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圓的話,姬心夜嬌軀一顫,眼眸驟然黯淡,宛如丟了魂一般。巨大的失落、痛苦將她包圍,心仿佛被撕下一塊,說不出的悲傷與難過。


    方圓親口證實了她最害怕的結果。神識中方圓的氣息越來越弱,像一盞搖曳的枯燈,隨時會被微風吹滅。她知道這意味著他的生機正在一點點地流失,半步化神一擊打裂了金丹!


    唯有金丹碎裂,生機才會流失。一入金丹三千歲,隻有傷及道基根本,金丹修士才會油盡燈枯。


    這是她最害怕、最不願接受的結果。


    “方圓,對不起,對不起……” 她喃喃自語,看起來是那般的惶恐不安、絕望無助。


    她心痛得滴血。


    對於任何一個金丹而言,金丹碎裂是最大的危機。


    人人畏之如虎。


    因為那意味著生不如死。


    所有苦修做流水,於金丹而言,往往比死還難受。


    “與我何須客氣。”他苦笑著搖頭。


    她仍舊丟了魂般不斷重複著“對不起。”


    她理解方圓的心情,與其苟活,不如一了百了。一顆金丹大過生死,那是金丹修士視之為性命之重的東西,失去金丹便失去了所有驕傲,失去了所有希望。就如高坐九五之位的人間帝王,國滅山河碎被叛逆賊子下令去做那衣不掩體的乞丐供世人觀賞,其中落差非常人所不能忍。


    正因如此,她愈發自責、愈發愧疚,愈發悔恨,恨極了自己。


    一切因她而起,方圓為了救她才落得如此下場,她無顏麵對眼前人。他眼裏沒有絲毫責怪,得知自己安然無恙,他是那般的開心和滿足。他的愛無可挑剔,他的深情可感日月,而她無地自容。


    “方圓,先吃下白玉生機丹保住性命,我們再想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姬心夜強笑著打起精神。


    笑得比哭難看。


    她不能放棄,更不會放棄,如此真心,如此深情,她怎舍得放棄?又怎敢放棄?


    這男人愛她太深,對她太好。假秦皇陵不離不棄,飛仙穀為她怒斬化神僵屍,再往後鎖心石鎖心不知遭了她多少冷眼,可先有混血狼妖手中解圍,後有仙宮寶庫舍身相救,他竟一直無怨無悔。


    這個男人為她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全部的耐心,乃至生命之重。


    至死不渝!


    這份愛值得她姬心夜付出所有,無物能換!


    她才知,原來她與他早已情根深種。


    她再也不是一心大道的夜仙子,她將是方圓之妻姬心夜,一個眼裏隻有自己男人的小女子。


    從今往後君為妾之天。


    生死皆隨君。


    她要帶著自己的郎君離開此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保住他肉身一息尚存,就還有希望。


    淪為凡人有何妨,紅塵俗世才是真人間,正好攜子之手,與子偕老。


    經脈寸斷也無礙,傾盡一生之力,為君再築道基便是。實在不成還能奪舍,為君做一回魔頭又何妨?


    就算墮入魔道,亦無悔!


    他歎息一聲:“唉……沒用的……你先前猜得沒錯,我是巫,無金丹一物,經脈寸斷、丹田重創便沒了重修的可能。再者劍氣玉符傷及周身根本,已無活的希望。”


    姬心夜伸到半空的纖手突然一滯,剛強行提起的精氣神蕩然無存,她如遭重擊愣在當場。


    希望轉眼破滅,姬心夜慌了神亂了心。


    “不會的,不會的,方圓好人有好報,你一定不會有事。”她搖著臻首,試圖說服方圓,卻未發現自己已然目光呆滯、失魂落魄,實則是在說服自己。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不會的……”


    “不會的……”


    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用顫抖的右手撿起白玉生機丹。


    那雙占滿心上人臉龐血跡的纖手,顫抖得極其厲害,直白地訴說著夜仙子心中從未有過的悲傷、無助、焦急。


    白玉生機丹恰好落在方圓流出的血泊裏,沾了血汙與塵泥。


    丹藥上的血汙、塵泥,這一刻顯得尤為刺眼,仿佛預示著方圓的傷勢難以挽救。她突然間出氣憤怒,對血汙與塵泥。


    她慌忙拿左邊衣袖擦拭,可雙手顫抖的太過厲害,丹藥又一次跌落到血泊中。


    她急得淚珠滾滾,白玉生機丹兩次跌落,讓她心頭蒙上了一層鉛雲,生出一道不祥之感。她害怕了,害怕極了,前所未有的害怕,怕方圓如白玉生機丹預示地一般,跌落血泊,長眠不醒。


    不可以!方圓不可以死!


    她心中哭喊,纖手飛速伸出,將白玉生機丹死死地攥在手心,怕再一次跌落。


    她留著淚,緊緊地捏住白玉生機丹,開始不斷在袖角擦拭。


    她不想看到白玉生機丹沾上血汙、塵泥,不想讓方圓吃下這樣髒的丹藥,不想要丁點兒不好的寓意。


    她要擦去血汙、塵泥,就像是要擦去方圓滿身傷痕。她是那樣的著急,那樣的瘋狂。


    她忘了她纖手占滿方圓臉龐的血跡,捏得越緊丹藥越擦不幹淨。


    丹藥擦不幹淨,她便拚命地擦,右手擦了幾次,換左手,左手擦了幾次,又換右手。


    可丹藥就是擦不幹淨!


    她眸光緊盯著白玉生機丹,像是中邪了一般,拚命地擦,急得淚水橫流。


    這是大衍宗千年奇才從未有過的憔悴與慌張。


    方圓看得心疼,一股酸楚湧上心頭,忍著淚歎息一聲,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傻瓜,用真氣……”


    他誓要捧在手心的女人,怎可以如此傷心無助。


    他舍不得。


    亦從未想過她會為了他這般傷心。


    如此……便夠了!


    方圓心滿意足。


    十一年初心不變,七年情深不離,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與她心意相連,哪怕下一刻身死道隕,也已無憾。


    方圓不負韶華不負卿。


    他看了眼寶光粼粼的晶瑩界壁,開懷而笑,除了有三個狗雜碎的屍體礙眼,除了方大將軍奄奄一息儀態不雅,寶光做景,仙宮寶室,佳人梨花帶雨,也算是花前月下。


    如此便很好。


    這一刻,兩顆因造化弄巧,陰差陽錯近乎七年的心,緊緊相連。


    她如夢初醒,這才想起自己是修仙者,身據真氣。


    “你先吃下白玉生機丹,保全性命再說。你放心,此生此世心夜定為你尋到重鑄道基之法,若是不能,心夜也會陪你做一對凡俗夫妻,君老去時,妾生死相隨,絕不苟活。”


    她輕聲輕語,卻透著一股海枯石爛的堅決。


    麵對不願吃下白玉生機丹的他,吐露心聲。


    他生死不離,她全心被俘,何須再矜持?


    “姬心夜,你聽我說。”他盯著她那雙明月的眸子,深情款款道。


    “白玉生機丹你留著,不是我一心求死,若有你花前月下一輩子,我才不想死。可是,事有輕重緩急,不死藥近在咫尺,你要顧全大局。一顆白玉生機丹與其浪費在我身上,不見得有半點成效,還不如你留著應付接下來的危機。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竭力爭取不死藥,不要讓我白死。”


    方圓其實撒了謊,白玉生機丹可以吊著他一口氣。隻要脫離此地,在龍雀衛護衛下,回到長安城後未嚐沒有生的可能。可是,他怎忍心耽誤她的大道前程,他若活下來,隻會成為累贅,斷了姬心夜奪取不死藥的可能。


    “不。”她不斷搖頭。


    從來通情達理的夜仙子,這一次出奇的任性,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顧,隻想救心上人。


    “聽話。就這樣陪著我說會兒話,便很好了。這可是方圓夢寐以求的美夢。”


    “不!心夜不能沒有你!七年心扉被鎖,渾渾噩噩如行屍,你可知心夜心中苦?而今好不容易大夢初醒,心夜有說不盡的話想對你說,心夜有做不完的事想與你做,怎舍得你離去?你不能對心夜如此狠心。”


    這一刻的她隻是個為一生摯愛苦苦掙紮的小女子,方圓是她的一切,她的一切都是方圓。


    方圓生她生,方圓死她死。


    他又非鐵石心腸,怎會不被感動,可他不想連累她錯過長生不老的大仙緣,裝著不耐煩道:“姬心夜,你這娘們怎到了此時,還如此不懂事?”


    她嫣然一笑,俏皮地一眨通紅的美眸,“以前是鎖心石鎖心,非心夜本意,所以做不得數。現在,就讓心夜不懂事一回吧。心夜從小到大還未不懂事過。”怕他堅持,咬咬牙又道:“心夜想在方郞麵前任性一回,還望方郞恩準。”


    梨花帶雨,美人帶嬌。


    溫婉端莊的夜仙子撒起嬌來,那才叫一個一汪春水酥人骨。


    這方圓哪能頂得住?


    “你!”方圓剛說一字,便被纖手堵住嘴唇,最後那點英雄氣也蕩然無存,帶著責備的眼眸裏滿是無可奈何。


    能不死他當然也不想死,螻蟻尚且貪生。人若將死,哪個不是竭盡全力地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他之所以如此堅持,就是不想成為累贅,誤她長生不老,這才心甘情願放棄可能的一線生機。


    隻是所有的氣概,都耐不住她梨花帶雨、苦苦哀求。


    世間真愛從來都在兩個傻子之間。


    不是真傻,而是心甘情願為你而傻。


    一線生機都不要,說起來當然很蠢,可方圓沒想太多,他隻是想將天底下最好的都給心上人。


    真是應了那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


    真情值千金。


    於修仙者而更是如此。


    欲修大道需忘情,修仙者中往往越是修為高深,越無情。


    此絕非虛言,而是有理可循。


    一來,站得高,便覺眾山小,會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超然之感,自然就冷眼看世間,眾生浮雲,就如人之行走,從不在乎踩到幾隻螞蟻。


    二來,歲月悠長,見多了看多了,也就漸漸麻木了。修仙者也是人,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一入金丹三千歲,看著親人老去,看著青梅竹馬化黃土,傷痛過後自然會將心扉鎖起。畢竟撕心裂肺的悲傷誰也不願多嚐。


    更何況對於孑然一身的修仙者而言,本身就已孤單相伴,存活千年萬年,冷暖自知,無人訴衷腸,何嚐不是一種酷刑,又何嚐不是一種可憐?所以才有一心向道之說,因為唯有大道可以長相伴。


    如此種種,使得修仙者更難像凡人一般,為情、為義所動,所以方圓之作為,才顯難能可貴,才如此感人肺腑。


    一心大道的夜仙子,才心甘情願地淪陷。


    當然,話雖如此,可在方圓看來,修仙者與常人無異。善惡皆有之,半點無懸殊,不過是活得久見的多,習慣了心門緊鎖,趨利避禍罷了。


    敲開了心門,動了真情,修仙亦凡人。


    ……


    撒了平生第一次嬌,聰明如夜仙子自就輕車熟路起來,隻見她身子前傾,臻首離方圓越來越近。


    在方圓吃驚的目光中,一雙紅唇款款地印在他額頭之上。


    在方圓愣愣的未回過神之際,她臻首微偏,在他耳邊輕聲訴道:“嫦娥偷食不死藥,悠悠歲月唯有月相伴。心夜不要不死藥,隻要你,生生世世隻要你。”


    她深情款款地望著心上人,笑容甜美,泰然自若。


    經曆了生死考驗,他至死不渝,自己願生死與共,那還有什麽好扭捏?


    方圓何曾消受如此美人恩,一時間竟害羞起來,目光閃躲。


    她笑臉嫣然,打趣道:“未曾想方郞還有如此純情一麵。”說著將白玉生機丹塞到他嘴邊。


    溫柔鄉,英雄塚。


    古往今來,多少豪情、幾多氣概,任風吹雨打傲然挺拔,卻唯獨經不住紅粉佳人的溫柔衷腸?


    方圓徹底敗下陣來,歎氣道:“也罷……不在乎一顆白玉生機丹,真到了吃白玉生機丹時,你也再沒那資格爭奪不死藥。方圓就依你所言,苟延殘喘。”


    還好,方大將軍從來不自詡英雄,倒也敗得自然。


    ……


    白玉生機丹服下,二人默契地沒有說話,靜待丹藥生效。


    方圓傷勢肉眼可見地好轉,血水停住,傷口結疤。


    可是,姬心夜的臉色卻越發蒼白起來。


    外傷逐漸愈合,可方圓不斷衰弱的氣息仍舊在變弱,生機同樣一點點地流失。


    “為何會是這樣?”她又一次淚水決堤,聲音裏說不出的絕望。


    方圓反倒很樂觀,笑嗬嗬道:“你看,說了你還不信。不過聊勝於無,總好過流血而亡。就是可惜以後不能見到你了。我心很是憂傷呐……”


    他想打破沉悶的離殤,誰知卻打破她滿心哀傷。


    她望著他淚如雨下。


    他眼眶一濕,笑著張開臂膀,直訴心聲道:“最後的時光,我想抱著你渡過。”


    他當然想和這個女人做所有夫妻做的所有事兒,奈何造化弄人,他將與她生離死別,為了不留下太多痕跡,不影響她往後餘生,他連吻都不敢要。


    抱著就好……


    他卻不知,他的女人已心生死誌,要隨他生死與共。


    姬心夜收起了所有的哀傷,她是個聰明至極的女人,真到了於事無補的地步,自然懂得如何做才會讓她的郎君最安心。


    她伸出纖手,與他十指相扣,緩緩地俯下身,貼在他身上。


    然後,與他四目相對,紅唇向著他的唇印去。


    人說一吻定情,她也想。


    想定生生世世之情。


    方圓心跳如擂鼓,被前所未有的幸福包圍,他真的很想吻朝思暮想的紅唇,可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如此自私。


    於是,他微微側開腦袋,裝模作樣地笑道:“我輩江湖兒女斷不可不講究。”


    很偉大的用心良苦,不是嗎?


    她嘴角上揚,露出世間最美的笑,心中卻已被酸楚淹沒,依他所言將臻首輕輕地貼在他側臉。


    就如他所願,靜靜地與他身相貼,心相連。


    他望著彈指可破的側臉,笑道:“有你相伴,當屬天下最快活之事。”


    她用臉頰輕輕摩擦著他的臉頰,深情道:“方郞懷中,是天下最安暖之地。”


    他心中一暖,淚水險些奪框,趕緊說起了渾話:“難怪老哥們都說,這女人抱上床後就乖得跟貓似的。沒成想我方圓能耐這般大,還未將夜仙子抱上床,便令仙子芳心深許。這要是傳出去,不知要氣死多少龍門俊才,當年大衍樓那群文人才子還不得氣地吞糞自盡。”


    從前一聽就惱的渾話,此刻卻是如此悅耳。她嬌笑道:“聽方郞一說,那場麵當真有趣,心夜倒是想看看了。”


    “若是此情此景加之仙子此話,被那些個龍門俊才瞧見,怕也要吞糞自盡哩。”


    “隻要方郞不吞糞自盡就好。”


    她一句噎得方圓哭笑不得。


    到底是文章音律冠絕長安的夜仙子,真要打情罵俏起來,當真是一把好手。


    ……


    “姬心夜,你這幾年到底怎麽了?方才你說的鎖心石鎖心,是怎回事?”他問出了苦尋七年的疑問。


    她抬起頭,與他對視,自責道:“當年飛仙穀事了,青蓮池開,心夜回到宗門之後,被掌門師叔欺騙,服下了鎖心斷情的鎖心石。鎖心石鎖住了心夜記憶中與方郞相關的所有情愫,隻記得方郞種種不好,所以深深厭惡於你。”


    方圓眸子一立,冷然道:“你家師長如此不是東西?罷了,算他們命大……如此說來,你也受苦了……”


    她答非所問,“有方郞在,一切都不苦。”


    她不想聊那些不開心的事,隻想與他卿卿我我,將情話盡可能地多說,沒說盡的留在下輩子說。


    “娘子萬莫再如此,整的小生都不想死了。”他側過腦袋,不敢去看她。


    淚珠卻再也忍不住,悄然滑落。


    他好舍不得姬心夜……


    她將臻首貼與他側起的臉頰,悄然間淚流滿麵。


    她好想今生就與他長相廝守……


    ……


    她嫌下輩子太遠,一刻也不想與他分離,說出了超越正道修士底線的提議:“你可願奪舍郞逸文師叔?放心出了仙宮,心夜再給你找滿意的肉身。直到你滿意為止。”


    女子癡情起來,那才叫一個管他洪水滔天。


    他堅定搖頭,“巫門之徒隻有為神為鬼,絕無奪舍一說,此乃巫之信條!”


    說到巫門,方圓不由得想起了師父。


    自家劣徒能耐到讓如此美人歸心,老東西一定高興地合不攏嘴吧。師父最是通情達理,想來不會怪不肖劣徒,更不會怪姬心夜,若是活著怕是會打上大衍宗吧?


    當然下去後少不得要被揣上兩腳。也好,正好師徒團聚,叱吒幽冥。


    方圓決定先把重要之事都交代了,再卿卿我我。


    “你得不死藥後,替我做幾件事。出去後傳話肖灑,令蘇牧為巫門代掌門,待步入第二大境正式掌管巫門;方威為龍雀衛少將軍,待步入第二大境正式掌管龍雀衛。在此之前,你要擔任巫門首席長老,督促蘇牧、方威二人修行,確保二人皆入第二大境。至於龍雀衛先交由肖灑、劍一、九牛二虎掌管。”


    “嗯。”她依偎在他懷裏輕聲答道。


    聽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他鄭重其事道:“我乃巫門首徒,亦是巫門掌門,為你辜負師父厚望,我自無悔,想來師父也不會怪罪。可深受師門恩澤,方圓總要做點什麽,往後就隻能由你代勞。你最懂事理,莫要讓我愧對師門太多。”


    他要為她的以後打算,人忙起來就不會太難過。蘇牧、方威步入第二大境最少十餘年,到那時她也應該忘卻不少。


    “嗯,放心吧。蘇牧、方威都是好孩子,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她口是心非,她要陪著他,共赴黃泉。


    今生不能白首,那便讓心夜與君合塚於青山綠水間,生生死死在一起,生生世世皆在一起。


    他又說道:“對了,將這把刀交於老龍。就說方圓無能,紫玉龍樹珠暫借於他,何時能還,何時再還。”


    她順著他的眸光望去,看到了靜躺在地上的大刀,乖巧地點點頭。


    “姬心夜,我舍不得你。”他突然間淚流不止。


    龍雀衛六百餘眾妖族,神魂皆被他掌控,他死眾妖死。


    所以,在最後的關頭,他必須解除所有禦獸印。而那也將使得他的神魂再次受創,很可能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時間不多了。


    他看著懷中的心上人,再也情難自禁。


    她心中一悸,撕心裂肺的不舍。


    她拉起他的手掌,用臉頰輕輕地摩擦。


    “當年就是這隻手掌,眾目睽睽之下,打亂了心夜的道心,打開了心夜的心扉。”


    他留著淚哈哈大笑,眸光深邃,盡是依戀。


    她梨花帶雨,戀戀不舍。


    她餘光看到了六尺山嶽,想起了他中央天門前力斬二十三名甲子金丹的偉岸身影。


    她正是在那一刻徹底淪陷。


    突然,她嬌軀一震,美眸湧出一股絕處逢生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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