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占鬆心中鈍痛,隨即轉過身:“阿妹別妄自菲薄,你從來不是囚徒,瑞祥也沒打算將你一輩子圈禁起來。”


    “現在發麵動蕩,瑞親王得知你死時,下令打了一個將軍,且降了他的職,顯然十分在乎你。若得知你活著,勢必將你抓回去。”


    “所以,最近這階段就委屈阿妹了!”


    南進麵露感激:“若非有你和阿哥在,我早已身陷囹圄,生死不知,多謝鬆阿哥!”


    完顏緒宗得知他死,心中定惱火非常,恨不得將他抽筋拔骨,誰知他得遇瑞祥他們,瞞天過海騙了過去。


    瑞祥他們念及過去的情誼,救下圈禁他,好過完顏緒宗千萬倍,他應該感到知足,可許多事未完,困在這裏如何甘心!


    阿克占鬆見她未將自己的疤痕放在眼裏,且一如往昔,心裏樂開了花。


    “阿妹,你太客氣了,瑞祥得你救多次,對我亦有救命之恩,我們所做都是理所當然,你不用放在心上。”


    “隻安心住在這裏,等過一陣子風聲消散些,我和瑞祥再想辦法,助你離開衡州。”


    南進一笑:“看我這記性,阿哥屋裏坐!”


    房內擺設清雅舒適,一頂鎏銀鏤雕海棠紋香爐燃著淡淡的百合香,窗戶上糊著上好的綠紗,遠遠看去,如煙似霧。


    北牆上掛著一副荷花瀲灩圖,瑪瑙、蜜蠟擺件,幾排大大書架,書籍星羅密布,涉獵廣闊。


    房中樣樣精細,透著一股超脫世俗之外的仙氣,也就阿妹這般的神仙人物住得。


    “鬆阿哥喝茶!”


    阿克占鬆接過來一飲而盡,南進執壺又給滿了半杯,阿克占鬆後知後覺,喝快了怎麽辦?


    見到阿妹,口幹舌燥的厲害,心快跳出喉嚨,呼吸中滿滿阿妹的味道,如癡如醉,呼吸都瘋了。


    “鬆阿哥很熱?”


    阿克占鬆:“啊,大暑天阿妹不熱?”


    南進端起茶盞慢悠悠喝了一口,“心靜自然涼,以前在軍中整日提心吊膽,忙忙碌碌,很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被人發現。”


    “現在好了,再無需過那種日子!自然靜的很,如臨春秋。”


    阿克占鬆難以置信:“我前天還聽瑞祥說過你想離開,這幾日想通了?”


    南進略帶愁容:“難得放鬆,為何不呢?”瑞祥和你不會放我走的。


    阿克占鬆:“阿妹,你能想明白就好,你一個女子呆在軍中終究不妥,借此機會脫身正好,開始重新生活。也算好事一樁。”


    南進盯著那張英俊卻被破壞的臉:“我殺了金軍人數多達十六萬之多,你和阿哥不怨恨我嗎?”


    阿克占鬆一顫,他與瑞祥兩人極力忘卻以往的慘痛,在她麵前,也盡量插科打諢,忘記所有。


    提起,誰會好過?


    她為何要揭開這條血淋淋的鴻溝,提醒他們的罪惡?


    見阿克占鬆沉默,南進鬱鬱:“鬆阿哥,我是一個宋人,是你們大金的仇人,你們沒必要因為過往的事情,如今的救命之恩,對我這樣好!”


    “說起救命之恩,那拉大叔一家對我何嚐不是,你、阿哥和珊兒阿姐,哪一個對我不是有再造之恩。”


    “我對你們所做的微乎其微,隻當我是一個階下囚,不要對我好,我受之有愧。”


    阿克占鬆凝視遠在天邊冰冷的容顏,她眼中水霧環繞,一絲決絕,一絲冷情,一臉悲傷。


    “誰的出生都無法選擇,誰的命運也無法掌控,處在阿妹的位置上,所作,無可厚非!”


    別在說以前的事情了,怨不得瑞祥上次落荒而逃,多日陰鬱,他算是體會到了。


    南進:“謝謝鬆阿哥!”


    阿克占鬆故作笑顏:“你看看我來了一會,你便說三次謝謝,太客氣了!”


    南進:“除了這句話我不知該說什麽?且是我的真心話!”


    阿克占鬆心口中了一刀,但聽到最後一句時,舒服許多。


    心中自千言萬語,一見麵又無話可話,阿克占鬆心中的人捶胸頓足,狠拍自己的腦瓜。


    望著阿克占鬆離去的背影,南進眼神複雜,瑞祥與阿克占鬆對他的情誼依舊,但前提是他安安分分。


    他本可以利用他們對他的感情從而挑撥離間,達到他們分心離散,反目成仇,借助其一脫離此處,達到目的。


    他居然不忍心,他們為了他背叛自己的國家,自己的職責,忘卻他曾經帶來的傷害,他如何忍心,如何狠心!


    保州,東城門樓上,沈世英麵色蒼白,雙眼摳摟,整個人瘦了一圈,身形顯得更加頎長。


    南進已死的消息傳至保州十天了,他至今難以置信,活力四射的南進會死,懟得他啞口無言的南進會死,功夫高超謀略過人的南進會死。


    多希望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南進還在,與他並肩作戰,共同抗敵。


    南進,你傻得無可救藥,你才是最重要的,嶽祺澤與其他人都是次要的,你明白嗎?


    臉


    上濕潤的水珠是為何物?


    從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後,他的眼睛就幹涸了,今日竟會為南進而泛濫。


    夜空璀璨,浩瀚無垠,可惜被院子圈住,變得方方框框,令人壓抑。


    一處重兵把守的院子中,華清坐井觀天,院中空空落落,房中隻一張床和一桌一凳,算是對他這個犯人厚待了。


    吱呀一聲,大門敞開一扇,沈世英從外麵走來,門隨即而關。


    華清嗤笑:“淩威將軍一個大忙人怎麽有空來?屬下不知做錯了什麽,淩威將軍打算將我關到什麽時候?”


    沈世英同樣嗤笑:“你以為我一個正四品的將軍,uu看書.uukans 有何能耐將一個軍都指揮使囚禁?”


    華清一凜,自陳大華離開的第三天,沈世英便無憑無據將他囚禁起來,他以為他的身份泄露,看著又不像,可唯一的缺漏隻有他的身份。


    “是大將軍還是侯爺?”


    沈世英神情落寞:“侯爺死了,不對,現在應該叫公爺,忠勇公。”


    華清忽的起身,心頭一震,似是被狂風驟雨侵襲,難以置信道:“你、、、你說什麽?”


    沈世英:“公爺死了,死在那場假聖旨的爭鬥中!”


    華清倒退數步,神情冰冷,嘴角抽搐了兩下:“公爺是南、、、是中將軍?”


    沈世英:“是中將軍,因為陳軍都指揮使所帶領的大軍讓西夏的欒慶雄給堵了,致使勝局變成敗局。公爺為了救大將軍與李曉東他們,自願死了!這下西夏與金國滿意了,阻礙他們的絆腳石搬走了!”


    華清如寒流襲身,南進死了他該心滿意足開懷大笑,為何會難受?為什麽要莫名的難受?


    他慢慢收緊壓迫那些痛苦,臉色回歸正常,對著沈世英一笑:“淩威將軍莫非是在說笑?中將軍武功高強,都能傷得了大金第一勇士瑞親王,金軍中還有誰是中將軍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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