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殿中。


    這一日的午後,大唐君臣上下,可謂是一片和諧。


    在魏硯說完了我的吐穀渾往事,吐蕃風雲,以及薛延陀行動後,眾人也開始慢慢地對魏硯有了一定的了解,漸漸地對魏硯拋卻了一些成見。


    說白了,這一次的吹牛逼大會,其實就是專門為了魏硯而開的。


    這是李二專門安排的,給大唐群臣們重新認識魏硯的一次機會。


    至於這目的嘛……


    別的不敢多說,但至少有一條,應該是肯定要有的。


    那就是給群臣們展示一下,朕的公主真的沒白嫁。


    而且,朕把三位公主嫁給這樣有勇有謀的年輕人,即便是當妾,應該說,不但沒有折損大唐皇室的顏麵,反倒是,將來說不定會變成一種可以拿來誇耀的東西。


    ……


    “魏硯!你對目前的大唐有什麽看法?”


    李二的目光定定地盯著魏硯。


    在讓魏硯說完了三件事之後,李二似乎還不太滿足,似乎還想白嫖一下魏硯。


    如果是私下裏聊的時候,那魏硯肯定就向他要小母犀牛了。


    可現在嘛……


    當著那麽多人的麵。


    魏硯不得不給他一點麵子。


    然後便道:“大唐很強,我不單單指的是打仗,而是各方麵,包括衣、食、住、行,製度乃至風化禮教,都比四周的遊牧部落要強上不止一點半點。”


    眾人都認真地聽著。


    “可大唐也有一個很大很大的缺點。”


    “什麽缺點?”李二便問道。


    魏硯:“這個缺點就是,明明大唐都已經這麽強大了,卻不能真正地擁有整個天下。”


    這讓李二想到了那張世界地圖。


    魏硯繼續道:“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實際上,就不說高句麗這些了,從古至今,那草原就一直都不屬於我們。”


    “可能我這麽說,是有點不切實際。”


    “但是,我還是希望大唐能相比起其他的朝代,能多出一點點開拓進取的精神。而不是在繁榮的盛世之中,一步步等死。”


    “在座的各位覺得,一個朝代為什麽會亡?”


    在座的都是飽讀史書典籍之人,你要他們說,他們當然能說出很多個不同的答案來。


    但今日,魏硯偏偏要說出一個不一樣的答案來。


    “我覺得,一個朝代之所以亡,理由很簡單,地,不夠用了。”


    “百姓沒了土地,活不下去了,自然也就造反。”


    “我猜,在座各位,府上的地都不少。甚至,還有覺得自己的地還不夠多的。”


    “我隻想說,如果可以的話,那就給百姓一條活路吧。”


    “當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手裏攢著這麽多的家財,總得花出去。”


    “往那裏花,肯定是往能繼續掙錢的地方花,那買地,就是一種很不錯的花錢方式。”


    “甚至,最後還能繼續增加自己的家財。”


    “在座各位都是朝中重臣,我相信,你們也不希望大唐有一天倒下去。”


    “因為大唐倒了,對你們也不會有任何的好處。”


    “我們做一個假設,就假設,一開始大唐有一百塊地,現在,你們這些人分走了二十塊,百姓手裏還有八十塊。”


    “然後,再假設,你們每過二十年,都會從百姓的手中不管是買走,還是搶走二十塊土地。甚至,有的人為了活下去,還不得不賣身於你們府上,給你們當奴婢。”


    “那麽問題來了,大唐多少年以後,會亡。”


    “而且你要知道,百姓是不可能從你們手上再把地買回去的。”


    “長安城,如今能有地,而且每一戶超過一百畝的百姓有多少?”


    “按照我的推測,照此下去,大唐活不過三百年。”


    “……”


    隻能說……


    魏硯是真的敢說。


    之後魏硯還說了一句更加驚人的話。


    “那到時候,是你,是你,還是你,取代李唐。”


    這就太大逆不道了。


    就差直接點名,李唐當初也是這麽取代大隋的。


    魏硯便道:“其實,那些天災人禍,暴君什麽的,都隻不過是表象。隻要百姓一旦地沒了,大唐,遲早要完。”


    “……”


    這人是瘋了麽!


    這樣的話是隨便可以亂說的?


    長孫無忌都看不下去了,“魏硯,話可不能亂說。”


    “我是不是亂說,大家心裏清楚。”


    “《漢書》上不是有句話叫什麽,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


    “你以為那是偶然?不!那其實是必然。”


    “……”


    眾人一邊聽著,一邊都已經是沉寂了。


    拋去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論,魏硯的話,仔細想想,還是有一定的道理。


    尤其是對於戶部尚書,乃至房玄齡這樣的宰相來說。


    難道他們看不到問題所在麽?


    他們其實都看得到。


    隻是……


    那又有什麽用?


    有好的土地你不買,別人就買了。


    你手上要是有點家財,你不會拿去買地?


    這不!


    房玄齡還算是有點善心。


    忽然問魏硯道:“那照你這麽說,應該怎麽做?”


    問題已經被魏硯提出來了,那他們就不能繼續當作不知道了。


    魏硯便道:“很簡單,地不夠用了,那自然是去把這塊地打大,這是其一,其二……我怕說出來會損壞各位的利益。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


    大家似乎都知道魏硯想說什麽,無非,就是你們不能再買地了。


    但是,其實魏硯比他們想的更狠。


    “我,稅務局,錢,拿來。”


    如果是別的穿越者,敢說出這種話,明天就應該暴屍朱雀大街,但是魏硯不怕,而且,他一向都是這麽莽。畢竟,爺最不怕的就是死。


    李二要殺我我都不怕。


    你們算個球。


    其實唐初的風氣還是相對比較好的。


    畢竟,幾乎都是開國元勳,大家都深知打下現在的家底並不容易。同時,心智還沒有完全被奢靡的日子所徹底腐蝕。所以,麵對魏硯的這番話,反應反倒是可能不會太過於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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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是會以認真的態度去思考這個問題。


    可如果是像到了宋朝,類似宋仁宗那樣。那群臣就要問你,聖人到底是跟士大夫一起治天下,還是跟百姓一起治天下了。


    聖人要是不聽話,你信不信你的聖旨都出不了皇宮。


    這一天,魏硯說了一些很恐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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