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龍緊跟著哈默妮到達警衛隊庫房之前,他的心髒都沒法從上下亂竄的狀態下安定下來。


    這並非因為一路上鎮民們的懷疑目光或者大戰在即、強敵在側的緊張感,而是因為他深知自己的謊言根本沒法逃過蘭凱斯的眼睛。


    “這係統也太坑了吧!幾乎沒給什麽對生存有幫助的信息,更沒有當地的風土人情和勢力分布,我就像農民工剛進城打工就碰到個幹了二十年……可能還不止二十年的包工頭一樣,豈不是任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


    一想到落地前兩天他就得被迫在蘭凱斯這種人麵前變戲法,強拉支持來對付其他人而不漏出自己初來乍到的馬腳,馬龍就不禁更加懷疑這個所謂的係統到底有沒有考慮過他們這些穿越者的遊戲體驗,甚至是這場遊戲能不能像係統預計的一樣完成的問題。


    ——當然,雖然說他的表演技巧並不出色也沒法多麽出色,但是蘭凱斯目前至少對他並沒有什麽敵意,還能夠溝通、商量,他作為初來乍到的穿越者也沒法有什麽奢求了。


    “別的大逃殺裏麵好歹隻有其他的玩家會構成威脅,現在倒好,連一棵樹、一塊石頭、一張桌子都可能懷疑我,算計我,利用我,甚至置我於死地。”


    他在稍微有空思考之後就意識到了這個嚴重的問題:


    比起之前他在遊戲和電影中看到的大逃殺,這場“遊戲”中的喀邁拉大陸可絕對不隻是背景板而已——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外來者,他太容易被這些原住民地頭蛇宰割了。


    但他為了完成係統安排的殺人遊戲,又非得出手殺人不可……


    為了完成逃與殺的本職工作,他也必須得在這塊大陸上奮鬥出自己的地位和資本,否則隨時都有可能不明不白地就成為了喀邁拉大路上的孤魂野鬼。


    “當然,目前最緊要的任務還是從這幾個同行手中活下來,最好是一個人獨霸這整個河林鎮的發展空間……”


    馬龍深吸了一口氣,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大開的庫房門口前。


    “馬龍先生,這裏就是我們警備隊小小的庫房,希望您不要在意。按照蘭凱斯隊長的話,您可以隨意在這裏多餘的武器裏挑選您想要的,如果有什麽需要問的問題,也可以隨時谘詢我。”


    哈默妮向馬龍微微欠身,行了一禮,隨即便麵露憂色:


    “說實話,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還是必須得勸勸你……”


    “哎,多謝您的好意,不過現在我也沒有什麽回旋的餘地。”


    馬龍撇了撇嘴,向前幾步走入庫房,轉頭往庫房中一排排的武器架看去——


    不過這個哈默妮看起來還算好說話的,還對那個可憐同行的屍體進行了“通靈”,說不定可以稍微從她嘴裏套點話?


    “那個,哈默妮女——”


    馬龍的舌頭剛動到一半,兩根刺骨的冰錐就忽的從哈默妮伸出的左手掌心中生長而出,直衝他的喉嚨鑽來!


    “保護!保護!”


    這又是什麽操作?難道這個哈默妮也……


    突襲之下他驚慌的大腦隻夠發出這一個指令,但在指令發動的後一個瞬間,冰錐便在他喉結前約莫三步遠的地方止住了,仿佛是被一麵無形的盾牌阻攔而下。


    “小姐。”


    哈默妮再次向他欠了欠身,在這一瞬她臉龐上的皺紋消弭無蹤,黑紗之後碧藍的眼眸中卻是含著笑意。


    “哎呀呀,實在是對不起……我本來以為對於一位‘精煉級’角色而言,這種偷襲算不得什麽呢。”


    “那……太好了,哈默妮……小姐。其實……我也沒有什麽惡意,初來乍到,說錯話了,實在抱歉。”


    馬龍一邊趕緊像小雞啄米一樣向前欠起了身,慶幸著自己提前解決了三急問題,沒有在女士麵前丟人,一邊捂著自己的心口試圖平複著頻率突然飆升的呼吸。


    不,其實他更應該慶幸哈默妮似乎隻是跟他“開了個玩笑”,可是他為什麽要說隻是呢……


    “我隻是想問問……您之前在通靈中受到的阻礙,到底可能是什麽導致的?”


    馬龍直起腰來,賠笑著看向哈默妮的麵龐,後者此時已經把手收進了長袍之下,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話說回來,他在一點兒沒有練習過以太利用的情況下就下意識地攔住了哈默妮試探性的冰錐,這說明他這個級別的角色確實“理應”能通過剛才那樣的“保護”指令輕鬆接下這種魔法攻擊。


    “我……我好強啊?”


    馬龍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這樣想來,哈默妮的試探在她看來隻像是拍了拍朋友的肩膀,隻是沒想到在初來乍到,根本沒訓練過奧術攻防的馬龍這裏就成了讓他手忙腳亂的襲擊。


    “這麽說吧,馬龍先生,其實我們沒能通靈出有效信息也很正常,畢竟大多數人在死前都是毫無準備,死時隻剩下求生的想法和瀕死的不甘,這種信息就是沒什麽用的……但是這次絕對不一樣。”


    哈默妮皺了皺眉,歎了口氣,她的皮膚又開始不斷幹癟、起皺,恢複到了最初的怏怏老態。


    “這個不幸的家夥死前應該看到了行凶者,甚至有過反抗,但他的意誌就像是被狂暴的豺狼給撕碎了一樣,隻剩下支離破碎的殘章,記憶更是模糊不清。行凶者是把自己狂暴的意誌給直接灌注到了這個人的腦袋裏,這種利用以太的方式我是聞所未聞……我跟你都是‘精煉’級,但我如果真的對上這樣的一個敵人,我可不覺得我能從他手裏逃脫。”


    能影響他人精神的天賦嗎……


    而且,從這個死者的“先進經驗”來看,穿越者們初始的以太防禦力似乎並不能抵抗行凶者的天賦。


    馬龍沉吟片刻,正想著自己該怎樣裝作鎮定自若的樣子,卻隻見哈默妮眼神的焦點飄向虛空之外,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麽。


    “哎,馬龍·梅迪安,我知道今天晚上你肯定要去跟那些糾纏你過去的邪教徒戰鬥,uu看書 w.ukansu 就連蘭凱斯隊長都讚成了。再說這些也沒法有什麽效果,倒不如稍微幫幫你吧。”


    她轉過頭來,左手探出長袍,手心中是卷羊皮卷軸。


    “這個卷軸離消散也沒多久了,裏麵存著一發強達三千梅林的雷電攻擊,善加利用。”


    馬龍雙手接過了卷軸,心想著似乎自己在這個無親無故的異世界是第二次受到他人的幫助了。


    “……感激不盡。”


    盡管嘴上本能地說著感激的話,但馬龍的心中卻又閃現著那間病房的影子。


    “隨時都有可能被不知怎麽就殺死的大逃殺參賽者好歹還有人關心,可逐漸失去所有的病人就不會……”


    “至於這三千梅林……又是一條不知道的信息,不過聽起來很強就夠了……”


    他還有大概半天時間進行戰備,那些仍然在河林鎮裏晃悠的對手也是同樣——


    他們都在磨銳爪牙,製訂計劃,狼人殺的遊戲即將進入血腥的夜晚。


    但馬龍仍然抬起頭看著哈默妮黑紗後掩藏的眼睛,問道:


    “你為什麽幫我?”


    他發問,卻隻得到了哈默妮興致索然的一瞥。她一麵走向倉庫門,後背靠在門框上,一麵回以不鹹不淡的關心:


    “以太理論裏早有論述,遵從自己的心誌才能夠強化自己的意誌,最終獲得提升。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我覺得還是挺理所當然的。”


    馬龍對那個不善言辭的自己翻了個白眼,長歎一聲,默默走向積了些塵埃的武器架,挑揀起適合他身材的十字弓和匕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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