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露水一起帶著五十騎繞行七月河下遊的段息天一路上都在擰著眉頭思索,那個把自己吃的死死的初雲郡主,那個揚言自己不敢殺她的丫頭,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覺得她似曾相識?為什麽自己會有一種會被他一眼看穿的感覺?


    見段息天一直硬著一張僵屍臉一言不發,露水終於忍不住策馬到了他的身邊,笑著睨了他一眼,“嘿,小天,別想了,有些事,不是我們可以去猜度的。”


    “小姐到底是什麽人,露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段息天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問了出來。


    “說實話,露水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是什麽人。”聽了段息天的問題,露水忍不住笑出了聲響,用力踢了踢馬腹,加快了速度,“在露水的眼裏,小姐不是人,是神。”


    “是神麽……”喃喃的重複著露水的話,段息天似是本能的搖了搖頭,在他的意識中,隻有他的老師,那個教了他六年,他卻從來都沒有見過真正樣貌的人,才能被稱為神,無所不知的神,原來,在她的近侍麵前,她也是一個被當做神一般的存在,隻是不知,這個神,跟自己的老師,又是什麽關係呢?她,難道也是認識自己的老師的麽?


    露水所帶領的一行人隻不足半個時辰便找到了那處倉促築起的河堤,長刀闊劍的砍砸了一番,便使得河堤開始漏起水來,水的擠壓力使得破口越來越大,最終徹底的衝毀了河堤。


    沒有了下遊河堤的阻隔,七月河的水位開始迅速的下降起來,原本十米餘寬的河麵慢慢變窄,露出了石質的河床,及至最後,卻是連馬匹的膝骨高都沒有了,才開始不再下降。


    與此同時,月餘一的“偶然”發現,為月家立下這場還未開始的戰爭的第一個功勳,原本埋伏在樹林之中,準備偷襲的一千餘名“叛徒”弓箭手,被悉數俘獲,經審問,皆為齊王舊部。


    “叛徒,該死,砍了!”


    不及月天馳下令細審,月家三少爺月改便對一直跟在他身邊白袍人下了命令,然後,眾目睽睽之下,隻幾個呼吸的工夫,一千條人命便成了昨日黃花,氣得月天馳連罵了幾句“逆子”後拂袖而去,直過了小半盞茶,才命人傳令,褪去鎧甲,重打五十軍棍,禁閉三日思過。


    看著月改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後背,卻是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止,於公,月天馳是主帥,月改越俎代庖,下令殺人,違的是軍紀,五十軍棍算不得輕,但也並不是很重,畢竟,那是一千條人命,沒人敢說一句“不該”,於私,月天馳是月改的老子,人家教訓的是自己的兒子,更是沒有他們這些外人說三道四的道理,隻是,此舉之後,月天馳不徇私的名聲卻是更加深入人心了。


    看著大軍已經開始渡河,月家的大公子月畔才快步走到了月改的身邊,伸手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看著他背上的傷痕累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你丫的腦子抽了還是怎麽,這個時候跑來觸老頭子的黴頭!娘的,五十軍棍,你至少得三天穿不上鎧甲!”


    “穿不上就穿不上吧,這五十軍棍,不虧。”月改輕輕的歎了口氣,伸手扶住了始終站在他身邊的白袍人的胳膊,推了推月畔,“我有白玉照顧就行了,大哥,你先去幫爹爹指揮大軍渡河吧,我換件衣服,就去尋你。”


    “好。”月畔輕輕的點了點頭,猶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月改一眼,才轉身朝自己的馬走去,臨上馬,仍不忘轉頭向白袍人囑咐了一句,“白玉,給他用烈酒擦過之後再上藥。”


    白玉恭敬的點了點頭,仍是一言不發,蒼白的有些不似活人臉上依然看不出表情,扶了月改,讓出了大軍前行的路,讓他在一塊距離大軍數十步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又快步去後軍的補給車隊裏取來了一壇烈酒和一身幹淨的衣服。


    拍開泥封,一道凜冽的酒氣衝天而起,月改輕輕的皺了皺眉,把自己佩劍的劍柄咬在了嘴裏,示意白玉可以開始了。


    酒很烈,擦洗到傷口上火燒一般的疼,看著月改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的肩膀,白玉的手也停滯了一下,極為少見了責備出聲,“主子,你這是何苦來的!”


    “那隻‘土豆’,不能死。”直到清洗完了傷口,月改移開了佩劍的肩膀,略微活動了一下因為緊咬要有些麻木的下巴,才轉頭向已經沒了多少河水的河麵看去,“我跟你說過的,他,是用來牽製雲遲語的‘不容’的,爹爹他……太過迂腐,容不得他跟他的兄弟之間容下沙子,若是放任他審下去,讓那些人供出了幕後,撕破了這張誰都明白的臉麵,就再也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但是,受傷的人,是主子您!”白玉小心翼翼的給月改的傷口塗抹著藥膏,眉頭緩緩的擰緊,使得他的原本不似活人的臉上勉強算是有了一點表情。


    “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月家,有著讓大多數人都仰望的尊貴,代價,便是我們的身不由己。”月改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的仰起頭,閉上了眼睛,“跟初雲相比,我這個哥哥,已經過得很逍遙自在了,這點兒傷,算的了什麽呢……”


    “主子,小姐回來了。”白玉的耳朵突然動了動,卻未曾轉頭往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直為月改背上的最後一道傷口塗好藥,才緩緩的抬起頭,臉上是一如既往的不似活人的蒼白,散去了先前尚存的一絲勉強算是表情的表情,“有血腥味,應是受了傷。”


    聽了白玉的話,月改原本平靜的臉上突然閃過了一絲厲色,伸手抓起身邊的中衣套在了身上,扶著佩劍的站起身,轉頭,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嘴唇微動,卻未出聲,但是,正麵對著他的白玉卻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要說的話:敢傷我的妹妹,我必讓那人碎骨淩遲來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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