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風將吳升送下山,目視他離開,轉身返回,取過一份絹帛,將地上旳丹方謄錄上去,卻依舊舍不得擦去,而是取出靈材來研究、配比,不時回過頭去和地上的字跡比對著。


    一直研究到次日午後,這才背著藥簍出門下山,往東山行去。先在山頂采摘了幾株靈藥,坐在崖頂歇息片刻,然後縱躍而下,換到東南方向,采上幾株就繼續換下一座山。


    到晚間時,逐風已至苦行山東南方向二十裏外,下到一處無名山澗中,在澗水邊又找到一株靈草,同樣扔進背簍裏。


    見天色已黑,逐風四下張望,就近尋了一座山洞歇宿,在洞內點燃了篝火烤餅吃。吃罷繼續往篝火中添加柴火,將火堆燒得旺旺的,自己則盯著燃燒的火苗出神。


    到得後半夜,山洞深處的角落裏忽然響起輕微的動靜,逐風抬眼望去,卻是岩壁和地麵的夾縫處滾落了幾塊石頭,露出個洞口。


    從洞口處探出個人腦袋,奮力想要鑽出來,卻被上方岩壁卡住,掙紮間,發髻上不停的滴著水珠。


    這人身後還有另一個聲音在問:“怎麽回事?”


    探出頭的人無奈道了聲:“算差了兩尺……”隨著話音,岩壁上滾落一攤碎石,一杆鐵爪破壁而出,將洞口擴開,這人終於鑽了出來。


    逐風起身:“大盜……”


    緊隨此人身後,又鑽出來一位身著麻衣之輩,兩人渾身濕漉漉的,猶似從水中撈出來一般。


    逐風彎腰拱手:“道人……”


    這兩位正是魏浮沉和麻衣。


    麻衣緊鎖眉頭責備魏浮沉:“你怎麽往水坑裏挖?”


    魏浮沉抱怨:“我哪裏知道旁邊是條水澗?”又則嗬斥逐風:“瞧你選的這破地方!”


    逐風不敢回嘴,告了兩句罪,將篝火又生大了一些。


    麻衣是資深煉神境,已至巔峰多年,修為精強,用不著晾曬衣裳,真元外透,連人帶衣蒸騰起濃汽,不多時就將一身麻衣烤幹。


    魏浮沉也用不著,雖然幾年前在上庸遭受重創,但這兩年恢複了不少,尤其去年從逐風這邊得了一枚可療氣海傷勢的奮脈丹,傷勢大為好轉,已經複原了七成。但今夜見了這篝火,卻幹脆脫去衣裳,晾在火堆旁的石頭上,光著身子坐下烤火:“真想泡個熱湯啊,多少年沒泡過了……”


    麻衣問逐風:“有消息了?”


    逐風道:“我想見見蕊娘。”


    麻衣皺眉不語,魏浮沉冷笑:“蕊娘好得很。”說著,去晾曬的衣服中尋出根木簡,拋給逐風。


    逐風連忙接過來細看,簡簡單單一句話——“妾與兒安好”,後麵的落款是三天前,字跡雖然被水泡糊了些,卻可分辨是蕊娘無疑。


    逐風鬆了口氣,道:“昨日有人來苦行山尋我,打探馬虎一事。但問的主要是揚州行走,似乎對此事有了疑心,另外,他還問我是否認識道人。我說不認識,他便離開了,也沒有糾纏,更沒逼問。”


    魏浮沉問:“有沒有問起我?”


    逐風搖頭:“不曾問起。”


    魏浮沉不悅:“為何隻問麻衣不問我呢?”


    麻衣打斷他:“此人修為如何?”


    逐風道:“修為當在煉神境以上。”又將吳升的相貌形容一番。


    描述身形胖瘦高矮的時候,麻衣和魏浮沉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人來,但說到具體麵相時,又感覺和心中所想的出入很大。


    為了進一步證實是不是心裏設想之人,魏浮沉追問:“比我如何?俊朗麽?”


    逐風眨了眨眼睛,幹咳一聲,道:“不及大盜魏爺!”


    魏浮沉又問:“比我差幾分?”


    逐風思索片刻,道:“差……三分?”


    見魏浮沉皺眉,連忙憋出句:“其實不止三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魏浮沉笑了:“差個三分就差個三分,何必如此?說實話就好了!”


    逐風低頭:“是。”


    魏浮沉向麻衣道:“比我差上三分,也算少有的了,不是刺客吳升。”


    麻衣思索道:“的確罕有……的確不是吳升……莫非是別處的學宮行走?”


    魏浮沉反對:“學宮行走查案,若是盯準了,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絕不會問兩句就輕飄飄放過,逐風不脫層皮難以善了。”


    逐風聽得渾身一顫,咽了口唾沫。


    麻衣搖頭:“也許是因別的案子耽誤了?聽聞宋鐮履任揚州不過三年,揚州轄地又大,此人我大概知道,招募的手下皆酒囊飯袋,沒幾個好手,若因別的案子牽扯而分不出身來,也有可能請他處行走相助……”


    魏浮沉道:“你我皆學宮通緝之人,名震天下,如此大功,揚州行走舍得讓出去?若換作我,是絕然舍不得的。”


    逐風哀歎道:“為何非要引學宮大舉南下?旁人避而不及,二位倒好,主動招惹。”


    魏浮沉斥道:“你懂個屁!”


    逐風勸道:“道人、大盜,二位都是煉神前輩,真要拿芒碭山做法,咱們有的是門道,將學宮卷進來,這是把雙刃劍啊,一個不小心,反傷了自己!”


    魏浮沉道:“你不懂,那廝狡詐無比,陰險毒辣,滿肚子壞水,我大盜魏浮沉何許人也,三番兩次出手,都被他逃了去,你能有什麽門道?”


    麻衣點了點頭,冷冷補充了一句:“這廝還擅逃,滑不溜手,人少了拿不住他。”


    魏浮沉向逐風道:“我懷疑這廝擅卜,有避禍之能。知道他在芒碭山後,我和道人找上門去,他卻出逃了,一逃就是經年累月不歸。去年聽說他回來了,我們又找上門去,這廝又逃了,借領兵之由躲到千裏之外的楚吳戰場,我和道人趕赴雞父,你猜怎麽著,這廝當了逃兵,跑了!你說氣人不氣人?為今之計,隻能引學宮南下,我等再略施巧計,令學宮布下天羅地網,到時候看他往哪裏逃!”


    魏浮沉越說越來氣:“同為學宮通緝的要犯,我與道人躲在這山溝裏忍受蟲叮蛇咬,他卻在芒碭山錦衣玉食、耀武揚威,如何能忍?”


    麻衣冷眼瞥著魏浮沉,魏浮沉問:“道人為何這麽看莪?”


    麻衣道:“你今夜話有點多。”


    魏浮沉怔了怔:“是啊……這是為何?”


    他猛然間生起一絲不詳的預感:“我聽說高人占卜,能攝人心魄……”


    話音未落,一道箭光如彎月般射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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