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兒……凡兒!”


    一聲輕輕的呼喚,使得我慢慢的睜開了眸,萬俟燚麵帶著擔憂與緊張,居高俯視著我的睡顏,伸出手指,圍繞著我的眼闊而滑動著,“做夢魘了嗎?”


    慢慢地,我的神誌逐漸清醒了過來,又是泛了眨眼,腦海不斷的閃現著剛剛的夢境,在現實與虛幻來回遊走,仿佛快要分不清是真是假,是實是虛。


    “怎地了?”他放下了手的書籍,表情稍變得嚴肅。


    我趕忙搖了搖頭,向萬俟燚的懷偎了偎,他借勢將我環抱住,使得我的身更加的向裏攏了攏,頓時,在兩人間蔓延開一股奇異的淡淡花香之氣,纏繞其間,徘徊不走。


    我長舒了口氣,“燚,我剛剛夢到咱們倆個的下一世。”


    他輕聲笑道,“哦?”揚起了眉頭,“如何?”和我的眸相對視。


    “你我依然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你是一個大公司的總裁,而我隻是一個麵臨著無業的小市民,你是高高在上,從小生活無憂的人,而我呢,卻是從來皆以麵包牛奶奔勞行走,找尋著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我向上瞟了一眼他,看到他聽得甚是仔細,我繼續說道,“我的生活平淡無波瀾,你的生活多姿多彩,五彩斑斕,讓人豔羨,我依然的麵貌平凡,而你卻還是這般的傑出,受到從人的矚目。遂……可想而知,你我的生活差距,早就注定了咱們下一世的無緣。在寬闊的街道上,我看到你坐在加長的卡迪拉克車著報紙,前麵的司機專門為你開車,正好有一個紅色停車的地方,恰巧,我就坐在對麵的一個小早餐攤位點兒,吃著豆腐腦兒和油條。”我嘴角泛了絲嘲笑,“我瞟了一眼,而你亦是匆匆的向外麵掃過,包圍的墨鏡下遮擋住了你漆黑而透亮的眸,接著我還是在吃著手剩下的半根油條,而你呢……麵色無常的又著報紙!”


    “凡兒的故事可是讀完了?”萬俟燚眼神變得深邃,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的麵龐。


    我點著頭,沒有吱聲。


    他的表情一下變得疑惑,“先,你要為我解釋下,什麽叫‘總裁’,其實……麵包和卡迪拉克那又是幹什麽用的?最後,再細細的講講報紙是幹何用的?”


    我‘噗哧’一聲竟是笑了出來,連擺著手,“我曉得,我錯了……咯咯……我實是不該和你講啊!”哎,好像對牛彈琴一般,畢竟不同的時代,這些現代的稱呼,他還是難以消化的。


    他依然默不作聲的俯視著我,望著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慢慢的平息了下來,這才繼續問道,“我想‘總裁’定是個稱呼,是個大的官位,而麵包是食用之物,卡迪拉克是比馬還高檔的代替人行走的用具,最後……那報紙,是否就是向我手的書籍一樣?”


    我驚訝的望著他的透亮眸,果然不是一般啊,就連理解力皆是這般的強,無師自通,一瞬間,我竟是覺得做過的夢會成為現實,莫怪他的生生世世是上流之人,因為他的腦永遠是這般的快而好用。


    “看凡兒的表情,莫非我是猜測對了?”他得意的淡笑著,嘴角漸漸揚起好看的弧度,一雙晶瑩的眸越的閃亮,“這些是不是氷是你那個時代之物?”


    我重重的點著頭,“恩!”


    他歎息了口氣,“傻凡兒,這些無非是夢,我已經向蒼天過誓言,生生世世要與你相伴。斷然我下一世是個多大的官位,亦是有何種頭銜,我定也不敢對你漠視,見到你後,定會急忙的拉你到我的懷,甚至塞入到那‘卡迪拉克’內,掩藏住你,省得多被世人看到!”他柔得我的身越的緊實了幾分,“但若是有來生,我定不要再入這皇家之地,寧願與你過著與世無爭的日,沒有分分合合,清貧小菜亦是可以滿足,隻要我們有相伴終老!”


    我的淚水禁不住在眼眶打轉,越的感到了內心的酸楚,拉扯他的衣衫,擦了擦眼瞼,更是向懷紮了紮,“沒有了,再沒有什麽帝王之家了……”不知為何,我覺得那夢境定會成為現實,它仿佛就是在給著我們一個預告。


    “凡兒……”萬俟燚歎了口氣,將頭向我的脖頸處紮去。


    ‘嘰嘰喳喳’外麵的鳥叫聲好似帶著規律一般,快要接近天明之時,總是這般的熱鬧非凡,楊柳漸漸的長滿了嫩綠的枝芽,讓人一望,便是悄然心生一種神清氣爽之感。


    “皇後娘娘吉祥!”我穿著一襲的紫色拖曳的長裙,快步的向長生宮殿內邁去,每進一個門檻,便是會傳來一陣陣恭敬的話語。雖說我已是告誡過她們,不必再去這般的稱呼,然,終究是宮有宮規,或許是她們怕一日我會反悔,借力將她們的頭顱砍下。遂,這才如此的小心謹慎。


    “不,我要去告訴父皇!”


    “太殿下,求您不要折騰奴婢了!”老遠處,我就從敞開的門扉內看到一抹綠色的身影從眼前跑過,仿佛費著多大的努力,不斷在追趕著前麵那還不成熟的小背影,“皇上說了,隻要太殿下練好了這篇字,就會讓您歇息!”


    “不,我不要,我現下就要玩!”長生稚嫩的聲音傳來,“要不,我就去告訴祥哥哥,他定會將你治罪的!”


    聽聽‘噗通’一聲,婢女跪倒在地,隻怕是清晰的知曉祥太對長生太的寵溺早已過了度,已是快要達到了一種放縱的態度,根本就是要將其寵上天,遂,若是真讓祥和太知曉,隻怕她們這些奴婢十個腦袋亦是不能補償啊,“奴婢斷然不敢這般的對待太殿下啊,隻是……這些皆是皇上交代的。奴婢不能不遵守!”雙眸竟是泛下淚水。


    還沒有等小家夥說話,我用手敲了下門扉,‘咚咚咚’三聲登時讓所有人皆是望向我來,“皇後娘娘吉祥!”小丫環像是得到了救星一般,忙是嗑著。


    “平身吧!”我向下望了望,又是揚起了手臂,“先下去好好歇息會兒,用點東西!”


    小丫環更是心生感激,欠了欠身,慢慢的退下。


    “母後!”長生激動的跑向我,嘴唇依然嘟得很高,可見剛剛的氣憤有多麽的大,他小小的身撞向了我的懷裏。


    我笑著,“這是怎地了?這樣大的脾氣?”


    “母……母後不知,”他哭啼著小臉兒,“父……父皇每日皆要指派給我大量的功課,根本連時間玩耍皆是沒有!”


    “哦,”我眉頭稍稍皺起,“當真有此事?”


    他不斷的點著頭,一張小臉鼓得異常亮,甚至還扯著我的衣袖向桌旁來,“母後您看嘛,父皇不僅讓我抄寫半本的《道德經》,還要求字跡要寫得美觀!這……這不是在刁難人嘛,不論我怎樣練,這字總是這樣的歪七扭八的,和祥哥哥當是不能比。”


    我稍彎下些身,仔細向桌麵上看著,越覺得眼前的字跡眼熟,突然驀地一閃,天,他不會遺傳了我的基因吧?天生字寫得難看!


    沒有等我吱聲,這時,朱紅大門再一次被推開。


    “怎地,長生又是脾氣了?”萬俟燚慈祥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皇上吉祥,祥和太吉祥!”丫環們‘噗通’聲,跪倒在地。


    “哈哈……”萬俟燚扭頭看向前麵,“原來我的皇後亦是在此啊,莫怪我剛剛回家見不到人影呢!”話語隱含著幾分的責怪。


    萬俟祥看到我後,隻是淺淺的拜了下身,就繞到了長生的身旁,“生何事了嗎?”他關切話語,輕柔的嗓音一下讓委屈的長生更是淚如雨下,‘嘩啦啦’的。


    “他……他們說,若……若是我沒有練好字,不,不能用膳!”


    萬俟祥登時變了臉色,“哪有這般的道理!”眼睛冷冷的瞥向門外,“誰?給本太站出來!”話語犀利,根本毫不人情,仿佛一根根的利劍,讓外麵的丫環和奴才們早已嚇得哆哆嗦嗦。


    “住手!”萬俟燚揚起了手臂,“是朕的旨意,祥兒還有意見嗎?”


    兩君對峙,當死必有一輸。


    萬俟祥顯然對萬俟燚是帶著恭敬的,其,剛剛隻不過也是嚇唬嚇唬那些奴才,適當的給點顏色,順便在長生的麵前做做樣,讓其好更加的貼心於他。


    他低垂下了腦袋,“兒臣不敢!”


    我怕兩個人鬧起來,心生畏懼,趕忙上前拉扯了下萬俟燚的衣袖,偏偏他借力就將攬向我的腰際,不容我再推卻,“哈哈……既是字寫得不好,也有個不好法,來讓朕和你母後看看!”兩個人走到了桌前。


    許久,整個偌大的書房沒有聲響,萬俟祥亦是在身側望著,眉頭皺得死緊。


    “祥兒覺得這字跡怎樣?”不知為何,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萬俟燚的古怪表情,好像在憋忍著什麽。心下陡然,難道……難道他看出來了?


    “有些形漂,不內斂,外散,最主要的是,體會不到寫字的凝視與專注!”萬俟祥毫不留情麵的批評道。


    “好!”萬俟燚笑了笑,又是望著我,“那凡兒覺得呢?”


    “啊?”我如夢初醒般,“這……這個,寫得不錯,這練字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現下這幅模樣已是不錯!”


    “兒臣突然奇想!”


    “什麽?”萬俟燚緊盯著萬俟祥。


    “兒臣隻是看過父皇的字體,那是典型的瘦金體,蒼勁有力,但是一直未看過母後的,兒臣以為,母後的字跡定會像流水一般,涓涓細湧,仿佛延綿不斷的連山!”


    我聽著萬俟祥的話語,心理卻是在不斷的埋怨道,不要再誇了,隻怕一會兒實是糗得要命。自然的,我連忙扭頭向萬俟燚,希望他能搭救。但是,顯然我是錯了。他根本早已與萬俟祥為伍,兩人落井下石。


    “既是如此,那凡兒不如來上兩比吧,就寫我的名字!”萬俟燚相當大方的說道。


    我的眉頭皺得緊實,三人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我來,“母後?”長生渴望的望著我。


    我眼睛一閉,算了,認命吧,既是丟人就丟人,反正也不是一兩回了。揮手拿起毛筆,‘刷刷’的在上麵快的一寫,再次將筆一扔,如此的帥氣,讓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呃……嗬嗬,母後當真帶著絲狂放的氣質啊!”可當萬俟祥走到了大字前,登時不再吱聲。


    萬俟燚隻是但笑不語,而天真的長生最是直率,“為何母後的‘燚’字快要分了家?好像比前麵的兩個字大上一號?好……好像要吃了它們似的!”


    “哈哈……”終於忍受不住,萬俟祥大笑了出來,萬俟燚亦是跟隨著淺淺笑著,摟著我的腰際有些無奈,“看似……朕亦是要給我的皇後安排些作業了!”


    “什麽?”我驚訝的抬眸,“可……那是毛筆字嘛,根本就是很難掌控,不寫大點,很難將筆畫湊到一起!”


    萬俟燚不再說甚,隻是徑自接著我剛剛的字跡後麵,輕輕的寫上了雋永小字,‘萬俟祥’,清秀而有力,如此的吸引人,就如同他的外表。


    我登時‘刷’的紅了臉頰,原來……我竟是連個十歲孩皆是不如。這個母後當得啊,還有何顏麵啊……


    從此,那書房之內,練習字體之人,亦是多了一位。我和長生兩人同為學生,還有一名十多歲的老師,在他的眼,我和長生沒有等級之分,更無尊長之說,隻是一個名詞,‘學生’!哎!


    每日依然的在不絕的鳥叫聲醒來,看到眼前的美輪美奐的場景,越的讓人喜愛,仿佛自己做了個長長的美夢一般,問題不那麽切合實際。


    有時,我有種幻覺,自己又是回到了第一次穿回之時,從睡夢醒來,睜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渾渾噩噩掃視著牆壁上鬧鍾、旁邊的茶杯、桌上的書本,明明該是熟悉的場景卻是存在著一抹莫名的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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