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輕塵的歌唱完,月初雲也正好跟雲風起走到了祭台的頂端,回頭,又看了他一眼,櫻唇微啟,沒有聲音,但是,從唇形來看,卻是所有人都看的明白,她在跟雲輕塵說,珍重。


    “吉時到,行祭天禮……”


    被雲遲語特意派遣來的禮儀官輕輕的咽了一口唾沫,拉著長音,喊了一聲,竟是比平日的時候聲音小了許多,經過了剛才的一幕幕,他也是受了感染,本能的覺得,這件事,皇帝陛下做的太草率了,五皇子殿下是皇子,七皇子殿下也是皇子,反正都是要讓初雲郡主嫁到皇家來,為何,就不能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呢!哎,真真是造孽,這般天造地設的一對人,竟是從此成了叔嫂,真是,可惜,可憐,可歎!


    “慢!”突然,一襲黑衣自遠處飛身而至,腳尖輕點數個圍觀百姓的頭,眨眼間,便是到了祭台之下,細看去,竟是一個容貌粗狂的男子,看身架,應是練得硬身橫練的工夫,而且,身手應是不凡,“聶家軍聶齊將軍,聽聞初雲郡主今日大婚之喜,特命小人送來賀禮,還望初雲郡主笑納。”


    原本聽得有人喊慢,圍觀的百姓們還是一片欣喜,隻盼著這個喊慢的人,是來阻止這場婚事的,但是,聽得那人自報名姓,道是火國的人,代正在率兵圍困望天城的火國將軍聶齊送來賀禮,所有人,不禁都是冷了兩色,鬼才會相信,那個聶齊是有什麽好心!天知道,那個盒子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


    聽聶齊讓人送了賀禮來,月初雲也是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向了站在台子下麵的雲輕塵,見他也是一臉不解的看他,便又扭頭看向了站在她旁邊的雲風起,亦是一臉的問詢,便知道,這東西,真的是聶齊讓人送來的,並不是他們中的那一人提前安排好的噱頭。


    可是,聶齊會給她送來什麽賀禮呢?他會有這麽好心?如果月初雲會信,那她就不是月初雲了!


    但是,即便知道聶齊是沒有好心,月初雲也是不能拒絕這份賀禮的,不然,就是示弱,就會極大的打擊望天城的百姓們會贏得勝利的信心。


    “呈上來。”見月初雲已然決定接下這份禮物,雲風起便是一揮手,讓下麵的侍衛把那個粗獷男子捧著的盒子送上祭台,他可不敢讓月初雲親自去拿,萬一,那個粗獷的男子,便是聶齊派來行刺月初雲的,那讓月初雲自己去拿,可就太危險了。


    站在祭台底層的侍衛應聲上前,從那個粗獷男子的手裏接過了盒子,然後,轉身,低頭,快步的攀登上了祭台,把盒子捧到了雲風起和月初雲的麵前,不偏不倚,正好是中間,雖然,是雲風起命令他去取的,但是,人家確實說明了是送給郡主的,那麽,這般的放在他們兩人中間,由他們兩人誰來接,都不會責怪到他的頭上。


    月初雲深深的吸了口氣,從士兵的手裏接過了盒子,伸手在四周摸了摸,知不是暗器盒子,才伸手打開了盒子的蓋子。


    在看清了盒子裏裝盛的東西之時,月初雲猛的瞪大了眼睛,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坐倒在了地上,兩行眼淚,頃刻間便落了下來,櫻唇微啟,卻是哆哆嗦嗦的說不出半句話來。


    見月初雲突然間坐倒了下去,雲風起也是吃驚,他從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什麽事情,讓月初雲這般的失態,她不是,從來都能淡定從容的麽?這是怎麽……但是,當他的目光遇上了盒子裏的人頭之時,他也是愣住了,那裏麵,是一顆人頭,一顆剛剛被砍下了不久,血跡還是紅色的人頭,那顆人頭,竟是,跟月畔長得一模一樣的,不,應該說,那顆人頭,是月畔!


    “來人!把那個送東西來的人拿下!”感覺到了月初雲身體的顫抖,雲風起本能的感覺到了心疼,雖然,他並不愛她,但是,這許多年來的風風雨雨,她卻是他最為珍惜的小妹妹,護著她,已經變成了他的一種習慣,“死活不論!”


    “大哥……”


    對雲風起的命令,月初雲仿佛是沒有聽到一般,突然,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事情,把盒子放到地上,然後,伸手,探進了盒子,把裏麵的人頭捧了出來,但是,就是在她捧起人頭的那一刹那,臉上的悲傷,卻是頃刻間消逝了,緊接著,便聽得她發出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初雲!”


    “初雲妹妹!”


    “丫頭!”


    “老師!”


    聽得月初雲的笑聲,雲風起和台下的幾人都忍不住緊張了起來,在心裏,都是本能的想到了最最不好的情況……她受了刺激,變得神智不正常了!


    “十三!給我把這個送東西來的騙子釘在那裏!”突然,月初雲改捧著人頭的姿勢為拎著人頭的頭發,騰出來的手,衝著台下正在與雲風起的人拚鬥的粗狂男人一指,怒氣衝衝的衝著空氣之中下了一道命令。


    月初雲的命令聲方落,便有五支帶著銀光的利箭自一個極其刁鑽的方向飛了出來,“嗖……”


    五箭齊發,卻隻得一聲破空之音,有此可見,這五箭的速度和前後距離,是何等的接近,即便說是毫厘之差,恐也不為過。


    “咄!”


    一聲脆響,五支銀色的箭光鑽進了正在拚鬥著的人群,然後,準確無誤的命中那個粗獷男子的四肢和腰間,把他徑直的釘在了地上,而更令人稱奇的是,這五箭,竟是沒有傷及任何一個那個粗獷男子之外的人,確切的說,是連旁人的衣角,都沒有碰上一下!


    “是,小姐。”


    答複竟是比執行略慢,可見,箭速是何等之快。


    被箭矢釘在地上的粗獷男子掙紮了一下,卻是發現,全身都使不出半點兒力氣,不禁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站在台子上的月初雲,似是想在她的旁邊找出那個射箭的人,可惜,卻是一無所獲。


    “想知道你為什麽能跟那許多的人打鬥,卻能讓他們無法對你近身,現在,卻隻是被五支箭矢貫穿了身體,就動都不能動了麽?”月初雲拎著那顆血淋淋的人頭,自祭台最頂處緩緩的走了下來,行至那個粗獷男子的麵前,眸子裏是可以壓抑的怒氣,“想知道,我是怎麽知道,這顆人頭,不是我大哥的麽?”


    粗獷男子沒有出聲,但是目光裏的難以置信,卻是出賣了他的想法,身為火國的中級軍士,被聶齊派來送這個盒子之前,便是知道,這個盒子裏麵裝的,不是真的月畔的頭的,但是,他卻是真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被璟將軍用易容術處置的那麽逼真的一張臉,竟是,會被月初雲識破!還有,那個把弓箭用的這般出神入化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真的,就是如前幾日夜襲之時,這個小丫頭所說的那樣,隻是她的一個侍衛麽?


    “我大哥的後腦上,有一塊骨頭是凹下去的,那是我小時候爬樹摔下來,他護著我時傷到的。”月初雲揚了揚被她拎在手裏的人頭,笑的危險,“而這個家夥,卻是沒有的。”


    “至於說,為什麽你隻是被貫穿了四肢,就不能動了嘛……”月初雲把那顆仍在滴著血的人頭送到了粗獷男子的臉的上方,看著血一滴滴的落了他滿臉,突然,手一鬆,“砰!”的一聲,一顆死人的頭顱與一個活人的頭顱相撞,直撞得那粗獷男子暈頭轉向,眼冒金星了起來,“因為,那五支箭裏麵,有四支,分別射斷了你的手筋和腳筋,而剩下的那支,則是,射穿了你的丹田,唔,換句話說,即便現在有人給你把這五支箭都取下來,你也隻能是廢物一個,這輩子,都別想再站起來,啊,不,是這輩子,都隻能像這樣躺著了。”


    “不,不可能,隻是弓箭而已,怎,怎麽可能破得了我的硬身工夫!”聽了月初雲的話,粗獷的男子頓時憤怒的吼叫了起來,他之所以敢請纓獨自一人來這裏,是因為一身的橫練功夫已經是到了幾近刀槍不入的程度,可是,卻沒想到,竟是陰溝裏麵翻了船,被人用五支箭矢釘在了地上,這可讓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誰告訴你,這是普通的箭矢?”月初雲抿嘴一笑,抬腳,踩在那個粗獷男子的手腕上,然後,伸手,硬生生的從粗獷男子的手腕上拔下了一支箭來,然後,緩緩的送到了他的麵前,柔聲說道,“這箭,叫破魔箭,別說是你的這點兒橫練功夫,便是城牆,這箭,也能射穿。”


    看著被送到自己麵前的箭矢,粗獷男子頓時泄了氣,這箭,果然是與普通的箭矢不同的,普通的箭矢,為了保持平穩並把阻力減到最小,大多是菱角形的,極個別的,也有三角形的,而這箭,卻是做成了針形的!完全無視需要為箭矢保持平穩的把箭矢做成了針型!


    “神,神射手?”


    敢用針型箭矢的人,在五國的曆史上,隻有一個有史料記載的存在,那個人,是弓手世家的一個男丁,姓神,因為射術出神入化,而被人遺忘了名字,隻稱之為神射手……那傳說中的神射手,是幾百年前的人物,於今,早以作古,而那神射手的後代,也是因為受那神射手的名聲所累,被各國的皇室追繳,唯恐有一天,會為敵方所用,成了索自己命的威脅,所以,整個家族,亦是成了浮世煙雲。


    “若論本姓,他的確是姓神的。”月初雲淺淺一笑,把那針型的箭矢重新紮進了粗獷男子的手臂,直惹得他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隻是現在,他姓月,名十三。”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有本事你就殺了我!”粗獷男子奮力掙紮,卻是被箭矢釘在地上,根本就不能移動半分,隻得衝著月初雲破口大罵了起來,妄圖能激怒她,讓她一怒之下給自己一個痛快,“活該你月家被雲國皇帝不容,有你這般危險的女人存在,別說是雲國皇帝容不下你,便是投奔了別國,別國的皇帝,也一樣不可能容得下你們!”


    “倒是謝謝你的提醒了……”月初雲輕輕的拍打了一下雙手,然後,從衣袖裏拿出一條絲帕,把手上的血跡擦幹淨,抬腳,狠狠的踩上了那個粗獷男子的胸口,抿嘴,笑得讓人毛骨悚然,“隻是,很可惜,我月初雲,從來都不怕有人容不下我,容不下月家……臨死前,你給我好好的聽清楚了……若是這天不容我月家,我月初雲便拆了這天,若是這地不容我月家,我月初雲便掀了這地,若是,有什麽人,不容我月家,我月初雲,便讓他滅盡九族,對我月家,再無一點兒威脅!”


    被月初雲這麽一踩,被射穿丹田,無法再用出硬身工夫的粗獷男子頓時吐出了一口血來,雙眼,卻是發出了不甘和崇拜交雜的複雜神色,厚厚的嘴唇微微顫抖,沒有聲音,說的,卻是,月初雲,若為男子,當成一世梟雄。


    “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麵對粗獷男子的稱讚,月初雲竟是絲毫不為所動,縮回了自己的腳,俯身,笑著說道,“雖然,這個盒子裏麵裝盛的,不是我大哥的頭顱,但是,既然你們敢用我大哥的性命跟我做文章,就得有付出足夠多的代價來承受我的怒火的膽識,你,是第一個需要付出代價的人,但,我保證,絕不是,最後一個……很快,你的上司,哦,就是聶齊和聶璟,就會,到刑室之中,跟你作伴了……哦,對了,你們知道我是月初雲,那麽,你應該也知道,我的二哥,是月幻……”


    聽月初雲說出月幻的名字,粗獷男子頓時變了臉色,一張嘴,就想咬舌自盡,卻是被早有準備的月初雲一腳踢在了臉上,頓時,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我的意思。”月初雲俯身撿起剛剛被她擦過了手,丟在地上的絲帕,一捏粗獷男子的嘴,便硬生生的給他塞了進去,“在我原諒你,允許你死之前,你,是不可以死的,這麽說,你能明白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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