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上,泛舟而行。


    “寒垣師姐為何是白發?”徐應憐好奇問道。


    “以前在娘胎之中,中了寒毒。”駱白原回答說道,“先天肉身有缺,故而白頭。”


    “沒想到師姐這般不容易。”徐應憐感慨說道,“如今卻能奪得金丹境大首席之位,實在令人佩服。”


    秋長天也不插話,隻是在旁邊默默聽著。


    他曉得徐師妹最喜歡這種“努力成功”的故事,尤其是駱師姐又是起點低,又是大首席,還同樣是女性,便更能贏得徐應憐的共情。


    “沒什麽值得欽佩的。”駱白原回答說道,“隻是僥幸而已。”


    “僥幸?”徐應憐不以為意地笑笑,“若是金丹境大首席都能僥幸取得,那我便不知天下有何難事了。”


    被秋長天調教多年,她如今對這種“學霸式謙虛”有了極強的免疫能力。


    駱白原有些迷惑,老實說道:


    “瓊英師妹,我不騙你,確實是僥幸而已……和我同代的有三個師兄,實力上都遠比我強,後來他們全都晉升元嬰了。我的修為精進速度太慢,所以留在金丹境界當這個大首席。”


    徐應憐:………………


    秋長天扭頭過去忍笑,被徐應憐敏銳地發覺,頓時狠狠地瞪他一眼。


    她想到狗師兄提前結丹後,將築基境大首席丟給自己的事了,此時見丈夫發笑,頓時有些氣急敗壞。


    “瓊英師妹和長庚師弟感情真好。”駱白原羨慕般地說道,“人生能得一紅顏知己,本是幸事;最終緣分能成,便是幸上加幸,何其難得啊。”


    “師姐說笑了。”徐應憐少見地有些羞澀,低聲說道,“師姐如此優秀,定然不會缺良材相配。”


    兩人開始進入女性初次結識的互吹階段,感情也在迅速升溫。


    秋長天很有自覺,沒有貿然插手她們的友誼,隻是負手站在船頭,眺望遠方。


    三人之所以沒有禦劍,而是乘船而行,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據說當年的徐家叛徒,也是全程沒有禦劍,扮成凡人一路沿江南下的。


    坐船從洞庭湖進入湘江,徐應憐也不再和駱師姐閑聊,而是仔細打起精神來,仔細地觀察周圍環境。


    根據徐家前去搜索那叛賊的記錄,對方最後一次的位置,便是在湘江沿岸停留過。


    而後便徹底失去下落……通過術算檢定,大概能確認對方是隕落了。


    事實上,那麽長時間下來,無論是湘江兩岸的村鎮,還是附近山林裏的寨子,大抵都被徐家搜索過,確實未曾找到那叛徒的蛛絲馬跡。


    鳳桐留下的遺物雖然珍貴,但最主要的卻是“先祖遺留之物”這層紀念意義,當然不可能世世代代都徒勞地投入人力找下去。


    徐應憐的猜測是,對方肯定是進了某處秘境。


    隻有獨立成一方世界的秘境,才能將一個修士的屍體藏匿至今而不被發覺。


    然而,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要在整條湘江上尋覓一個未知秘境的入口,和大海撈針又有何異呢?


    “阿鏡!”秋長天試探問道,“有沒有掃描整條湘江的辦法?”


    “有啊。”昆侖鏡沒好氣地回答道,“我還有掃描整個修真界的手段呢,你信不信?”


    “不許撒謊啊?警告兩次。”秋長天調教完阿鏡後,又轉頭返回船艙房間,開始獨自閱讀徐應憐帶來的資料。


    整個湘江長兩百多裏,地毯式搜查是不現實的,必須得從其他地方搜索證據,盡量縮小排查範圍。


    根據徐家提供的記載,叛徒名字喚作“徐誌”,是個頭頂流膿腳底爛瘡的壞種,背叛家族是因為腦後有反骨……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秋長天仔細閱讀記載,除去大量政治性抹黑之外,有價值的消息著實不多。


    比如徐誌為何要背叛徐家,隻有少部分地方提到他是族內爭權失敗,因而叛出徐家南下。


    當然,仔細想想也能明白,修仙者就好好修仙,哪有什麽爭權不爭權的說法?


    基於組織架構的權力,能比得上偉力歸於自身的修為實力?


    分明就是過於激烈的政治鬥爭,導致徐家最後的掌權者容不下徐誌,才導致後者不得不逃跑。


    徐誌原本在族內的修道天賦非常優秀,也是族內高層的核心成員之一,不然也不可能擁有進入鳳桐陵墓的資格。


    當時天南徐家對他的叛逃似乎沒有準備,又或者誤判了他的叛逃時間,以至於他叛逃半日後才被族內發現失蹤,以及陵墓失竊。


    離開徐家後,徐誌先是禦劍抵達江陵城(目擊者甚多,可以確認),隨後喬裝成凡人混入城中,繼續沿江南下。


    這個世界沒有身份證和攝像頭,因此修行者一旦動用偽裝,然後混入茫茫人海,幾乎不可能被發現,這也是為什麽魔教六道能在正教三清的圍剿下始終不死的緣故。


    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這世界上還有一脈秘法,喚作“術算”。


    總之,天南徐家去請來了青州簡家,通過術算確認他乘船繼續沿江向西南而上,抵達並穿過洞庭湖進入湘江,隨後便沒了痕跡。


    術算裏麵,“沒了痕跡”有很多種解釋,比如施法屏蔽了術算,比如牽扯更深的天機導致算不出來,又比如進入了術算無法覆蓋的洞天等等。


    於是徐家便在湘江周圍布置大量人手排查,奇怪的是徐誌至此便像是泥牛入海,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蹤跡線索……所有信息情報到此便戛然而止。


    徐誌打算去哪裏呢?秋長天翻開另一本《神州水文誌》,找到地圖,便看見徐應憐已經在上麵做了標記。


    天南,江陵城,長江,洞庭湖,湘江,若是將其連成線,便可以知道徐誌始終在往西南方向而去。


    西南方向有什麽?南疆十萬大山,此處被徐應憐以朱筆畫了個圈。


    也許是去投東皇道,也許是要找地方隱居,但徐誌的目的地大概率便是南疆。


    南疆雖然遠離中原,但卻有許多巫族遺脈和旁門左道,其中也有不少能屏蔽術算的邪法,因此中原之人若被仇人追殺,要選擇與世隔絕不受打擾,往往會選擇去南疆找當地異族,或是去青藏高原找番僧,而不是遁往漠北、塞外亦或東海、南海。


    但若是這樣推斷,那麽徐誌大概率並不具備屏蔽術算的能力,不然也不至於一門心思往南疆跑。


    這樣想來,偶然誤入了某處秘境,導致其術算的痕跡……甚至是在這世界上存在的痕跡都完全消失,便成了諸多可能性裏的最大可能。


    然而,這秘境入口究竟在哪?沒有任何線索,豈不是大海撈針?


    秋長天思前想後,終於長歎一聲,問昆侖鏡道:


    “阿鏡,你之前說有掃描整條湘江的辦法,對不對?”


    “我建議你直接穿越回當年徐誌叛族的年代,一路跟在他的身後看他去了哪裏,這樣還更加靠譜一點。”昆侖鏡建議說道。


    “這也不是不行……”


    “滾!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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