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快黑的時候,會議結束了,軍官們紛紛離開軍團部返回駐地,謝飛則和夫人們一同回府。


    一路上賈逵神經質一般不停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唯恐漏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點,最後弄得甄宓有些害怕了:


    “夫君,你看那賈逵緊張的樣子,是不是知道有人前來行刺啊?”


    謝飛無奈地看了看賈逵,隻好好生安撫甄宓:“這賈逵留下後遺症了,不去管他就是,過陣子自然好了。”


    “後遺症?”


    看著夫人們紛紛看過來的詢問目光,謝飛隻覺得有些鬱悶,這每日裏說句話都要小心斟酌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


    好在前方就是府衙,謝飛連忙打著哈哈走進府內,夫人們嘻嘻哈哈地互相說笑著,算是又一次蒙混過關。


    回到後堂以後,謝飛卸下了穿了一整天的鎧甲,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扭頭看看正在卸甲的小郡主和獨孤雁,不由得心中暗自佩服。


    剛剛歇息了一會兒,正在等著上飯的時候,人報甄堯來了。


    “你可總算有了空閑了,我有事說與你。”甄堯一臉的喜色,進來後隨便施了一禮,看樣子又是要發財了。


    “高遠何事?”


    “賈詡來了,現在就在前廳等候。”


    謝飛歎口氣站起身來,無奈地看著夫人們:“我去會會他,夫人們先自行用飯吧。”


    看著夫人們眼中的火苗,甄堯轉身就走,卻被甄宓喊了回來:“兄長以後若是還如此煩擾夫君,我便傳話下去,兄長就不要進來了。”


    “小小年紀教訓起家兄來了!”甄堯很是不悅地揮手作勢欲打,這個小妹來到晉陽以後,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睛,也不知道是跟她那些姐姐們怎麽學的。


    “兄長可要看清楚了,我可是華夏軍少校!兄長可是敢打?”


    “少校?”


    甄堯聽了扭頭便走,幾步追上謝飛,一同向前堂走去。


    “子雲,方才小妹說,她是華夏軍少校,可有此事?”趁著去前廳的機會,甄堯湊近了謝飛,聲音壓的隻有兩人能聽見。


    “確有此事,高遠以為如何?”


    “這……”甄堯明顯的感到意外,“如此小小的年紀,又是一個女兒家,子雲不覺得荒唐嗎?”


    謝飛扭頭看了看甄堯,麵色變得有些古怪:“此事眾人皆以為荒唐無比,隻不過不敢給我說罷了,還是高遠敢說真話,”謝飛說著伸手搭住甄堯的肩膀,就這麽摟著脖子向前走去,“不瞞高遠,我所以給她們軍銜,並非是胡鬧,而是為了給治內百姓一個榜樣,以培養治內百姓的尚武之心。”


    謝飛說著歎了口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真誠異常:“高遠經商已久,當知經商的難處,這世人皆以經商從軍為恥,我謝飛就是要讓他們知道,經商從軍為榮!”


    甄堯頓時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不多時前堂就在眼前,甄堯忽然停下了腳步,用一種從未有過的目光看著謝飛:


    “子雲,從今以後,我的錢便是你的錢,若是哪裏需要盡管拿去,甄堯絕不皺下眉頭!”


    “哈哈哈!高遠的錢永遠是高遠的錢,你若是占據良田搜刮百姓,我早就給你收了!哪裏還用你說?你的錢乃是經商所得,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即或有一天要用你的錢,也是我謝飛借的!”


    謝飛說完大步走進堂去,甄堯定了定神兒,抬手擦了擦雙眼,這才快步追了上去。


    “文和別來無恙否?”


    “君侯一向可好?”賈詡笑容滿麵的躬身施禮,宛如老友見麵一般,“昔日在野王曾與君侯約定,若是賈詡留得性命,君侯便應允由我將啤酒賣入長安,今賈詡有幸不死,特來尋君侯兌現承諾了。”


    “哈哈哈!文和請坐。”謝飛伸手請賈詡落座,一臉笑容地望著賈詡,“你我也是老朋友了,文和有何事盡管直說,這聰明人與聰明人之間就不要繞來繞去了。”


    “聰明人?”賈詡聽了微微一愕,旋即嘿嘿地笑了起來,伸手撫住胡須向下一捋,“君侯果然爽快人!賈詡此來,一是要做啤酒的買賣,二是要買君侯的投石機。”


    謝飛拿定了主意油鹽不進,聞言笑著一指甄堯,“這兩件事,皆由高遠做主,你便問他就是。”


    雖然謝飛拒絕的幹脆利落,但賈詡仿佛知道謝飛定會如此回答一般,臉上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高遠也是這麽說的,隻是賈詡以為,許多事還是與君侯直接說為好,所以才央求高遠帶我前來拜見君侯,君侯以為如何?”


    “文和請講。”


    賈詡聽了並不說話,眼睛卻掃向了甄堯,甄堯一看明白了賈詡所想,剛要開口便被謝飛抬手止住:


    “文和,高遠乃是謝飛妻兄,又替我打理生意,可謂謝飛最為親近之人,若是連高遠都聽不得,那謝飛也便不用聽了。”


    這一次賈詡聽了之後,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但麵色依然是一如平常:“如此說來是賈詡多慮了,既然如此賈詡也就直說了,”說到這賈詡還是忍不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下定決心,“君侯可知太師欲稱秦王之事?”


    賈詡說完,兩眼盯住了謝飛,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謝飛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變化,隻是微笑看著自己,並不做任何表示。


    這一下賈詡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臉上的麵容變得有些僵硬,端起茶杯低頭抿了一口。


    “文和,茶水已涼,換上一杯如何?”謝飛頗為體貼地看著賈詡,語氣也很是和善。


    甄堯心中暗笑,賈詡卻是一陣腹誹,略一沉思放下杯子,對著謝飛輕施一禮,臉色也變得莊重起來:“賈詡真心告知君侯此事,還望君侯不疑賈詡才是。”


    “文和打算暗通晉陽,就不怕董卓知道嗎?”謝飛也收起了戲謔之色,麵色一整看向了賈詡。


    “君侯如何知道,我是打算暗通晉陽?”賈詡沒有絲毫的詫異之色,臉色很是從容。


    謝飛見自己似乎蒙對了,便也開始信口胡謅:“若是文和直接投奔與我,自然也就不會提及販賣啤酒;若是文和沒有暗通之意,便也不會說出此事,文和以為然否?”


    “哈哈哈,君侯果然是聰明人,正如君侯所說的那樣,我也便不繞來繞去了。”賈詡聽了笑了起來,隨即收起了笑容,“賈詡的確是想,能從長安替君侯送些消息過來。”


    謝飛微笑著沒有說話,這年頭類似的操作多如牛毛,老曹收拾掉袁紹時便燒了一堆書信,謝飛相信若是袁紹贏了也會翻出一堆這樣的書信。


    賈詡見謝飛不語,倒也不急不躁,抬手又捋了一下胡須,語氣不急不緩:“君侯不信賈詡嗎?”


    “哈哈!”謝飛聞言輕笑了一聲,臉上還是一副很不在意的樣子,“條件?”


    這次賈詡臉上明顯有些錯愕,旋即恢複了正常,“賈詡並無所求,隻因仰慕君侯而已,自野王一別,賈詡便時常想起君侯風采……”


    賈詡正說得痛快,還有大堆的恭維之詞尚未出口,謝飛卻是抬手輕輕一揮,旋即一指甄堯:“文和日後有什麽書信帛書,隻需交與高遠即可。”


    饒是賈詡聰慧過人,深沉冷靜,聞言也是一愣,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賈詡明白。”說完心中頓時有些後悔。


    謝飛卻不給他時間後悔,一記悶棍直接砸了過來:“文和,董卓稱王之事,我早已知曉,不過還是要謝文和說出此事。”


    “這……”


    賈詡再難保持鎮定,臉上露出明顯詫異之色,一臉不信地看著謝飛。


    “文和休疑,此事我的確早已知曉,uu看書 .uukanshu.om 並非欺瞞於你,不過謝飛還是要謝文和告知。”


    賈詡沉吟了半天,才緩緩地歎道:“雲起果然厲害,這等事情都能探得出來!”說著起身施了一禮,“賈詡告辭!”


    “文和且坐,”謝飛笑著止住賈詡,臉上的真誠看得甄堯暗暗撇嘴,“陶升自然是厲害,但你我之間就不能多多親近一些麽?”


    賈詡聞言回到座位,看了謝飛一陣,才長聲歎道:“這天下之人,能讓賈詡心生佩服者不過幾人耳,而君侯便為其中之人。”


    “文和,那董太師可是你佩服之人?”甄堯這家夥也看出賈詡的氣勢已被謝飛徹底壓住,不失時機補刀上去。


    賈詡有些惱怒地看了甄堯一眼,正思索該者該如何反擊,卻被謝飛的話拉了回來:“文和若是想做啤酒的生意,我便交由你來做,若是你還想做其他生意,隻要是我晉陽所有,便都可交由你來做如何?”


    純粹的商人會被人低看,但從來都不妨礙世家豪門經商斂財,也不妨礙文人們傲慢之餘在詩詞裏吐吐酸水,儒學豪門出身的賈詡正是如此,當一份有著足夠誘惑力又風險不大的東西放在眼前時,也是欣欣然而笑納。


    “那賈詡便謝過君侯了,賈詡倒不是貪財,”賈詡說著看了甄堯一眼,隨即一臉笑容地看著謝飛,“隻是君侯以重商聞名,賈詡自當盡力不是?”


    “哈哈哈!”謝飛放聲大笑,看向賈詡的眼神頗具深意,“狡兔有三窟而免其身死,今文和既然有意另尋一窟,謝飛便為你鑿它一窟如何?”


    賈詡頓時麵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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