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前)心念一轉,我含笑道:“殿下佳作想必字字珠璣,若有幸拜讀自是三生有幸,隻歎長短句非我所長,倒是我這兩個姐妹素工填詞,前幾日填就兩首回文,文辭既工,意蘊且佳,我看不如請出殿下大作讓她們瞻仰,便有品鑒也定是勝過我的,若能勉力唱和一二,如有隻言片句能勉強入得殿下法眼則更是萬千之幸,我等與有榮焉,不知尊駕意下如何?”


    小章頓了半晌,道:“如此……甚善……三位一同賞鑒便是……”


    我又笑問:“還要請教,不知太子殿下可擅騎射?”


    他一愣,“騎射?殿下儒雅……嗯,然‘射’、‘禦’屬‘六藝’,自也是要研習的……”頭上幾乎見汗。


    我笑道:“殿下果然全才!說來慚愧,我原是不知騎射的妙處,虧得前些時日與周公子京郊射獵,我才知道騎射竟是這般有趣!竟是詩書也比不得的呢!”


    他呆了呆,還沒開言,就聽三表弟一旁插話道:“周龍驤周公子,是我煙妹妹未過門的夫婿!”


    哈,第一次覺得好接話茬兒的老三也挺招人喜歡的!


    卻聽二位表哥異口同聲斥道:“又渾說!”大表哥說:“你該喚作煙姐姐的!怎地總要充大!”二表哥道:“‘未過門的夫婿’?這是個什麽話!當說煙妹妹是龍驤兄未過門的娘子才是!這就是你平素不讀書的緣故,沒的說出來惹笑!”說著還配合著搖了搖頭。


    三表弟骨朵著嘴,不吭聲。


    不愧都是我的好兄弟!這算是暗中助拳吧!我麵上一本正經地打圓場,“不妨事,這回記下了,以後就不會說錯啦。”


    大家一笑,我掃一眼太子和小章,瞧他們臉上多少都有些不自在,正想著拿個什麽話岔開才好,猛聽得遠處傳來女子的尖叫!


    大表哥精神一振,拔腿就往那邊兒跑,二表哥也不慢,如影隨形跟上,我們一群人也烏泱泱跟在後麵。


    轉過一個路口,拐進一條胡同,我老遠瞧見先到的兩位表哥擋在胡同當中,夜風剛巧送來大表哥的一句粗話,我微微臉紅,隻做沒聽見。


    被他們攔住的是個錦衣公子,麵貌不怎地,身上倒是著了上好的蔥白鬆綾襖子,雀金妝花鶴氅,頭上是入時少年標準的撚金夾紗純陽巾。他身後跟著七八個挺胸疊肚的豪奴,有兩人手裏提著一個素衣女子,已哭得釵橫鬢亂,一婆子撲在地上,也是哀哀哭叫。


    我們走到表哥身後站住,正聽見對麵那錦衣公子說:“哪冒出你這麽個人,急吼吼的趕來做我舅子不成?爺爺瞧你們有些人樣才與你們客氣,倒叫你們蹬鼻子上了臉!速速滾去一旁,別誤了爺爺的好事!”


    他身後狗腿幫腔道:“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家少爺是誰!我家老爺是誰!說出來嚇破你們的鼠膽!”


    大表哥怒罵:“爺管他是個x!”


    二表哥拉住他,笑說:“不妨聽聽是那棵蔥,多少也是個樂兒!”向那狗腿一揚下巴,道:“你,說來聽聽!”


    “你們且站穩了!”狗腿一手點指著,神奇活現道:“我家老爺‘淮安都轉鹽運使司鹽運使同知’的便是!!”


    暈!這是什麽啊!亂七八糟的一大串!


    小章低聲道:“鹽運使同知,從四品,月俸二十石,”又拖了腔兒說道:“官兒不大,卻正經是肥差,最便宜貪墨的,黑心貪官無不趨之若鶩呢……”


    身後已有些輕輕的笑聲,表哥的小廝忍不住揚聲道:“你等也忒不開眼了!這也值當的提!你可知我家老爺……”


    話音未落,就見大表哥猛回頭喝道:“恁地多話!”銅鈴眼一瞪,他的小廝嚇得一縮脖,趕緊緘了口。


    二表哥也回過頭嗔道:“敢是怕人把你當啞巴賣了?”


    三表弟早已走到他們旁邊,這時活動活動手腕,又轉轉頭頸。


    呃,這三隻是唯恐架打不起來啊……


    果然就見大表哥不耐煩地一揮手,高聲道:“廢話少說!不放人就在拳腳上見真章!孫子怕了怎地!”一個箭步衝上去,酒壇大的拳頭直奔惡少胸口,大喝:“接招!黑虎偷心!”喊出名兒來是不欲占偷襲的便宜。


    那惡少居然也有些功夫,一閃身,右手一個葉底藏花式,反拍一掌,守中有攻,百忙中還還了句嘴:“怕你是孫子!”


    大表哥哈哈一笑,喝一聲“好!”左手順勢一抹,腳下一滑步,一記高鞭腿,便又搶了先機。


    二表哥與三表弟自然不甘落後,早衝上前找了對手,他們的小廝跟班想是見慣了這場麵,不消說也加入戰團,一時眾人拳來掌去,劈裏啪啦一陣響,夾雜著“嘿、哈”的呼喝聲,胡同裏登時亂成了一鍋粥。


    我們看熱鬧的都向後退了幾步,表姐表妹退得格外遠,縮在奶媽懷裏,又忍不住偷眼往外瞧,奶媽哄著,嘴裏直說“姐兒不怕,哥兒的拳腳好著呢,我可聽說了,哪月不打上三五回的……”小丫鬟們紮堆站著,臉上既緊張又興奮,時不時還輕呼兩聲,聽著竟是讚歎多於驚慌。太子一手死抓著小章的手臂,兩個眼不錯眼珠地盯著場中,看來果然是不會功夫的,小章扶著太子,口裏隻說“殿下再站過來些……嗬呦,瞧麒少爺踢得好腿!”也不知是不是真看懂了。


    我向小章靠近一步,含笑道:“一會兒怕是還要麻煩尊駕做個見證呢,您看,我表哥表弟們可是見義勇為,為救這素不相識的女子才與這幫人打起來的,要是待會兒巡城衛尉盤問起來,殿下不便出麵,到時還要勞煩您做個旁證。”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端的有俠義之氣!”小章還沒答話,太子已先高聲道,“我便出麵又有何妨,自家姨昆弟,我豈能不親做個人證!”滿臉豪氣幹雲。


    小章拉拉他的袍袖,輕聲笑道:“殿下怎地忘了,您可是瞞了人與我出來的……”又笑說道:“雲小姐提醒的是,鬧騰了這半日竟也不見個金吾衛尉,不如我去迎一隊來!”說罷轉身就要走。


    我趕忙攔住,“也不急在這一時!嗯,您一人行動萬一再遇著歹人……這個……”讓我怎麽說呢,難道要說那三位巴不得有這打架的機會?何況這回正經是除暴安良的好事兒,不打痛快了對得起這一眾送上門來的反麵炮灰麽……


    小章一笑,才要開口,忽聽場中一聲慘叫,我們趕緊看過去,就見那婆子倒在人堆裏,捂著肋條直叫“誒喲”,看那意思,估計是被誰踩到了,那被搶女子伏在地上,想是狗腿們忙著助拳,隻把她丟在一旁,她尖叫著“姥姥”,居然要往人叢裏爬。


    我瞧瞧我們這邊兒的人,人數雖眾,可一水兒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老嬤嬤,至於太子和小章,基本也是可以歸入這類的……一歎,我把手爐遞給身後的櫻桃,邁步往前去。


    才走了一步,就聽太子急道:“雲小姐做什麽?當心拳腳不生眼!”小章也幫腔,“可不是!雲小姐站開些!”


    我回頭安撫他們,“無妨的,我……”


    驀地耳畔風生,我手上一熱,已被人緊緊握住!我嚇一跳,定睛看時,拉住我的居然是榮哥哥!


    我睜大眼睛,“你……”心思一轉便明白過來,我嘟嘴睨他,“哼,要不是……你還不肯出來吧?!”


    他不答,麵無表情地注視著打鬥的人群,手上略略加力,拉我貼著他站著。


    “我是要去救人!”我指指人堆兒裏趴著的那祖孫倆,嗔道:“你瞧瞧,眼看就要被踩成肉泥了!”


    手上一鬆,鬢邊一陣風過,他一言不發衝進場中,我隻見一道青光在打鬥的人叢裏一閃,隻一眨眼,他已提了那二人出來。


    他隨手把人往丫鬟隊裏一送,眾丫鬟忙七手八腳扶住,嘁嘁喳喳說長問短,而他依舊站回到我身旁,再次把我的手攥住。


    銀色的月輝溶溶灑落,他今日身上隻穿了隨常的淡青箭衣,在這一刻,卻溢出所有白鬆綾襖都難相比的奪目光華,他容色自若,氣度淵渟,顧盼間凜凜生威,眉宇間是遠超未冠之齡的沉穩醇熟。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原來是這樣的……


    猛聽喝彩聲震天價響!再瞧場中,居然所有人都停了手,隻望著這邊轟天的一聲彩!


    二表哥笑著高叫:“不好不好!龍驤兄不遲不早竟這時現身了!”


    大表哥急道:“這個玩意兒是我的!龍驤你可不能和我搶!”撲向那惡少又是一通拳。


    三表弟也湊熱鬧亂叫:“周大哥,你和我搶也是不成的!”


    榮哥哥微微勾起嘴角,朗聲道:“今日我隻與你們壓陣。”


    兩夥人心思各異的轟了一聲,再次鬥到一處。


    我看看他,又把臉轉向打鬥的眾人。


    袖袪無聲垂下,遮住兩人相握的手。


    他的大手已經這樣寬厚了嗎,已能把我的小手完全包容……


    忽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在我這十幾年的人生裏,他其實是無處不在的。


    而不知從何時起,我,居然已習慣了他在我身邊……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是我三歲時他背我溜出去買空竹的時候?是我六歲時他陪我偷爬後院老槐樹的時候?是我十歲時他痛打騷擾我的小混混的時候?還是我十三歲時他讓那個遞詩箋給我的公子消失的時候?


    ……


    早已習慣了有他陪伴,如呼吸一般自然。


    心頭又閃過在地府的離奇記憶,亦真亦幻。


    也許,從出生的那刻起,一切便已注定……


    忽地手上一動,他的手指從我的指縫間穿過,與我十指相交扣在一起。


    我垂下頭,掩飾唇角悄然綻放的淺淺笑蓮。


    ……


    ……


    猛聽身後一陣大亂!有人高聲吆喝:“堵住了!一個別叫跑了!反了你們了,大正月裏的天子腳下你們就敢聚眾鬥毆!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靴聲雜亂,一隊尋城衛尉從背後衝過來,截住我們的退路,再瞧胡同那頭,也有兵卒堵了口兒。


    “都抓回去!”一個首領模樣的人手一揮就要拿人,二表哥忙迎上去和他交涉,小章也趕緊過去幫忙分說,卻聽旁邊有人叫“大人可不能隻聽一麵之詞!”居然是那惡少,這時再瞧他,冠子也歪了,襖子也破了,鼻青臉腫的,由兩個狗腿扶著跌跌撞撞走過去,口裏顫顫叫著:“大人,我爹爹是……”


    鄙視!搶姑娘的時候不是挺橫的麽!


    櫻桃湊過來,輕聲道:“小姐,瞧著還要會子工夫呢,您先暖暖手罷,”說著從香袋裏摸出一星冷蕊香丸,添進白芍藥小手爐遞給我,又掏出一隻小小的掐絲琺琅番蓮紋袖珍圓盒,邊開盒蓋邊說道:“虧得太太讓婢子帶了玫瑰蜜漬參片兒,凍了這半日,小姐先含上一片補補氣!”


    我笑,“我哪有那麽弱啊,出來這麽會兒居然就要含參片!太影響我的形象了!對了,你拿去問問表小姐們,看看她們要不要。”瞧見她鬱悶的神情,隻得又笑說:“好啦,手爐我留下了。”


    打發走櫻桃,我拉著榮哥哥溜達到牆根兒站住,百無聊賴地看眼前吵嚷嚷的眾人,扭頭瞥一眼榮哥哥,他依舊麵無表情,貌似心如止水,我忍不住想到,這家夥除了私下和我在一起時還有點笑模樣,平素總是這冰塊臉,我是不打緊啦,別再把別人凍著!


    我晃晃他的手,輕聲道:“榮哥哥……”


    他低低“嗯”了一聲。


    “榮哥哥~”


    “嗯?”


    我眨眨眼,笑嘻嘻道:“我走累了~”


    他終於露出了我熟悉的溫柔笑容,低聲道:“我背你回去?”


    我紅臉小聲笑,“才不要呢~”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榮哥哥……抱抱~~”


    他身子一僵,鳳目大睜,眼眸裏騰地竄起一股火苗,我看得呆住,心裏一跳,臉上迅速熱起來,我別過頭輕聲道:“我開玩笑的啦,誰讓你總是那麽嚴肅嘛……啊!”


    卻是他拉起我就走,旁邊有一條窄窄的夾道,入口隱在暗影裏,離近了才看到,他拉著我大步走進去,我不好聲張,小聲問他又不答,隻得提了裙角緊走兩步跟上。


    沒走出多遠,卻見他驟然一停,我也趕緊刹住腳,四下看看,是一截兒盲腸似的黑乎乎的死胡同,連個住家的大門都沒有,我輕聲怨他,“喂,你幹什麽呀,神神鬼鬼的……”


    他不說話,一步邁到我跟前,捧住我的臉重重吻下來!


    驚呆了!腦袋裏一片轟鳴!


    “當啷”一聲,手爐落在地上,又一路脆響著滾去遠處。


    我弱弱地掙了掙,“唔……掉了……”他牢牢噙住我的唇,含含糊糊道:“管它作甚……”


    他以他的方式讓我再無暇顧及其他。


    良久唇分,他依舊捧著我的臉,眼睛明亮得象是夜空裏最閃耀的恒星,他燦爛笑著,忽又在我頰上一左一右用力吸了兩口。


    我羞得抬不起頭,心怦怦亂跳,真正的古典淑女這時是該嗔怒的吧,可我心底竟隱隱覺得,他這樣,似乎,嗯……


    不過,他的方式實在是……讓人眩暈,我軟軟貼著他,閉上眼。


    他緊緊把我抱在懷裏,輕吻著我的鬢發,耳畔,是他一聲幸福的輕歎。


    一時緩過來,我動動身子,還是不好意思看他,便隻隨意轉開臉,目光到處,卻是一驚!


    一個人站在胡同口,正在往這邊看,燭光月色被他隔在身後,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他一動不動,象是一尊塑像。


    我大紅了臉,推推榮哥哥,示意他放手,可他的手臂緊箍著我的腰,紋絲不動。


    那人緩緩走過來,一步一步,到了近前,他牽牽嘴角,抬起一隻手,掌心裏托著我掉落的手爐。


    不是遞給我,是給榮哥哥。


    榮哥哥騰出一隻手接了,含笑沉聲道:“多謝殿下。”


    太子看看他,目光又滑過我,終於隻淡淡笑笑,什麽也沒說,轉身離去。


    輕寒剪剪,夜風吹來他的低柔輕吟:“花褪殘紅青杏小……”悠悠散開,漸淡漸遠。


    我望著胡同口那一片空蕩蕩的光亮,明白已是傷了一個好人的心,可我自然也知道,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如願,禁不住輕輕一歎,低聲道:“其實太子人不錯呢……”猛然冒出個念頭,難道……我仰起臉斜睨他,“喂,你剛才是不是故意讓他看見的?!一定是的!你早知道太子好性兒,就故意讓他知難而退!壞蛋,竟然是故意做給他看的……”


    榮哥哥挑眉笑道:“便是沒他看著又如何?”一低頭含住我的唇。


    我掙紮著,“唔,不要了,剛才就頭暈呢……”


    ……


    待終於透過氣來,看到他的神色,便又紅了臉,我垂頭半晌,摸摸發燙的臉頰,小聲問:“我臉是不是特別紅?都是你不好,我怎麽見人啊!哎呀,這半天了,我們再不出去他們要擔心的……”


    話音未落,就聽外麵胡同有人高聲說道:“打了一架痛快的緊!大家夥兒先去東華門看燈,再去翠華樓,咱們大哥請吃酒!”正是二表哥的聲音,隻是,這音量……大得未免有些可疑……


    又聽大表哥豪爽笑道:“都去都去,今兒個我正想吃他家的扒肘子呢!”


    凝神再聽,外麵一陣腳步聲裙裾聲,隱約聽到櫻桃問:“咦,我家小姐呢?”


    “又不是她一人,還能丟了她怎地……你過來,我細細告訴你……”說話的是二表哥,然後眾人的說笑聲越來越淡。


    我聽著那遠去的笑語,僵住。


    榮哥哥已低聲笑起來,我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急道:“怎麽辦,他們是不是看到了?!嗚嗚,待會兒一定會被他們說嘴的!”


    他在我頰上捏捏,笑道:“臉皮兒還是這麽薄啊。”


    罷了罷了,我苦心營造的光輝形象啊,就此灰飛煙滅!


    我鬱悶了一會兒,斜他一眼,“真奇怪,他們倒是都向著你呢!”


    他笑道:“這個自然,眼見著就是一家人了嘛……”他貼在我耳邊低聲道:“再忍耐兩月,待你及笄了我便娶你過門……”


    “什麽嘛,我才不急!對呀,我大好的青春美少女才不急著做已婚婦女呢!人家還沒過夠單身貴族的生活呢~榮哥哥,你再等等好不好啊……”


    他搖搖頭,堅定地說了一個字:“不。”


    我失笑,心思飛快轉轉,換個方式對他曉之以理,“榮哥哥你知道嗎,從科學角度講,那個,嗯,如果太小……嫁人,對女性健康不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如果年齡太小,容易得各種婦科疾病、老得快、死得早,俗話說‘早熟的果子早落’就是這意思!”


    他一下子青了臉,瞪住我半日,一字一字道:“我竟是忘了,你慣會掃人興致!”


    我訕笑兩聲,壓抑著勝利者的小小得意,掙出他的懷抱,笑道:“走啦,看燈去,一會兒還有大表哥請客fb呢~”


    他沉默拉著我的手,將走到胡同口,卻又硬邦邦說道:“還是不成。”


    “誒?什麽?”


    “你這般……還是娶回家才放心。”


    “……早熟的果子早落!你想讓我‘早落’啊!”


    他悶聲道:“先娶回去養著也是好的。”


    “咦?哈哈,隻養著看?”


    “……我樂意。”


    “哎呀,那豈不成了‘少女養成’?啊哈哈哈~”


    “…………我記得你曾說過,”他不動聲色道:“想四處遊曆名山大川,吃遍天下可口美味,你一個未出閣的閨秀,令堂大人怕是不允吧……”


    “啊!你……”


    他慢悠悠開口,磁性的聲音充滿誘惑,“嫁了我,我帶你去。”


    “呃!嗯……”這個,還真是有誘惑力呢……這壞蛋!


    他饒有興趣地欣賞著我糾結的表情,倒底一把抱起我,放聲大笑道:“怎地還當真考慮這許久?你跑不了的,我的傻丫頭!”


    當然跑不了……


    隻有這傻瓜才總覺得我打算跑呢……


    ……


    ……


    絲竹淡淡,是誰家舞宴歌筵上的笙管悠揚?笑語隱隱,是誰家走橋女子的嬌語暗香?我們相擁慢慢往東華門去,脈脈感受彼此身上的溫暖,在迷離的夜色裏無言對視,莞爾輕笑。


    經過凝和廟,廟牆內的四層大殿簷牙高聳,直入夜空,我才抬頭看了一眼,他倒象是知道我的心意,攬住我的腰一提氣躍上殿頂。


    並肩立在城市之巔,放眼四望,但見萬戶花燈,紅雲漫天,蘭膏桂燭,魚龍戲舞。霜華月彩,明媚了琉璃瓦;火樹銀花,照徹了白玉京!清涼的夜風撫過臉頰,空氣裏湧動著早春的味道,我凝望他明亮的眼眸,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他的唇……


    如果,今生牽手全因前世緣起,那麽,讓我們簽下這生生世世的約定:永老無別離,萬古長完聚,天荒地老,此情不渝,海枯石爛,不離不棄!


    ————————


    往死裏甜的結局還真是不好寫啊。。。


    好在這回徹底he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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