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諸葛野口吐鮮血,諸葛明世並沒有感到詫異。


    臉上,甚至還掛著“果然如此”、“理所應當”的表情。


    他拿出一大包清風,像是早有準備一般,遞給諸葛野。


    抽過紙巾,隨後一愣,諸葛野問道:“族長,這紙不會是用過的吧?”


    諸葛明世:“剛拆的。”


    “哦哦。”擦拭鮮血,諸葛野紅著眼睛說道:“族長,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澈哥他為了複活嚴隊長,殺……”


    “噓,禁言。”


    諸葛明世說道:“用天術推算出來的東西,不能直接說出來,否則會影響到你自己。”


    諸葛野:“可……”


    “我知道,我也看過。”


    “族長,這有什麽辦法解決嗎?”


    諸葛明世歎道:“這得看你了。”


    “還請族長指點。”諸葛野老實作揖。


    諸葛明世喝了口茶,渾濁的雙眼似乎在思索些什麽。


    半晌之後,他說道:“最簡單的辦法,那就是讓江澈不知道借屍還魂這件事。”


    “至於具體怎麽做,你自己想想。”


    “這……”


    諸葛野眉頭緊鎖,整個人像是癟了氣的氣球,無力的坐在石凳上,眼神落寞。


    “我們爭奪天術,為的就是複活嚴隊長。”


    “不管是我,還是澈哥,還是小瑾……我們都希望能用天術複活嚴隊長。”


    “紅綾姐他們幾個甚至還自掏腰包,為我們買了幾個億的詭物,讓我們的詭力突飛猛進……”


    “現在,我拿到天術了。”


    “卻要告訴他們,天術並不能複活隊長……”


    諸葛野表情痛苦,整個人微微發抖。


    “澈哥不會相信的。”


    “他們都不會相信的……”


    “如果我那麽說,澈哥一定會要我把天術傳給他,自己親自驗證。”


    “不能複活嚴隊長,3033小隊的所有人,都……”


    “我,我不能這麽做。”


    “可我也不能說……”


    “我該怎麽辦,我不能讓澈哥變成一個魔鬼。”


    “用一城人的生命,換一個人複活,這肯定是錯的……這肯定是錯的。”


    “上百萬條生命,換一個人……”


    “這肯定是錯的!”


    “這肯定是錯的啊!!!”


    不知何時,諸葛野已淚流滿麵,抽泣不止。


    諸葛明世長長歎了口氣,沒有去說什麽。


    這種事情,隻能讓他自己熬過去……


    天術就是這樣,你可以看到很多事情的發展方向,但一旦遇到你無法想要幹涉卻又不能幹涉,想要阻止卻又無法阻止,想要得到卻又無法得到的事物後。


    對於天術者來說,就是莫大的痛苦。


    一種從內心深處,靈魂深處說蔓延出來的痛苦。


    “野啊……”諸葛明世開口。


    諸葛野抬頭,眼中布滿血絲。


    諸葛明世伸手輕撫了幾下諸葛野的頭發,說道:“雖然前路坎坷,曲折,但是路,總就是給人走的,也是人走出來的。”


    “天要下雨,有人等雨停,有人怪雨急,有人撐著傘,有人淋著雨……”


    “生在人世間,你我皆凡人,平凡才是生命的底色。”


    “無法左右的事情,太多太多……”


    “就像蓉城劫難,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甚至前幾任族長就已經知道了,但是我們能做的,能幹涉的,也隻是這樣而已。”


    “我們無法保證每一個人安全,更無法保證每一個地方的安全,就算知道又如何?”


    “還是會有人死去,還是會有人犧牲,還是會有詭秘滲透……”


    “世界的運轉,是無法左右的。”


    “我們要做的,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力而為,問心無愧。”


    諸葛明世一字一句,不指望能讓諸葛野通透,隻希望能幫上諸葛野一二。


    諸葛野眼淚不止,聲音顫抖的說道:“族,族長……”


    “有事你說便是。”


    “你剛說的那些,我沒聽懂啊。”


    “……”


    “你能再說一次嗎?”


    “……”


    “族長?族長?族長你怎麽不說話了,你怎麽不理我了,我剛剛太難受太痛苦了,沒聽清沒聽懂,你再說一次嘛……”


    ……


    最後,諸葛野被諸葛明世趕了出來。


    準確來說,是告訴了他紅綾他們的位置,讓他過去與江澈還有紅綾他們匯合。


    天術,白羽,都交給諸葛野了。


    諸葛明世已經沒有的東西可以給諸葛野了。


    望著諸葛野離去的背影,白發蒼蒼的諸葛明世深吸了口氣,對著身前的空氣幽幽道:“蓉城之劫,該有個定數了……”


    他望向破碎的天空。


    在層層斑斕的詭雲之間,幾縷金色的陽光偷偷傾瀉而下。


    雖然不多,但還是給蓉城帶來了光亮。


    諸葛明世一人,立於小院中,立於天穹下。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


    “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


    “唯願仙道成,不願人道窮。”


    “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諸天氣蕩蕩……”


    “我道日興隆!”


    “……”


    ……


    另一邊,蓉城某處。


    一行人正在休息,距離他們不遠處,還有一頭巨型詭秘的屍體正在漸漸化作灰燼。


    蘇小瑾收起自己的橫刀,拿出水壺灌了幾大口下去。


    這時,同行的祝瑤開口問道:“接下來咱們去哪邊?”


    “繼續往東吧,那邊的詭秘似乎比較密集一些。”吳王說道。


    “你們去吧,我不去了。”蘇小瑾突然說道。


    “嗯?小瑾姐,怎麽了?”祝瑤歪頭,發絲一縷一縷從肩膀滑落。


    蘇小瑾站起身,說道:“我的詭靈找到江澈了,我去找他。”


    “那我也去!”祝瑤說道。


    “我也去。”吳王跟著說道。


    蘇小瑾:“他說過要一個人行動,你們不用去。”


    祝瑤皺起瓊鼻,“那小瑾姐你為什麽要去?”


    蘇小瑾麵無表情的說道:“我跟你們不一樣。”


    祝瑤:“……”


    吳王:“紮心了妹子……”


    蘇小瑾掃了一眼眾人,最後看向祝瑤和吳王,繼續麵無表情。


    “我走了之後,你們自己小心一點。”


    “打不過就跑,別作死。”


    祝瑤:“……”


    吳王:“……”


    其他人:“……”


    也不管眾人聽到這話是怎麽想的,反正蘇小瑾就是一意孤行。


    靈動的身形在廢墟間幾個借力後,迅速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吳王嘴角抽了抽,說道:“蘇小瑾講話,也是真夠直的啊。”


    祝瑤吐了吐小舌頭,道:“沒辦法,姐姐的確是咱們這支隊伍裏的最強的啊。”


    “那接下來咱們……”有人問道。


    吳王:“往西走吧。”


    祝瑤:“不是往東嗎?”


    吳王:“東邊詭秘太密集了……”


    祝瑤:“啊呐?”


    “都愣著幹什麽?”


    “沒了蘇小瑾,就要成軟腳蝦了嗎?”


    “正所謂東邊不亮西邊亮,都給我起來!”


    “出發!”


    ……


    或許要不了多久。


    帥氣逼人小隊將會重新集合。


    在這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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