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昱霆一紙訴狀把山田一雄告上了廣州高等法院,狀告山田不擇手段欺行霸市,打砸不成,火燒宏盛糖果廠。這起官司因為牽扯日本人,廣州的偽政府自然不願插手此事,雖然知道陸昱霆言辭鑿鑿,證據在握,而且還有日本浪人藤井英夫的證詞,但因為怕得罪日本當權派而想不了了之,所以一樁簡單明了的案子卻一拖再拖,遲遲不肯結案。


    陸昱霆也不罷休,利用輿論,給山田施加壓力,每天《白雲日報》上都刊登一篇影射山田的《倭瓜發跡史》,這讓山田對陸昱霆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後快。


    山田一雄為謀一己之私而火燒宏盛糖果廠一事被傳得沸沸揚揚,同僚中也有不少人對他的齷蹉行徑感到嗤之以鼻,而陸軍參謀本部的鈴木少將也訓斥他破壞了廣州治安,這與日本高層要讓廣州這座名城在日本人的治理下繁榮祥和的執政理念相悖,與要讓廣州市民臣服於日本人的願景背道而馳。


    受到訓斥的山田因此不敢再肆意妄為,明目張膽地采取行動對抗陸昱霆,但他並不甘心,總是在千方百計尋找報複的機會,暗地裏搞垮陸氏集團。


    玉蓉已漸漸大腹便便,昱霆每天回來都噓寒問暖,有時甚至親自下廚給玉蓉做可口的飯菜。嘯兒和吟兒都已經到了上學的年齡了,昱霆便把這倆孩子送到莊老先生辦的私塾裏去上學。鳴兒也挺乖巧,一個人在家畫畫兒,喂喂鳥,常常纏著昱霆給他講故事。一家子其樂融融。


    雖然昱霆的公司遇到許多煩心事,但他從不在玉蓉麵前流露半點怨言,他總是笑嗬嗬地麵對玉蓉,還教玉蓉寫字,吹塤。


    “以前總覺得少爺是最有學問的,現在覺得你比少爺更有學問。”玉蓉崇拜地看著昱霆寫書法。


    “人和人都是有差異的,昱霖的功課也不錯,就是缺少點長心,有時稍微急躁一點,不過他的鬼點子多,常常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他從小立誌行伍,崇拜嶽飛,戚繼光等抗敵名將。”


    “那你呢?”玉蓉歪著頭,好奇地問道。


    “我性格比較沉悶些,我雖然比昱霖年長兩歲,但小時候總是他欺負我,鬼點子都是他出的,挨罵的卻是我比他多。昱霖好動不喜靜,看著一大堆賬單就會乏困,所以大伯也就不指望他在商界有所發展,但他認為我是一顆從商的苗子,所以就一直刻意地培養我成為陸氏集團的繼承人。如果在太平盛世,或許我們陸家產業還能發揚光大,但現在是亂世,中國的民族工業難以為繼,這陸氏集團也是江河日下,我真的是愧對大伯啊。”


    “昱霆,你已經盡力了,這種局勢下還能苦撐下來的企業又有幾家,你別自責了。”


    “玉蓉,你真的是善解人意。”昱霆抬起頭來,向玉蓉投來感激的一瞥。


    “昱霆,你這寫的是什麽呀?行吟坐詠,什麽意思?”玉蓉一字一頓地念著這四個字。


    “行吟坐詠,就是指走著念誦,坐著歌唱。形容到處都在讀書,我打算把這幅字貼在嘯兒和吟兒的書房裏,讓他們記得要多讀書。”昱霆擱下毛筆,給玉蓉作解釋。


    “昱霆,你想的真周到。”


    “玉蓉,你快要生了,我想不管是生男生女,都起名叫‘詠’字,陸軒詠,跟嘯兒,吟兒,鳴兒一樣,都是口字旁的,詠是指經過時間與空間沉澱、源遠流長的、值得稱道的意思。”


    “這個名字真好聽,意思也真好,就叫陸軒詠。”玉蓉摸了摸腹部:“詠兒,你聽見了嗎?爸爸已經給你取好名了。”


    山田一雄明裏不敢再造事端,但暗地裏卻一直不肯善罷甘休,總在尋找機會整垮陸昱霆,整垮陸氏集團。


    一日,他在街上看見藤井英夫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朝日本會館走去,對於這個藤井,山田甚是惱怒,上次就是他在法庭上指認山田是火燒宏盛糖果廠的罪魁禍首。所以,山田一直認為藤井的出賣是他遭受鈴木訓斥的直接原因,因而一直想找機會除掉藤井。


    山田見藤井神誌不清,急忙讓手下把藤井拉到車上,然後朝自己的寓所方向駛去。


    藤井被帶到了山田的寓所,山田手下把還處於醉態之中的藤井扔在院子裏。


    “把他弄醒。”


    山田的手下端出一盆涼水朝藤井潑過去,藤井頓時酒醒了。


    “怎麽樣,藤井君,酒醒了嗎?”山田走到院子裏,看著狼狽不堪的藤井。


    藤井見到山田,頓時嚇得支吾起來:“山田君,你想幹什麽?”


    “藤井君,你那天在法庭上是不是也喝醉了?竟然胡言亂語,幫著支那人指認你的同胞,你真是天皇的好臣民啊!”


    “不不不,山田君,我是被逼的,我不想出賣你。”藤井爬過去抱住山田的腿。


    “藤井君,看看你這個樣子,哪有一點像我們大和民族的子孫,我真的是為你感到羞愧。為了讓你迷途知返,我特意把你請來,希望你能將功補過。”


    “如何補過?山田君。”藤井覺得自己有救了,急切地問道。


    “用你的命搞垮陸昱霆。”山田咬牙切齒地從嘴裏說出這句話。


    “不,不不不,山田君,我不想死,我還要回日本,我要回家種田去。”


    “你活著回去隻能給大日本帶去恥辱,但你的死卻能給大日本帶去榮光。”


    藤井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央求著山田,山田鄙夷地看了一眼藤井,朝手下努了努嘴,手下立刻把藤井按倒,掰開藤井的嘴,把一杯酒倒了下去。


    不一會兒,藤井七竅流血而亡。


    幾位日本浪人抬著藤井的屍體朝宏盛糖果廠走去。


    “你們怎麽又來了?”看門老伯看見這夥日本浪人要進廠,連忙擋住去路。


    “我們要見陸昱霆,我們要他償命。”日本浪人惡狠狠地叫囂著。


    護廠隊跑了出來,把日本浪人攔在門外。


    “陸昱霆在哪裏?是你們廠的糖果害死了藤井君。”一個日本浪人振振有詞。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們的糖果害死了你們日本人?”


    “是的,就是這種糖,藤井君吃了之後,就暴斃了。”日本浪人從衣袋裏拿出幾顆宏盛糖果。


    “要是我們的糖真能毒死你們這群日本狗雜碎,那真是大快人心。”阿偉對此嗤之以鼻。


    “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當眾做實驗。”


    一個高個子的日本浪人看見街邊有條流浪狗,連忙把狗牽來,拿了一顆宏盛糖果的糖,然後剝開糖紙,把糖扔在地上,讓狗舔食。沒過多久,這條流浪狗就倒了下去,四肢伸直,死了。


    “這下你們相信了吧,藤井君就是吃了你們的糖才一命嗚呼的。”日本浪人似乎證據在握。


    “去你的,狗日的,我們廠生產這麽多糖,就你們吃了會死,其他人都沒事,你們這是栽贓陷害。”阿偉和其他工友很是氣憤,日本浪人分明是信口雌黃。


    日本浪人也毫不示弱,雙方在廠門口僵持不下,最後警察來了。把雙方帶到了警局。


    陸昱霆接到電話,連忙趕到警局。


    “你就是宏盛糖果廠的陸老板嗎?”


    “是。”


    “你涉嫌毒死藤井英夫,我們要拘捕你。”


    “有證據嗎?”


    “這就是證據。”警察拿出幾粒宏盛糖果。


    “我能看一下嗎?”


    警察把一粒糖交給陸昱霆,陸昱霆接過來仔細看了看。


    “我可以請我的律師來嗎?”


    “可以。”


    “好,我這就給我的律師打電話。請問電話在哪兒?”


    警察朝辦公桌上努了努嘴,陸昱霆走到辦公桌旁,拿起電話,撥通了號碼。uu看書 unshu.co


    “秦律師嗎?我是陸昱霆,我現在在警局,日本人說我的糖果有毒,你這樣,先協助警察封存我們廠裏所有的糖果,讓專人看管,確保這些糖果無人接觸。然後,你請一位知名度高的化驗師一起來警局。好了,秦律師,你先按我說的去辦吧。”


    陸昱霆掛了電話,走到日本浪人麵前。


    “公平起見,你們最好也請一位日本的化驗師,我們一起在警局裏把這事情搞清楚。”


    陸昱霆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有條不紊地,章法可循地處理此事,打完電話之後,他便坐到一邊靜靜地等候。


    宏盛糖果廠被查封,所有的糖果都被封存起來。


    很快,秦律師帶了廣州市知名化驗師袁仕琪來到了警局。而日本浪人也請來了高橋三郎化驗師。


    秦律師把封存的糖果交給兩位化驗師,兩位化驗師化驗出來的結果是沒有任何毒物。然後,秦律師又把日本浪人的糖果交給兩位化驗師,結果一致,糖果內含有劇毒成分:砒霜。之後,秦律師打亂一堆糖果,讓兩位化驗師同時進行化驗,兩人化驗結果都一致,有的含有砒霜,有的沒有毒物。


    秦律師把這堆糖交給警察:“警察先生,你看,這些標有含有砒霜的糖果都是來自於日本浪人的,而這些沒有毒物的都是這些封存的糖果,我都做過記號了。你們看。”秦律師指了指每顆封存的糖果包裝紙上都有一個小紅點,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而日本浪人所提供的糖果包裝紙上卻沒有小紅點。


    警察局長過來,看了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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