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排名,幾位高人一一入內。


    天下第一劍,劍神無名。


    東陽門,劍指驚濤,楊回。


    鬆濤閣,春秋劍,馮乙。


    梅裏靜月庵,了塵師太。


    無定道長,莫今生。


    然後是,幽暗郎君……宋飛鷂。


    “嗯——!”


    宋飛鷂重重應聲,背著手,不緊不慢,腆著肚子,踱著方步,不緊不慢地來到她的座位旁,一屁股坐下……


    接著,悠閑地翹起了二郎腿。


    在場眾人一時噤聲,齊齊看向她:明明區區第六,卻走出了天下第一的氣勢,相較而言,反倒讓真正的天下第一遜色了三分。


    “怎麽了?”她端起麵前奉好的一杯茶,“看我看我作什麽?坐啊!”


    於是,人流又湧動了,幸好劍神無名神情泰然。作為新晉的後輩,宋飛鷂好似並沒有什麽後輩的自覺,不過怎麽說她也是正大光明憑本事爭到了今日應得的座位,幾位前輩有所不悅也不能說出口,否則就是失了身為前輩該有的胸懷。


    於是,議正事。


    兩幫之首因故沒有前來,樞墨白一人便代表了他倆。可想見得,此會之後,他還要覲見兩位幫主,再行匯報。


    “諸位前輩,”樞墨白向在場幾位一拱手,“或許已知曉近一年來武林中出現的各類慘案,許多前輩慘遭不幸。而據鄙人查探,這一切緣由皆來自於讞教餘孽——其新教主,姓吳名全,有改頭換貌之能。其先伺機與武林各幫各派結交,接著便借由一毒物製造血案,如玉辰山莊、嘉興沈家、平越城龍掌門……皆為其所害。此人對江湖危害極大,鄙人之前已散出消息,希望各門各派多加提防,但其行蹤詭譎,恐怕防不勝防,所以鄙人想,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由我等主動出擊。”


    話事者中,那平頂翁赫然在列。他武功不高但資格挺老,所以也占有一席之地。樞墨白一番話,他“哼”了一聲:“說那吳全恐怖如斯,其實未必吧。幾件事的關聯存疑,依老夫之見,這都是北越人的陰謀!”


    “楊翁何出此言呢?”


    劍神無名也端起茶碗。這個老頭白胡子白須,年紀看起來比平頂翁還要老,他一出口,平頂翁的態度便放低了些。


    “當然要問她,”平頂翁始終對宋飛鷂報以敵視,“幾次血案,她全在場,天下間能有這麽巧的事麽?”


    “嗯,對,”宋飛鷂抿一口茶水,“楊翁因我是北方人而耿耿於懷,所以開始口無遮攔了。”


    平頂翁嗬嗬冷笑:“老夫沒那麽小心眼。”


    宋飛鷂道:“那就請楊翁正視,玉辰山莊與沈家之事先不提,平越城的慘案是因鹽幫叛逆曹卻私賣毒藥導致,此事鹽幫貼了告示,天下皆知,與我何幹;至於龍掌門之事……唉,他被曹卻所迫,因此被吳全蒙蔽,實屬無奈。而就在這件事發生時,我聽說湘西與閩地同樣發生了人化妖異殺死全門的血案,懷疑同為吳全的手筆。怎麽,難不成楊翁還要將隔了十萬八千裏的事也栽我頭上?也未免太牽強了吧。”


    平頂翁一時無言以對,樞墨白打圓場:“此事互相間有所誤會,經本人查探,此事確與宋姑娘無關。所以當務之急,還是應針對讞教,做下排布。”


    劍神無名緩緩道:“依樞盟主之見,應如何排布?”


    “吳全行蹤難覓,但讞教本身並非無跡可尋。其教眾分布南祁各處,多是打著濟世救人的名義廣播教義。但凡哪裏無端端興建起一座廟宇,或者聚眾聆聽教會,內裏講的卻不是菩薩或三清勸人向善,而是大肆鼓吹對一位無名神祗的崇拜,就是讞教無誤了。到時,便借由此順藤摸瓜,找到讞教新的總壇所在,將他們一網打盡。”


    了塵師太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咳,那就真是防不勝防啊,”東陽門的楊掌門長籲短歎,“建廟的也就罷了,若是沒有建廟的,一群人跑到一戶家中關門說話,哪個能打聽清楚是不是在講邪魔外道。”


    鍾胖子附和:“楊掌門此言有理,而且啊,我聽說那吳全作妖,能隨便幻化他人麵貌,還能變蛇變鳥……聽著就不像個人啊!我們隻是身懷武功,但對這種妖邪,我們怎麽打呢?”


    “鍾少俠勿驚,此事未必不可破解,依我看來……”


    沈蘭霜聽那些前輩探討,她是這些人當中年紀最小的,即便現在有了排位,但輩分畢竟比不上,一時不敢多言,誰知那梁掌門突然轉頭向她:“沈姑娘,你家曾受其害,你怎麽看!”


    “啊?我?”


    沈蘭霜一驚,她才不知道該怎麽看,那吳全神通廣大,連宋飛鷂都捉不住他,自己資曆又淺,能出什麽主意?


    於是她試圖轉移話題:“嗯……我覺得……樞盟主言之有理!可是我在平越聽那曹卻說,讞教教主以前是姓蘭的,現在變成了姓吳的……這裏頭會不會有蹊蹺?”


    楊回道:“不錯,讞教教主原本代代姓蘭的,最後一任教主很早就死了。聽說他本有一個女兒,是讞教聖女,自小被送去北方,後來聖女音訊全無……二十九年前,天樞策命府的百裏先生從北越帶回一個小女孩,uu看書 ww.ukanhu 稱她是那名聖女的遺孤,名為淩雪心,就此繼承讞教的衣缽。直到十四年前,讞教都還在血衣司刑淩雪心的手上,後來……”


    平頂翁打斷他道:“當時的事,便莫再提了。”


    宋飛鷂挑了挑眉:“平頂翁前輩稍安勿躁嘛,或許當年之事,有助於我等推斷出今日的線索也說不定,楊掌門請說下去吧。那淩雪心,就是當年的讞教教主麽?”


    樞墨白看向她,後者淡然地飲一口茶,好像隻是隨口一言罷了。


    “讞教掌門……其實也不算……”楊回歎息。


    那梁掌門心直口快,當即承認:“算!怎的不算!她既為天樞策命府做事,同時又是讞教的教主。百裏縱橫雖是拿她當棋子控製讞教,但讞教還是……”


    “梁兄!”馮乙一擱茶碟,梁掌門深知自己失言,便幹咳兩聲,就當自己什麽都沒說過。


    ——他們好像很避諱提及天樞策命府與讞教的關係。


    沈蘭霜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她蹙起眉頭:都說當年武林人士合力剿滅讞教與天樞策命府是為一件正義之舉,她不明白那些前輩在避諱什麽。


    屋內氣氛一時尷尬,正當劍神無名張了張嘴想要說個一兩句,外麵吵開了。


    “盟主,不好了!”屋外,是嚴從昔的稟報,“剛有人傳來消息,梁姑娘在客棧吊頸了……”


    梁掌門霍然起身:“你說什麽?!”</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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