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仲回去籌錢了,將自家儲物法器打開清點,點出七十六鎰爰金來,又找麾下門客一個一個過問,看他們能拿出多少。


    問到他手下最信重的辛西塘時,要求就高了一些:“你籌辦出多少爰金,就盡量多拿一些,將來我心裏有數就是了。”


    辛西塘當場認繳了二十金,繳完之後,見薛仲很滿意,於是進言:“按說以爰金入份子,原也應當,聽說燕落山物產富饒,田畝開得也不錯,將來我郢都學舍進項也當不錯,隻是......”


    薛仲道:“有話就說!”


    辛西塘道:“就是可惜了咱們認繳的份子錢,若這二百金都用在燕落山上,買上百來人,再開個上千畝豈非更好?”


    薛仲哼了一聲:“我又何嚐不知?但不交錢給費氏,哪裏保得住燕落山?”


    辛西塘道:“說起來這件事當真有些窩囊,我堂堂郢都學舍,向來都是人家禮敬三分,今日卻要反過來交錢給人,被人欺負,唉......”


    薛仲默然:“名義上,這是揚州左徒崔明的封邑,咱們吃的就是這個虧......你有什麽法子?”


    辛西塘道:“不是賀禮麽?咱們想辦法攪黃了?”


    薛仲無語:“怎麽攪?費氏、景氏聯姻,你以為是野人家裏成親,搭夥過日子?”


    辛西塘道:“萬一費氏小兒成親前出了什麽意外......”


    薛仲喝道:“別胡說!”


    七天後,天色尚未清明,伯嚭便早早趕到郢都學舍,如約來接吳升和薛仲,兩位行走已經收拾妥當,等候多時了。


    伯嚭笑問:“都準備好了?爰金……”


    吳升從儲物扳指中取出一個半人高的大木箱子,墩在地上,十分沉重。


    伯嚭打開箱子,隻見一層層爰金堆疊在箱中,閃著耀眼的光芒,滿滿當當,不由一陣心迷神醉。


    手伸進去抓起一把,爰金在掌中碰撞翻滾摩擦的感覺,令他心顫不已。就算是身為左尹之子,父親是僅次於令尹囊瓦的大人物,他也從沒見過那麽多爰金堆在一起的場麵,太震撼了!


    想再多抓兩把找找感覺,卻被吳升製止了:“好不容易碼放整齊,又被伯兄撥亂了。”


    伯嚭戀戀不舍的收回手,問:“這……有多少?”


    吳升回答:“一層六十鎰,共三十層,一千八百鎰,分毫不差,到了費府,可以再仔細清點,若是少了一金,我多給十金!”


    雖說今天就是來接吳升和薛仲去費府拜賀的,但短短七天便湊齊了那麽大一箱子爰金,伯嚭依舊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被晃的眼暈。


    直到箱子被吳升收回,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不僅是伯嚭眼暈,旁邊的薛仲也同樣眼暈,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多爰金,頓時一陣恍惚。


    吳升出去籌錢後,昨日下午剛剛回來,自己把湊出來的兩百金交給他,他說已經齊備了,當時自己隻是歎息和不舍,並沒有想太多,畢竟聽說和親眼目睹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直到看見了這一大箱子爰金,才忽然感到很是心痛,心痛得厲害。


    這一瞬間,他很想拉住吳升的胳膊,跟他說一句:燕落山咱不要了行不行,這錢咱留下來好不好?


    伯嚭邀吳升和薛仲登車,向著費府趕去。


    路上,隻見家家戶戶都在清掃門前、撣拭梁塵,還有的國人牽出豬羊,磨刀霍霍,旁邊是圍觀的街坊鄰裏,一個個喜笑顏開。


    “要過年了啊。”薛仲喃喃道。


    伯嚭忽然哼起了小曲,輕聲唱道:“滌蕩穀場,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薛仲也唱:“穹窒熏鼠,塞向墐戶。嗟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


    兩人哈哈一笑,望向吳升,吳升完全懵圈,根本聽不懂,尷尬的笑了笑:“妙哉!”


    行至半途,忽見街頭湧來一隊軍卒,沿街飛奔,過不多時,又有不少廷寺的寺吏跑過,接著又是一隊甲士……


    薛仲奇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伯嚭喊住一位佩劍甲士:“出了何事?”


    那甲士正帶領軍卒趕路,雖然不識伯嚭,但認得他馬車上的郤字,連忙拱手道:“士師府令,禁嚴全城,貴人還是快些回府吧,不要在城中閑逛了。”


    士師是護衛郢都的高官,位在中大夫,全城衛卒皆由其掌管,說起來,這位士師也是吳升的老朋友了,便是孫介子。


    伯嚭催問:“什麽緣故?”


    那甲士道:“尚不知詳情,聽聞是費少傅府上出了大事,小人還有軍務,告辭了。”


    伯嚭連忙催促馭手加快車速,許多街口已經被封了。好在有伯嚭馬車開道,最多被截停問兩句話,倒也無人敢攔,就這麽磕磕絆絆來到費府。


    費府外,早已禁衛森嚴,甲士環列,府門處進出的各色人等,無不匆匆忙忙。


    伯嚭是費宏好友,費府常客,府上無人不識,帶著吳升和薛仲就往裏闖,進去後扯過一位眼熟的管家打聽究竟。


    那管家眼眶通紅,顯然才哭過一場,嘶啞著嗓子道:“伯公子,我家少主,被人害了!”


    伯嚭大驚失色,忙問究竟,原來費宏昨日還好好的,這一覺居然沒醒過來,疑似被人以繩索勒殺於床榻上。


    這一下當真變起倉促,伯嚭拔腳就往東宅趕去,留著薛仲和吳升在原地不知所措。


    薛仲有些心虛,他想起辛西塘幾天前的那番話,暗道不會真是那廝下的手吧?


    他看看吳升,吳升也回以好奇的目光,薛仲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不是我幹的”,好歹忍住了,否則真就說不清楚了。


    兩人站在正堂外,看著費家仆役和廷寺寺吏在身邊來來往往,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過了片刻,還是吳升主動開口:“這麽說,婚結不成了?”


    薛仲點頭道:“當然,這賀儀自然也就不用給了,孫老弟以為呢?”


    吳升道:“應該不用給了。”


    正說時,伯嚭又跑了出來,向他們拱手道:“二位行走,快快快,費少傅聽說二位來了,想請二位入內相見!”


    ------題外話------


    拜謝謝愚生的大額打賞,叩首!感謝新西塘、天明道長、舒遲不言、20190310的打賞,多謝道友們的月票和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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