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看書啦]https://最快更新!無廣告!


    玉蓉見昱霖把兒時玩的遊戲記得如此清晰,娓娓道來,便明白其實在昱霖的心裏一直有她的位置。


    “少爺,你記得可真清楚,我現在一想起那塊紅蓋頭,還覺得有油煙味呢。”玉蓉還沉浸在孩提時代的樂趣中:“後來,昱霆大哥發現了這三個紙團上都沒字,知道我zuobi,他很傷心,哭著要回家,後來昱震大哥來打圓場,拉著昱霆不讓走,硬是叫我跟昱霆大哥再玩一次,讓昱霆也做一次新郎,昱霆這才破涕為笑,我後來跟昱霆大哥也拜了回天地。現在想想,這大概都是上天注定好的,讓我這輩子跟你們兩兄弟生死相依。”


    “也許冥冥之中,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昱霖也不曾料到兒時的一場遊戲竟然會真的演變成玉蓉,昱霆大哥和自己的一段人生軌跡。


    玉蓉就這樣偎依在陸昱霖的身旁,享受著這份幸福的時光。她希望時間過得慢點,再慢點,讓這一刻成為永恒。


    “玉蓉,你知不知道,阿成他,他已經死了。”


    昱霖本不想在此時提起此事,破壞這來之不易的柔情蜜意和安寧靜謐,但他怕此時不說,再沒機會說了。


    玉蓉臉色突變:“少爺,你說什麽?阿成,阿成他死了?”


    “他就死在我麵前,一頭撞在刑訊室的牆上,當場就撞死了。”昱霖閉起眼睛,心裏一陣酸楚。


    “他為什麽這麽做呀?他為什麽這麽傻呀?”玉蓉眼淚啪啪直掉。


    陸昱霖抬起頭來,深深地吸了口氣:“他見不得我受刑,若是不招認,打手就把鋼釘往我手指上釘,所以,他以為隻要招認了,我就不用受那份罪了,所以他把他所知道的淑嫻,淑妍,明峰,鳴兒和我之間的關係全都供認不諱。盡管他知道的無非也就是這些,但他的這種行徑卻讓我感到不恥,我怒斥他不配做我們陸家的人,我原本隻是想阻止他繼續出賣其他人,沒想到他聽後羞愧難當,當場撞牆自盡了。”


    昱霖說著,雙唇顫抖著,淚水唰唰地流了下來:“阿成是個流浪兒,八歲的時候,在大街上因為偷了一隻饅頭而被人毆打,我父親路過,便幫他付了錢,他一路追著我父親的黃包車,跑到陸府門口,朝我父親跪拜磕頭。我父親見他可憐,便把他領回了家,當時昱震大哥剛過世不久,我父親怕我沒有兄弟姐妹相伴,就讓阿成當我的玩伴,後來我父親讓阿成學開車,當了陸府的專職司機。我和阿成親如兄弟,可我,最後竟然逼死了他。”


    昱霖說著說著,把頭埋在臂彎裏,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玉蓉連忙抱緊他:“少爺,你不必自責,阿成不是你逼死的,他既不能忍心看著你受酷刑,也不能代你受刑,救你出去,他是進退兩難,走投無路才尋死的。”


    玉蓉抱著昱霖安撫他,她知道,阿成的死對昱霖來說,是個永遠也抹不掉的陰影:“少爺,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講過大我和小我,我們陸家人跟千千萬萬的同胞相比就是小我,你為了大我而犧牲小我,你不是無情無義,而是天下最有情有義的人。少爺,你說我說的對嗎?”


    “玉蓉,謝謝你能理解我。”昱霖緊緊地把玉蓉摟住。


    “傻瓜,不止我懂你,淑嫻姐,老爺,太太,甚至是阿成,他們都是懂你的。阿成他不會怪你的。”


    “等我到了地下,我會親自向阿成下跪賠罪。”昱霖深深地吸了口氣:“玉蓉,你出去後,一定要想方設法把阿成的遺骸從亂墳崗上移到我們陸家的祖墳裏,還有耀叔的遺骸,淑嫻的遺骸,包括我的,如果我們陸家人生前不能相守在一起,那麽死後讓我們繼續相鄰為伴吧。”


    玉蓉雙唇不停抖動著,噙著眼淚,默默地點了點頭。


    突然,牢門被打開了,進來三個荷槍實彈的獄警。陸昱霖知道自己最後的時刻到來了,他鎮定地站了起來,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整了整襯衣,望了望玉蓉,笑了笑,扶著牆,朝牢門外一步步挪過去。


    “不,少爺,你別走,不,我不讓你走。”玉蓉撲過來,緊緊抱住昱霖。


    “玉蓉,別忘了我吩咐你的事,兩個孩子就交給你了。”陸昱霖拖著殘腿,一步一步走出牢房,玉蓉想要抓住他,被兩獄警攔住。


    “別了,譚大哥。”陸昱霖跟譚敬廷緊緊擁抱。


    “小霖子,一路走好!”譚敬廷抱著陸昱霖,他的聲音哽咽起來,淚水開了閘似的流淌不停。


    獄警拿出一副shoukào,要給昱霖戴上,阿強忙走上前去:“還是我來吧。”


    阿強給陸昱霖戴上shoukào,然後順勢把昱霖的襯衫袖管往上一擼,看見兩隻胳膊的臂彎處都有針眼,嘴角上揚,冷冷一笑。


    獄警又拿出一副腳鐐,準備給昱霖戴上。譚敬廷連忙阻止:“你看他那模樣,還用得著腳鐐嗎?”


    玉蓉目睹著陸昱霖被獄警架了出去,拖出地牢,一顆心徹底碎裂了,她扶著牢門癱軟下去……


    譚敬廷連忙過去把玉蓉攙扶起來。


    玉蓉坐在囚室裏的桌子旁,撲在桌上痛哭不止。好一會兒才止住哭泣,她含著淚把昱霖交給她的一本曲譜和一份詩稿整理好,走出牢房。


    阿強走了上來,從玉蓉手裏一把把曲譜和詩稿奪了下來。


    “這是什麽?”阿強蠻橫地問道。


    “這是陸昱霖給他孩子寫的《訣別詩》和《家訓歌》,給他孩子留作紀念。你覺得有什麽不妥嗎?”譚敬廷見阿強如此粗暴,拳頭捏得咯咯響。


    阿強仔細翻閱檢查,沒覺得有什麽異樣,便交還給玉蓉,朝她揮了揮手,玉蓉把曲譜和詩稿緊緊貼在胸前,踉踉蹌蹌地離開了保密局上海站……


    等玉蓉走出上海站後,阿強吩咐阿祥,暗中跟蹤玉蓉……


    朱弘達到龐天璽那裏告了譚敬廷一狀。


    龐天璽得知譚敬廷跟陸昱霖曾經是黃埔軍校的同學,以前就暗中有來往,自從陸昱霖入獄之後,更是百般包庇,阻擾給陸昱霖動刑,現在居然在獄中給陸昱霖舉辦了婚禮,甚至充當證婚人,很是惱怒。


    正當龐天璽怒火中燒之時,朱弘達接到阿強的diànhuà,告訴他陸昱霖的手臂上果然有針眼,朱弘達聽後便在龐天璽麵前又加參一本,說譚敬廷居然偷偷地給陸昱霖注射站裏用的嗎啡針劑,以減緩陸昱霖的刑傷之痛。


    龐天璽怒不可遏,覺得譚敬廷敵友不分,立場不穩,對共黨分子心慈手軟,便給譚敬廷扣了頂通共嫌疑的帽子,決定讓譚敬廷在家停職反省。


    陸昱霖被獄警押解出地牢之後,譚敬廷的心像是被掏空了,渾身像是虛脫了一般,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辦公室,伏在桌上痛哭不已。


    忽然,diànhuà鈴響了,是龐天璽的diànhuà,diànhuà裏,龐天璽把他狠狠地訓斥了一頓,然後讓他回家停職反省,要不是念在譚敬廷破獲上海地下黨組織有功的份上,譚敬廷此時應該蹲大獄了。


    掛了diànhuà之後,譚敬廷心裏倒是十分平靜。也好,回家照顧桂花,讓孩子平平安安出世,遠比在這裏爭權奪利,爾虞我詐,備受良心煎熬要來得心安。況且,他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小霖子被拉赴刑場執行槍決了,他最好的兄弟,最疼惜的小弟就這樣決絕地離他而去,現在除了桂花和桂花肚子裏的孩子,他什麽都不在乎了,什麽都無所謂了。


    徐明峰成功地策反了江陰要塞炮台指揮官童大鵬,並且與其部下達成共識,決定在我軍渡江前夕起義,反戈一擊,重創國民黨守軍。


    徐明峰跟童大鵬緊緊地握手:“大鵬兄,歡迎你們投入人民的懷抱,我等著你們吹響反戈一擊的號角。”


    “放心吧,明仔,我一定會以我的戰果來告慰師傅的在天之靈。明仔,你這次回上海,身上帶著長江防務兵力部署和作戰方案要圖,而據我所知,最近上海的水路,陸路都加大了搜查力度,我聽說你的zhàopiàn已經貼在各大車站和碼頭,他們正等著抓你呢。我看我們得想個萬全之策才能過這道關卡。”童大鵬替徐明峰捏了把汗。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放心吧,大鵬兄,我相信我一定能闖過這一關。”徐明峰眼裏露出自信的目光。


    在上海的各大車站和碼頭前,便衣們拿著徐明峰的zhàopiàn,sǎomiáo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已經在這兒蹲守了十天了,每天從早到晚,無論刮風下雨,眼睛像個探照燈似的一刻不停地在人群中橫掃著,已經抓了七八個長相類似的人,可惜,查下來都不是。


    朱弘達向龐天璽保證過,一定要抓住徐明峰以證清白,所以,在離月末前十天就部署了在各個車站碼頭加強巡查,站裏的大大小小的特務便衣,甚至是後勤保障人員都撒出去了,此外,還讓jingchá局一起協助。這次朱弘達是抱著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決心而來,他常常出現在各大車站碼頭,親自詢問巡查結果。


    今天是個豔陽高照的日子,在十六鋪碼頭前,一艘江輪正在靠岸,朱弘達從龐天璽那裏出來後,就直奔碼頭,他見江輪靠岸了,連忙吩咐手下趕快擦亮眼睛,查看下船人員。


    碼頭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便衣們連忙打起精神,密切注意著往來人群。


    一群傷兵正一瘸一拐,相互攙扶著從甲板上下來。一個小jingchá攔住了一位拄拐的傷兵。


    “幹什麽?你敢檔老子的道?”那個拄拐的傷兵舉起拐杖要打那個小jingchá。


    “對不起,我們要一一查驗。”小jingchá心驚膽戰地回答傷兵。


    朱弘達見狀,連忙走了過去。


    “怎麽回事?”朱弘達望著這個傷兵,向他出示了證件:“我們奉命在這裏搜查共黨,請你們給予配合。”


    這個傷兵用拐杖指了指身旁的這些傷兵:“長官,uu看書.uukanhu.co 你看我們像是你找的共黨嗎?老子這條腿就是讓共黨給打殘的,你不找他們算賬,老子還要去找他們算賬呢。我身後這些弟兄都是在戰場上受了傷,沒法跟部隊走了,所以才到上海來討生活的。”


    “是啊,老子在前線流血流汗,你們倒好,還要給我們設卡,還要檢查我們?這還有天理嗎?”一個腦袋上裹著紗布,手上吊著繃帶的傷兵一臉怨氣地質問朱弘達。


    其他的傷兵也在不斷呼應,抗議,起哄。


    朱弘達望了望這群傷兵,一個個不是斷胳膊斷腿的,就是腦袋開花的,個個被繃帶裹得像個粽子似的。還有一個是用擔架抬著的。


    朱弘達走到躺在擔架上的那個傷兵麵前,這個傷兵頭上全裹著繃帶,隻有一隻眼睛和半張臉露在外麵,手上,腿上也都被裹上了繃帶,要不是還喘著氣,朱弘達真把這人當作是一具木乃伊了。


    朱弘達知道這幫兵痞不好惹,便揮了揮手,讓jingchá放了這群傷兵。然後繼續巡查其他下船的乘客。


    躺在擔架上的就是徐明峰,童大鵬跟他商議,讓他和手下十多個士兵一起假扮成傷兵,混進上海,這十幾個士兵就聽任徐明峰差遣。徐明峰把那份長江防務兵力部署和作戰方案要圖已拍攝下來,膠卷就藏在他腿上的石膏裏。


    他這次來上海,是要與陸昱霖在鴻興樓接頭,把上級下達的接應解放軍渡江的部署任務交給他,讓他動員各高校,各工廠,各機關單位做好護廠,護校各項工作,嚴防敵人瘋狂的破壞。


    今晚就是接頭的時間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抹殘陽映青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秋月春風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秋月春風矣並收藏一抹殘陽映青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