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


    廣場上人流正旺,三輛霓虹閃耀的玩具車,不停穿梭於稍顯開闊的地帶,如同很多人料想的一樣,根本不帶停空的。


    但凡哪輛車音效消失,突然不動了,立馬就有人抱著小孩衝上去。


    李丘澤和張杆隻需要跟著過去收錢上分就行。


    這買賣已經脫離了攤位的範疇,因為少有客戶能剛好掐著時間把車開回來,總是拋錨在半路上。


    所以如果真要說累的話,那就是要機動遊走。


    好在做買賣的是兩個年輕小夥子,最不缺的就是東奔西跑的勁頭。


    廣場上隻要帶小孩的家長,幾乎都在等空,有些人是確實想讓孩子體驗一把新潮玩意兒,有些人則是逼不得已。


    可惜等來等去,大多都等不到,每輛車旁邊總是跟著一大波人。


    這副場麵,看得根本無心做套圈買賣的黃貴,惋惜不止,浪費了多少客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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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輛車壓根無法滿足市場需求,三十輛還差不多。


    然而又明白,人家小李能答應一個月後幫他們進貨,已經很不錯了,現在自己還在經營的時候搞出幾個競爭對手的事情,傻子都不會幹。


    你能相信嗎?


    今晚夜市的擺攤時間硬生生延長了。


    到了九點半還有好多人沒走。


    有些小孩哭著鬧著不坐一趟就不回去。


    可見這種玩具車到底有多大魅力。


    將近十點的時候,李丘澤才騎著黃金哈雷回到攤位,其實算不上累,沒有套娃娃撿圈累,四處走走就當散步了。


    “小李。”


    黃貴等了老半天,笑嗬嗬迎上來,眼珠子骨碌碌轉著:“我看好多人都沒玩成,實在等不及走了,太虧了,你怎麽不多搞幾輛?”


    “不要錢啊。”李丘澤隨口回道,低頭查看電量。


    畢竟是第一天營業,車子的性能還沒完全摸熟。


    還剩下一格電,估計能跑半個小時,他用用足夠了,老黃這些人將來如果想長時間經營的話,就必須拉根電線過來,及時補充電量。


    廣場上其實白天也是可以做生意的,隻是以前白天人不多,很多攤主覺得出攤不劃算。


    但有了這種新花樣,就不好說了。


    當然現在肯定不行,大白天的廣場上人都能烤熟,得等天氣涼快下來。


    黃貴大概猜到了,碰了碰他的手腕:“我可以借你一些啊,你再弄兩輛,你畢竟不是用不久麽?到時連帶這兩輛,一並勻給我就是了。”


    哎喲喂,老黃,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啊。


    李丘澤笑了。


    等到七月底,他現在這三輛車肯定是要勻出去的,總不能帶回家吧?至於勻給誰,需要考慮嗎?


    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原價勻,再怎麽樣也會給人家算個折舊費。


    哪知老黃現在就惦記上了。


    “行啊。”


    這種互惠互利的事情,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多兩輛車,一晚上至少要多三百塊的利潤。


    黃貴也樂了,沒繼續“勻”這個話題,什麽人什麽性格,天長日久地接觸下來,心裏自然有數,對方不可能讓他吃虧。


    “那好,我現在收攤,回去找個取款機把錢取了,晚點給你送過來。”


    李丘澤住的出租屋他現在也知道了,這也是他絲毫不擔心錢借出去的原因。


    用小人之心去說一句話:人好跑,三輛玩具車可沒那麽容易跑。


    當然他覺得這種事不大可能發生。


    “也不用這麽急啊。”


    “急,怎麽不急!”黃貴瞪眼,“早弄過來早賺錢呀,看到那些客戶等不住走了,我都替你心疼,都是錢啊。”


    “好吧好吧。”索性李丘澤也就隨他了。


    今天一晚上的收入和預料中差不多,不是還延時收攤了麽?一共進賬五百六十塊,張杆嘴都笑歪了。


    按這麽算的話,半個月回本,餘下半個月純賺。


    不過到時車子勻出去也是一筆錢。


    ……


    四天後。


    李丘澤的車隊陣容成功擴充到五台。


    新進了一輛“布加迪威龍”,一輛“悍馬”。


    這兩輛都比較貴一點,過了三千。


    不關他的事,是張杆選的。


    這次選貨非要跟著去,多花了李丘澤幾百塊,其實什麽造型弄過來都是一樣的賺,客戶太多,車子太少,資源無法滿足市場。


    這不,今晚剛出攤,五輛車就全部開走了,廣場上越發顯得熱鬧。


    黃貴倒是把張杆猛誇了一頓,直說好眼光。


    他和李丘澤不同,得從長遠來考慮,貴個幾百塊根本不是事兒,造型越拉風越好。


    這種車壞了也好修,修電瓶車的師傅就能搞定,裏麵的配件大差不差,重要的是外麵的一層殼子。


    “巧了,我說過來逛逛,還真遇到了。”


    李丘澤和張杆正蹲在花壇邊抽煙,張杆抽,他沒抽,拿根煙放鼻子上嗅嗅,算是嚐過味兒了。


    他上輩子煙癮還挺大的,一天要兩包,既費錢也費身體。


    這輩子到目前還沒什麽糟心事,能不抽他就不抽。


    這時身側傳來聲音,李丘澤已經聽出來是誰,扭頭望去:“是夠巧的。”


    巧泥煤哦。


    老子蹲在這黑布隆冬的花壇邊,你都能找過來,這叫巧?


    曹成左右打量,手上拎著一隻李寧的袋子,裏麵裝著鞋盒:“你擺的攤兒呢,在這兒擺?”


    “澤哥,誰啊?”張杆吐著煙圈問,看出了點什麽。


    “城關派出所副所長的兒子。”


    這樣提一嘴,也是讓張杆別衝動,正好犯對方手上。


    不然就曹成這一臉欠揍的模樣,張杆很可能跳過去揍他一頓。


    至於你說打不打得過。


    沒錯,曹成是要比張杆高幾厘米,身板也硬實一些,但打架主要看的可不是這個,而是比誰狠。


    曹成顯然狠不過張杆。


    張杆嘁了一聲,沒再理會,明白他的意思。


    “曹大少怎麽有空過來看我啊。”李丘澤心情不錯,也樂意搭句話。


    真要說起來,如果不是曹成每逢見麵,立馬一副防賊的模樣,以他現在的心態,還不至於和對方一般見識。


    “來看你混成什麽鳥樣了唄。”


    “臥槽!”張杆瞬間怒了,煙頭往地上一扔,濺起幾縷火星,蹭地一下站起,嗬斥道,“會不會說人話?”


    “哪根蔥啊你?”曹成眯眼問。


    如果不是李丘澤拉著,即使知道動手會有後果,張杆也肯定衝上去了。


    “曹成,聽哥一句勸,馬上也是要出去念書的人,再這樣,你會被人打死的。”李丘澤不鹹不淡道。


    曹成不以為意,他又不傻,對什麽人說什麽話不會麽?在他看來,李丘澤這種垃圾,隻配聽這樣的話。


    什麽個玩意兒也不撒泡尿照照,還敢打他喜歡的女孩的主意。


    這不是欠嗎?


    “看來我想的沒錯,你就算有點改變,學人做買賣,也是個渣渣。”曹成指著從遠處駛來的“布加迪威龍”。


    “喏,看看人家這搞的,這才叫買賣,你……”


    “小老板,時間快到了,我兒子還要坐啊,快過來再上十分鍾。”


    曹成一句話還沒說完,“布加迪威龍”在三人身旁停下,戴“發”字金扳指的中年人邊說著,邊掏出十塊錢遞到李丘澤麵前。


    曹成:“……”


    他萬萬沒想到,這玩意兒是李丘澤搞的。


    該死的,這小子哪來的本錢搞這個?


    隻覺得臉有點發燙。


    本來去買球鞋,順道路過這裏,想要鄙視李丘澤一番,找回那天被灌倒的場子,沒想到卻把自己膈應到了。


    “別以為自己就有能耐了!”


    “布加迪威龍”繼續上路後,曹成臉漲得通紅,望向美滋滋往腰包裏塞錢的李丘澤:“說到底你還是個擺地攤的。”


    “是,比不上你曹大少,馬上就是堂堂大學生了。”李丘澤沒好氣道,“既然不是一路人,該幹嘛幹嘛去吧。”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曹成自覺挽回了一些顏麵,哼哼道:“我要糾正你一下,不是大學生,是名牌大學生!九月份我就要進入複旦了,以後在魔都混,你呢,隻能在小縣城裏擺地攤,這就是差距,懂不?奉勸你一句,別再……”


    “等等等等。”


    李丘澤一臉詫異,丫的哪來的自信:“進複旦,你啊?”


    上輩子曹成進了哪所大學,他還真沒關注,但他可以確定不是複旦,很簡單的緣由,因為江虞婉在複旦,所以如果曹成也在複旦,他一定會知道。


    “沒錯,就我。怎麽,就你還敢狗眼看人低?”曹成斜睨著他。


    “曹成,要不咱倆打個賭好不?”


    “賭什麽?”


    “就賭你能不能進複旦。”


    曹成皺眉:“你想怎麽賭?”


    “隨你怎麽賭。”


    曹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負氣離開。


    他才不會跟這個垃圾賭呢,賭博這玩意兒混子才玩。


    不過不知為何,回家的路上,他心裏始終七上八下的。


    萬一……隻是說萬一,萬一沒考上複旦,那可怎麽辦?


    所有計劃都泡湯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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