鮑克順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笑道:“該如何稱呼你?”


    “隨便!”邵書桓笑笑,指著身邊的矮榻,示意邵赦坐下,邵赦隻是笑笑,也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公子!我也知道陛下召我們來的目的是為著江南鹽稅,但是,如今都快要過年了,而且,已經派遣戶部侍郎皮隆前往江南調查,吏部如今事情也多。”鮑克順歎道。


    邵書桓捏了一塊玫瑰糕,放入口中,笑道:“戶部出的事情,讓戶部去查,你相信查得出?”


    邵赦皺眉,陡然用力的咳嗽兩聲,阻止他再次說下去。


    邵書桓會意,輕輕一笑,不再說話。柳炎冷哼,也自坐了下來,邵攸便在他下首坐了,張梁歎氣,走到邵書桓麵前,深深作揖。


    邵書桓忙著欠身還禮,笑道:“張大人見諒,書桓身上有傷,行動著實不便。”


    “公子說笑了!”張梁歎氣,他最近走黴運,邵書桓那天在公堂上問的那句,“請問令堂可好”,如今早就傳了出去,成了他的笑柄。


    但是,如今的邵書桓,他卻是得罪不起。


    “眾愛卿在說什麽?”禦書房旁邊的一道門打開,小太監簇擁著周帝進來。


    眾人忙著站起裏叩拜下去,邵書桓忙著也起身參拜,畢竟當著外人的麵,他也不能太隨意了。


    “眾愛卿免禮!”周帝笑道,“賜坐!”


    邵赦等起身,按序站著,並沒有坐下,王泰也扶著邵書桓起身,周帝伸手過來,邵書桓幾乎是本能的把手搭在他手上,周帝親自扶著他在矮榻上坐下,自己也在他身邊坐了。眾人這才落座。


    邵赦看了看邵書桓,再次皺眉,看得出來,這些日子他在宮中,似乎並沒有太過注意君臣禮儀,隨意慣了的。周帝不在乎,可是傳出去,卻免不了又要生事。


    “召諸愛卿來,不為別的,就為著剛才太和殿所議江南鹽稅之事!”周帝冷哼了一聲,“江南鹽稅曆來都是朝廷收入的一個重頭,如今居然出了這等問題,平時不抓私鹽也就罷了,抓了一下,反而弄出這麽大的漏子?諸愛卿可有什麽說法?”


    “回稟陛下!”邵赦站起來道,“陛下還請先把書桓送會景陽宮去,這等大事,他實在不便旁聽。”


    邵書桓忙道:“也是,我也感覺有些困倦,這就回景陽宮去歇息!”


    周帝點頭道:“既然如此,倒也罷了!”說著,依然親自動手扶他起來,又吩咐王泰道,“小心送公子回去!”


    “是!”王泰忙著答應著,扶著邵書桓出了禦書房,坐了步輿回景陽宮中。


    邵書桓換了衣服,懶懶的靠在軟塌上,王泰將一張毯子蓋在他腳上,笑道:“邵大人也真是的,陛下不過是令公子解解悶,他就如此緊張。”


    “我要是再不走,有人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了。”邵書桓笑道,心中卻是不解,那個柳炎到底是什麽人?又柳國公又有什麽關係?


    不過半個時辰,周帝也一臉不快回到景陽宮,徑自走進邵書桓房裏。


    “陛下!”邵書桓隻是在軟塌上欠身問候。


    “邵愛卿要接你回去!”周帝在他身邊坐下,道。


    邵書桓低頭,半晌才道:“我在宮中居住多日,而且也著實不便,再住下去難免遭眾大臣非議,不如回去的好!”


    周帝不再說話,心中卻是更加不快,邵書桓故意岔開話題,問道:“江南鹽稅怎麽說了?”


    “現在一致商議,暫且由戶部侍郎皮隆去江南調查,再做決斷!”周帝道,“七百萬兩白銀,可不是小數字。”


    邵書桓點頭,突然問道:“難道江南鹽稅一年一納?”


    “自然不是,鹽稅是按月繳納的!”周帝道。


    “這就奇怪了!”邵書桓不解的問道,“既然是按月繳納,既然少了,戶部應該早就上報,怎麽到今天才突然說少了七百萬兩白銀?”


    周帝心中一動,問道:“桓兒是意思是說,戶部有問題?”


    邵書桓沒有吭聲,周帝會意,擺手道:“你們都退下!”


    房中侍候的小太監、宮娥們都會意,忙著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邵書桓這才道:“事實上我就是納悶,戶部若是要撈銀子,實在不用鋌而走險動江南鹽稅,而且一次就是如此龐大的數目。”


    “桓兒說得何嚐不是?”周帝點頭道,“戶部裏麵有鬼,我也知道,隻是——換了誰,戶部都絕對不會幹淨。”


    邵書桓笑笑,有句古話說的好——千裏當官隻為財,陛下也是心知肚明,隻要不是太過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它去,可是,一次挪用七百萬兩白銀,戶部怎麽會有如此大的膽氣?


    而且,戶部要這麽多銀子做什麽?


    周帝站起來,倒了兩杯茶,順手遞了一杯給邵書桓。邵書桓欠身接了,捧在手中,呆呆出神,突然問道:“這個戶部侍郎平日裏為人如何?”


    周帝想了想,道:“戶部侍郎倒也罷了,人還過得去!”


    “如此龐大的銀兩出落,應該不會動現銀。”邵書桓喝了一口茶,低聲道。


    “桓兒的意思是,從錢莊下手?”周帝道,“隻是,錢莊也不好查,金穗錢莊和邵氏倒也罷了,那個鴻通可是號稱天下第一錢莊,不光我大周朝,還有南夏,天下各地都有他們的分店,鴻通錢莊的銀票更是天下通用,想要查,實在是為難的緊。”


    邵書桓聽得他提到鴻通錢莊,也微微皺了一些眉頭,搖頭道:“我的意思並不是查錢莊,而是查戶部!”


    錢莊不好查,但是,戶部卻是很好查!


    “桓兒不會想著要私下報複一下戶部尚書吧?”周帝突然笑道。


    邵書桓嘿嘿笑了兩聲,也不作答,周帝也是笑笑,道:“現在查戶部,還是不太好,而且,就算戶部真的動了手腳,表麵上他們還是會抹得幹幹淨淨,輕易絕對查不出來。”


    “不用大張旗鼓的調查戶部尚書,隻要……”邵書桓伏在周帝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妙極妙極!”周帝撫掌讚道,“就照桓兒說的辦,朕這就囑咐人去。”


    “等等!”邵書桓道,“陛下不用著急!那位侍郎大人還沒有動手,不急!不過……”


    “不過什麽?”周帝笑問道。


    “不過,陛下此事得派遣心腹之人才行,否則,隻要泄露風聲,可能就白忙了一場,還有,勢必讓人保護那位侍郎大人的安全。”邵書桓淡淡的道。


    “桓兒懷疑戶部侍郎會有問題?”周帝問道。


    “不是懷疑,是明顯有問題!”邵書桓道,“陛下想想,戶部出了如此大的婁子,按理說,周大人怎麽都得避個嫌,可是他居然推薦同樣屬於戶部的人前往江南,豈不是招人起疑?周大人斷然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吧?”


    “這個朕也想到了!”周帝道,“朕本來午後召邵愛卿進宮商議此事的,如今看來,倒是不必了。”


    邵書桓聞言笑笑道:“陛下午後還是召家父進宮商議一下吧,我不過就事論事的分析一下罷了,哪裏懂這些朝政大事?”


    “你說的很是不錯!”周帝讚道,“如此毫無眉目的事情,你居然能夠分析到這麽一步,已經很難得了,桓兒說說,下一步,朕該怎麽做?”


    邵書桓捧著茶盅,呆呆的出神,如同是沒有聽到周帝的話。


    “桓兒……桓兒……”周帝叫了兩聲,邵書桓才算回過神來,忙道,“什麽?”


    “你想什麽,這麽入神,朕叫了你好幾聲了……”周帝道。


    “陛下,不對勁!”邵書桓急道,“快,召那個戶部侍郎進宮!”


    “桓兒怎麽了?”周帝見他臉色蒼白,大是擔憂,“你傷勢才稍好一些,可別太勞神了。”


    “不——”邵書桓連忙搖頭道,“陛下不要管我,快宣那個戶部侍郎進宮!”


    “好好好,朕這就宣!”周帝忙道,“桓兒別急,早知道,朕就不該讓你知道這些煩心事。”說著,忙著命小太監宣皮隆進宮。


    “桓兒歇會兒?”周帝問道,“你讓朕宣他進宮,總得有個緣由吧,否則,等下他進宮了,朕總不能再把他打法出去?”


    “如果他進宮,陛下就命他不用去江南了,換個人去!”邵書桓道。


    “桓兒剛才不是說,要查鹽稅就得從他身上入手,為什麽又不讓他去江南?”這次,周帝是真的被他弄得有點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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