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頭,繁星閃耀。


    城門樓最高的飛簷上,南進仰躺著,手拿酒壺對嘴傾倒,旁邊不遠處,三五個空蕩蕩的酒壺零落。


    平常隻喝四五杯就醉得昏昏欲睡了,怎麽今晚幾壺下去也不見醉?


    十四姐,你為我舍去了性命,怎知我能照舊活得安穩呢?


    你何其自私,不問問我願不願意,就又讓我背負一座大山,壓得我好重啊!


    你何其錯眼,我還是小時候要你保護的趙金姑嗎?


    你何其大善,為了一個自私自利的妹妹,決然舍去性命,值得嗎?


    哈哈、、、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十四姐,你活過來好不好?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的活著,看我為你報仇,殺死他們這群劊子手。


    “咳咳、、、”


    酒倒急了,咽不敗吞不下,流入衣襟中,南進誠然不覺,繼續倒。


    看不下去了,就會糟蹋自己身體,嶽祺澤從東邊的城樓上飛躍過來。


    南進眼前一花,有人影閃現,喝多了吧!


    嶽祺澤怎麽會在這裏?


    閉上眼,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不想。


    喉嚨已經麻痹,辛辣的刺激再也嚐不到了!


    南進來氣,怎麽沒感覺了呢?


    一手甩開瓶子,險險從嶽祺澤的臉龐劃過,蹦來兩滴酒,地上一聲清脆。


    南進拿起一瓶新壺,拔掉蓋子,仰頭就倒。


    嶽祺澤上前奪去酒壺,恨其不爭:“不要再喝了!”


    南進睜開眼睛,嶽祺澤的一張俊臉近在咫尺,忽然向他用力一推。


    嶽祺澤沒有防備,被推了一個趔趄。


    一個醉酒的人,都能推倒你,你的心早已在身體之外,收不回來了!


    手掌下的溫度和熟悉,令南進的頭腦清晰了兩分,迷離的看著人影再次走近。


    “嶽祺澤,是你嗎?”


    隻有在喝醉的時候,南進才會連名帶姓的喊他。


    “是我!不想看見我嗎?”


    南進搖了搖頭,自語道:“是他不想見我,不是我不想見他,他好狠的心啊!”


    “家人不要我,三哥不要我,好不容易見到了十四姐,她要我疼我,卻不管不顧為我舍了性命,再也不回來了!”


    “我是個孤煞星吧,前世今生注定孤苦無依,所以你們都不願意要我!”


    又一個酒壺甩出,底下的嶽明往旁邊一閃,南大人怎會傷心至此啊?


    若不是他家主子遣走了站崗的士兵,明天該有的鬧了!


    操心,何時是個頭啊?


    嶽祺澤心痛難忍,捂住南進的嘴道:“孤煞星也是能夠胡說的?當真是喝醉了!”


    南進瞪大雙眼,嶽祺澤真的來了!他來幹什麽?笑話自己?


    兩人黑夜中對視,南進眨了眨眼睛,頭暈目眩,這一刻嶽祺澤的眼神好像完顏緒宗看過他的眼神。


    喝多了,都是假象。


    南進清明了些,嶽祺澤鬆開手:“走,我送你回去!”


    南進退了一步:“嶽祺澤,你早和我斷了關係,還來嗝、、、幹什麽?是來看笑話的嗎?”


    “離開你的庇護,我過得潦倒淒慘,你特別高興吧!”


    “嶽祺澤,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一開始對我好,煮薑湯煮醒酒湯,照顧的無微不至。”


    “等我適應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我一腳踢開。有問過我嗎?顧慮過我的感受嗎?”


    “你走開,我不想見你!”


    嶽祺澤想過分開會傷到他,可沒想到傷他這樣重。現在能說什麽又能做什麽,適應過就會好了!


    “南進,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南進一把拽住嶽祺澤的衣襟湊上去,酒氣熏人,夾雜著久違的馨香,熏人欲醉。


    “我隱瞞了身世,就讓你耿耿於懷難以原諒嗎?拋卻身份,隻在乎個人,我就不值得你相顧嗎?”


    “除了身世上這一點,我有哪裏惹你討厭了?你告訴我,我改,我通通能改好的。”


    “嶽祺澤不要討厭我,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他盼得嶽祺澤靠近,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錯過呢?


    心底的渴望早已紮根,哪怕醉了,意識也會自然而然的流出。


    嶽祺澤對上南進滿滿的祈求,軟的一塌糊塗。


    他何嚐不願,何嚐不想靠近南進,隻是隨時會噴薄欲出的感情怎麽辦?


    說到底還是他的錯!為了不讓南進厭惡他,選擇這一種方式遠離分開。


    等到的是沉默久久,這一刻南進死心。


    最後一次求他。


    南進再次一把推開嶽祺澤,起身冰冷道:“既然橋歸橋路歸路,那麽也請嶽副統製大人謹記,不要失了自己的規矩,否則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


    “屬下的心脆弱的很,經不起動蕩了!屬下告退!”


    r />  嶽祺澤的手僵硬半空,本心軟的話語隨著微張的口合閉,通通咽了回去,壓在心牢之下。


    南進,沒有我你也會過得很好。軍中再無人敢欺負於你。


    南進飛身而下,嶽明趕緊藏在陰暗處,他家主子也是的,這麽好的機會錯失了,他想幹什麽啊?


    他誤會南進了,從頭到尾都是他家主子在作,與南進無關。


    南進低聲下氣,也換不回主子的回心轉意,可勁作吧!


    嶽祺澤送南進回了營房,重回飛簷之上,拔開蓋子,喝光了剩下的酒,坐了半夜,愁更愁的回去了!


    睡一覺就好了,明天又是另外一天,新的一天。


    晨光微熹,霞光蒸蔚,幾棵雪鬆上,新芽吐露,鳥兒歡唱。


    與薑雲升有關的人,有證據的直接定罪,無證據的流放的流放,坐牢的坐牢。


    營中接二連三出事,大家說話的聲音小了許多,往常的歡聲笑語都消失了!


    沂州府城北,在眾人無限的期待中,烏古論飛,千呼萬喚始出來。uu看書 .ukanshu


    完顏文周率沂州府內有頭有臉的將領、官員、士紳,親自相迎。


    烏古論飛翻身下馬,身後將領有樣學樣,齊下馬來。


    “讓皇叔久等了!”


    在真正的實力麵前,完顏文周一向條理有度。


    “大將軍休要說笑,沂州府能迎來大將軍,實為幸事。”


    宋軍不知哪天發瘋,直接不聲不響的攻打沂州府了!沂州府的兵力軍事還不如徐州府,焉有守住的把握!


    烏古論飛來得正好,為沂州府增添了戰勝的砝碼。有皇室宗親這層身份,諒他也不敢奪他的權。


    便是不看在宗親的麵子上,也會看在白鑫明的麵子上吧!


    別人或許瞞在鼓裏,他可知道烏古論飛與白鑫明交情深厚,私底下屬白丞相一脈。


    烏古論飛笑容爽朗:“皇叔謙虛了!以後在沂州府,少不得要多多麻煩皇叔了!”


    就衝完顏文周幫了白鑫明,他也不會讓他太過難做的。


    完顏文周早料到了,烏古論飛此人霸道蠻橫,說得如此委婉,可見其誠意了!


    “在沂州府,大將軍的話就是我的話,隻管吩咐一聲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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