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主持公道,李隆基這幾天一聽主持公道這四個字就頭大,倭奴人已經連續四日要他主持公道。還來?


    就連主持公道的人都煩了,可想而知次次被主持公道的方圓,該有多煩躁。


    四個龍門弟子憤憤不平地說了一大通,口口聲聲咬定方圓就是凶手,可翻來覆去,說來說去,都拿不出個確鑿證據,眾人總算聽了個明白,一切都是他們先入為主的推測。


    方圓似笑非笑的笑意越來越盛。


    龍雀衛卻越聽臉色越陰沉,妄加推測,一麵之詞,就敢不問青紅皂白打上門來,該死的龍門欺人太甚!


    龍門弟子則聽著聽著,別過了目光,如此聽下來,的確是龍門理虧。這兩位簡直胡鬧!


    “按你等的邏輯,若是回頭爾等四個被宰了,也一定是老子幹的?”方圓笑問。


    “方圓!你休想狡辯,肖師弟一向嫉惡如仇,才會兩次找你理論,第一日若不是曹師兄趕到,你已然動手。昨日,你折斷肖師弟貼身飛劍害他重傷,肖師弟當晚就不見蹤影,不是你還會是誰?”


    四位龍門惡狠狠地盯著方圓,那眼神好似有血海深仇。


    方圓寒眸微眯,本以為是兩個二世祖不分黑白,現在來看,問題在四個龍門弟子身上,可他連見都沒見過這四個,與那愣頭青一隊的其餘九個龍門弟子都沒說什麽,這四個鳥貨出的哪門頭,莫名其妙。


    “你你你,你們九個與那姓肖愣頭青一隊,也認為是方某宰得那愣頭青?”


    被方圓目光所視的九個龍門弟子,臉上升起一陣難色,一邊是自家宗門,一邊是通情達理、手下留情的方圓,眾目睽睽之下,讓他們如何作答,早知道此事是因肖師弟失蹤而起,他們萬萬不會來此。


    方圓神色一冷,“怎麽?龍門上下如今都是非不分?”


    九人中為首那人,神色一怔,下定決心般歎一口氣,迎著幾千人的目光,“龍門忠義立派,弟子不敢妄言,前日、昨日之事實是小師弟無禮在先,方大人多次留情,就算折斷肖師弟飛劍,都已是大人大量。”


    龍門弟子齊齊變色,一時間都不覺低下腦袋,折斷飛劍都是大人大量,可見那位師弟如何冒犯。不問青紅皂白興師問罪,到頭來卻是自家弟子不得不為人家開口說話,丟人呐!


    “你!你到底是龍門之人,還是龍雀衛之人!”那四名龍門弟子,怒不可遏地看著自家師兄,眸子是陰冷的仇恨。


    “四位師弟,師兄理解你等與肖師弟是五行道伴,情分匪淺,可師兄不能昧良心,昨日確實是方大人手下留情。”


    方圓恍然,五行道伴,乃是龍門金木水火土五宗獨有的稱號,就如五行兄妹一般,五宗弟子根據意氣相投,五行各一人,結成龍門獨有的五行戰陣。為求將五行戰陣發揮得淋漓盡致,五行道伴往往自築基期就定下,一起修行。


    “好!就算師兄你說當時方圓手下留情,可誰能保證這廝不會事後反悔,據昨日肖師弟所言,方圓小兒已經動手宰了三名倭奴人,掏去心髒,手段殘忍至極,必是個心胸狹窄之徒,且第一個倭奴人,姬心夜師姐兩次推演凶手都指向方圓!肖師弟在長安城中隻與他有怨,不是他又能是誰?”


    龍門多已聽聞此事,反應不大,龍雀衛卻一陣嘩然。


    狗日的倭奴人敢惹頭兒?至於什麽宰了倭奴人,掏去心髒,卻是沒人在意。


    這些個貨護主的很,在他們看來,就算真是方圓做的,那也是倭奴人該死。


    “夠了,倭奴人一案還未查清!姬心夜並未確定方圓就是真凶,念在你四人重同門之誼,今日這場鬧劇,朕就不追究了。”李隆基怒氣上臉,對四名龍門弟子嗬斥道。


    卻也避重就輕。


    龍門少主幾分臉麵還是要給的。


    “都聽到了,都是一場誤會,諸位都是我大唐棟梁,依朕之意,此事就此揭過,年輕人火氣盛,小打小鬧在所難免,朕希望你們能不計前嫌。”


    “至於龍門弟子失蹤一事,朕會派出南衙禁軍仔細搜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同時希望龍門、龍雀衛也可在此事上出力一二。”


    郞逸文不願應下,方圓敢冒犯他,豈能輕易放過。


    “我等謹遵陛下聖令。”孫正德已然答應。


    郞逸文眸子恨意一閃而過,生硬道,“陛下,此事龍門會徹查到底,用不著龍雀衛。隻望,若屆時真是某些人所為,還請陛下莫要包庇!”


    李隆基眉頭不覺間一挑,點點頭,“好!既如此,朕就隨了郞先生的意,龍門弟子失蹤一事立案,由南衙十六衛、龍門各自調查。”


    “謝過陛下,我龍門兩位少主,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郞逸文這時還不忘當狗腿子,說到最後陰冷地看了方圓一眼。


    “好!都給朕各自散了!大將軍隨朕回宮。”


    ……


    李隆基走後,郞逸文丟給方圓一個凶狠的眼神,陪著郞炎、高毅離開。兩位少主突然而至,還出了這檔子事,他自要好好盡盡地主之誼。


    孫正德、朱石傲歉意地衝方圓點點頭,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令龍門弟子散去,隨後離開。


    曹子軍、李月輝等人留在最後,看得出來都想說點啥,可走到方圓麵前,除了一聲苦笑,不知如何張口,拋開龍門鐵律,心底裏都不願與方圓作對,沒人相信是方圓宰了那龍門弟子。此事龍門理虧,他們事先不知事由,不得不遵從龍門鐵律而來,可說到底還是站在方圓對立一方,不免有些尷尬。


    方圓無所謂地笑了笑,毫不介懷,“今日諸事纏身,等過幾日消停了,請大夥喝酒吃肉。”


    曹子軍等人神情一鬆,心裏的糾結、歉意去了大半兒,他們最擔心的是失去方圓這個朋友。


    “一言為定!”


    ……


    曹子軍等人走後,除了龍雀衛,就隻剩藺雪琪、仙兒、姬心夜。姬心夜本欲離開,卻被仙兒拉著說話,自是為方圓創作機會,隻是方圓一直都不走上前來,急得仙兒連使眼色。


    姬心夜看在眼裏,不覺間上前一步,如護崽子一般當在方圓、仙兒之間。


    “仙兒,近墨者黑,與師姐回大衍樓說。”姬心夜眼裏一陣厭惡。


    仙兒心中不忍,心夜師姐怎能如此說方圓。


    “師姐,你真將什麽都忘了?”


    姬心夜眉頭一皺,不解地看向仙兒,忘了什麽?


    仙兒看著心夜師姐不解的目光,心中莫名一痛,心疼極了方圓,抱打不平,“師姐,他對你傾盡真心,秦皇陵助你奪回千年光陰,飛仙穀為你螳臂當車怒斬化神僵屍。”


    姬心夜眉頭緊鎖,仙兒說得這些令她心中升起一陣厭惡,異常刺耳,她在仙兒純潔無瑕的眸子找著謊言,可看了良久,都不似說謊,難道那人真的做了這些事?


    怎麽可能!


    他明明就是個市井無賴,因為一時之氣,就能殺倭奴人泄憤,兩次推演凶手都是他,昨日又打傷仗義執言的火宗弟子,一臉慘白的火宗師弟正好被她撞見,她氣不過要找他算賬,誰知那位師弟當晚就失蹤了。按此人的心胸狹窄、心狠手辣來看,火宗師弟多半就是遭了他的毒手。


    因為鎖心石鎖了心,除卻龍門那四個一口咬定方圓的弟子,姬心夜是最相信方圓是凶手的人。


    因為兩次推演都指向他。


    姬心夜心中莫名升起的厭惡越來濃,連帶著對仙兒都冷落了些,心中又擔心仙兒被惡徒騙了,“仙兒,師姐不知你說什麽,隻是你要記住,以後遠離此人,他不是個好人。”


    說罷就走。


    藺雪琪一頭霧水,眨巴眼睛,看著麵若寒霜的他,再看看麵若寒霜的姬心夜,樂了。


    老娘的機會來了?


    可不知為什麽,藺雪琪心裏卻高興不起來,尤其看到他那煩躁、絕望、悲痛的眼神。


    “頭兒,究竟怎回事?”九牛二虎走了過來。


    方圓從失魂落魄中醒來,細細打量一圈眸中難藏擔憂、憤怒的兄弟們,一陣欣慰,一陣感動。


    “今個龍雀衛漏了個大臉,老子記下了,一個個都夠猛的嘛。”方圓真說不出啥酸話,況且大老爺們也不需要酸話。


    感動記在心裏就是,一個謝字,太輕。


    ——————


    龍門這口惡氣,暫時攢著,事有先後,倭奴人那口惡氣,要先出了。說來說去,一切根源都起於倭奴人,那龍門愣頭青不也是為倭奴人抱打不平。


    隻是這廝失蹤的有些蹊蹺,將這幾日的事連起來想想,龍門那愣頭青若真被人宰了,整件事就不同尋常了。


    一天宰一個與方大將軍結仇結怨的,怕是衝著方大將軍來的吧?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龍門弟子失蹤的太巧了些。


    針對方大將軍,魔門?魔門聖子?魔門追殺令?


    方圓摸著下巴,這三年來,不是沒有人對那魔門追殺令中的獎賞動心,大大小小十餘波刺客總是有的。


    不對!


    若真是因魔門追殺令,那鬆島暗號聯絡又怎麽說?那封丟失的信作何解釋?


    案子越來越有趣了。


    倭奴人、妖獸、失蹤的龍門弟子,一團迷霧,雲遮霧繞。


    這其中到底有何牽連?


    方圓打發回了九牛二虎、劍一、肖灑,不願兄弟們為了這個不大不小的案子惡心、費力,這等小案子他一人足矣。


    昨日醉酒之後,今日又被龍門一番折騰,五日期限浪費將近兩日,要趕緊查案才行。


    雖說,天子在倭奴人訴求下,改讓仙武院接手此案,根本沒有五日期限一說,可方圓既說了五日破案就要五日破案,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一個吐沫一個釘,丟了的麵子自己掙回來!


    你倭奴人連番惡心方大將軍,那藏著掖著的秘密不給爾等挖出來怎麽行?


    官驛裏的傳送挪移陣圖修複不了,線索又斷了一個,如今隻剩下一個法子——暗號。


    勸藺雪琪回了西南官驛坐鎮,留下仙兒陪著龍靈收拾一戰之後一片狼藉的宅子,方圓一個人沿著鬆島迂回過的所有地方,刻下一道道四瓣花狀的暗號,等著魚兒上鉤。


    隻要找到鬆島聯絡之人,一切謎團或許就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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