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墨這次不想在娘家住太久,這壓抑的氣氛讓她很不自在。第二天不等午飯,她便帶著揚揚走了。媽看著有點抱歉,追到門外問她,打算什麽時候回來長住?她想了想,淡淡回了句:再說吧。這些事,到底也不是她一個人能決定的,陳唯舟是否同意,爸媽是否坦然接受,都是她的心結。懶


    一路無精打采的回出租房,路上她心事重重的望著車窗外,連平日裏嘰嘰喳喳的揚揚都似乎感染了她的情緒,安靜的縮在她的懷裏,一聲不吭。


    上樓,開門,推門的刹那間,不知為何,右手抽筋似的抖了一下,鑰匙嘩啦落地。她正要撿,揚揚比她快一步的蹲下,替她撿起來交到她手中,還老氣橫秋的交代她:“要拿好哦。”


    蘇雲墨忍俊不禁:“小鬼頭,平日裏交代你的話,倒是拿來說我了。”一麵就把門推開,走了進去。


    一陣涼風突然迎麵撲來,將她本就清瘦的身子狠狠的搡了一把。她錯愕的愣在當口。這是……遭賊了嗎??為什麽那麽亂??陳唯舟的電腦呢?架子上的書呢?她的腦筋忽然轉不開了般僵住,連身體也無法動彈,眼珠子朝下一看,他的鞋子也沒了?自己的倒是還在……她猛地意識到什麽,一股熱血衝上胸口,又一股悲涼從心底直透腳跟。(.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她失去了協調能力般跌跌撞撞的衝進房間。


    果然,果然,果然!蟲


    衣櫃敞開著,沒了的,是他的衣服!隻是他的衣服!


    不是賊,是陳唯舟!是陳唯舟把自己的東西統統搬走了,丟下了她和揚揚,走了!


    一瞬間像聽見火山噴發的轟鳴,她臉色發白,眼前一片黑暗,耳中一片嘈雜,身子就跟著搖搖欲墜,膝蓋一軟,跌坐床邊。揚揚看見她這模樣,饒是不懂也跟著驚怕,跑到身邊就抓她的手晃,口中不住的喊她:“媽媽?媽媽?”


    揚揚啊,你在哪裏啊?媽媽為什麽聽你的聲音會這樣這樣的遙遠,遠到我似乎就要抓不到,夠不著了……她雙眼一闔,竟仰麵倒了下去,身子在床麵上彈震了幾下才恢複平靜。而她那一刻,真恨不能連呼吸都震沒了,就這樣死了,去了,就幹淨了。


    揚揚被她的行為唬住了,愣怔怔的看著她直挺挺的躺在那裏,清澈的眼睛裏盛滿了無邊的恐懼,他無措的拽著媽媽的手,卻感覺那隻手已不似平日裏那般溫暖。“媽媽?媽媽……媽媽,起床來啊?媽媽……媽媽……媽媽!”


    那一聲聲稚嫩而慌亂的呼喚,聽起來即遠又飄渺,卻將她的神智一點一點的拉拽回來。半晌,她終是喘息著慢慢睜開了眼睛,那胸膛中洶湧的悲憤情緒,在轉眸凝向揚揚的瞬間,淚水衝出眼眶,如洪水決堤。她還沒有資格倒下,她也沒有權力倒下!她還有揚揚要保護,還有揚揚要照顧!是的,陳唯舟可以招呼不打收拾東西走人,可她,永遠都不能。就好比原本支撐這個小家庭的兩根立柱,那一根塌了,另一根就必須全力以赴。


    她撐起身子,再次環視了淩亂而空寂的房間,絕望的寒意又一次侵襲進心底,她禁不住渾身顫抖,伸手,擁住了驚慌不安的揚揚。寶貝,沒事,媽媽再苦也不讓你受委屈。你爸爸不要我們了,沒有關係,媽媽會加倍的愛你……她心底默念著,口中卻無法言語,那死死咬住的唇已滲出些許血紅,她卻渾然不知。懷中的揚揚掙開了一些,抬頭仰望那張布滿淚痕的臉頰,那雙溫柔的眸子此刻大雨滂沱。


    “媽媽!”他想起平日裏媽媽為他擦淚的動作,亦伸出了小小胖胖的手,摸上了她的麵頰,然後一下又一下的抹去滑落的眼淚,一聲一聲的喚著:媽媽。


    她心頭既是悲涼又是欣慰,盡管仍是情緒低落,但見揚揚如此懂事乖巧,倒也略略舒心了一些,漸漸止住了眼淚。隻抱著揚揚,望著陽台,逐漸冷靜的思考下一步的去向。她沒時間繼續躊躇了。陳唯舟已經把婚姻逼上懸崖,她沒理由跟著墮落,她必須為自己和揚揚做好打算。


    這裏是一定要退租了,房租也剛剛和房東結清。蘇雲墨平靜下來後,帶著揚揚到衛生間,兩人都洗了把臉,清涼的感覺讓她的精神稍稍振作了一點。


    “中午我們吃外賣,媽媽要收拾東西,沒辦法做飯了,好不好?”她問揚揚,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好。”揚揚應著,乖乖的坐到一旁,捧起水壺喝水。


    見他如此懂事,蘇雲墨心底又一陣酸澀,但她壓抑住了波動的心情,回到房間,找出剩餘的大編織袋,開始收拾衣物。剩的都是她和揚揚的東西,並沒多少,不過一個多鍾頭就收拾完畢了。整整三個袋子。若是想離開,當下她立刻就能叫車來拉走,可她又停了下來。


    爸媽那邊,她該怎麽交代?要繼續為陳唯舟打掩護,說他為工作方便另外找了個便宜的房子?還是實話實說,他陳唯舟就是失蹤了,丟了她娘兒倆不管不顧?顯然前一種說法站不住腳,她也知道。找房子倒沒什麽,有什麽的是事發突然,太突然。但,如若她說了實話,就等於在宣告一件她到現在還不想承認的事實。


    他們的婚姻,已山窮水盡,徹底幻滅。


    其實她早就心底有數了,陳唯舟的日漸疏遠,兩人的日漸無言,而頻繁的爭吵,無法溝通的矛盾和問題更加劇了裂變。是她,一直是她,自欺欺人的埋了頭,逼自己不要多想,一切坎坷終能過去。是她,一直安慰自己,他還不夠成熟,慢慢的會好起來。是她,把諸多事端生生咽下,隱忍的縱容他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底限,終於鑄成大錯。


    心底一片淒涼苦楚,眼底再次淚光浮動。恰好外賣的送來飯菜,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匆匆逼回眼淚,不再繼續感懷。


    還有那麽多事要等著她麵對和解決啊,她怎麽還會有時間去排遣那些煩憂?爸媽那邊,隻能說實話了,畢竟是自己的爸媽,不至於冷臉將她趕出家門吧。也不過是受點嘮叨埋怨和發泄,忍忍就過去了。隻是可憐了揚揚,還那麽小,就要學會忍耐……


    揚揚,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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