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葛老前輩。”


    聽了“毒老怪”的名號,費不語若是還能淡定或者冷靜,那才是真真的不正常了,隻是跟“毒老怪”學了三年的技藝,便能讓五國的帝王都有所忌憚的“毒娘子”,都是不可測的高手,遑論是,這從來都神龍見頭不見尾的“毒老怪”?


    須知,“毒娘子”的厲害,隻在於她用毒的防不勝防,而這“毒老怪”,聽說,還是個製造機括的高手,武技,更是精妙,傳聞,十幾年前,“毒老怪”的兒媳,在其外出遊曆行醫之時,意外的被水國皇帝看中,強留在皇宮裏失了清白,羞憤之下,咬舌自盡,而“毒老怪”的兒子,更是因為痛失愛妻,而服毒自盡,以求隨愛妻於九泉之下,隻留下了一個孫兒,被送到了月王府,讓“毒娘子”代為照料。


    遠在風國西邊的荒漠裏收集毒草的“毒老怪”,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一怒之下,隻身闖了水國皇宮,一夜之間,水國皇宮,變成了一片死地,除了水國皇帝帶了十幾個子女和皇後、嬪妃藏到了地下的密室裏麵保命,整個皇宮,連一隻活著的狗,都沒有留下,而後,風國向水國不宣而戰,之所以能那般順利的攻入皇宮,亦是與那次“毒老怪”盡數屠滅了水國皇族的死士不無關係。


    “你知道我?”葛洛青揚了揚眉,對費不語竟是知道自己很是有些好奇。


    十幾年前,他一怒之下,毀了水國皇宮的所有防衛,造成了風國趁機拿下了水國,屠滅了水國皇族包括剛剛墜地嬰兒在內的幾百人的結果之後,他便隱居於世了,雖然,動手的時候,亦是覺得是恨不能把整個水國的王族屠滅一空,為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報仇,可是,當真看著那連哭都哭不大聲的無辜嬰孩,被挑死矛上,他還是,本能的後悔了……害死他的親人的,隻是水國的皇帝,其他人,卻都是無辜的,所以,他便趁亂,救出了還未被風國兵將捕獲的水青城和水白玉,為水國的皇族,保存下了最後的血脈。


    而水青城和水白玉被救出後,在得知,葛洛青,也就是“毒老怪”,是害的水國皇宮失去防衛的罪魁禍首之後,便拒絕了他要帶他們離開水國的好意。


    隻道是,他們的父皇,做了惡事,害死了葛洛青的親人,有今日,也是罪有應得,他們不怪他,但是,他們終究是水國的皇族中人,他們的父皇,待他們,還算是慈愛,他們的兄姊弟妹,待他們,亦是謙恭和善,在他們的眼裏,他們,就隻是親人,再無其他……他們,要留下,為他們收屍,他們,不能讓他們曝屍荒野,死無葬身之地。


    “如雷貫耳。”費不語收了兵器,站直了身子,走到葛洛青的麵前,朝著他恭敬的行了一禮,“剛才多有冒犯,還望葛老前輩恕罪……至於,在下的心事,也請葛老前輩,能保密一二。”


    “識時務者為俊傑,小子,你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的心計,將來,定能成就一番作為。”


    見費不語收起了兵器,改威脅為懇求,葛洛青滿意的摸了摸自己打成了蝴蝶結的長胡子,移步靠近了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大事者,不計小節,小子,記我老頭子一句話,女人,吹了燈,其實都是一樣的,想有所成就,就不能在女人的身上,牽絆過多,不然……”


    本還是一臉謙恭笑意的費不語,在聽了葛洛青的這句話之後,頓時便擰緊了眉頭,後退了一步,與他保持開了距離,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散去,隻餘不屑和厭棄,“道不同,不相為謀,晚輩還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一句話,說的毫不客氣,絲毫沒有要給葛洛青留麵子,日後好相見的意思。


    “哈哈哈……”


    看著費不語毫不遲疑的翻身上馬,葛洛青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一揚手,抓住了費不語的馬韁,“小子,慢走,老人家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晚輩已經說的很是清楚,跟葛老前輩,晚輩沒有什麽可說的。”費不語微微揚眉,對鼎鼎大名的“毒老怪”竟然會伸手抓自己的韁繩,阻止自己離開很是頭疼,打,他肯定是打不過的,可是,他這還有月初雲的重要囑咐要去傳達呢,怎能容得他這般的糾纏不休!這老頭兒,可真是為老不尊!


    “小子,人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葛洛青笑的肆意,打了個呼哨,便有一匹烏青色的馬從樹林裏溜達了出來,看體格,竟是要比雲國常見的馬匹高大了幾分,是雲國才會產出的戰馬,而且,這匹馬,即便是放在雲國的戰馬裏麵,也絕對得是上等貨裏麵的上等貨。


    是男人,哪有不喜歡好馬的,費不語,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看著從樹林裏走出來的烏青色駿馬,頓時,眼睛便瞪成了銅鈴,大有一副恨不能把這匹馬看進了眼裏,再也不放出來的意思!


    “它叫百嶽,是百靈的弟弟,給,小子,送給你了。”


    葛洛青唇角微揚,朝著駿馬努了努嘴,似是隨意的對費不語說道,“同是名駒追風的後代,隻有騎上它,你才有可能追得上月畔,你的那匹,嗬嗬,不是追上一百年,也隻夠吃月畔的百靈揚起的土!”


    “葛老前輩,你說,它,是百嶽?”


    聽了馬的名字,費不語頓時瞪大了眼睛,天下名駒,是尚武的男人就能倒背如流,這名喚百嶽的駿馬,乃是五國名駒排行榜上,名列第五的好馬,原本的主人,可是月初雲!


    “是啊,這個小家夥,就是百嶽。”葛洛青伸手拍了拍烏青色駿馬的頸子,拎起韁繩,放到了費不語的手上,似是感慨的說了一句,“嘖嘖,初雲那丫頭調教的馬,就是不一般,就算我老人家騎了走這種山路,都沒覺得不舒服。”


    雖是把韁繩給了費不語,葛洛青猶是有些不舍得,輕輕的咽了口唾沫,又摸了摸百嶽的頸子,才退到了一邊,“是初雲丫頭讓我把它送來給你的,道是,今天是你的生辰,還麻煩你幫她去送信,不好意思的很,這馬,算是她送你生辰禮物。”


    “這……是郡主送我的?”


    每年,費不語都會從月初雲那裏得到一份生日的賀禮,雖不一定是什麽金貴東西,但大多,都是別出心裁的玩意兒,每每讓他看了,都是喜歡的舍不得放下,隻是,他做夢都不曾想到,今年,月初雲送的,竟然,是名駒百嶽,她自己的坐騎!須知,平日裏,這匹馬,她可是寶貝的連下人都不舍得讓碰的,無論是喂食,還是梳洗,都是親力親為!


    月畔都戲稱道是,這馬,哪裏給月初雲的坐騎,根本,就是她供著的祖宗!為此,還被月天馳罵了個狗血噴頭,說是,你想當馬崽子就去馬圈裏睡去,別亂帶著我們一起罵了!


    “是啊,是初雲丫頭送你的!我老人家剛進望天城,凳子還沒能坐熱呢,就被趕出來給你小子送馬匹了,哧,什麽破馬,我老人家出發的比你們晚,都在這裏等了快半個時辰了!”


    葛洛青揚了揚唇角,對月初雲的這般偏心很是不滿,要知道,平日裏,他可是跟她借了騎,她都不舍得的,現在可是好,征兆都沒有一個,就隨隨便便的就送了別人!心裏不悅,又不舍的拿百嶽撒氣,便是衝著費不語乘騎的馬發起了孩子脾氣,伸手,朝著馬頭就是一陣爆栗,直折騰的馬匹連連後退,猶覺得意猶未盡。


    費不語不是喜新厭舊的人,見葛洛青拿著自己的馬匹撒起了了脾氣,忙出言製止,“葛老前輩,手下留情,並非是它不想快跑,而實在是,資質優先,這個,乃是天賦,怪不得它的。”


    “倒是個重情義的。”葛洛青收了手,不再拿費不語的馬撒氣,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複又低下頭來,看向了費不語,“我出發之前,你家主子曾交代過,剛剛得來了消息,倒是明天拂曉的時候,火國的運糧隊伍會經過月畔他們一直用來設伏的地方,你快些出發吧,不要耽誤大事。”


    “多謝葛老前輩。”費不語點了點頭,翻身跳上了百嶽的背,微微一愣,看向了自己的身下,他坐著的,竟然不是馬背,而是一個皮製的硬物,不過,這硬物坐起來,還真是舒服,比直接坐在馬背上,可好太多了,“這……是什麽東西?”


    “這叫馬鞍,還有這,叫馬鐙,把腳放進去。”葛洛青拍了拍費不語的小腿,讓他把腳踩上了馬鐙,“有了這個來平衡身體,馬匹跑的再快,你也不會難以控製了,還有,一些以前沒法做的動作,比如,轉身,射箭,武技拚鬥,都將不再是問題,馬不再是單純的代步和衝鋒工具,更是,可以讓你信賴和托付的朋友!哦,對了,記得,每兩個月把百嶽帶回月王府一次,初雲丫頭會讓人幫你換馬掌。”


    “馬鞍?馬鐙?馬掌?”


    聽著這一連串從來都沒聽說過的新詞,費不語不禁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動了動身子,的確,正如葛洛青所說的那樣,他現在,甚至可以不用牽扯韁繩,就能控製馬匹,這種感覺,真真是奇怪的很,也有趣的很!


    “別那麽多的好奇心了,送信要緊,這些你不懂的,等你回來了,再去問初雲丫頭也不晚。”葛洛青聳了聳肩,翻身躍上了費不語原來乘騎的馬匹,“你的馬,我會幫你帶回去的,不用擔心,馬肉是酸的,我不會吃了它的。”


    聽著葛洛青半是開玩笑的話,費不語不禁淺淺一笑,朝著他拱了拱手,便縱馬向遠處而去,這匹馬,原本是月初雲的,是他一直暗中傾慕著的人愛護備至的,現在,卻是當做生辰的禮物送給了他,這,到底,是什麽意思?真的,隻是一個生辰禮物,再無其他了麽?如果,隻是生辰禮物的話,會不會,有些太貴重了?可是,如果不是生辰禮物,又能是什麽呢?嗬嗬,她現在,應正是跟她的意中人,啊,不,應該是夫君,春紗帳暖,夜春宵,才是的吧?


    這般想著,費不語便是漲紅了臉,猛的搖了搖頭,他何時變得這麽沒正經了,竟能莫名其妙的去想這種羞人的事情,而且,最最讓他感覺不好意思的是,剛剛,他腦中驀地幻想的,那個在與月初雲共度春宵的人,不是雲輕塵,而是,他自己。


    月畔曾設伏了無數次的矮山,一行五百月家鐵騎,一個不落的再次埋伏在了樹林之中,他們中的有一些,已經受了傷,用布帛粗略的纏了,但精神,卻是比剛剛出來的時候還要好上了幾分。


    月畔的胳膊上也纏了一條布帛,從染透布帛的血跡來看,應是還沒開始愈合,淡淡的紅,在這圓月的夜色裏,也能看的清楚。


    剛剛,斥候傳消息回來說,又有一批押運糧草的人,出現在了十裏之外,看行進速度,應是會在兩個時辰之後,也就是黎明時分經過他們埋伏的這裏,約摸有一千人左右,運送糧草的車輛,亦是不少於百輛。


    聽了斥候的稟報,月畔也是感覺到了不妥,但是,到底是哪裏不妥,他又是說不明白,可是,想到如果能把這一批糧草毀掉,就能再為留守望天城的月初雲緩解一些壓力,使得圍城的火國兵將的士氣再降一分,他便打消了靜觀其變的打算,當即,便命令跟隨他出來的五百月家鐵騎做好準備,設伏攔截這一批即將到來的糧草。


    “大少爺,咱們已經攔截了六波糧草了,再攔截這一波的話,可就是第七波了……當時,咱們出來的時候,小姐可是千叮囑萬囑咐,隻準攔截六波的。”月畔的親侍往他的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提醒他到,“咱們不聽小姐的話,真的沒關係麽?小姐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啊?”


    “把這一波毀掉了,咱們就往望天城回返。”月畔舔了舔嘴唇,目不轉睛的盯著兩個小時之後,才會有糧草車經過的道路,頭也不回的應道,“咱們多攔下一批糧食,丫頭他們那裏,就能輕鬆上好幾分,沒有糧食,火國的圍城兵力,就是沒了牙齒的老虎,樣子再嚇人,也成不了氣候……待到他們軍心紊亂之時,便是丫頭他們的破敵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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