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小東山北麓,夜風吹起陣陣鬆濤之聲,聽上去令人心裏發毛。


    郢都行走薛仲正在一顆老鬆下仔細查看著痕跡,地上覆蓋著滿是枯葉腐土,在他頭上半尺高樹幹上,有一個血淋淋的掌印。


    周圍三十丈方圓內,其他幾名郢都學舍的修士正在做著相同的事,尋找著可能殘留的線索。


    吳升和鍾離英、槐花劍趕到後,薛仲使勁拍了拍吳升的肩膀,以示對他的感激:“多謝了孫兄……回頭我修書一道留給慶書,告訴他我臨時借用你們。”


    這是在為吳升考慮,免得慶書回來時怪罪吳升擅自行動,吳升苦笑:“說什麽謝?人犯……是叫紅衣麽?紅衣既然到我揚州,揚州學舍便有責任協助行走,一切都是應當的。”


    薛仲道:“紅衣是郢都士師孫介子對這魔修的稱呼,他是第一個和魔修交手活下來的,沈諸梁延用了這個稱名,寫入卷宗,其人本名尚無人知。”


    吳升點了點頭,望向樹幹,在火把的映襯下,黑紅色的掌印顯得極為瘮人。


    “這是魔修留下的?”吳升問。


    薛仲道:“剛發現,血跡尚未幹透,絕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槐花劍在旁驚道:“又殺了一個?死的是誰?”


    薛仲道:“還不知道,正在找,但是很奇怪,我們已經找了許久,卻沒發現地上有血跡,一滴也沒有,人頭、四肢、骨頭,包括五髒六腑,沒看到一點碎肉碎骨。”


    剛才,吳升已經聽鍾離英說過,這魔修喜歡碎屍,現在到了案發地後順著薛仲的講述一想,不由一陣惡心。


    槐花劍忍不住差點吐了,在旁邊一陣幹嘔。


    鍾離英問:“薛行走,血掌印是什麽意思?”


    薛仲道:“紅衣每殺一人必留一個掌印,我們也不知是什麽意思,或許隻是單純想要立威?”


    吳升問:“這個血掌印是怎麽發現的?”


    薛仲指了指遠處一條身影:“還記得辛西塘麽?如今投我門下了。他追蹤的本事極強,很有天賦,若是隻因竊案便處死,實在有些可惜!於是我回臨淄,拜見盤師,陳說其中利弊,盤師答應不再追究,辛西塘認罪悔改態度很好,願意將功折罪……”


    吳升想起辛西塘當年為了賞金出賣金無幻的事,想要提醒薛仲,想了想還是算了。每個人都不是一成不變的,也許人家真的痛改前非了呢?再說用誰不用誰,怎麽用,這是薛仲的事,自己沒必要去多管閑事。


    時隔多年,辛西塘不可能認出現在的自己,唯一的問題,就是不能和金無幻碰麵,在這方麵需要多加小心。


    鍾離英和槐花劍也加入了搜找線索的隊伍,但都徒勞無功,辛西塘過來見過吳升後,向薛仲稟告:“沒有紅衣魔的蹤跡,還是跟以前一樣,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要擴大搜尋範圍。”


    吳升觀察著辛西塘的一舉一動,感覺他果然沒有認出自己,於是問:“辛老弟,你是怎麽找到這個掌印的?”


    辛西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西塘在辨別嗅味上有家傳秘術。”


    薛仲笑道:“他就靠一個狗鼻子,哈哈。”笑罷吩咐:“擴至百丈!”


    以血掌為中心,外搜百丈,範圍還是相當大的,但辛西塘立刻展示了他的過人之處,一刻時後就在差不多八十五丈外找到了一隻手掌,掌上覆滿了黑紅的血斑,拿過來對比,和樹幹上的血印吻合。


    是薛仲說的立威?還是某種魔道儀式?又或者純粹是神智不清的某種執念錯覺?


    吳升問:“薛行走,這次你們是在紀山發現的紅衣魔?怎麽發現的?時隔五年,他為何突然出現?”


    薛仲道:“為何出現,我也不知,我行走郢都後著手解決積案,重新懸定賞格,郢都有不少修士都在為賞金奔波。這魔修所穿紅衣紮眼,極好辨認,一經出現便有人發現了,我麾下費白得報後趕往紀山東口,當場戰歿。據線報者說,當時紅衣女魔……”


    “女的?”


    “女魔頭,她立於紀山東口,對著崖壁發呆,一動不動。”


    吳升眨了眨眼:“崖壁上有什麽?比如靈草靈花之類?”


    薛仲讚道:“孫兄敏銳……這紀山東口的崖壁,五年前曾發生過一樁奇事,有人在壁上移栽花草,一夜而成詭紋,其後,學宮放火焚崖,將詭紋燒毀,我前幾日去看時,花草重生,隱隱又恢複了三分殘跡。”


    吳升幹咳了一聲:“她在看那個……詭紋?誰畫的?”


    薛仲道:“畫紋之人已被學宮拿了……”見左右無人,悄聲道:“孫兄可知是誰?東籬子,大丹師桑田無的師弟。”


    吳升忙問:“大丹師不是被學宮尊為奉行了麽?怎麽還要捕拿他師弟?”


    薛仲道:“師兄弟二人自來不合,行事也截然不同,桑奉行心向學宮,東籬子則私學禁文,他在紀山崖壁上畫的,就是學宮嚴禁的圖紋,此為天書文字!為此,壺丘學士親自出手捕拿,現羈押於仙都地牢之中。看在桑奉行麵上,倒也沒有刻意為難他。”


    吳升感慨:“東籬子修為如此之高麽?居然要合道出手。”


    薛仲道:“了不得,他由天書文字而入虛,據說入虛沒有幾天,便與萇弘、公冶兩位奉行大戰而不落敗……嘖嘖嘖,這天書文字,了不得!”


    吳升也嘖嘖幾聲,羨慕道:“天書文字有如此之能,不知何時能讓我等學宮中人一道參詳?”


    薛仲道:“天書文字暗合天道,自有定數天意,怎可亂學?傳了出來,便是泄了天機,天道必亂。”


    吳升問:“那就是學不成了?”


    薛仲拍了拍他的肩膀:“入了奉行才有機緣,孫兄,你我一起努力!”


    說話間,其餘人已經查完了,沒有再發現別的線索,薛仲問吳升有何破案方向,吳升也沒想出更好的辦法,隻是道:“先看看,能不能找到手掌的主人。”


    鍾離英道:“孫兄,咱們回去請田寺尉出手?”


    薛仲忙道:“不可大張旗鼓!”


    吳升點頭道:“放心,我讓田寺尉密查就是了。”


    ------題外話------


    感謝悠閑的旅者、苦行僧逐風、新西塘、舒遲不言、李正曦sissi的打賞,多謝道友們的月票和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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