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罪海先驅發出鴨子般笑聲。


    似乎很享受一尊人族大皇的低頭。


    陽烈道武彎著腰,抬著頭,兩鬢斑白的太陽穴鼓起一個大包,他悶聲道:“這下可以說了嗎?”


    罪海先驅笑完,虛構般的晶體手臂擺了擺:“我開心了,那就告訴你吧,如果想要尋找那個孽子的記錄,你得自己去找蒼天意誌。”


    “罪海圖書館沒有他的一點信息。”


    “這座圖書館可以包容古往今來諸天萬族,卻沒有記載一個孽子?”陽烈道武的瞳孔微微收縮,內心不安道:“他隻是起源聖女和荒古柳族的後代,就算是次帝級血脈,也不可能不在這裏記載吧?”


    “帝級血脈?”罪海先驅又發出了鴨子般笑聲:“帝級種族都被你們聯手推下神壇,荒古柳族,太古天使族,赤血烈狐族,朱雀族……當年的十大帝級種族,都被諸天萬族推下了神壇,你卻還覺得帝級血脈值得超脫於罪海圖書館?”


    “那麽多大帝都被審判裁決,剩餘的大帝也躲在陰暗處苟且偷生,所謂的帝級,哈哈哈……仙路漫漫,或許帝級……也隻是初學者。”


    “哈哈哈,陽烈道武啊陽烈道武,八百萬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麽愚鈍,想不通宇宙洪荒,看不透天地玄黃,可笑可笑……”


    罪海先驅大笑著消失。


    而陽烈道武在短暫的失神後,便離開了罪海圖書館,他看向更深層的星域,眼神裏逐漸彌漫出不甘,最終卻隻是默默離開。


    蒼天意誌所在的領域,那是眾生都無法隨意踏入的地方,傳言那裏是永恒的起源場所,那裏的一粒塵埃都經曆了無數次宇宙洪荒,高貴的血統在每一個蒼天領域流淌,除非宇宙大劫將至,就像八百萬年一樣,否則蒼天領域不會容忍任何生物踏入。


    “唉!……”


    沉重而迷惑的歎息聲,回蕩在罪海圖書館的道路上,陽烈道武的身影也漸漸遠去。


    他回到陽烈神殿後,其餘偉岸身影接連出現,但自己卻隻能有心無力道:“暫時沒辦法……沒辦法將孽子帶出來,除非有誰能夠摧毀那裏的審判終焉大輪盤。”


    有個偉岸身影說:“難道摧毀審判終焉大輪盤,就能保證他不會重新被蒼天意誌審判?”


    陽烈道武:“應該不會,蒼天意誌不輕易露麵,當年是我將他送到蒼天領域門口,請求了五百年,才能蒼天意誌引起注意,從而審判了他的罪孽,現在如果他能離開罪海,或許……大概率……可能……蒼天意誌不會注意到。”


    聽聞此話,其餘偉岸身影開始竊竊私語。


    陽烈道武知道,他們在商量這個辦法的可信度。


    畢竟摧毀審判終焉大輪盤的風險太高了,基本上就是誰摧毀,誰就一定會被打入罪海。


    “我記得八百萬年以前,異族中的帝級種族,赤血烈狐族的烈狐大帝,摧毀了八號審判終焉大輪盤,然後就被打進了罪海,到現在應該輪回百萬次吧?”


    “是啊,那時候的大帝,可比現在的我們要強大很多,烈狐大帝尚且都能被打入罪海,那現在我們派任何人去打碎審判終焉大輪盤,這個人也肯定就完了。”


    “問題是現在人族裏麵,還有誰能夠摧毀審判終焉大輪盤?烈狐大帝的事件之後,蒼天意誌就加強所有審判終焉大輪盤,現在老夫預估……除非大帝,否則斷無摧毀的可能……”


    “唉……那就是沒辦法了。”


    一眾偉岸身影沉默了。


    陽烈道武夜沉默了。


    除非大帝,斷無摧毀可能!


    八百萬年前,那場諸天萬族的浩劫裏。


    荒古柳族的三代輪回柳大帝率先發動改革。


    隨後迅速拉攏了起源神殿,赤血烈狐族,太古天使族,墮天使族,朱雀族,究極幻想族,組成了六大帝級種族聯盟,負責改革主力,另外還有四個帝級種族負責幫襯。


    十個萬族大帝,掀起了自上而下的改革,聲勢浩大,一時間無數種族被牽扯其中,改革意味著流血犧牲,諸天萬族包括人族,都進入了一場極端混亂的時代裏。


    隨著局勢越來越混亂,就連那些獨自修煉,自成星域的獨行大帝都被卷入泥潭,整個大世界呈現出極端的無序。


    荒古柳族本來想讓大世界安寧,諸天萬族和諧相處,結果到最後事與願違,他們的改革自上而下,可紛爭卻自下而上,一場場爆發的戰爭將所有大帝卷了進去,大帝們彼此間都開始互相廝殺。


    無數個星域崩塌,億萬顆星球泯滅,一個接一個的位麵被撕裂,死去的生靈葬在虛空裏,能夠把虛空填滿,埋進太古墓場裏,能夠讓墓場堆積得比時光還要綿延不絕。


    改革戰爭越來越混亂,導致蒼天意誌都開始插手,但萬族都打紅了眼,誰還管你是老八意誌還是蒼天意誌,發起怒來,就像烈狐大帝,順手就把你審判終焉大輪盤都逮住收拾了。


    最終,改革慢慢停息後。


    荒古柳族少主死了。


    三代輪回柳大帝死了。


    連時光長河都沒能為他們留住根源。


    整個荒古柳族日漸頹廢。


    逐漸放棄了改革,回到了自己的星域,默默舔舐傷口。


    其餘的帝級種族,比如赤血烈狐族大帝被壓入罪海,太古天族族大帝被剝奪血統,判處無限輪回,基本都廢了,能活著的也都躲進了蒼天意誌都難以掌控的禁域,所謂禁域,就是諸天萬族都不敢隨意踏入的星域。


    因此,那場改革打殘了所有的帝級種族和大帝,而陽烈神殿也失去了自己的陽烈大帝,日後才被日漸崛起的幽影族按在地上摩擦。


    “唉……”


    陽烈道武內心歎了口氣。


    非大帝者,斷無可能,這是擺明了無路可走啊。


    現在的人族哪還有大帝。


    每個神殿的戰爭軍團,文道書院,附屬門派,都沒能走出一個有大帝天賦的天驕,現在的人族,真的日漸頹廢啊。


    陽烈道武內心很是自責。


    覺得如果自己抓住人族教育,肯定能為人族培養出大量的中堅力量,但頂端戰力,比如大皇,那都是靠命,他也沒辦法強行去培養一尊大皇,隻能竭盡全力去培養仙王天賦的天才。


    “算了,再想想其餘辦法吧。”


    其餘偉岸身影說道:“如果真的沒有辦法將他帶出罪海,那我們需要對起源聖女闡述事實真相嗎?”


    踏!


    陽烈神殿門口。


    雙鬢斑白的老人出現在門口。


    那一雙虎豹般眼睛一眾偉岸身影。


    陽烈道武率先作揖低頭:“殿主。”


    老人緩步走進大殿,冷眼看著一眾偉岸身影,忽然怒聲反問:“告訴起源聖女真相?”


    “你們告訴老夫,怎麽告訴?”


    “告訴她,其實她的丈夫是被我們送到萬族手裏的?”


    “還是告訴她,其實她的兒子沒有死,而是被打進了罪海,比死了還要悲慘?”


    “告訴我!我們究竟要怎麽告訴她?”


    “怎麽告訴她,起源神殿才不會跟我們翻臉?人族才不會內部自己崩潰?”


    老人指著一眾偉岸身影怒罵,可罵著罵著卻又神色頹然,“隻是……其實說到底,這都是我們種下的因果,要是當初……唉。”


    歎息聲久久回蕩在陽烈神殿。


    一尊尊偉岸身影也緩緩沉默。


    ……


    東荒神殿。


    南宮臣回來了匯報了藍星的經曆。


    東荒九龍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他回去好好休息,剩餘的事情不用管。


    但等南宮臣離開後,東荒九龍沉思良久,緩緩起身,穿戴好了一身皇色盔甲,走出大殿,默默離開了東荒神殿。


    時間微微流逝,他來到了一個散發著迷蒙光芒的星域外麵,星域的邊緣地帶,飄揚著很多藍色旗幟,每一根旗幟的旗杆上都刻著四個字:起源神殿。


    這裏是人族主神殿,起源神殿。


    東荒九龍一路來到起源神殿總部,向起源皇室護衛隊表明來意後,就站在高聳龐大的隕鐵門口等候。


    良久後,皇室護衛隊回來說:“東荒殿主,起源大皇同意了,您可以跟我們進來了。”


    東荒九龍點點頭,跟著皇室護衛隊穿越一個個波瀾壯闊的高山流水,沿著一條散發著無盡道符的琉璃道路,來到了起源神殿深處。


    那裏,一尊水晶藍色的皇座靜靜聳立,四周空蕩蕩隻有明亮的水晶燈陪伴,而皇座上,正坐著一位白發蒼蒼披散至腰間的老人。


    老人頭戴藍色皇冠,雙眼出神,回了回神看向東荒九龍,皺紋滿滿的唇邊勾起一絲溫和笑意。


    “來吧,坐我旁邊……”


    老人對東荒九龍勾了勾手。


    東荒九龍猶豫片刻,還是坐在了老人身邊。


    老人還未開口,東荒九龍便壓低聲音說道:“叔叔……我好像知道……您孫子在哪裏了。”


    嗡!


    藍色皇冠老人對眼睛瞬間圓睜,剛才還溫和平靜的氣息驟然變得猛如烈虎!


    以至於整座龐大恢宏的宮殿群,都開始顫抖,而這裏隨便一座宮殿,都是可以輕易壓碎一個小世界的恐怖存在!


    “你說什麽!”


    藍色皇冠老人死死盯著東荒九龍,眼神就像是被觸犯逆鱗的猛龍,看得東荒九龍也不禁脊梁骨發寒。


    眼前這位老人,別看他平時溫文爾雅,但隻要稍微了解點的人都知道,這可是名副其實的起源神殿殿主,活了兩千萬年,當年的人族大帝之一!


    隻可惜,當年的諸天萬族紛爭,大帝盡出血染浩宇,導致這位人族大帝最後為了躲避紛爭,不得不自斬仙路,從帝級跌為皇級,當然原因能夠對外講,那都是起源神殿想要讓外界知道的,或者說,想要給外界一個說法。


    改革當時鬧得多猛啊。


    一個個帝級種族氣勢恢宏到盤踞諸天,但最後還是一個接一個淪陷在曠日持久的全麵紛爭裏。


    所以起源神殿的態度就是:看吧,我們的起源大帝都自斬仙路,以表不再插手外界的紛爭,你們還有必要拉著我們起源神殿打嗎?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藍色皇冠老人的胡子在微微顫抖。


    隻是這顫抖的動靜,猶如南太平洋的蝴蝶,引發了一係列蝴蝶反應,導致起源神殿附近的一個小世界都在悄無聲息中崩塌毀滅。


    東荒九龍低頭:“是的叔叔,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麽,我在說,我貌似知道您孫子在哪裏了,而且……他還活著,並沒有真正死亡。”


    嗡!


    藍色皇冠老人轟然起身。


    四周的空氣如同浪潮般湧動。


    他的胡須顫抖,瞳孔收縮成點。


    “沒有真正死亡……”


    “沒有真正死亡……”


    藍色皇冠老人聲音顫抖地喃喃自語。


    東荒九龍看到這一幕也不禁內心歎氣。


    其實換作他,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畢竟當初所有人都親眼看到起源聖子被蒼天意誌殺死,當時藍色皇冠老人氣得直接吐出一口血,恨不得衝進蒼天領域與蒼天意誌廝殺,好在被當時的陽烈大帝給攔住了。


    後來陽烈大帝死在改革末期後,藍色皇冠老人就去了罪海圖書館,他心存一絲期冀,期望自己的孫子並沒有死去,而是被蒼天意誌打入了罪海。


    結果可想而知。


    藍色皇冠老人將整個罪海圖書館都翻遍了,卻沒有找到自己孫子的一點信息,也就是說,自己孫子並沒有被審判,而是直接被處決,徹底殺死!


    隨後瘋狂的他闖進罪海,翻遍了整個罪海,結果還是沒有找到自己孫子,到了那時候,他才不得不相信現實。


    可現在,時間過了八百萬年,又有人告訴自己:您孫子並沒有死,他還活著!


    “告訴我!”


    藍色皇冠老人一把揪住東荒九龍,眼神如虎道:“一個字,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給我聽……”


    ……


    良久後。


    藍色皇冠老人閉上眼睛,緩了緩內心的情緒,隨著他內心情緒平複,起源神殿所在的星域也漸漸恢複了平靜。


    “所以說。”藍色皇冠老人睜開眼睛,眯眼道:“時隔八百萬年,我唯一的孫子終於輪回出現了,而且陽烈神殿都知道……但沒有告訴我。”


    “陽烈啊陽烈啊。”


    “八百萬年的欺瞞啊!”


    “我孫子受了八百萬年的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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