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陳書記叫自途把老洪和劉智下榻的賓館信息透露出去,想讓鄉裏村裏逼一逼老洪,以達到與縣裏合作的目的。


    自途是一百個不願意,他擔心應聲和白龍港村與他們接上了關係,萬一被死纏爛打,真的召開董事會把自己總經理職務免了,那可怎麽辦?雖然陳書記和縣委、縣政府不會認可,但畢竟難堪的是自己,這與把自己放在火上烤有什麽兩樣,以後還怎麽混呢?


    不過,陳書記的指令自途也不敢不從。他想,向外透露信息就是落實了領導指示,至於透多大範圍,這就無所謂了,領導總不會過問那麽細吧?他決定把消息透露到機械局機關內就可以了,讓它慢慢的向下屬廠傳導,至於何時能傳到村裏和應聲耳朵裏,當然是越慢越好,最好是傳不到位,這樣就不存在接觸二二〇廠方的人,更談不上召開昆侖山公司董事會了。


    做這種傳話的事,與散布謠言差不多,自途還是有辦法的,但是他也不曾想到有這麽快,半天時間機械係統就傳開了。


    也難怪,市場競爭激烈,機械局旗下沒有幾家開工正常的企業。縣裏提出由昆侖山公司兼並重組部分企業,建立空調集團的要求,縣機械係統的企業翹首以盼,都想擠上這艘航空母艦。


    從局機關傳出二二〇廠來了廠領導的消息,人們當然很關注了。不少人把它當成小道消息津津樂道的傳來傳去,中間經過傳話人的想象和加工,最後弄得麵目全非,自途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明明透露的是老洪和劉智下榻的時間和賓館名稱,而機械係統卻傳成:二二〇廠來了大領導住在縣城豪華賓館,要從昆侖山公司撤資,昆侖山空調集團建不成了。


    陳書記打電話責問自途是怎麽回事,要求查清謠言來源,自途被弄得莫名其妙。陳書記還詢問白龍港村有沒有知道老洪住宿的地址,自途隻能欺騙領導說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但是欺騙隻是權宜之際,他也隻有乖乖的通過村裏的耳目把信息快速傳遞出去。


    自途聽耳目說,柏青聽到消息後非常興奮,立即找應聲匯報。


    村裏行動真快啊!自途坐立不安,擔心禍事臨頭。他對應聲的能力太了解了,他有一股韌勁和鑽勁,又聰明睿智,想辦的事沒有辦不成的。他苦思冥想,試圖找到切斷應聲與二二〇廠人的聯係。


    自途忽然想起了他表妹何花的絕招,一封實名舉報信把昆侖山公司北方銷售組的人員弄到縣紀委接受審查。若能找到應聲的破綻,亦可效仿何花的做法。


    他立即找財務科長商量,了解應聲當昆侖山公司總經理時違反財務製度的事兒,隻要有一點影子就能大做文章,向縣紀委實名舉報,就是不立案也得把應聲找去談話,到那時他哪還有心思去考慮昆侖山公司的事?


    這位財務科長原來是輔助會計,因為她聽話,才被自途提拔為科長的。不管是工作還是兩人的關係,她對自途都是百依百順。


    自途交待的這件事本不是難事,可是應聲在財務問題上總是很嚴謹,很難鑽到他的空子。財務科長搜腸刮肚的想,也沒有找到應聲本人違反規定的事例。


    自途急了,放出狠話,如果找不出問題,就把財務科長的職務免了。他還誘導性的提示,如果個人沒有,工作上有沒有?弄得她一宿沒睡,把應聲當總經理期間的憑證一張一張過目。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找到了應聲的破綻。


    那時是淩晨四點,她激動得不行,馬上打電話把好消息告訴自途。他也很興奮,立即奔到公司看個究竟。


    應聲在領款憑證上寫道:今領到特殊業務費人民幣兩萬元整。


    這張沒有證明人和審批人,隻有應聲簽名的領款憑證,早就作為會計憑證入了賬,誰看了這張憑證都會有疑問的。


    自途喜形於色,這是一枚重磅炮彈啊,紀委一定會對應聲立案調查。此刻,東方已拉上了粉紅色的天幕,為霞滿天,霞光射進了財務科,映在了自途和財務科長的臉頰。自途不僅把應聲的這張領款憑證當成寶貝,還情不自禁的把發現寶貝的這位女科長當成了寶貝,真是好事成雙啊!


    紀術上班後,自途把他叫到辦公室,他把自己早已起草好的實名舉報信草稿遞給他看。


    “你要舉報應聲?”紀術詫異的問。


    “不是我,是你。總不能什麽事都一把手衝在前麵吧。這件小事就請你代勞了,紀副總。”自途說這話時,特意在最後突出一下“紀副總”,分明是提醒他,是我顧自途器重推薦你的,別忘了這一點。


    “顧總,我什麽都可以聽你的,但應聲是我內弟呀!”紀術為難的說。


    “內弟怎麽樣,就不講原則了?應聲又不是銷售員,他憑什麽領兩萬元業務費,明顯是中飽私囊。”自途不客氣的說。


    “顧總,我看不一定,這兩萬元支出總有他的道理,對於應聲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我總不能昧著良心寫這樣的舉報信吧。”紀術說。


    “你的意思是不想寫了,是我昧著良心?”自途生氣的反問道。


    “不不不,u看書.uukansh我不是這個意思。”紀術知道自途不高興,拒絕了他是什麽後果?以後的日子難熬了。於是,紀術就蒼白無力的解釋道。


    “不什麽不,縣委陳書記對公司的事也很重視,你懂嗎?”自途把“你懂嗎”說得特別重,他是想告訴紀術,他和陳書記的關係。同時又用模棱兩可的話嚇唬紀術,陳書記重視的事還能不幹?


    “我……我……再想想。”紀術非常矛盾,他既不想昧著良心做事,而陷害自己心上人應梅的弟弟,又不想放棄來之不易的副總和機械局總工程師的位置,而將自己多年的努力和犧牲付諸東流。得罪了自途和陳書記,後果還用想嗎?


    自途很生氣,養條狗還會向主人搖尾巴呢,紀術是自己一手扶植起來的,自途根本就沒有想到是這樣的談話結果。但是,在關鍵時期,也不能把紀術往應聲那邊推,如果他倒向應聲後果將很嚴重。自途一改不開心的樣子,微笑著說:


    “你也不要太為難,不是因為應聲和村裏要派總經理和副總經理,我也不會出此下策,這既為了我也是為了你。你想通了就告訴我,不急,啊。”


    紀術點點頭,又似乎對自途有了感激之意。


    在善與惡麵前,當影響到一個人的切身利益而需要作出選擇時,看起來思考的時間很長,但真正作出決定往往就在一霎那,也就是這一霎那,決定了人生的走向,也決定著一個人是從善還是向惡。紀術會如何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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