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劉的!你這是當真要同朝廷作對了?”黃虎毫無懼色,抽刀對峙。


    黃虎是提前準備,官兵們也先將叛軍圍了起來,但兩方誰都沒有先動手。


    叛軍本來是被圍,先打肯定討不到好兒,那就隻能等著官兵動手再反擊,至於官兵,誰特麽不想自己少點破事!


    打到最後有理變成沒理的事,在這個年頭還少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劉見義冷笑,“這大明朝到如今的地步,天災人禍,也是到該亡的時候了,你想為朝廷陪葬,老子不攔著,可你也別擋我做從龍之臣的路!”


    “你放我出城,我把城門交給你,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能交差,我能活命,如何?”


    說著,劉見義暗自將手摸到了刀柄上。


    黃虎也是大笑幾聲,“從龍之臣?你怕是看錯了誰是龍誰才是蟲吧?”


    “劉見義啊劉見義,死到臨頭了你還是這般不知悔改,父母生你養你,就是為了讓你從賊的?”


    “最後到底誰是賊,倒還真說不定!”劉見義不想再和這個嘴炮多說什麽,言罷手持長槍直刺向黃虎。


    黃虎神情一緊,心道來得好。


    隻見他將身一閃,手中刀順勢砍去,趁劉見義閃避之際反手奪槍。


    長槍既失,劉見義神情大驚,驚恐欲將兵器奪回,卻遭黃虎右腳猛踹,一下撞到後方磚牆上,噴出一口鮮血,暫時動彈不得。


    這兩人一開打,餘的官兵與叛軍就如得到命令一般,全都圍攏殺來,轉瞬間在北門城樓混戰一團。


    整個洛陽眼下全是一片戰火,黃虎與劉見義生死搏殺之時,南門官兵已經頂盔披甲等待多時,參將羅泰仍在擔心。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越臨近動手的時候,心中便越是猶豫,一丁點風吹草動或別人的話,就能讓之前深思熟慮的計劃告吹。


    “時間已到,北門依舊沒有消息傳來,莫不是那劉見義背信棄義,臨陣膽怯?”羅泰皺眉道。


    “那我們怎麽辦,反還是不反?”一家丁問道。


    他們這些家丁和尋常兵士不同,他們就是跟著主將混飯吃,拿的是搏命錢,主將一個不慎走錯了路,基本上也就要告別幸福生活了。


    歸根結底,誰都不想從賊,這個時候的李闖還是“流匪”,並沒有人稱呼為什麽義軍。


    此刻眾人全都側目望來,等待自家主將的最終決斷。


    羅泰急的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走動,按理說北門早該動手,現在遲遲沒有消息,隻有兩個可能。


    其一,是那劉見義懦弱怕死,臨陣膽怯了。


    第二個也是羅泰最不想發生的,那就是朱由樺早有準備,劉見義沒等動手就已經被滅了。


    無論哪種情況,這都已經超出預期,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控製的。


    “羅參將,總鎮有令,讓你速去東門增援,南門隻留下部分兵力戍衛!”忽然,一名王紹禹親兵廢弛趕來。


    “總鎮,再不決斷,我們可就是兩麵不討好的局麵了!”又有一名家丁焦急的催促。


    羅泰神情不斷變換,這時,城下那親兵道:“羅參將還不回話,莫非是有什麽事?”


    聞言,羅泰氣息一窒,忙道:“請回複總鎮,我羅泰,誓與洛陽城共存亡!”


    “好,等的就是這句話!”親兵答應一聲,轉身駕馬離去。


    “總鎮,那劉將軍那邊......”家丁有些擔心。


    “管不了那麽多了,傳令下去,留下兩成人馬,餘的全部調到東門協防!”羅泰再也沒有什麽遲疑,大聲下令。


    很快,南門官軍整裝開進,由城內向戰事正酣的東門緊急增援。


    ......


    “總哨,按這個情形來看,今夜我們就能在福王府吃酒了!”高一功策馬過來,向劉宗敏大笑道。


    一想起福王府的奢華,眾賊全都流出了口水。


    劉宗敏嗤笑幾聲,“我還以為這朱由樺是什麽神仙,沒成想,也就比他那些同宗同族的豬強上那麽一丁點兒!”


    “哈哈。”餘賊紛紛大笑。


    眾人都已經看到近在咫尺的勝利,歡笑聲中,後方的宋獻策卻是微皺眉頭,他伸手接上雨點,喃喃自語道:


    “河南大旱,洛陽城外卻接連數日大雨滂沱,本不該如此啊...”


    東門城頭,官兵已經完全無法抵擋闖軍的進攻勢頭,就連朱由樺都和王紹禹也已經帶著所剩不多的守軍退到月台附近,借助地形步步抗擊。


    “劉玉尺那廝呢,難不成是叛逃到流匪那邊兒去了?”


    朱由樺現在有些後悔,自己就不該信那些囚犯,誰知道他們都是什麽心思。


    把希望放在一名囚犯身上,也太特麽蠢了。


    現在打不過也就隻能逃,可仗打到現在,隻怕流匪全都已經認得自己,是那麽容易跑得了的?


    朱由樺一邊想辦法,一邊帶著王紹禹等人穩步後撤。


    一名官兵猛喝砍死眼前的流匪,正要向後撤幾步,卻被緊趕上來的另外兩個流匪追上,他們一人一刀,就將這官兵砍翻在腳下。


    由於流匪人數實在是越來越多,官兵們殺之不盡,隻能逐步後撤,對於那些落單的官兵也根本沒辦法去管。


    幾名官兵渾身都入血海中滾出來一般,幾人互相配合,擊殺了數個流匪,且戰且退。


    可幾人回頭一看,後方的大部隊卻在流匪圍攻下,隨著朱由樺和王紹禹退到了近十步之外。


    正是這十步,成了他們生命中最難逾越的鴻溝。


    幾個呼吸的功夫,無數流匪就從兩側垛口狂喊著跳上城,十步之內,已經滿是一臉狠辣的流匪。


    “馬爺,我們來世再做兄弟!”


    連日作戰,官兵已經精疲力竭,大家都知道跑不成也不會有援軍了,其中幾人大笑幾聲,各尋一名流匪老營,抱著跳下城牆,都摔得粉身碎骨。


    轉眼隻剩下了自己,馬爺極目四望,發現朱由樺和王紹禹已經被流匪逼到了令一段城牆上,他也冷笑幾聲。


    “沒想到,這皇族宗親也有血性之人,值了,值了!”話到最後,馬爺狂笑幾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衝進流匪人群中。


    轉眼,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手中還緊緊握著刀...


    ......


    “兄弟們,再撐一會,援兵快到了!”朱由樺滿臉都是血,這個時候,根本已經顧不得擦拭,隻是邊退邊喊。


    眼看著自己就要死在這,王紹禹也沒有什麽上下尊卑了,“南陽王,別安慰大夥了,根本就沒有援軍吧?”


    “放屁,老子說有,那就一定有!”朱由樺瞪著眼回頭大吼,雖然心裏也沒底,但是這個樣子得做。


    見他這副神情,王紹禹也是無話可說。


    朱由樺好像沒有說假話,可這個等了幾天的援兵究竟在哪兒?


    他極目四望,uu看書 .uukansu發現視野之中,見到的都是狂喊入城的流匪,官兵們要麽四散奔逃,要麽就是用微弱的抵抗,淹沒在流匪的海洋裏。


    “你們看!”忽然,有人喊道。


    王紹禹趕緊看過去,頓時瞪大了眼睛。


    遠處的洛水邊上,洶湧的浪濤正猛烈拍打堤岸,這時,天空一聲驚雷,好像是信號一般,河麵也在這一刻,徹底高過了岸邊。


    下一刻,一股無可阻擋的洪水席卷而來。


    伴隨著天空的滂沱大雨和電閃雷鳴,洪水有如脫了韁的野馬一般,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從洛水岸邊湧至闖軍後陣。


    後麵靜待多時的馬隊直接成了頭一個犧牲品,盡管他們反應都很快,但怎麽能快過奔騰的洪水?


    無數馬隊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連人帶馬被卷入滔天的巨浪中,再也看不見蹤影。


    偌大個闖軍陣列,在這股勢不可擋的洪水麵前,就像紙糊的窗戶一般,一捅就破。


    城下,前一秒還在喊叫的流匪們忽然間變得驚慌失措,正在爬雲梯的人有的想要趕緊上去,有的則在半空跳下來向四周奔逃。


    愈來愈多的流匪被卷入洪水之中,看著他們一點點被淹死,聽著他們撕心裂肺的慘叫,城頭殘餘的官兵無不是歡欣雀躍。


    朱由樺哈哈大笑,一隻腳踏在城垛上,向周圍高聲喊道:“看見了吧,老子說有,那就是有!”


    “南陽王威武!”


    “南陽王威武!!”官兵們開始歡呼。


    朱由樺鬆了口氣,劉玉尺,好樣兒的,老子沒他媽白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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