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才人走後,墨今當晚卻是睡不著了。反複思索著琉才人的話語……琉才人脾氣古怪,墨今是領教過幾次了,也不奇怪琉才人會再針對自己。雖然墨今一直找不到這其中的原因,但是說到底琉才人也算是性情中人,小脾氣鬧一鬧倒也無傷大雅,墨今是不會怪她的。


    隻是,這一次琉才人卻不像以往那般有什麽就直說的性子了,反倒是支支吾吾的說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話,說了一半又不繼續往下說。


    正是如此,墨今才苦思不解。


    不過聯想起來,琉才人每次失常仿佛都與半圓扇有關,而這半圓扇的來曆究竟如何,墨今心中再一次肯定此物絕不簡單。現在墨今反而希望著父親那邊盡早的回複,究竟這戶部與兵部官員是否有私交……按理說琉才人被遷入偏宮之後,毓才人才得寵,兩人應該是素未蒙麵的,可是這一連串的事都太玄乎了,若說兩人毫無交情,墨今怎麽都不信。


    這邊墨今再度修書一封催促著:兵、戶恐有別情,查,以防有變。


    若是以前,兵部、戶部有何交情,這本不關墨今的事,父親在朝為官多年經驗豐富,他自會左右周旋。但是如今經過旱災一事,戶部既然有心投靠聞人家,若是還與兵部暗中來往,這絕非妙事。


    憐賢妃背後是禮部,琉才人背後是戶部,寶婕妤與毓才人背後則是兵部,這三者之間本應該是各屬一派,並無私交的,但是他們的女兒之間卻有著這麽多疑點……


    墨今將兵部侍郎之女毓才人與戶部尚書侄女琉才人的事告知父親,而這其中恐也牽涉了兵部尚書家的寶婕妤,這其中千絲萬縷的關係還有待及時弄個清楚。


    沒過幾日,便到了遊園會當日,據芒月跟公伯芸所見訴說,當時的憐賢妃一改往日的盛裝打扮,反而穿的素淨了許多,頭上的飾也是寥寥無幾,一身輕便的衣裙倒是襯托的別有風姿。宇文綦讚賞道:愛妃連日養病,如今精神煥,更甚從前。


    宇文綦話一出口,各宮嬪妃紛紛巴結著,什麽賢妃姐姐當真是天人之姿、風華堪比日月、天生麗質之類的話層出不窮。


    這遊園會還未開始便先舉行了賞人大會了。


    劃船比賽時,憐賢妃表現分外突出,遠遠的將其他嬪妃甩在身後,宇文綦興致甚高,大喝一聲好真是羨煞了看台上的所有嬪妃。


    墨今聽著兩人的回報,表麵上是興致盎然,肚子裏卻開始詛咒著某人這麽高興,小心又牙疼。墨今壞心的想著,等某人樂極生悲又牙疼的時候可別巴望著來這裏尋求安慰,哼!


    墨今噙著笑容練著字,從容優雅的姿態倒是讓回報的公伯芸心裏沒了底兒,這主子聽了莫非不生氣嗎?憐賢妃這麽出風頭,當場的嬪妃個個都是扭曲著臉、咬牙切齒的,主子當真是好定力,居然如此沉得住氣。


    正當公伯芸想著,就聽哢吧一聲像是什麽東西被折斷了一樣……


    墨今若無其事的站起身,拍拍裙擺,淡淡的說道:這筆太舊了,該換了。


    見墨今走向院子,公伯芸上前拿起筆一看想著,這不是剛拿來沒幾天的新筆嗎……突然一陣冷戰襲來,公伯芸抖了一下,看來主子的脾氣還真挺大的。


    到了晚上,遊園會之後便是晚宴。


    公伯芸依著墨今的吩咐再去查看,隻留著芒月在身邊。墨今正問著怎麽不見歌舒梵,就見歌舒梵火急火燎的衝到門口拜見:主子……


    歌舒梵拿出一對小錘,呈獻給墨今說道:這是文總管叫奴才送來的,說主子看了就會明白。


    墨今一怔,接過小錘看了看,隨即便想到好像在夢裏聽到過宇文綦要送自己小錘?莫非不是做夢?這小錘分明是用來敲打腿部、臂部用來緩解壓力所做,墨今當然明白。她心裏琢磨著,想著那夜自己似乎坐了許久,又想著秋千繩索鬆脫的事,墨今不禁想到宇文綦是否在變著法兒的暗示她太重了……


    墨今有些鬱悶的拿著錘子敲打了下自己,嘶真疼……


    正當這時,公伯芸回來複命:回主子,皇上翻了憐賢妃的牌子。


    恩。這在墨今意料之中,她也不奇怪,但是心裏就是有些悶的慌。


    夜深了,本宮乏了,你們各自回去休息吧……


    幾人走後,墨今無所事事的翻翻書、擺弄棋子,但是屋裏太靜了,倒更加凸顯了墨今心裏的煩悶。墨今突然想起以前從樊師闕處學來的曲子,特找出洞簫回憶起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墨今沉吟半刻,這才半生不熟的吹奏著《清晨》。悠揚的曲調婉轉的流淌出來,一遍又一遍……墨今一邊吹著一邊想著,如今的憐賢妃該是躺在宇文綦的懷中蒙受恩寵吧……


    不知不覺間,墨今已然吹奏了好幾遍,從開始的生澀到純熟,漸漸掌握了此曲的奧妙。正當墨今吹的得手之際,隻聽一聲男性的嗓音說道:好曲。


    墨今手一抖,頓了許久,不敢置信的緩慢回過身,生怕是看到了幻覺:臣妾叩見皇上。


    恩。宇文綦越過墨今走向床榻,往上麵一仰懶懶的問著:可有名字?


    清晨。墨今的聲音低啞著,吐字卻很清晰。


    墨今揣摩著現在這個時候本該是憐賢妃侍寢的下半夜,宇文綦何以突然在此出現?


    墨今心裏雖這麽想著,卻又不敢耽擱,放下洞簫走向床邊,準備侍候宇文綦更衣:皇上,可要先梳洗?


    不了,朕乏了。宇文綦閉著眼,哼著道。


    乏了?墨今突然往歪處想去,莫不是在憐賢妃處貢獻太多,所以體乏力虛?


    宇文綦的眼睛微眯了一條縫,瞥著墨今猶豫的神態,冷冷的說道:朕腿麻。


    墨今一愣,想起之前歌舒梵送來的一對小錘,連忙找出來走回床邊恭敬著:臣妾為皇上寬鬆寬鬆。宇文綦應了聲,墨今便湊上前去找了個舒服的坐姿為他捶著腿。


    今兒個南方來報,旱災已然全部穩定。宇文綦突然說道。


    恩,托皇上洪福齊天,災區百姓們可以很快重組家園,這都是本朝之幸。墨今應著。


    這次宰相跟戶部功勞不小,朕甚是欣慰。宇文綦又說道。


    父親可以為國效力本應是臣子的本分,談不上功勞。墨今謙虛著。


    哦?聽聞這次的建議倒不僅僅是出於宰相。宇文綦話鋒一轉。


    墨今不語。


    宇文綦雙手枕於頭後,舒服的靠在那打量著低頭捶腿的墨今,突然笑了:墨今倒是有趣。


    墨今手一抖,隨即應了聲:皇上何出此言。


    恩……聽著宇文綦的聲音像是在琢磨著什麽,墨今的心也被吊的老高。


    有時候膽小如鼠、有時候膽大如牛,有時候沉靜如水、有時候跳脫如兔,朕倒真是糊塗了,何以愛妃人前人後這麽多麵孔。宇文綦的語氣淡淡的,好似白水一般嚼而無味。


    但是正是這種不疾不徐的語調才叫墨今提高了心眼。


    墨今頭更加低垂,不敢看宇文綦的表情,心裏正七上八下的猜著他是褒義、還是貶義。若是褒義倒還好說,可以虛應了過去。若是貶義,怕就是有其他意思了……


    怎麽不說話。


    這……墨今沉吟著:臣妾哪有皇上說的這麽厲害,隻不過是盡本分罷了。


    你可知朕最心煩什麽?宇文綦突然問道,墨今不敢回,皇上的心思縱使是猜得出也不能說出,沒有老虎會希望被猜到心思的。


    宇文綦不理墨今,自顧自的繼續道:朕最煩虛偽的嘴臉。


    墨今心裏一驚,連忙回道:在後宮,眾姐妹皆是盡心竭力的侍奉皇上,朝野上下、舉國百姓亦都是視皇上為真龍天子,何人又敢虛偽麵聖。


    墨今應著話,心裏打著鼓。宇文綦突然這麽說必是生了什麽事,不過這虛偽二字在宮中、在朝野是最多見的,相信宇文綦更是見多了何謂虛偽,本應該見怪不怪了。但是如今他卻突然說出心煩之念,墨今才會猜不著方向,不知他究竟指的何意。


    宇文綦手一拉,墨今便撲進他的懷裏,他低著頭俯視著墨今的大眼,挑眉的問道:朕才說著心煩虛偽之人,愛妃就來勁了。


    墨今眨了眨眼,諾諾的:皇上究竟要讓臣妾如何回答。墨今的語氣有些撒嬌、有些質問,又透露著可憐兮兮的意味。


    宇文綦好笑的看著墨今,抱著她滾向一邊……兩人四肢交纏著躺下,就聽宇文綦又道:朕是真的乏了。隻很想好好睡一覺。


    墨今伏在宇文綦的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的燥意漸漸被撫平,而心跳也追隨著他的節奏一下又一下的伴著。在月光透進來的微光中,墨今卻不想睜開眼,隻是微閉著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漫漫長夜,她卻不想就這麽快過去……


    宇文綦沉穩的呼吸聲漸漸傳來,墨今在意識朦朧間還在想著,其實自己也挺累的。


    翌日,墨今沒想到自己會睡得這麽沉,一覺竟到了午時。她梳洗完畢便喚來公伯芸問著:昨日春華宮可有事生。


    公伯芸並不知曉皇上來過,隻是照實回答:回主子,上半夜皇上確實是在春華宮休息,到了下半夜……這……公伯芸有些猶豫,生怕墨今聽了會不悅。


    墨今隻道:你隻管說。


    是,到了下半夜芒秋宮突然傳出消息,說是宥淑妃……不見了。


    什麽!墨今剛要喝口茶,聽到這話茶還為入口就撒了出來,墨今忙放下茶杯:究竟生何事,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公伯芸把從文權處聽來的一五一十的告知墨今。


    原來下半夜芒秋宮守夜的宮女按照以往的慣例,要在三更之時為宥淑妃送藥的,這宥淑妃的藥一天要服用上四次,半夜也要有一次,不能斷。


    結果送藥的宮女卻現宥淑妃不在寢室內,宮女聲稱自己與另外一個小太監一直守在宮房外,未見到宥淑妃外出,這一下卻突然不見了人,自是慌張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宮女不敢耽擱,連忙叫人通知皇上,生怕時間一長宥淑妃恐怕會出事。


    宇文綦在春華宮得到消息,並未多呆便離去了。據文權所說,當時的憐賢妃臉色是相當難看,陰沉灰暗,這一次恐怕宥淑妃是徹底把她給得罪了。


    聽到這,墨今心中稱奇,宥淑妃果然等不及了,才會做這種得罪春華宮的事。這其中究竟是宮女奉了宥淑妃的命做的好戲,還是宥淑妃自己故意失蹤惹事的,不管過程如何都已經成功的將宇文綦從憐賢妃身邊搶了出來,憐賢妃何止生氣,恐怕暴跳如雷了吧。


    當宇文綦敢到芒秋宮之時,卻見到在床上沉睡的宥淑妃……


    據文權的描述,當時呈報宥淑妃失蹤的宮女慌張的向文權求情,說是的的確確沒找到宥淑妃,怕事情會鬧的一不可收拾才會呈報的。文權心知這其中肯定有鬼,八成就是宥淑妃故意為之。


    宇文綦並未責罰宮女,也未呆在芒秋宮,更未回到春華宮,僅帶著文權一人在裕華園兜轉了一圈便往裳嫄宮去了。


    聽到這,墨今已經有些訝異,卻不想接下來的消息更是意料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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