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嬌姑娘見過比影某的這塊玉更美的?”影如風揚了揚眉,對天嬌說過的那塊比自己的玉佩更美的玉甚感興趣,他最大的愛好,是畫,其次,便是玉,常言君子如玉,玉帶的久了,養的他也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性子,隻是,他的溫文爾雅,隻對他看得上的人罷了。


    此時,天嬌便是入了他的眼,在他的心裏,有資格與他比肩的人。


    “影公子以為,什麽樣的玉,算作是上品?”


    天嬌抿嘴一笑,她當然見過比影如風的玉佩好的玉,而且,還是多了去了!


    彼岸的那塊,自然是最為稀罕的寶貝,其次的,像是花奪雨那對由主人親手戴上的玉質耳環,再像是明溪的琴藝手上戴著的那隻主人送的玉鐲,再像是書語的那塊玉雕的貔貅鎮紙……當然了,最最讓她得意的,還是她那支主人賜的玉筆,這許多年了,她可是隻有在自己生辰的時候,才舍得拿出來畫上一幅畫的,便是連先前的募集,都沒舍得!


    “一看水,二看透,三看顏色,四看雕工。”影如風淺淺一笑,答得認真,“天嬌姑娘,是在考影某對玉的研究麽?”


    “清水出芙蓉,剔透玲瓏心,雙目翠中翡,五爪踏浮雲,影公子覺得,如上這般的一支玉筆,價值幾何?”天嬌隻區區幾句話,便是說的活靈活現,哪怕是閉了眼,也能想到,那就是一支玻璃種的極品玉筆,上雕祥龍,腳踏浮雲而仰嘯,其樣貌,栩栩如生。


    “若當真有這樣的一支筆,影某願以長青國之天下換之。”


    影如風微微一愣,如此妙物,當真是存在的麽?能把他喜好的兩種東西,如此完美的結合在一起,若是當真有,他絕對,是舍得用長青國的江山來換的!


    “影公子覺得,那筆的主人,會舍得?”天嬌輕輕的搖了搖頭,明顯是責備影如風給的價碼太低了,有些太褻瀆那寶貝,說的影如風也是臉色微微一紅。


    “影某隻有這點東西是拿得出手的,所以……”


    知是自己太過激動,失了分寸,影如風也是很不好意思,自古,便有“金有價,玉無價”的說法,他好歹也是對玉頗有見地的人,怎竟能糊塗的妄自給一塊玉來出價錢!也難怪會惹來天嬌的不悅,對這一點,他隻有愧疚,卻是絲毫沒有覺得天嬌做的有什麽不對。


    “影公子想來是又忘了天嬌剛剛與您所說的話了。”天嬌抿嘴一笑,不再佯裝生氣,這個影如風,也怪有意思的,一點都沒有一國太子的架子不說,而且,跟自己,也挺有共同語言的,不如,這一次,去了主人那裏,跟主人求一個恩典,嫁了他去長青國?


    這般想著,天嬌便是忍不住紅了臉,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沒羞,還沒曾報主人的養育之恩,教化之恩呢,給人家幾句好話一哄,就惦記著要嫁人了,真真是不像話!若是讓其他的姐妹們聽了去,還不定得怎麽笑話呢!


    沉默了一會兒,見天嬌的臉一陣紅,一陣更紅的,影如風的眼裏,不禁又露出了癡迷的目光,這個女子,與別人家的女子,真真是不同的呢!雖然,她剛剛說的很是有道理,但是,他還是想娶了她回去守在身邊啊!水中月,霧中花,雲中驕陽,煙籠紗,的確,都是因為見不得全貌才是至美之境,可是,遙相思念,真的,就會幸福麽?


    不,不是的!一定,不是這樣的!畫是畫,她是她,畫,要得是意境,而她,卻是不管在做什麽,哪怕是隻站在那裏,也是一副美景,讓他忍不住流連矚目!


    “影公子可想見一見那支你願以一國江山交換的玉筆?”


    驀地回過神來,見影如風又在用癡迷的目光看自己了,天嬌不禁尷尬的輕咳了一聲,打斷了他的遐思。


    “若能得見,自然是三生有幸。”影如風收了下稍有些肆無忌憚的目光,露出了絲絲心虛,仿佛,隻是因為剛剛的那一眼看了,便成了她所說的,好色之徒了一般……


    “讓影公子看上一看,天嬌還是做得了主的,隻是,須得影公子應允天嬌一件事。”


    見時機已經成熟,天嬌便趁機說出了自己的條件,“若影公子肯答應,那以後,隻要是影公子想看了,天嬌都可讓影公子看。”當然了,如果能為主人爭取到好處,讓你摸摸也不是不行,天嬌在心裏很是心疼的補充了一句,隻是,可千萬不能摸壞了。


    “莫說是一件,便是百件,影某也願意答應!”


    聽天嬌說可以讓自己見識到那支他幾乎都難以相信會存在的玉筆,影如風頓時有了精神,“天嬌姑娘提的要求,便是沒有玉筆可以給影某看,影某也是會竭力滿足的!”怕天嬌亂想,影如風忙又補上了一句,那可愛的孩子氣模樣,惹得天嬌忍不住笑了出來,心道,這世上,怎得竟會有這般可愛的人!他,他真的是一國的太子麽?


    “天嬌姑娘,你……”


    見天嬌笑自己,影如風不禁微微一愣,他,好像,沒做錯什麽事吧?她,為什麽笑呢?難道,是自己的身上有什麽不妥的地方麽?這般想著,便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見沒有什麽不對,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也沒有什麽不正常啊?她,到底是在笑些什麽呢?


    “好了,不笑了。”感覺到了影如風的尷尬,天嬌也沒了再笑的心思,眨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看向了他臉上被摸紅的地方,“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看。”說完,也不管影隨風是不是跟的上來,便徑直向他們剛剛走出來的院子走了回去。


    “好。”


    影如風低低的應了一聲,忙移步跟了上去,這等令他都能心動的物件,真真是好久都不曾聽過了!此次的雲國之行,真真是不枉此生,不但遇到了能讓他動容的美好女子,更是能見上那隻有傳說裏才會有的絕品玉筆,待回去了,他可得好好的謝謝那個總是在惦記著拖著他出來玩的墨涼語才行!


    帶著影如風走回了兩人剛剛坐過的涼亭,天嬌便轉身回屋去捧了一隻錦盒出來,放到了他的麵前,“影公子也不問,天嬌要你答應的,是什麽事?”


    “天嬌姑娘便是跟影某要長青國的江山,影某都不會皺一下眉頭,遑論,隻是一個要求!”


    低頭看向了那隻錦盒,影如風不禁微微滯愣,這錦盒,乃是由整塊的玉鏤空雕琢出來的!雖然底子不是什麽質地極好的玉,卻是,單憑這雕工,也算得上是少見的珍品了!連裝盛的盒子,都是如此的價值連城,那裏麵的玉筆,又該是什麽樣的呢?這般想著,影如風的心裏不禁爬起了螞蟻,想看動手,怕惹了天嬌不悅,以後再也沒了機會觀賞,不動手,又不見天嬌主動去開那盒子,兩難之間,今日,他才算是真真的體會到了。


    “不論是什麽人求,都不要插手雲國的政事。”天嬌把手放到了玉盒的蓋子上,看向了影如風,她隻是求,讓他不要插手,而沒有說,讓他幫誰,當然,她不求,並不是因為她不敢,而隻是因為,她信她的主人,是能夠無恙的,她求的,隻是給她的主人少一些麻煩,如此而已,她曾是聽花奪雨說過的,主人,不喜歡麻煩的事情。


    聽了天嬌的話,影如風不禁微微揚眉,這個小女人,當真是知道自己在求的什麽麽?自古,便有女子不幹政的說法,幹政的女人,可是會被認為是禍國殃民的罪源而被處死的!還好,她求的對象是自己,若是別人,此時,恐怕,她已經是身首異處!隻是,她為何會跟自己求這個呢?她,又是何時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呢?等等!她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還,不肯嫁?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五國之中,實力位居首位的國家,長青國,五國之中,地位最最高貴的女人,長青國未來的皇後,她,竟然,不想要!


    這般想著,影如風不禁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這個小女人,可真是有讓他著迷的本事,會讓世上所有的女子覬覦的地位,她不在意,會讓世上所有的女子崇尚的財富,她不動心,會讓世上所有的女子相伴一生的他,她不討好,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她的身上,到底有什麽樣的迷?


    好奇害死貓,同樣,也會害的人無藥可救,影如風,當這一刻,他對天嬌的癡迷,變成了好奇,帶來了他充斥於整個後半生的慶幸,長青國,亦是從此,把畫技,變成了女子必修的課程!直至若幹年後,一個不會針線女紅的女孩子不會被人笑話,而一個不會畫畫的女孩子卻會成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這段長青國的一代明君和助他護住了長青國江山的皇後的故事,仍在被人廣為傳揚。


    “我答應。”影如風笑著應了一聲,神色未變過半分,他不是那些說虛假的話哄女子開心的紈絝,他既是說,願以江山交換,就是真的沒有絲毫的不舍,連給她,他都不會覺得有什麽不舍,她隻是提了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他又怎會拒絕?此刻,在他的心裏,天嬌,已然是長青國的主人,與他,並無絲毫不同。


    天嬌淺淺一笑,輕輕的打開了那個玉質的錦盒,又小心的推開了層層錦帛,才露出了裏麵的一支玉筆來。


    玉筆比天嬌形容的還要精美了許多,翠色,綠的仿佛是要滴出水來,未經過陽光照射,便能見襯在下麵的赤色錦帛上的紋路,筆身上,一條五爪祥龍腳踏浮雲盤踞其上,每一片麟,都清晰可辨!最最難得的是,那祥龍的雙目,還是雙緋!雙黃翡!點睛之翡!比緋色翡還要精妙的黃翡!


    “此物,當自天上來。”


    影如風細細的看了許久之後,才退後了一些,緩緩的吐了一口氣出來,先前,竟是一直在憋著一口氣,沒敢喘,對這支玉筆的慎重程度,竟是比之天嬌,猶有過之。


    “沒錯,此物,的確是自天上來。”天嬌淺淺一笑,說得認真,她的主人,居住的天館,對她來說,就是天,她的主人,就是住在天上的神。


    見天嬌說的鄭重,影如風忍不住微微一愣,他感覺的出來,他說的自天上來,是在讚美這支玉筆的絕美,是人間難見的奇跡,而天嬌所說的自天上來,則是,一種驕傲,一種信仰,一種崇拜!他知,她說的那個天,定是指一個人,而那個人,在她的心裏,等同於天上的神,這個人,是誰?在雲國,不,在五國之中,存在這麽一個人麽?


    他的父親,長青國的皇帝,帶著長青國由一個最弱小的國家,成長為五國之首的明君,也隻是,才被稱為最接近神的人吧?這般想著,一種好奇,便衍生了出來,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會被別人當做是神來敬仰呢?


    “影某可以有幸見到天嬌姑娘說的那位神麽?”影如風緩緩的抬起頭,猶有些不舍的自那支玉筆上移開目光。


    “連天嬌,也是沒能有機會見過那位神的。”天嬌搖了搖頭,很是遺憾的看向了影如風,“能得那位神的恩賜,已是難得了,麵見神祗,不是我們這些凡人有資格的。”一句話,已然向影如風說明了自己的立場和態度,但是,卻沒有告訴他,自己,即將要起程去往望天城,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去覲見那位她心目中的神,而非賑濟什麽難民。


    “你的神,便是,我的神。”


    麵對天嬌的聲明,影如風隻是淺淺一笑,柔聲說道,“褻瀆你的神的人,便是與我為敵。”


    “我並沒有許諾給你什麽,也不會許諾給你什麽。”天嬌微微一愣,繼而,不解的抬頭,看向了影如風,“影公子,東西可以亂吃,話,卻是不能亂說的。”


    “我沒有亂說,也沒有奢望能讓你許諾給我什麽。”影如風搖了搖頭,似是對天嬌對他的懷疑有些無奈,“我隻想,能用後半生,護著你,哪怕,你不願與我相守,遠遠的,念著你,我,亦是知足的。”


    “等我答應你的事情做完了,便給你回答。”天嬌微微動容,但是,隻是一瞬,便似恢複了正常,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伸手用錦帛把那支玉筆重新裹好,蓋上蓋子,猶豫了半晌,才似做出了重大的決定般的捧起了那個玉質錦盒,送到了影如風的麵前,“這個,是跟我的性命一樣珍貴的東西,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保管,如果,你要回去長青國,便把它也帶回去,來日,我會去找你取。”


    “你確定,要把這些東西交給我保管?”


    沒想到天嬌會把這麽珍貴的東西交給自己,影如風忍不住微微一愣,擰緊了眉頭,他們,是今天才第一次見麵吧?她就不怕自己會拿了她視若性命的東西逃回長青國,從此,再不歸還?這麽稀罕的東西,又是他喜愛的,她就不怕他有覬覦之心?


    “我信你。”天嬌淺淺一笑,一句“我信你”,便是說明了一切。


    “我定不辜負你的信任。”


    天嬌的認真,使得影如風忍不住動容,從小到大,他的師長,對他說的,都是“殿下睿智”,他的朋友,對他說得,都是“殿下說得是”,服侍他的下人們,對他說的,都是“殿下英明”,便是連他的父皇和母後,對他說的,也都是“皇兒做得好”,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對他說過,信他!而天嬌,這個與他相識了僅有一天的天嬌,卻對他說了,她信!


    “嗯。”天嬌低低的應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縮回了被影如風接錦盒時,不小心碰到了的手,臉上,一片緋紅。


    她是清倌人,平日裏,雖是沒少與客人獨處,卻是因為那些客人都是抱著探討之心而來的,對她,最多也隻是嘴上說兩句逗鬧的話,像這種身體的接觸,卻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影某冒犯,請天嬌姑娘恕罪。”


    影如風隻覺得剛剛碰到了的軟玉溫香驀地離開了,心中遺憾,卻又不好意思說出來,隻得沒話找話的請罪。


    “是天嬌自己不小心,不能怪影公子。”天嬌不好意思的低了頭,剛才,碰到影如風的手的時候,感覺,好溫暖,若不是因為害羞,還真是不想縮回來,隻覺得,如果,有這麽一雙手,能牽著自己,彈指鶴發,好像,也不錯。


    雲國皇宮。


    一群穿著橙色軟甲的侍衛圍住了禦書房,雲遲語站在禦書房的台階之上,很是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雲輕塵,他不是他七個兒子當中最沒用、最膽小的一個麽?為什麽,今天,他會帶著人出現在這裏,逼宮要求他讓位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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