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和老媽將小超市經營得這麽紅火,倒是在李丘澤意料之外,每次打電話問起這個,總說“還好還好”,卻沒想好到這種程度。


    畢竟是一輩子沒做過生意的人呀。


    開這個小超市的初衷,也僅僅是給他們弄個事情幹。


    一番了解,李丘澤倒明白了二人的生意經。


    老實講, 那一瞬間有些後悔給他們捯飭起這門營生。


    不過李振林和鄭梅芳自己卻沒什麽感覺,渾沒覺得累,樂在其中,說這和以前在鄉下種田、養魚比起來,已經清閑得很。


    要是連這點事情都不幹,人都得生鏽。


    勤樸的人,若得方法, 必創積富之家。


    “別看這個小店, 去年賺了這個數呢。”


    月明星稀, 門外的紙牌攤早已散掉,大家夥兒各自回家,熱鬧一天的梅芳超市終於安靜下來,一家三口在店裏搭起一張折疊小桌,吃晚飯。


    李振林心裏高興,兒子帶回來的好酒沒舍得喝,開了瓶店裏賣的、還挺上檔次的十二年白雲邊,自己倒上滿滿一杯,給兒子倒半杯,媳婦兒斟一兩。


    對於他們家而言,今兒個才是過年,才是年夜飯。


    自家人沒必要講究太多,圖的是個氣氛,就著三五小菜, 也便喝起來, 喝到興起,李振林有些小驕傲地與兒子談起小超市的營收, 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收著,大拇指和小拇指翹起,做出一個手勢。


    “有這麽多呀。”李丘澤呦嗬一笑,也替父母開心,這毫無疑問是他們這輩子最高的年收入。


    難怪越幹越有勁。


    想想也便算了,千金難買心情好,真叫他們閑著也閑不住,一輩子務農的勤快人,突然讓他們閑下來,還可能閑出毛病。


    這話不是隨便說說,他們身邊就有個例子,老家那邊隔壁的張奶奶她丈夫,前幾年快八十的人咧,雙搶時百多斤的一擔的草頭挑在肩上健步如飛,吃飯得用大海碗,一碗鹹菜便能就下,身體要多好有多好。


    這不現在孫子輩混出來了麽,看他這麽大年紀,說什麽也不讓他再幹這麽重的活兒, 將老兩口接到武漢住了半年,一下住壞了事。


    具體過程旁人不甚了解。


    反正那麽健朗的男老人,說沒就沒了。


    這事之後,張奶奶便獨自搬回老家住,也是快八十歲的人,種半畝水田,順便拾掇一片菜園,兒孫們誰也不敢再說接去城裏生活的話,隔三差五回來看看就是。


    身子骨依然健朗。


    “你爸他呀,都快掉錢眼裏了,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晚上算賬數錢。”鄭梅芳打趣著說。


    李丘澤心想那不成了張杆。


    說到張杆,兩口子滿是讚譽,春節的時候沒少往過跑,大年初一就過來拜年,年三十兒那天還非得邀請他們一起吃年夜飯,說在飯店整一桌。


    雖說小年輕做事有點沒過腦子,但心確實是一片好心。


    “爸,媽,你倆不會大年三十還在店裏過的年吧?”


    “你大伯、三伯、二姑和小姑他們倒是都喊過,唉,當時你沒回嘛,我和你爸沒啥心情,就全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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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丘澤悶頭吃菜,心裏難受。


    “好啦好啦,這不回了嘛,”李振林舉起酒杯道,“這過年過年,團圓了才叫過年,不然過個啥?咱們現在也可以過個晚年嘛。”


    “是啊。”鄭梅芳附和,給兒子夾了一塊老臘肉,年前家裏年貨也沒少備,基本沒動,就等著兒子回來。


    慈愛地看著兒子,自己動筷的頻率很低,怎麽看都看不夠的樣子。


    李丘澤收起情緒,不想破壞這美好的氣氛,分別敬了父母一杯。


    “喲,吃飯呢,老李這你兒子吧?”有客人進門。


    李丘澤趕緊掏出香煙,上前敬一根,能喊父親老李,顯然是老主顧,平時多虧他們照顧生意,也多虧他們帶來熱鬧。


    老實講,下午回來看到店門口這麽多人,李丘澤心裏是很開心的,一口氣散掉三包華子。


    李振林笑著答是,還邀請對方喝點,平時或許是真的,今兒個顯然是客套話,對方自然明白,婉拒後,買了瓶醬油便告辭離開。


    這頓晚飯吃得很慢,主要能說的話實在太多。


    李丘澤這一年不在,家裏還真發生好多事。


    “你二姑家現在日子不好過啊,年前還在我這拿去兩萬。”李振林歎著氣道。


    李丘澤心說我怎麽一點不意外,問道:“是誌紅表哥又搞出什麽亂子了吧。”


    “可不是,”鄭梅芳接話,“之前在夜市搞娛樂車的生意沒少賺呢,這不之後多了,嫌賺不到錢,就不搞了,學人‘放馬’,一心想搞大錢,錢是放出去了,沒能耐收回來……”


    所謂放馬,就是民間借貸。


    通常利息比較高,如果有本事收回來,那來錢是快。


    但很顯然劉誌紅並沒有這個能耐。


    早前搞娛樂車賺的錢,放出去全收不回來賬,欠債人躲的躲,走的走,聽說春節前夕,劉誌紅還去廣州討過一回債。


    很明顯一個子兒都沒討回來,不然李丘澤的二姑也不會問他爸借錢。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劉誌紅仗著自己在外麵有欠債,另外本身現在也沒其他營生,兜裏沒錢了便問別人借,結果現在自己的錢要不回來不說,還欠下別人不少債務,具體多少,李振林兩口子也不甚了解。


    該說不說,李丘澤早算準了有這麽一天。


    誌紅表哥與他還是蠻親近的,兩輩子下來,李丘澤對這廝實在不要太了解。


    簡單給他總結一下,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野心很大,卻沒有支撐野心的腦子。


    而且這家夥還有一個毛病,一有錢了,有點“不認識人”。


    沒錢的時候挺好的,當年混得這麽慘,被債主各種追債,家裏都不敢回,那時李丘澤不也是個“爛仔”麽,家庭聚會什麽的,他年紀大些,能說上幾句話,還對李丘澤各種維護。


    後麵靠搞娛樂車賺了錢,買了小轎車,還找了個漂亮城裏姑娘,就沒那麽“討人疼”了。


    “誒,他那個媳婦兒……就咱們縣裏的那個,怎麽樣?”


    “早吹了,”鄭梅芳道,“人家以前跟他,是看他有點錢,現在的姑娘現實著呢,看他混成這樣,才不會理他。”


    那李丘澤估計,這次再見誌紅表哥,他又會變好。


    就這麽個人。


    “你三伯和你珍姐也不好過啊。”李振林再次歎了口氣。


    李丘澤的三伯李振華,供職於縣棉花公司,還是個經理,而這家公司呢,是計劃經濟時代的產物,之前歸屬權一直扯不清,後麵一幫人出錢買斷了股份。


    李丘澤的大堂姐,也就是大伯家的大閨女,孫家威的媽媽李珍,瞅準機會,本來是個局外人,也摻和進去。


    早些年倒還好,大家都有錢賺。


    去年搞出大動蕩,各中細節外人不得而知,反正公司破產倒閉了,股東們血本無歸。


    據說錢都被幾個大股東撈走了。


    以至於李振華和李珍還搞出些矛盾。


    “你三伯應該是沒撈到錢的,也虧不少。”對於自己的親三哥,李振華還是有些了解的。


    他現在也經常在做大侄女的工作,想讓她明白事情不像傳言的那樣。


    “小珍主要是現在太困難了。”鄭梅芳插話。


    本來就是離婚的女人,還帶著一個兒子,一點家底全賠進去,以後該怎麽辦?


    李丘澤一直安靜聽著,沒插話,劉誌紅出的這檔子事,他不太清楚,上輩子這會兒年紀小,在外地。不過棉花公司倒閉這件事,他有所了解。


    主要此事後續帶來了深遠影響。


    老爸說的沒錯,他三伯李振華確實沒撈到錢,走了幾步昏棋,錢都被兩個平時與他稱兄道弟的人薅走了。


    此事之後,不複往日的光彩,憑多年積累的一點老底過日子,家裏生活越來越差。


    至於珍姐,後麵雖說再婚了,但老公比她大不少,沒幾年便已是年過五十的人,自己還有個女兒要撫養,帶一個孫家威,後麵倆人又生了一個兒子,三個孩子,兩口子都沒什麽營生手段,日子更是每況愈下。


    而這兩個人,都是對李丘澤極好的人,要不然老爸也不會提。


    他自顧自吃著菜,心裏不免生出些想法,真心對你好的人,又怎好看他們日子越過越差呢?


    上輩子自顧不暇,是真的沒能力幫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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