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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秀英見譚敬廷好奇的模樣,連忙補充說道:“是呀,是站長親口告訴我的,當初他把許淑嫻引薦進來的時候,跟我說的,說他對這個許xiǎojiě知根知底,是他的初戀,可惜二人有緣無分。男人嘛,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所以嘛,我們的朱站長就被這個許xiǎojiě迷得神魂顛倒,這已經成為站裏人人皆知,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是嗎?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譚敬廷嗬嗬一笑。


    曹秀英冷笑了一聲:”其實以我們站長這個身價,什麽樣的年輕貌美的名媛佳麗找不到,偏偏喜歡上一個二手貨。“


    很顯然,曹秀英內心是十分嫉妒許淑嫻的,所以,對這個許xiǎojiě頗有微詞。


    譚敬廷知道,在曹秀英麵前談許淑嫻,那肯定會遭致曹秀英的反感,因為老姑娘是最忌憚別的女人有男人緣,這樣就會顯得自己特別不受異性待見。但他偏要這麽做,這樣,他或許還能讓曹秀英爆出更多的料。


    “許xiǎojiě或許真的是有魅力,我剛才看見有兩個男人在門口接許xiǎojiě下班,我忽然覺得這個許xiǎojiě還真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女人。”譚敬廷故意要激起曹秀英的嫉妒心。


    “人見人愛又怎樣,還不是得出來找份工作,補貼家用,嫁了個小記者,連紅房子也去不起。”曹秀英表現出極大的不屑。


    “許xiǎojiě的丈夫是個記者?”譚敬廷有點好奇。


    “就是《申報》的歐陽銳,沒啥名氣,就是專門在外麵東跑跑西走走的,今天看看哪裏著火了,明天瞧瞧哪裏水管爆了,後天瞅瞅哪裏的路塌方了。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曹秀英對歐陽銳這樣的小記者不屑一顧。


    “哦,叫歐陽銳啊。”譚敬廷有些失望,他心目中的陸昱霖可是富甲一方的西關大少,怎麽可能跟這種窮困潦倒的小記者劃上等號呢?


    “不好意思,耽誤你下班了。”譚敬廷站起身來,跟曹秀英打了個招呼。


    “沒關係,沒關係,譚處長以後無聊了,盡管找我閑聊。”曹秀英含情脈脈地望了譚敬廷一眼。


    譚敬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昱霖,淑妍和明峰三人來到了八裏橋,玉蓉屋子裏一下子熱鬧起來,鳴兒又長高了不少,他現在已經九歲多了,眉眼之間越來越像昱霖了,而詠兒也有三四歲了,十分惹人喜愛。喻兒也已經快兩周歲了,臉色紅潤,長胖了不少。


    鳴兒居然像個小先生的模樣,教詠兒背《家訓歌》:“詠兒,我說一句,你跟一句,明白嗎?”


    詠兒點點頭。


    “黎明起,聞雞舞。“鳴兒背誦道。


    詠兒立刻鸚鵡學舌:“黎明起,聞雞舞。“


    “尊長輩,敬兄弟。“鳴兒把手背在身後。


    詠兒也學著鳴兒的樣,把手背在身後:“尊長輩,敬兄弟。“


    “講仁愛,重道德。“鳴兒口齒清晰,慢條斯理。


    詠兒一邊點頭,一邊學舌:“講仁愛,重道德。“


    “明是非,守誠信。“鳴兒繼續背誦。


    “明是非,守誠信。“詠兒的小嘴一開一合,煞是有趣。


    鳴兒一臉嚴肅:“知廉恥,懂禮儀。“


    “知廉恥,懂禮儀。“詠兒一字一頓地說。


    鳴兒滿意地點了點頭:“做學問,須勤勉。“


    “做學問,須勤勉。“詠兒一臉嚴肅的模樣。


    鳴兒繼續逐字逐句教詠兒:“愛衛生,勤勞動。“


    “愛衛生,勤勞動。“詠兒搖頭晃腦起來。


    “輕資財,重情義。“鳴兒點著頭背誦道。


    詠兒學著鳴兒的樣,小腦袋也一上一下地點了起來:“輕資財,重情義。“


    “君為輕,民為重。“鳴兒大聲誦讀。


    “君為輕,民為重。“詠兒也把聲音提高了。


    “社稷興,黎民責。“鳴兒最後一個字特地拖了個音。


    “社稷興,黎民責。“詠兒模仿地很到位,也拖了個長音。


    鳴兒背誦完了,像個先生一般,誇獎學生:“詠兒,你今天表現不錯,咬字清晰,沒有半途而廢。明天我再給你解釋解釋其中的意思。“


    大家夥聽完後,都報以掌聲,詠兒不好意思地往玉蓉懷裏鑽。


    “下次我得帶勝男來,跟鳴兒學學這首《家訓歌》。孩子的品行培養,一定得從娃娃開始。“明峰聽完鳴兒和詠兒的背誦的《家訓歌》之後,頗有感慨。


    “好啊,下次帶勝男過來,我想勝男這個大姐姐一定會跟這些小弟弟,小mèimèi打成一片的,她原本就是個孩子王嘛。“昱霖一想起勝男當初在流浪兒中間的登高一呼的模樣,不禁笑了笑。


    昱霖把兩罐奶粉遞給玉蓉,玉蓉推辭不肯收。


    “玉蓉啊,這裏除了孩子們之外,還有誰有資格吃奶粉啊?你就收下吧,給孩子們補充營養。”昱霖把奶粉放在五鬥櫥上。


    “表哥,現在外麵東西都貴得嚇死人了,糧價更是一天一價,昨天一旦米是七十萬法幣,今天就變成八十二萬了。你說嚇人不嚇人。”玉蓉知道這兩罐奶粉一定是天價。


    “是啊,我今天出去轉了一圈,發現上海的底層老百姓真的是沒法過日子。物價高的太離譜了,一支牙刷都要一百多萬。龍頭細布每匹要九十萬,而國民黨的報紙天天在粉飾太平,一片鶯歌燕舞的景象。”明峰不無感慨的說:“所以,玉蓉,你平日裏跟街坊鄰居們多聊一聊民生的問題,這個是最有共鳴的話題,這種來自於底層民眾的呼聲與呐喊,累積到一定程度,就會有排山倒海之勢。那時候就是蔣家王朝滅亡的時候了。”


    “我明白了。”玉蓉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離開玉蓉家之後,明峰跟昱霖交代了一下:“明天是跟蘇北正常聯係的時候,希望蘇北方麵已經鎖定臥底了。”


    “但願如此。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們要做好應變之策。”昱霖對此似乎並不樂觀,因為他知道,變色龍是一個資深的臥底,那他的wěizhuāng一定不易被察覺,變色龍一天不除,上海地下黨組織就有隨時被傾覆的危險。,而蘇北根據地也會處於被動局麵。


    明峰點了點頭,然後跟淑妍依依惜別,淑妍跟在昱霖身後,不時回頭望著明峰的背影。


    昱霖和淑妍剛走到亭子間外的樓梯時,薛太太就把他倆拉進亭子間。


    “薛太太,啥事體啊?”淑妍不知道薛太太為何如此神秘。


    薛太太壓低嗓音對昱霖和淑妍說:“昨天,東廂房呃沈先生偷偷呃撬開那呃房門鎖,溜進去,過了沒多少晨光就出來了,我以為伊到那屋裏廂去偷麽子,不過好像沒看見伊從那屋裏廂偷出啥麽子來,手裏廂空落落呃,衣裳袋袋也癟噠噠呃,不過,那還是要當心點。”


    聽薛太太這麽一說,昱霖和淑妍都緊張起來。他們謝過薛太太後,走進房間。然後一起走到浴室裏,打開水龍頭。


    “朱弘達偷偷跑進我們家裏來做什麽?”淑妍探出頭,往家裏四周望了望。


    “應該不是來偷東西的。”昱霖腦中不停在轉:“如果不是來偷東西的,那就是來放東西的。”


    “放什麽?”


    “qièting器。”昱霖和淑妍兩人異口同聲。


    “淑嫻,你去把臥室的窗簾拉上,然後把收音機打開,把音量調高。”


    “好的。”


    淑嫻走進臥室,窗戶關上,窗簾拉上,然後把燈關了,打開收音機,把音量調高。


    朱弘達正在東廂房裏帶著耳機qièting西廂房的動靜,忽然間,耳機裏傳來高亢的京戲鑼鼓聲,震得朱弘達跳了起來,連忙把耳機摘下。


    他拿起望遠鏡,窺探著對麵,發現對麵已經滅了燈,拉上了窗簾,朱弘達抬起手,看了看時間:“才八點不到,就睡啦?平時不都要到十點之後嗎?今天是什麽情況?”


    忽然,他發現對麵從窗戶裏透出點光亮,是燭光,然後看見兩人隨著留聲機的音樂翩然起舞。


    “今天是什麽日子,這麽浪漫?”朱弘達隻能看個輪廓,也就放棄了,他聽見對麵傳來的高聲的施特勞斯的圓舞曲的聲音,氣得把耳機一扔,索性倒在床上,用耳塞把耳朵堵住。


    昱霖透過窗戶,觀察對麵東廂房,見對麵一片漆黑,估計朱弘達睡下了。然後便舉著蠟燭,搜尋家裏的每個角落,終於在台燈下麵,找到了qièting器。


    淑妍伸手要拔掉qièting器,被昱霖攔住。昱霖朝她搖了搖手,在紙上寫上:“不能拆。”


    “為什麽?”淑嫻也在紙上寫字。


    “拆了他就知道我們發現了qièting器。”昱霖繼續寫道。


    “那以後我們在家怎麽說話?”淑妍連打幾個問號。


    “重要的內容筆談,無關緊要的話可以用嘴說。用音樂做背景聲,掩蓋說話的聲音。盡量不要在臥室裏說,臥室裏的情況,他一目了然。”


    “那他會不會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淑妍在“身份”二字上劃了兩條杠。


    “不清楚,如果暴露的話,他應該會有所動作,但到目前為止,朱弘達還沒有采取行動,那他對我們還處於觀察階段。”昱霖在紙上唰唰唰地寫著。


    “那他會不會知道我們分房睡的事情?”淑妍忽然想到了這一點。


    昱霖被淑嫻這麽一問,也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轉念一想,覺得可以搪塞過去,繼續在紙上寫道:“也許已經知道了,不過不要緊,若是姓朱的問起來,你就說我們吵架了,所以分房睡。我看我們得換一塊厚實一點的窗簾了。”


    “我明天就去買。”淑妍望了望窗簾,又聯想起朱弘達的那雙toukui的眼睛,有些不寒而栗。


    第二天中午午休時,淑妍主動走進朱弘達的辦公室,因為她急切地想要了解朱弘達到底對他們掌握了多少情況。


    淑妍把一隻精美的不鏽鋼酒壺放在朱弘達的辦公桌上。看書 .uukansh.om


    “這是送給我的?”朱弘達不解地望著淑妍。


    和淑嫻交往這麽多時間了,他還從來沒有收到過淑嫻的禮物,沒想到今天淑嫻主動送禮物給自己,朱弘達不免有些心花怒放。


    “嗯,弘達,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要不是你介紹我進保密局,恐怕我和歐陽現在連孩子的奶粉都買不起。歐陽說你愛喝酒,就建議買個酒壺給你。”


    “這個是歐陽買的?”朱弘達一聽是歐陽的意思,有些掃興。


    “是歐陽建議的,我挑的,怎麽樣,喜歡嗎?”


    朱弘達一聽,滿心歡喜:“很漂亮,淑嫻,不管你送我什麽,我都會珍藏一輩子的。我待會兒在壺底刻幾個字。”


    “瞧把你給美的,就一個普通的酒壺而已。我和歐陽昨天去逛南京路,那裏有很多商家在搞促銷,很多東西在打折xiāoshou,我看這個酒壺還不錯,就買了送給你。”


    “打折的?”朱弘達心裏難免有些不爽,不過,這是心愛女人的禮物,就算是打折商品,也是很珍貴的:“這酒壺經過你的手送到我這兒,這就不是一隻普通的酒壺了。”


    顯然,朱弘達還沉浸在幸福中,他深情地望著淑妍:“酒壺打折,但我知道你我的情誼是不會打折的。”


    淑妍連忙避開朱弘達火辣辣的眼神。


    “弘達,你看,我這條絲巾怎麽樣?”淑妍把一根帶有刺繡的綢緞絲巾披在肩上,然後在朱弘達麵前轉了一圈。


    “還行,是在惠羅公司買的嗎?”


    淑妍披上絲巾之後,更添了一份嫵媚,朱弘達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麵前的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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