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父親幾欲瘋狂,不顧所有人阻止一意要獨入深山,他不相信母親會真的死去,就算要死,也定要找到母親和妹妹骨骸。


    就這樣,不顧族中人勸阻,父親離開家族,一去便是兩年。


    兩年後,他隻帶回了繈褓中包裹妹妹的軟被,其他的,什麽都沒找到。


    當時的族人因父親擅自離開,給予重罰。二房的人也借機大肆打擊他們四房,父親不得已,隻好留在族中。可是這麽多年,他們一直未停止找尋母親和妹妹的消息。


    直到幾年後,終於在一處極西雪山找到了母親的蹤跡。


    可是那時,母親已剩一具白骨。


    父親強忍悲痛,將母親屍骨帶回,自此數月,都將自己關在房中不出。當年的他雖小,但已經明事,他知道母親的死給父親很大打擊,父親幾乎一夜白發,卻並未一蹶不振。


    因為妹妹還始終沒有消息,他不能倒下。在之後的十幾年,他與父親都從未放棄過尋找妹妹的消息,可惜整個蒼隕之境太大,他們無法想象,在處處危機野獸四伏的荒野,一個不足月的孩童該如何生存。


    生還的幾率太小,他們幾句絕望。可是沒看到妹妹的屍骨,他們絕不可能放棄。就這樣日複一日的尋找,又日複一日的失望,直到他長大,他們一脈也終於在司家站穩腳跟,可是依然沒有妹妹的消息。


    就在他想要放棄時,父親依然沒有絕望。因為一旦他們放棄,就代表著妹妹是真的死了,那樣對父親來說,才是真的絕望。


    幾十年來,父親在外表現始終一副冷漠模樣,就連母親的噩耗傳來,父親也未痛哭過,在外人眼中,父親是冷血的,沒有感情的人。


    可是隻有他知道,這麽多年來父親有多痛苦。


    哀重莫過於心死,父親他是把所有悲痛藏於心中,越是如此,他越是心痛難耐。


    直到從南聖羽中得到曾見到與他長相極為相似的一名女子的消息時,可以想象,他與該有多麽激動。


    那無盡的絕望之後,仿佛一束光驅散所有黑暗,湧出無限希望。


    可是他不敢告訴父親,因為害怕會失望。在沒有確定女子就是他失散的妹妹之前,他不敢告訴父親,唯恐好不容易湧起的希望再次被打破。這麽多年來,他們有多少次希望之後又重新破滅,這之中的煎熬,他最清楚。


    父親已經經不起這接連的打擊,再加上當時族中形勢越發危機,他唯恐二房察覺出什麽,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八宗大選,他終於再次等到妹妹的消息。


    那個與他長的極為相像,可能就是他與父親思念數年的妹妹,出現在蒼隕之境,並參加了宗門大選。


    得到消息時他狂喜無比,不顧聖羽阻攔就要去尋她。可就在那時,父親忽然病倒,性命垂危。


    積壓數年的暗疾和傷痛洶湧襲來,讓那向來如大山一般的父親轟然倒塌。


    隨之而來的,是二房勢如破竹的打壓。這麽多年來,二房與四房早已形同水火,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麽一個削弱他們的機會。為了大局他隻能暫時放下妹妹的事,留在族中與二房對抗。


    之後風波不斷,魔獸肆亂,十大家族聯手對抗魔獸大軍……而那時,她卻忽然失去消息。


    傳聞她與宗門在回去途中遭遇獸群襲擊,一命嗚呼。他聽到消息不敢置信,瞞著臥病在榻的父親前去打探,可卻毫無消息。直到他親上天星宗,得知她還活著的消息,隻是去了隱蔽山林閉關,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回到司家照顧父親,這一等就是將近兩年。


    修行一途無歲月,一經閉關數年的也大有人在。他一直派心腹守在天星宗附近,一旦傳來她出關的消息立刻來報。可未想,司家大亂,他與父親遭禍,原本以為必死無疑,可柳暗花明,她竟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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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出手救了他跟父親。


    這是不是說,妹妹並不是真的恨他們?


    父親知道妹妹的消息,還是在兩個月前,當時無意讓父親撞到他與心腹聯係,他的隱瞞自然遭受一陣暴打,父親激動不已,若非他攔著恐怕當即就要衝去見她。


    隻是後來族中大亂,一直到今日。這期間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後危難之際,竟是他這個素未謀麵惦念多年的妹妹救了他們一命,不得不說,有時候命運這東西真的很神奇。


    “你這樣真的沒事?傷還沒好就亂走,不怕再裂開啊?”司羽晁斜眼看著父親,“老頭別怪我沒提醒你,數日前你還臥病在床呢,如今又遭遇這事,若再不好好養著,怕是要一命嗚呼了!”


    “啪!”


    司允良又一巴掌拍來,“有你這麽詛咒你老子的嗎?”


    司羽晁捂著腦袋,“本來就是!你這次傷得有多嚴重自己沒數嗎?別怪我沒提醒您,別沒等著妹妹認你呢你就倒下了!”


    “哼!老子我好著你,定會長命百歲!”司允良想到終於見到了自己牽掛數年的女兒,臉變得比翻書還快,跟對待司羽晁的態度簡直千差萬別。


    司羽晁撇嘴,“您既然這麽想她,為何卻又什麽都不說?也不提認她之事?”


    司允良歎息,他又何嚐不想認她?


    “她剛出生便流落在外,這麽多年了,不知她是怎麽過的,撿到她的人家可有好好待她?是否吃得飽穿的暖?她……是否怪我一直未去尋她……”


    司羽晁知道,父親是害怕妹妹還在怪他。


    司允良喃喃說道,“她拜入天星宗,在八宗大選後揚名天下,她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卻始終未來尋我們,是否不願認我們……”


    “是父親想多了。”司羽晁翻了個白眼。


    司允良繼續念叨,“哎,我擔心我們出現,會打擾到她的平靜,更何況,我不想她卷入司家的是是非非當中……”


    沒想到向來英明果決的父親,也有優柔寡斷的時候。


    果然越是重視,越是會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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