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公元544年冬,對陳霸先有著天高地厚之恩的蕭映病卒,霸先聞迅,好似晴天霹靂,披星戴月趕到廣州,撫著蕭映的遺體痛哭流涕,旋即披麻舉哀。誦經超度,極盡人臣之禮。


    545年春節剛過,陳霸先把軍務政務交給部下辦理,自己率領數百精兵,與蕭映的兒女們一道,護送蕭映的遺柩回首都建康。一路上不是餐風宿露,就是曉行夜宿,霸先和眾兵士們雖然不覺得怎麽辛苦,可是蕭映的家屬們卻吃不消,好不容易趕到廣東與江西交界的大庾嶺,蕭映的家屬們又走累了,霸先於是傳令休息。


    驀地,隻聽馬啼得得,一隊官軍飛奔而來。看看近前,一個官軍朗聲問道:“前麵可是陳霸先?”


    陳霸先迎了上去,道:“我就是陳霸先,護送蕭侯爺的靈柩回建康。”


    為首的官軍忽威嚴道:“聖旨到,霸先接旨!”


    霸先跪下。


    那官軍朗聲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蕭谘裒刻無能,李賁狂迷叛亂,驕恣甚於尉他,雄豪熾於梁碩。據有連州,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十年春正月,竊我交、愛,敢稱大號,署置百官,罪孽深重!著直閣將軍、新安子、高要太守、西江督護陳霸先為交州司馬、領武平太守,偕定州刺史蕭勃、新任交州刺史楊日票,領軍前往討伐,蕩平寇氛。欽此——”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霸先謝恩已畢,對欽差道:“蕭侯爺的靈柩說交給你們了!”


    “你放心,皇上吩咐過!”


    霸先複問數百精兵道:“朝廷令我南征交址,蕭侯爺的靈柩及家人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你們能完成任務嗎?”


    “太守放心,屬下保證完成任務,安全護送蕭爺及家人回建康!”


    霸先跪倒在蕭映靈柩之前,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道:“霸先本欲親自護送您老的靈柩回建康安葬的,然迫於聖命,無法完成這一心願了,請王爺恕罪啊!——”說著,淚如泉湧,一步三回首告,依依不舍告別眾人,返回廣州,召聚將士,備辦軍資。秣馬厲兵,準備率軍前往西江,與定州刺史蕭勃、新任交州刺史楊日票會合後前往交州平叛。


    率軍到達西江後,刺史楊日票見霸先所率之軍隊旌旗獵獵,軍容齊整,器械精利,十分高興,道:


    “能夠平定反賊的人,必然是陳霸先啊!”於是對他委以三軍經略之重任。


    卻說定州刺史蕭勃,他的父親和梁武帝是堂兄弟,身為皇家宗室大臣,在接到梁武帝命他出征交州的聖旨後,竟然逃避出征,拒不發兵,還與幕僚商量道:


    “交州叛亂,朝廷征戰經年,損兵折將,枉費財力。今又欲勞師襲遠,何必自尋死路!何不招摩眾軍至我帳下,壯大本王實力?”


    幕僚齊聲稱是。道:“侯爺如果將楊日票三軍爭取過來,為我所用,則侯爺之勢力,雄據廣州矣。倘天降大任,王業可成也。”


    蕭勃於是遣使至楊日票、陳霸先諸軍中,多方極力利誘分化,希望將廣大將士收賣到他的帳下。並親自備辦許多禮物親自至軍中拜訪楊日票。


    楊日票聞知,急忙出帳迎接,道:“蕭侯爺大駕光臨,如此重禮,折煞在下了!”


    蕭勃道:“哪裏,哪裏,一切全仗刺史啊!”


    兩人入室坐下,寒暄畢,蕭勃道:“交州千裏迢迢,李賁蠻豹,英勇無敵,王師征戰經年,莫不丟盔棄甲。今朝廷令我等勞師襲遠、孤軍深入,隻怕有去無還。楊刺史不如投到本侯爺帳下,勝過前去交州送死百倍。如此本侯爺得刺史之力,則勢力壯大百倍,不慮大業不可成啊!……本侯爺愛兵如子,定不會虧待刺史的,定令刺史高官得做、俊馬得騎,耀祖光宗……”


    楊日票道:“聖旨難違,抗旨不遵,那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啊!”


    蕭勃無所謂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還有本侯爺呢!怕什麽?!”


    楊日票心有所動,就聚集諸將,商討對策。


    陳霸先堅決抵製蕭勃的行為,斬釘截鐵地分析道:“交州之所以叛亂,是由於宗室貪贓枉法,大肆搜刮、聚斂民脂民膏,更兼虐待部下,大失軍心、民心所導致的啊。遂使南方數州紛紛叛亂,烽火經年不絕。定州刺史蕭勃身為宗室,不思為國平叛,反而打算乘機壯大實力,不顧國家大計。我們奉朝廷聖旨前往交州平叛,就必須將生死置諸度外。難道可以畏憚宗室,輕於國憲?我們如果聽任蕭勃趁機分化瓦解軍隊,又何必去交州討賊?!問罪之師,不如回去算了!”說畢,慷慨激昂,怒形於色。


    楊日票道:“霸先說得有理,蕭勃無理。今當秣馬厲兵,克日興師。但從廣東至交州,路途遙遠,是從陸路走好呢,還是從水路走好呢?”


    諸將議論紛紛,有說從陸路走好,有說從水路走好。


    楊日票莫衷一是。乃問霸先道:“陳司武,你看呢?”


    陳霸先走到軍事地圖前,揮劍從海路劃了一個圈,道:“從海路直撲紅河!咱們廣州船艦如雲,率兵直達交州,必能出其不意,電掃風行,一鼓而克!”


    楊日票聽了,複問諸將道:“你們看呢?”


    “我們聽陳司武的!”


    楊日票道:“就這麽定了,你們去準備吧!”


    諸將應了一聲“是!”,分頭準備去也。


    霸先趨出,命人大修船艦,務使絲豪無損;複又將水兵操練精熟,更備強弓硬孥,鋒刀利槍,再又貯足軍糧,隻等一聲令下,遠航平叛。


    不多日眾將亦已準備充足。祭旗已畢,一聲炮響,戰鼓齊鳴,霎時艟艨隊隊,扯滿風帆,旌旗獵獵,馳出番禺港口,三軍健兒,雄姿英發,向茫茫南海乘風破浪而去。


    這日萬裏晴空,白雲朵朵在天上飄蕩,海歐隻隻在海上飛翔。海風撲麵而來,海浪滔天,鯊魚在船頭出沒,鯨魚在遠處噴水。在鮮豔奪目的帥旗下,陳霸先和楊日票並肩而立,威嚴地望著遠方。上百隻高大戰艦,滿載著上萬名將士以及不可計數的軍需物品,向著交州、向著紅河、向著勝利駛去。


    很快,白天過去了,黑夜來臨,伸手不見五指,倘若偏離航線,後果不堪設想!但是水手們沒有絲毫慌亂,靠著指南針,靠著多年航海經驗,艦隊在茫茫大海裏按既定路線航行著。


    時而白天,時而黑夜,時而晴空萬裏,時而狂風驟雨,老天爺陰沉著麵孔,不時考驗著這隻艦隊,不時考驗著這支軍隊,經曆了不知多少次暴雨,挺過了不知多少次台風,這隻艦隊終於快要到紅河了。看著越來越近的陸地,上萬將士莫不歡呼雀躍,陳霸先的臉上,也滿是燦爛陽光。


    “敵營到了,霸先,以你為先鋒官如何?”


    “霸先萬死不辭!”


    “那好,你率眾衝鋒去吧,但願旗開得勝!”


    “得令!”


    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已經可以看見叛軍的營寨、刀劍了。陳霸先抽刀在手,威嚴道:“預備——”


    周文育、杜僧明及眾軍曳弓在手瞄準目標,隻待陳霸先一聲令下。


    戰艦一往無前地向叛軍陣地、向著紅河撲去。


    隨著陳霸先一聲令下,頓時,戰鼓咚咚,廣大將士齊聲呐喊,霎時箭如雨下,艦隊一鼓作氣,衝向敵陣。叛軍紛紛中箭身亡,餘眾抵擋不住,紛紛向後逃去,李賁等人約束不住,也隻得隨眾逃跑。


    霸先箭無虛發,叛軍盡皆中箭倒地;周文育、杜僧明也百發百中,上萬將士一通猛射,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叛軍拋下一地屍體一潰千裏,霸先率眾乘勝前進,勢如破竹。


    李賁敗軍退至新昌城,閉門不出。


    霸先率眾追至城下,時已日暮,於是擇地安營紮寨,埋鍋造飯。準備來日再戰。孰料當夜風雨大作,至天明仍然大風大雨大波大浪,不見停止。霸先無奈,隻得率軍將新昌城團團圍住,待天晴再攻。


    圍城期間,霸先令人冒雨不停向城中喊話,例如官軍不可戰勝,李賁終敗、放下武器,戴罪立功等等。


    好不容易天才放晴了。霸先令軍士飽餐一頓後,乃下令攻城。


    周文育攻東門。杜僧明攻北門。楊日票攻西門。陳霸先率兵攻南門。四路大軍,架起雲梯,一齊猛攻。


    李賁督眾死守。奈何兵無鬥誌,將及城破,李賁一看不妙,慌忙部署突圍。東、北、南門均攻戰激烈,不易突圍。獨西門有機可乘,李賁急忙打開西門,一陣猛衝,楊日票招架不住,李賁趁機率眾突圍出去了。


    霸先等進城,安民已畢,一麵將降兵改編為官軍,補充實力。一麵采購糧草,修葺戰具。一麵遣人偵緝李賁動向。


    不一日偵緝人員回來說,李賁竄至典澈湖去了。此時,將士皆已休整休養好,軍需早已置辦好,霸先乃率軍分乘幾十隻戰艦,向典澈湖浩浩蕩蕩進發。詩曰:


    奉旨南征平寇氛,無端分裂起風雲。


    大義懍然衛國憲,遠踰滄海豈惜身!


    卻說霸先率軍追至典澈湖,不料眾軍將士遠遠望見李賁寨險營固,十分畏懼,頓兵湖口,不敢前進。正是:電掃風行定交愛,進軍典澈馬不前。欲知陳霸先進軍典澈湖如何破敵,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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