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港村內早已暗流湧動,人們似乎或多或少感覺到了昆侖山公司的微妙變化。過去應聲當村書記和昆侖山公司總經理時,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高於一切的位置。自途繼任後就不怎麽管村裏的事了,現在幹脆不當村書記而當起了機械局副局長,以後昆侖山公司的事村裏還管不管?群眾雖然隻看到表麵現象,而提出的問題倒很尖銳。這讓身為村支部書記的柏青如何回答?迎合了群眾意見,鬧起事來,如何駕馭局麵?若做什麽正麵引導,不但是違心而且事實明擺著怎麽讓群眾信服?


    公司已兩年多不開董事會了,村裏也兩年沒有拿到分紅。村民的一百萬集資款必須每年分利,自途當總經理兼村書記時,明確從村裏的其它收益中挪用給村民分利,已挪用兩年了。看樣子,今年又開不了董事會。瞧董事長劉智那藏著掖著的態度,總經理自途趾高氣揚的樣子,誰把村民們放在眼裏?還談什麽分紅?紙是包不住火的,這個問題遲早要暴露。等百姓鬧起來了,誰還滅得了他們的火氣?


    柏青輾轉反側睡不著覺,這個書記不好當啊!領導必須比群眾先考慮一步,他想未雨綢繆,尋求一個解決的辦法。找公司找鄉裏找縣裏,他覺得沒有用,他想請高人出出主意尋求辦法。


    柏青去征求老趙的意見,老趙說,聽聽行家的意見未嚐不可,能拓寬解決問題的思路。


    柏青有位遠房親戚在上海當律師,那還是在穿開襠褲時一起玩過,也隻知道他的小名叫春侯。


    上海這麽大到哪裏找?他的母親是柏青母親的堂表姐,柏青從小就稱呼她表姨媽。找到表姨媽,找春侯不就方便了嗎?他火急火燎的去表姨媽家。


    “表姨媽。”柏青親切的喊。


    滿頭白發的老太看著他問:“你是哪個?”


    “我是青侯,來找春侯的。”柏青回答。


    “噢,我眼神不大好,是柏家的青侯,你娘身體精棍嗎?”老人遲疑了一會兒問。


    “精棍,身體硬朗得很。”柏青回答。


    “我聽我家春侯說,你們那裏有個廠被縣裏收上去了?”老太問。


    柏青很驚訝,表姨媽怎麽知道這件事,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


    “娘,你和人家瞎說什呢?”一位清瘦的儀表堂堂的三十多歲的男子從房間裏走出來。


    “春侯,這個是柏家的青侯,你呢小時候在一起耍子的。”老太說。


    “我是於春。”他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柏青。


    於春當年是農專學生會主席,他對畢業分配不滿而大鬧校黨委擴大會,學校組織部門給他做了一份對今後發展十分不利的畢業鑒定。


    他被貶分配到公社後來稱為鄉當農技員後,他吸取在學校的教訓,也改正了在學校的一些不良做法,低調做人,踏實做事。縣農業局和公社領導對他的工作都滿意,他創造的天敵防治棉花紅鈴蟲和棉鈴蟲的方法在全縣推廣,有人傳他會提拔為鄉政府主抓農業生產的副鄉長。


    人怕出名豬怕壯。整黨開始了,有人把他在學校多次寫人民來信誣陷班主任和學生幹部等舊事全部抖漏了出來,給他扣上了“三種人”中“幫派思想嚴重的人”的帽子,作為“三種人”是要清除出黨組織的。


    在組織處理階段,鄉機關農口黨支部把於春作為“三種人”報到鄉黨委。


    在黨委會上,書記哈哈哈大笑,寫人民來信失實就作為“三種人”?那我們鄉裏的三種人就太多了,大家說說,有多少人寫我的人民來信,說有經濟問題生活問題,我不是好好的當著書記在為人民服務。


    考慮到農口支部黨員的情緒,在定格時,黨委還是給他降了一格,於春被定為基本合格黨員。所謂“基本”,說明還是有一定問題的。如果說當年在農專做法失當他接受,而在鄉裏工作的這幾年裏,說他“基本”,於春感到委屈、不公平。


    當年,於春作為校學生會主席被分配到鄉裏工作,也確實是受到了他的不良表現的影響。可他一直認為畢業分配很不合理極不公平。所以從分配工作的那天起,他就暗暗立誌,不管自己從事什麽職業,一生隻為公平正義奮鬥。


    法律才是評判公平正義的標準,這成了他的信條。他寢室裏的法律書籍不說汗牛充棟,但比他本專業的書要多得多。他把他的業餘時間都用在學習法律知識上。


    恰逢全國律師資格開考,他一箭中的,獲得了司法部頒發的律師資格證書。正巧上海誠信律師司務所招聘律師他被錄用,成了一名專業企業律師。


    “我是柏青,是青侯。”柏青想著當年穿著開襠褲的春候,不敢相信這就是上海鼎鼎有名的大律師。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於春,向他介紹自己。


    “哈哈哈。”於春笑著熱情的握住柏青的手娓娓道來:“小時候在你們家玩兒,我們每人劃一隻洗澡木盆,在河裏采菱角。我的盆從後麵蹭了你的盆,我害怕極了,兩隻手抓住你的盆邊,我們兩人都掉到水裏翻斤鬥。旁邊的小子告狀,說我把你拉下水的。你卻說不是的,是自己不小心。”


    “記得記得。”沒想到於春還記著這些往事,柏青感到與他的距離近了許多,u看書 ww.uukansh.om說話也就隨意多了。


    “我本來專程去上海找你,這不,今天是來向表姨媽打聽你在上海的地址的。你正巧在家,太好了。”柏青說。


    “這次是家來接父母去上海的,我工作特別忙,沒有時間回來,就接他們到上海住,明天我們就走了。”於春說。


    “剛剛表姨媽說的是真是假,你怎麽知道我們村裏企業的事的?”柏青不解的問。


    “哦,是我同學麗豔打電話谘詢的。她說在和群眾談拆遷的事,白龍港村的老百姓和她說,村裏的企業被收到縣裏了,請她出出主意。”於春說。


    “那麽你和應聲也是同學?”柏青問。


    “對呀,我和他有不少故事唻,想想真可笑。”於春說。


    “那太好了,我的兩位領導和你同學,我們倆又是從小在一起玩的兄弟。你可要幫幫我們村裏,這件事不處理好我對不起老百姓,還當什麽支部書記啊!”柏青說。


    “我和父母明天大早就得走,船票已買好了。你就口頭介紹一下情況,我根據你說的事實,給你提出一下法律谘詢意見,供你參考。實在沒有時間去你們村裏看資料實地考察了。”於春打招呼的說。


    “春侯,你可不能這個樣子,青侯的事就是咱自家的事,明天不走了!”於春母親堅決的說。


    “娘,你不能說變就變呢,我都安排好了。”於春十分為難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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