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明了起來,風國軍營的慘狀也是越來越清楚的展現在了人們的眼前。


    大至支撐營帳的木柱,小到用來燃起篝火的木柴,無一例外的被白蟻啃食了幹淨,甚至連支撐旗子的木杆,也未能幸免於難。


    沒有了支撐的營帳,歪歪斜斜的趴到在了地上,好不淒慘,更有的,因為倒得方向不好,而被尚未燃盡的篝火點燃,燒成了一個洞一個洞的破布。


    地上,七歪八倒的躺著死人,被慌亂中踩踏而死的,被毒蟲和蛇咬傷處理不及時而死的,被活活嚇死的,無一不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還活著的人,大都精神緊張的不行,或縮在一角瑟瑟發抖,或本能的拚命揮舞著手裏的武器,驅趕著早已就不存在了的威脅,整個風國軍營,此時,用潰不成軍來形容,卻是再恰當不過。


    作為為數不多幾個清醒的人中的一個,孤異此時正坐在一塊巨石上發呆,二十萬大軍,整整二十萬大軍,鐵風軍,風國最精銳的軍隊,隻是一夜,或死,或逃,剩下的,已經連八萬都不到了,而就是剩下的這八萬人,也有至少有半數不能再衝鋒陷陣,這個損失,他承擔不起,真的承擔不起!


    他已經能想象到自己的父皇會震怒成什麽樣子了,雖然,他是嫡長子,可是,造成了這麽大的損失,他用膝蓋想想都能知道,他不可能逃得過罪責,輕則,被發配到一個偏遠的地方自生自滅,重則,被施以碎骨淩遲之刑,以安民心。


    “對麵到底是誰在守城?”許久,孤異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朝著西梁城的城牆看去,一夜浩劫,讓原本心浮氣躁的他也沉穩下了性子,此時,他已經不再想讓兵將去盲目的送死了,他想知道,贏他的人,是誰,是那個昨夜跳舞的女子麽?


    “是神的仆人。”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聲音在孤異的耳邊響起,是前一日,神秘軍師派去調查守城之人的探子,調子裏,猶帶著怯意。


    “神的仆人?”孤異難得的沒有生氣,隻是微微的擰緊了眉頭,一夜之間,瓦解了他的二十萬大軍,若說是人,便是連他也不肯信的,“說得清楚些。”


    “回大殿下的話,昨日,小人從無人把守的南麵城牆潛入西梁城,打扮成百姓模樣,靠近了城門,發現,城門之上,一個紅衣的女子在搭建的異常精美的台子上翩翩起舞,所有的守軍都在跪地叩拜。”探子輕輕的咽了一口唾沫,一臉的惶恐神色。


    “小人不解,便向人詢問了緣由,才得知,那台子上的女子,乃是雲國鎮國元帥,唯一的外姓王,月王爺家的千金月初雲,昨夜跳舞之時,她已非本尊,而是,請了花神臨世,附在了她的身上,那城中的一眾兵將跪拜的,乃是花神。”


    “月初雲……”孤異輕輕的念叨著新聽來的名字,原本已經歸於沉寂的目光中,閃出了淡淡的精光,“好熟悉的名字,讓我想想,恩,在哪裏聽過,讓我想想。”


    沉默了許久,孤異突然猛地站起身來,一雙帶著煞氣的眸子,猛地射向了西梁城的城牆,“對了,想起來了,是她!該死的,竟然是她!”


    “大殿下?”不知道孤異突然發的什麽瘋,探子微微一愣,猶有些不解詢問了一句,“大殿下與她,有舊?”


    “有舊,何止是有舊!”孤異狠狠的咬了咬薄唇,捏緊了拳頭,“來人,準備文房四寶!”


    聽了孤異的話,一旁原本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侍衛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不一會兒工夫,便尷尬的為孤異抱來了墨和硯台,卻是沒有紙筆,“啟稟大殿下,紙和筆杆都被白蟻啃食了。”


    “該死。”孤異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再動怒,伸手撕下一截侍衛的衣袖,用手站著墨汁便在上麵寫了起來,寫罷,疊好,塞給了侍衛,“去,送信,給月初雲,就說,故人有約,請過營一晤!”


    “是。”侍衛小心的接了寫了字的衣袖,揣進衣襟,轉身上馬,朝著西梁城而去。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所以,他並不害怕會有去無回。


    西梁城,城門之上,月初雲披了一件與季節並不相宜的厚狐皮鬥篷,麵色有些蒼白,從昨夜後半夜開始,她便開始發燒,青城熬製的去風寒的藥一口都喂不進去,還好有雲輕塵這個懂得現代知識的家夥讓人用烈酒幫她擦了身子,才沒有把她燒壞。


    許是在這個時代發燒是件有可能要了人命的大事,月初雲這一發燒,卻是嚇得雲天希和雲思樂不輕,幾乎翻遍了整個西梁城來幫她找暖和的衣服和滋補的藥品。


    而在見證了昨晚的“神跡”之後,整個西梁城的百姓也把月初雲當做了下凡的神明,此時,城樓之上,各種保暖的衣服,各類稀罕的補品,各味美味的佳肴,竟是塞滿了小半個城樓,更有城裏的數位木匠,聯手為月初雲打造一張精美至極的雕花木床和一張堪比禦輦般華貴的抬椅,一並送了上來。


    “借著探子的嘴,放消息出去了麽?”月初雲緊了緊身上的狐皮鬥篷,拉長手中的古代版望遠鏡,往風國大營的方向看去,一如她預料般的混亂,若是月改在今日率兵來援的話,定可以悉數殲滅。


    “放出去了。”雲輕塵輕輕的點了點頭,往月初雲的身邊蹭了一步,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少費一些力氣站著。


    “希望我哥今天能趕來。”月初雲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拒絕雲輕塵的好意,“這支軍隊垮掉的話,風國的戰力,將失去至少一半,對你,再也構不成威脅。”


    兩人正說著話,突見城下一人一騎奔馳而來,來人手中舉著一片白巾,是信使之意。


    “來著何人?”月初雲的眉頭微微一擰,從城牆上向外探出半個身子,輕聲問道。


    “風國大皇子麾下侍衛,代我家主子前來送信給初雲郡主。”信使小心的從懷裏拿出那截寫了字的衣袖,衝著城上揚了揚,大聲稟報道,“我家主子讓傳話說,故人有約,請初雲郡主過營一晤!”


    “初雲,你跟風國的大皇子,何時成了故人?”聽了城下侍衛的話,雲輕塵的眉頭微微一擰,眼中,似是不悅。


    “妖言惑眾,亂箭射死。”月初雲淺淺一笑,縮回了身子,赤唇之中,吐出了幾個冷冰冰的字,“水國滅國之後,代表風國來給你爹送壽禮示好的那隻臭蟲,哼,若說給我寫過情詩的人,都算跟我是故人,那我的故人怕是要從西梁城的西門排到東門去了!”


    “情詩寫的狗屁不通,被雲千羽踹進茅坑的那個?”月初雲的說法,讓雲輕塵很是不爽的皺了皺眉,暗道,該死,竟會有那麽多人給她寫過情書麽?不行,等這場仗打完了,我也得回去寫幾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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