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心猛然揪起,病發?病發!一直以來,她以為他的病不會是真的,或者就算有病,也不是真的很重,他說過,他不會丟下她一個人的,可是,可是他真的病發了。


    婉清呆在原地,像一座石雕一樣一動不動,方媽媽也急急的跟著紫絹往屋裏去,走到一半,又回過頭來看婉清:“少奶奶,你這是……”


    婉清眼神迷芒地轉過頭來看方媽媽,方媽媽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無助又惶恐的婉清,心不由一窒,一把將她的頭攬進懷裏,哽聲道:“無事的,無事的,爺……的病,很快就會好的。”


    可惜,這樣蒼白無力的安慰,連方媽媽自己都不相信,她也和婉清一樣的擔心害怕,若是世子爺真的隻有半年的壽,那少奶奶她……方媽媽不敢往下想,拍了拍婉清的肩,柔聲道:“去看看吧,爺這會子肯定也很難受。”


    婉清的心一陣抽畜,想起昨晚一夜旖旎,他的疼愛,他的寵溺,前世今生,再沒有一個人曾經對她這樣好過。


    提了裙,她發瘋一般的衝進裏屋,就看到床上之人雙手痛苦地抱著肩,抽畜成了團,原本薑黃的臉此時脹得紅紫,身上大汗淋漓,婉清的心像是被刀絞碎了似的,撲了過去,緊緊抓住上官夜離的手:“相公,相公,你怎麽了?你哪裏痛?”


    一轉身,看到紫絹和紫綾兩個站在床前,一個拿著帕子,一個拿著根小木棍,她不由心火直冒,衝著紫絹吼道:“快去請太醫,請太醫呀,沒看到爺正病著了嗎?”


    紫絹眼中含淚,搖頭道:“少奶奶……爺這病,太醫來了也沒用,都是老毛病了……”是看得多了,所以心都麻木了吧,怪不得,兩個丫頭淡定得很,婉清的心更加疼痛了起來,搶過帕子幫上官夜離拭著汗,喃喃道:“相公,很痛嗎?我幫你揉揉。”


    上官夜離痛得有些迷糊,他雙眉緊蹙,身上不停地發著抖,額前的皮膚卻是滾燙,婉清忙對紫綾道:“去打些冷水來。”


    紫綾怔了怔道:“少奶奶,太醫說了,爺沾不得冷水的。”


    那就讓他這麽高燒著?哪個死太醫說的?婉清想起那群連綠豆都不敢用作藥的庸醫,心中更是惱火,冷聲道:“我讓你們去打冷水你們就去,再羅嗦把你們打出府去。”


    紫綾嚇得臉色一白,看了紫絹一眼,紫絹也沒想到婉清會如此凶蠻,對紫綾嚕嚕嘴,紫綾忙去了耳房,打了一盆冷井水來,婉清扯了床頭的一條枕巾往盆裏搓,擰幹了水敷在上官夜離的額頭上。


    紫絹悄悄地退了出去,婉清沒注意,見方媽媽在,便道:“媽媽給倒些酒來吧,度數越高越好。”


    方媽媽依言倒了酒來,婉清解了上官夜離的衣服,拿酒給他擦身,上官夜離感覺身灼燒般的痛輕緩了許多,微微睜看眼,就看見婉清一臉心痛地看著他,小手在他身上忙碌著,他一把捉住她撫在額頭上的手,艱難地說道:


    “娘子,別……別怕,我不會……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婉清的淚便奪目而出,她一直憋著一口氣,要自己堅強,不要哭,不要哭給任何人看,可他一開口,滿腹的委屈,擔憂,惶恐,害怕就全湧了出來,收都收不住。


    上官夜離掙紮著抬起手來,大掌輕撫著她臉上的淚水:“娘子,莫哭,你哭,我難受。”


    婉清拍的一下揮落他的手,怒罵道:“難受你就快點好起來啊,你這個騙子,你說了不會扔下我一個人的,你說話要算數,你要敢一個人走,我……我就把你抽筋扒皮,碎骨剁肉,讓你死無全屍。”


    邊罵,小手還不停地幫他擦著身,淚水像斷了線珠子,怎麽也流不完。


    上官夜離的嘴角微微翹起:“娘子……你好凶。”


    婉清幫他換了塊巾子在額頭上,罵道:“知道我凶吧,那你就別在床上給我裝死,快點好起來,你還沒帶我在園子裏好好逛的呢。”


    又一陣疼痛襲卷而來,上官夜離再一次陷入半昏迷,婉清急急地讓紫絹換了盆水,又拿酒幫他擦身,這病來得急,她一時還找不到病因,更不知道要用什麽藥才好,隻能用些簡單的應急措施,治不好他,給他減輕些痛苦也是好的,高燒之人,不趕快退燒,會燒成傻子的。


    婉清正拿著換下的帕子在盆中搓洗,就聽到外麵一陣腳步聲,她心中一喜,以為是太醫來了,但隨即就聽到了老太君顫巍巍的聲音:“離兒,離兒,你怎麽樣?老祖宗來看你了。”


    婉清才收住的淚水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她沒空起身,現在救上官夜離才是第一位的,於是,從水盆裏拿起巾子擰幹,繼續往上官夜離額頭上敷,老太君一見大喝道:“清丫頭,你在做什麽?”


    婉清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有一個人影衝了過來,拍的一下打在她臉上,“顧氏,你好大的膽子,你是想謀害我離兒麽?”


    婉清被打得眼冒金星,原本就是又急又憂又躁,突然挨這麽一下,心裏的怒火直往腦上衝,反正上官夜離要是死了,她也沒好日子過,也不管那人是誰,紅著眼吼道:“你哪隻眼睛看我在害他了,他可是我的丈夫。”


    屋裏頓時響起一連串的抽氣聲,婉清這才看清來人,竟然是寧華郡主,心裏一咯登,壞了,她做了什麽?她剛才吼婆婆了,這要不要被關祠堂,進家廟啊。


    果然,寧華郡主大怒,捂著臉道:“反了,反了,竟然敢罵婆婆,來人……。”


    老太君皺了眉道:“寧華,清丫頭隻是太擔心了。”


    寧華聽了狠狠地瞪了婉清一些,冷聲道:“把她拖開,別讓她害了世子爺。”


    她身後的兩個丫頭就去拖婉清,婉清身子骨小,一下子就被那兩個丫頭拖開了。


    她無奈,隻能眼睜睜看著紫綾把上官夜離頭的濕布拿開,就聽寧華郡主道:“還沒有發作吧。”


    “回夫人的話,還沒有,隻是在發汗。”


    這還不算發作?都病成這樣了?難道,還會有什麽更嚴重的?婉清傻傻地盯著床上的上官夜離,眼中又驚又慌。


    沒多久,果然見上官夜離又猛烈地抽一搐起來,整個身子都緊繃著,然身突然彈起,又重重地落下,如此三番幾次,上下折騰,身上泛起赤紅來,像燒灼了的紅炭,這還是活人麽?這樣燒下去,他的身還受得了麽?


    寧華郡主眼神莫測地看著上官夜離,雙眉緊皺,臉色陰沉。


    上官夜離的身體裏像安了彈簧似的,彈起又摔下了好一陣子,他似是不堪重負,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來,就聽紫綾在一旁說道:“來了,來了,發作了,紫絹姐姐準備好。”


    婉清瞪大了眼睛,緊張地盯著上官夜離,難道最嚇人的還在後頭麽?來了什麽?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兩個粗使婆子上拿根繩索上前去捆綁上官夜離,將他的手腳便都捆了個結實,而昏迷中的上官夜離突然就睜開了雙眼,原本深湖般美麗的眸子變成了藍幽幽的,眼裏放著如餓狼般的凶光,整個人都是曲扭著的,不對,床上的人哪裏還有個人的樣子?婉清嚇得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這還是她那個別扭得可愛的相公麽?


    上官夜離嗷的一聲,凶狠地看著屋裏的人,呲牙裂嘴拚命掙紮,像是一頭被捆綁的困獸,想要跳出來誰時傷人。


    就見紫絹淡定的拿起手上的棍子,劈頭蓋臉的就朝上官夜離打去,邊打邊罵:“畜牲,滾出去,滾出爺的身體去,不要來害爺。”


    每一棒子都重重的打在上官夜離半裸的身子上,一捧下去,上官夜離就淒厲地慘叫一聲,身上就是一條血痕,紫絹定是常做這種事情的,久練之下,手上的力道也是大得嚇人,幾棒子下來,上官夜離被打得青腫一片。


    這簡直就是非人的虐待!再打下去,他沒病死也被打死了,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哪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婉清的心撕裂般痛了起來,大吼道:“走開,不要打他,不許打他。”她瘋了一樣,衝向紫絹,奪過紫絹手上的棒子,一把推開紫絹,她不相信有什麽怪力亂神,更不相信上官夜離被什麽鬼怪附體,他隻是中毒,或者是中了某種類似於神經紊亂類的藥物,床上的人,是她的丈夫,是她要相依相伴共渡這一生的人,她不允許別人這樣對他。


    她撲過去,想要抱住上官夜離,想要安撫他,可是,身子被人粗魯地拖開,臉上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你瘋了嗎?你們別管他,紫絹,繼續用棒趕魂。”寧華郡吼道。


    紫絹又拿起棒子猛抽起上官夜離起來。


    婉清受不了的,她出離的憤怒,怒火灼燒得她快要失去理智,突然就覺得,寧華郡主在趁機虐待她的丈夫,一股無邊的恨意襲卷過來,猛地一腳踹向寧華郡主,寧華猝不及防被她踹翻在地上,不由大怒:“把這瘋婆子拖出去,拖出去打死。”


    婉清聽得更怒,她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衝過去,騎上寧華的身上,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狂打,敢虐待我老公,老娘先打死你。


    一旁的人都嚇住了,五少奶奶瘋了,竟然痛打寧華郡主,老太君也懵了,她沒想到小小的婉清有那麽大的能量,竟然突破兩個婆子的阻攔,把寧華打在了地上,寧華郡主痛得嗷嗷直叫,大罵道:“你們是死的嗎?還不把她拖開。”


    婉清大怒,雙手狠狠地掐在她脖子上,聲音嘶啞地吼道:“誰敢過來,我掐死她。”


    撲過來的兩個婆子生生頓住了腳,老太君嚇暈了,顫了聲道:“清丫頭,你放手。”


    “不放,除非你們放開我相公,不許再打他。”婉清赤紅著眼,目光猙獰,像一隻隨時準備戰鬥的小獸,呲牙裂嘴,誰來就要咬誰一口的樣子。


    寧華被婉清掐得說不出發來,臉脹得通紅,再用一點力,隻怕真的就會掐死,老太君慌了,忙道:“快,快依她的,放開離兒。”


    又好言對婉清道:“清丫頭,這是在給離兒治病,你清醒一點,快放開你婆婆。”


    “你們都出去,都滾出去,我相公我來治。”


    “好,好,好,你來治,我們都出去。”老太君揮手,讓一旁的紫絹紫綾幾個都退出去,寧華身邊的幾個婆子和丫環擔憂地看著寧華,不敢出去,老太君吼道:“沒聽少奶奶說嗎?滾出去。”


    那幾個人才不甘地退了出去,婉清這才放了寧華郡主,站起身來,上官夜離一被人解了繩索,就狂燥地往床下衝,婉清撲上去,緊緊抱住他的腰身,上官夜離雙手按住她的肩就要甩開她,婉清死命抱住他,顫聲喊道:“相公,相公,我是婉清,我是你娘子,你聽到了嗎?”


    上官夜離似乎清醒了一些,垂眸看了下來,婉清忙抬起頭,淚水雙流:“相公,你看清了嗎?我是你娘子,你快點好起來,告訴他們,你沒瘋,更沒有被什麽魂附體。”


    上官夜離的眼神有些迷芒,傻傻地抬手,老太君就在一旁抽氣:“清丫頭,你小心。離兒現在不清醒,怕他傷害你呀。”


    “不會,他很疼我,他肯定不會傷害我的。”婉清含淚帶笑,仰頭溫柔地看著上官夜離,輕聲問:“對吧,相公肯定舍不得打我的,對吧。”


    那隻抬起的手緩緩落下,手掌笨拙地擦拭著婉清臉上的淚水,聲音嘶啞:“娘子,你又哭了。”


    婉清的淚水更加洶湧了,笑著說道:“嗯,我哭了,是你把我弄哭的,你沒良心,你生病嚇我,把我嚇哭了。”


    上官夜離眼裏盡是疼惜,撫著婉清的臉,聲音很慌張:“別哭,別哭,是我不好,我不好。”


    老太君在一旁看著長籲了一口氣,看樣子,離兒這一次的發作已經過了,看著相擁在一起的一對小人兒,她的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可是,上官夜離身上還是很滾燙,婉清鬆了他道:“相公,你躺床上去,我給你退燒。”


    上官夜離乖乖的躺到了床上,婉清又開始用酒給他擦身,他就歪了頭,靜靜地看著婉清,一言不發,隻是目光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老太君被婉清的剛才凶悍給震住了,先前還柔順乖巧的孫兒媳一下子變成了隻小母老虎,這讓她太難以接受,現在看婉清又像個小乖媳婦,在細心照料上官夜離,心也跟著柔軟起來,不過才嫁過來一天,就對離兒死心踏地的維護,好,好,當初沒有娶錯這個孫兒媳婦。


    寧華郡主被打得鼻青臉腫,撫著脖子站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婉清,她活這麽大還沒被人如此暴打過,何況還是她想拿捏在手裏搓圓搓扁的兒媳婦,這叫她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尤其是,看她打了人後,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跟上官夜離那膩歪,心裏怒火就更甚。


    “來人啊,把這個犯上作亂的小賤人拖出去,重重打死。”


    婉清這會子頭腦清醒了些,回過神來才想起自己都做了些什麽,她竟然不止是吼了婆婆,而且還把婆婆暴打了一頓!這要在平時,借她一百個膽也不敢啊!會關祠堂?會送家廟,會休棄,還有可能會送官吧,可怎麽會是直接打死!


    心一橫,反正打也已經打了,要死要活也就那麽一回事,倒也不怕了,深吸了口氣,冷靜地說道:“婆婆就算要打死我,也讓要先把相公救醒了再說。”


    老太君聽寧華說要拖出去打婉清,她也有些緩過勁來,她下意識就想阻止,又覺得開不了這個口,畢竟兒媳打婆婆,可是大逆不道,大不敬,大不孝,寧華就算打死了婉清,也不算為過,所以,就隻能眼巴巴地看著。


    可一聽婉清說要先救離兒,老太君眼睛一亮道:“你有法子救離兒?”


    “沒有,不過,能減輕他的痛苦,讓他少受點罪。”婉清老實地回道。


    “老太君,您不能太偏坦,這個賤人膽大妄為,連婆婆都敢打,不死她,咱們府裏頭還有規矩嗎?我這個婆婆還有臉做下去嗎?或者是靖寧侯府根本就不拿我這個郡主當一回事,連個小輩都敢動手打我?”寧華郡主心都快要氣炸了,竟然被個小丫頭打了,不懲治了,她以後還如何在府裏立足,她在靖寧侯府還有何顏麵可言?


    “她能救離兒呢,寧華啊,你且稍安勿躁,萬事以離兒為先,她打了你,這會子也跑不到哪裏去,你要打要罰且先過了這一陣再說。”老太君也覺得頭痛得很,這個兒媳婦可真不是個好相與的,此事定然不會善罷幹休,唉,家宅不寧啊。


    “她哪裏會治什麽病,老太君,您莫要聽她胡說,她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這口氣,兒媳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這府裏,有我沒她,有她沒我。”寧華聽了更氣,老太君這會子還護著婉清,這賤人可是犯下了大不敬之罪,此事隻要說出去,族裏的族規就能治死她,休了她還是小的,送進宗人府去,便是個直接打死。


    “誰說我不會治病了?我還救了皇上呢。”婉清其實不想拿這個出來顯擺,隻是寧華郡主一副咄咄逼人,非要置她於死地的樣子,讓她又厭煩,又生氣,反正是要死,也懶得顧及那麽多規矩了,死也死個痛快吧。


    寧華郡主聽得愣住,這事她也是知道的,如今皇上病毒漸清,還真是靠了她的方子才好的,可這又如何,救過皇上就可以不受懲罰了嗎?


    “是啊,清丫頭可是救過皇上的,寧華啊,你先出去吧,有我在,我自會給你一個公道,讓清丫頭好生救治離兒。”老太君巴不得寧華郡主快出去就好,在這裏聒躁得很。


    “老太君,您看她這是在救人嗎?分明就是在害離兒,太醫吩咐過,離兒發病的時候是不能沾生水的,您看,她拿著帕子在冷水裏浸呢。”


    婉清一聽就小聲咕噥:“太醫還不肯我給皇上用綠豆解毒呢。”


    老太君原本還有些擔心,一聽這話,更加信了婉清幾分,也懶得再理寧華,隻是對婉清說:“清丫頭,你別怕,就用你的法子救離兒。”


    寧華郡主也不好再鬧,她又不甘心出去,便站在一旁看著。


    婉清前世的媽媽就是個病體纏身的,身患糖尿病,高血壓,心肌梗塞多種病,尤其是糖尿病麻煩,能產生很多並發症,婉清為了幫媽媽減以痛苦,沒少看醫書,尤其是中醫方麵的,用真空罐拔毒最是拿手,有時還用艾炙的法子,這會子看著上官夜離這症狀,一點也找不到病因出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有寒毒,而且是很深,不然,怎麽一發作就像打擺子似的,一會冷,一會熱呢?


    眼看著又一陣痛過去了,上官夜離清醒了一些,一睜開眼,就在尋找婉清,婉清忙過去握住他的手,撫著他的額頭問:“相公,你是哪裏痛?身上酸不酸?”


    “全身上下都痛,又酸又脹,痛到骨子裏去了。”看著眼前這張焦急又憂傷的臉,上官夜離的心裏甜甜的,又覺得很愧疚,說好了不讓她傷心,不讓她難過的,可是……


    不管了,反正火罐子也拔不死人,死馬當活馬醫吧……


    婉清讓方媽媽去拿個茶杯來,她細細的摸了遍杯沿,感覺還算平整,就讓上官夜離趴在床上,倒了點酒在杯子裏,點了火,將酒燒著,然後,順著上官夜離背後的肝腎俞那一條脈絡經道拔下去。


    老太君從沒見過拔火罐,見婉清將燒著的烈火往上官夜離背上蓋,嚇得一聲驚呼:“你做什麽?”


    寧華郡主冷笑道:“她是打算把離兒折騰死呢。”


    老太君嚇得臉都白了,終於沉不住氣道:“來人,拖住清丫頭。”


    “別,我才打了一個火罐呢,再拿杯子來。”婉清沒空理睬這些人,又拿了個杯子燒著了,蓋在上官夜離的背上,老太君見預期的灼焦味並沒有傳出來,而上官夜離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不由怔住,看那杯子穩穩地吸在背上,更是覺得奇怪,“清丫頭,離兒不痛麽?”


    “應該有一點吧,吸力太大的話會痛的。”婉清又繼續,手不停,一下子在上官夜離的背上打了七八個,瞧著再沒地方了,就打在兩邊肩窩處,足三裏,跳泉,好些個穴道都沒放過。


    床上的上官夜離幾乎半祼,身上豎了好幾排白色的瓷杯,看著很怪異。


    外麵紫絹和紫綾又進來了,紫綾見了這情形,喃喃道:“爺好像沒抽畜了呢,也沒發抖了。”


    老太君不由大喜,越發的相信婉清能救得了上官夜離了。


    婉清看時間差不多,就一個一個拔下茶杯子,果然,拔過火罐的地方,皮膚就是一個黑色的大圓球,表皮上還起了水泡,老太君擔憂地說道:“不會是燙的吧?”


    “全是寒毒呢。”婉清隨口應道:“這些個毒拔出來,相公身子就要輕活好多。”說著,又拿了根繡花針,在火上燒了,把那水泡刺破,用帕子擦了流出來的敗水。


    等一切做完,婉清已經累得不行了,攤坐在上官夜離的床邊。


    上官夜離竟然趴著睡著了,呼吸綿長均勻,老太君見了便悄悄地帶著寧華郡主走了出去。


    婉清很想歇一歇,但她知道,寧華郡主肯定不會讓她歇。


    隻好拖著沉重的步子走了出來,果然老太君和寧華都沒有走,都坐在正屋裏等她。


    婉清老實地站在一側,老太君看著滿臉倦容的她,想著她用盡了法子救上官夜離的認真模樣,就感覺心疼,真是個率真又勇敢的好孩子。


    “清丫頭,你這法子看著很有效。”老太君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治標不治本吧,我還沒找到相公的病因,這法子也就能給他去去寒毒,讓他鬆活鬆活罷了。”婉清的聲音有些淒涼,她感覺得出,上官夜離的病絕對不簡單,不是她一個菜鳥能治得好的。


    “那……”老太君正要說,讓婉清好好再想想法子,就聽寧華郡主道:“來人啊,將這個沒有上下尊卑的賤人拖下去打。”


    寧華這一口氣憋了好久了,總算有機會出了。


    立即進來兩個粗使婆子,上來就拖住婉清,婉清皺了皺眉,兩手奮力量甩開那兩個婆子,冷冷地直視著寧華道:“婆婆何必要做絕呢?兒媳才嫁過來第一天,您就要打死兒媳麽?”


    “是你該死,敢打婆婆,你就要有這個心理準備。”寧華郡主的臉上像開了醬菜鋪子,鼻青臉腫的,這口氣不出,她連形像也顧不上了。


    “我打了您嗎?不可能啊,我怎麽可能會打您呢,您可是我尊敬的婆婆啊。”婉清耍賴耍混起來,除了這法子,她也無計可施了,反正她知道,老太君是站在她一邊的,所以,賭一賭。


    “我方才正在屋裏搶救相公,婆婆您身邊的趙嬤嬤就跑了來,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我一耳光,不許我救治相公,我腦子一發熱,就什麽也顧不上了,就打了那婆子,兒媳錯了,她是婆婆您跟前得力的,兒媳就算挨了她這個奴才的打,也應該忍著的,不該打回去的,兒媳向婆婆您道歉,婆婆您大人大量就原諒了兒媳吧。”婉清在寧華郡主跟前哭得聲淚俱下,一副誠心認錯的樣子。


    寧華郡主聽得大怒,天下竟然有這麽無恥的無賴,她臉上的傷還在呢,打也不承認不說,還把她說成是個低賤的婆子了:“好你個顧氏,紅口白牙的說瞎話啊,你動手打我,可是老太君親眼看見的,還有一屋子的丫環婆子也在,你當這些人都是瞎的麽?我臉上的傷就是證明。”


    婉清愕然抬頭,不由又後悔起來,恨自己太笨了,打人莫打臉嘛,打成暗傷多好,看,證據被人留著,就算耍賴也躲不過去呢,心裏一急,腦子電轉,訝然道:“呀,婆婆你忘了麽?您的傷可不是我打的,是我相公打的,他陰鬼附體了,您也是的,看相公發瘋,還離得那麽近做什麽,他發作起來可不認得人呢。”


    寧華郡主氣得手都在發抖,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樣無恥的,她憤怒地質問老太君:“老太君,您可是親眼見的,您說句公道話吧。”


    婉清一聽,哭著扯著老太君的衣袖道:“老太君,您可看見孫兒媳打了婆婆?”


    老太君的眼角抽了抽,看著聲情並茂說瞎話的婉清就想笑,忍得肚子裏的腸子都在打結,拚命板住臉,嚴肅地說道:“我老了,眼花得很,瞧人也瞧不清楚,唉,以清兒的為人,寧華,你是不是也看錯了?”


    說著,又問一旁的房嬤嬤:“你比我年輕些,可瞧見清丫頭打寧華郡主了?”


    房嬤嬤聽了道:“奴才也就比主子您小兩歲,眼神兒還不如主子您呢,您沒瞧見,奴才怎麽瞧得見?”


    老太君又問雪雁,雪雁訝然道:“哦,奴婢倒是瞧見了少奶奶打人呢。”


    寧華聽得大喜,老太君太狡猾了,竟然也跟著婉清說瞎話,總算有一個說公道話的了。


    “是吧,雪雁姑娘就可以作證。”


    “奴婢可是看到趙嬤嬤衝在最前麵,一晃眼,就看到五少奶奶挨了打,再一晃眼,又看到五少奶奶打回去了耳光了,”雪雁這話可謂回答得機巧,既沒肯定,又沒否定,但不知情的人一聽,定然會認識婉清是打的趙婆子了。


    寧華氣得咬牙切齒,她算看出來了,老太君根本就是想和稀泥,不想給自己主持公道,心中一陣發寒,冷笑一聲道:“老太君,就算您跟前的人都是瞎子,難道兒媳跟前的人也死了麽?”


    老太君驟然睜大了雙眼,目光淩厲如刀,淡淡地掃了寧華郡主身邊的丫環婆子一眼道:“她們自然不是死的,不過,若是胡說八道,不知輕重,也不見得明兒還是活的。”


    這是紅果果的威脅,寧華郡主身邊的丫頭婆子頓時垂下了頭,沒一個敢吭聲的,府裏頭,真正當家的可還是老太君,沒有誰也忤逆她。


    寧華郡主的怨恨地看著老太君,身子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臉上露出一個淒然的笑容,“好,好,老太君,您對兒媳可真好。兒媳這就回娘家去,此地無人能評理,兒媳總能找個評理的地方去。”說罷,一甩袖,就往外頭衝。


    老太君不緊不慢地在她後麵說道:“寧華啊,臉上帶著傷,還是不要出門子的好,不管是靖寧侯府,還是壽昌伯府,可都丟不起這個人,那什麽兒媳打婆婆的話呢,就更加不要亂說了,說出去沒人信不說,人家隻會說新兒媳一進門,你這個做繼母的就挖空了心思給兒媳排頭吃,大家夥兒會怎麽看你?你自個兒多掂量掂量吧。”


    寧華郡主的身子生生僵在門口,渾身都在顫頭,好半晌,好才重新邁開步子,緩緩離開。


    寧華走後,老太君屏退了下人,靜靜地看著婉清,婉清被老太君盯得心虛,討好的湊到老太君跟前跪下,老實認錯:“奶奶,清兒錯了。”


    “知道錯了?”老太君瞪著她道。


    “真知道錯了。”


    “那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怎麽辦?”


    再遇到?婉清猛然抬起頭來,眼前又晃過紫絹拿起棒子抽打上官夜離的那一幕,眼裏立即浮出淚珠來,聲音哽咽:“再遇到,清兒揍她肚子,不揍臉了。”


    “你……”老太君一口氣沒接得上來,手指抖啊抖地指著婉清,半晌,眼裏滑過一絲促狹來,清了清嗓子道:“其實也有別的法子的……”


    婉清眼睛一亮:“什麽更好的法子?”


    “離兒倒是會幾手點穴功夫,等他身子好些了,讓他教教你吧,傻孩子,打婆婆是不能的,她是你的長輩,哪有晚輩對長輩如此不敬的?便是她打你,罵你,你也不能還嘴,不能還手,這是為人兒媳的本分,記住了嗎?”老太君一副語重心長的告誡著婉清。


    那你還要我學點穴?老狐狸啊老狐狸,婉清點頭如蒜地應著,乖巧的幫老太君捶著腿,心裏卻暗罵老太君的腹黑。


    “奶奶,相公他究竟是得了什麽病?為什麽發作起來這麽嚇人?太醫就沒查出一點端倪來嗎?”


    老太君聽了歎了口氣,目光悠長又無奈,摸了摸婉清地頭道:“說來話長啊,離兒的病,是胎裏就帶來的,當時他娘生他是難產,他不足月就生下來了,身子本來就弱,他三歲時,又得了一場大病,請了很多太醫來瞧,也沒能治得好,差一點就……沒命了。


    後來,還是寧華郡主請了宮裏的大巫師來,才救了他一命,可就那一次之後,每年,他就要發作一次,每次都是這個樣子,後來護國寺的大法師就說,巫師為了救他,在他身上引了生魂,離兒身子好一點,他就能製得住那生魂,離兒身子若是太弱了,生魂就會出來作怪,昨兒個晚上,想必他是耗了不少精神的……”


    說到後麵,老太君那眼神分明就有了責怪的意思,婉清頓時小臉通紅,呐呐地說道:“其實……那個……也就隻有兩次……那什麽……我們都不會……”


    吱吱唔唔扭扭捏捏的樣子,讓老太君的臉怎麽也板不住,伸了手指就戳她的腦門,“你這個……你個這……潑猴。”


    婉清扭捏地說道:“其實兒媳自己也受不住呢。”


    老太君受不了了,呸了她一口,起身就往外走,婉清就恭敬地跟在後頭送,“奶奶,奶奶,您好走,下回再來啊。”


    老太君差點摔著,一旁的房媽媽忙扶住她,回頭對婉清道:“五少奶奶,你就別送了,老太君乏了,要回屋好生歇息了。”


    婉清嘿嘿傻笑著,隻當沒聽懂房媽媽的話,目送老太君走遠了,才回了屋,床上上官夜離睡得正香,婉清的身心都疲倦得緊,幹脆蹬了鞋,爬上床去,挨著上官夜離躺下,身子貓到他懷裏,進入了黑甜的鄉。


    寧華郡主到底還是沒有回壽昌伯府去,這幾日關了門稱病,既不出門給老太君請安,也不讓小輩門給她請安,婉清也樂得清淨,打過一次後,她還真不知道要用什麽心情對待寧華。


    上官夜離那一日消耗過多,好幾日都沒有恢複元氣,躺在床上吃著藥,紫絹和紫綾兩個如今看見婉清就臉發白,估計那一日也被婉清的彪悍給嚇著了。


    這些日子,韓嬤嬤掌管著院子裏的事情,事事安排得還算妥貼,沒讓婉清操什麽心,婉清對韓嬤嬤的辦事能力越發的放心了,有意無意的就倚重她一些。


    方媽媽在一旁看著也不說什麽,隻是越發的將婉清的一應吃食管得緊了。


    這一日,韓嬤嬤又給上官夜離煎了藥,紫絹端了藥進來,婉清抬眸看了一眼紫絹,沒有說話。


    紫絹就有些不自在,小聲道:“少奶奶,奴婢……也是按巫師大人的法子來做的,奴婢自小跟著爺,一直貼身服侍著,和爺的情分不同一般,奴婢那棒子打下去時,心也是痛的。”


    這算是說掏心窩子的話了麽?婉清的嘴角就含了一絲譏笑,她記得,第一次到靖寧侯府來時,與婉煙躲在假山後,就聽到兩個丫頭在說上官夜離的事,後來,其中一個丫頭還拿了上官子怡的銀子,如今想來,不知道那一幕究竟是上官夜離安排的,還是上官子怡的特意為之,總之,上官夜離身邊的幾個丫頭,怕也並不幹淨就是。


    “我也沒說你什麽,是給爺喂藥麽?先放著吧,一會子等爺醒了我來喂了就是。”婉清淡淡地說道。


    紫絹就依言將藥碗放在床頭櫃上,卻並不走,立著不動,婉清眼角的餘光就見她正往床上看。


    上官夜離睡得正香,睡熟的他神情安靜得像個單純的孩子,濃密的眼睫在眼瞼入留下兩道蝶翼般的好看陰影,雙唇因虛弱而顯出淡粉色,卻是色澤潤亮,很是誘人,紫絹看得眼睛有些酸澀,如果爺……沒那個病,其實……如此一想,耳根就有點發熱。


    婉清輕哼了一聲,紫絹立即回過神來,斂眉垂眸,一副很恭敬的樣子站著。


    “還有事嗎?”婉清有點不耐煩。


    “呃……爺還沒有喝藥,爺平日喝藥都是奴婢服侍的……”


    難道你少奶奶我就不能服侍他喝藥?


    婉清直直地看著紫絹,直看得紫絹神情慌亂不已,紅了臉道:“少奶奶莫怪,是韓嬤嬤吩咐的,就怕爺過了藥時,藥效就差了。”


    “是這樣啊,可是爺還沒醒呢?哦,你去拿些新醃的果脯來吧,爺說昨兒的太酸,不愛吃呢,一會子爺喝了藥又沒壓口的。”婉清淡笑著說道。


    紫絹又睃了上官夜離一眼,這才出去了。


    婉清端起那碗藥聞了聞,沒發現什麽不妥,卻是迅速從床下拖出馬桶來,將一碗藥全倒了,然後拿著帕子沾了一點碗裏的藥渣,又去拭上官夜離的嘴唇,推了推上官夜離,輕聲喚道:“相公,吃了藥,換個姿勢睡吧。”


    上官夜離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目光尋到婉清後,微微一笑,轉過身,又睡了。


    紫絹進來時,婉清正在給上官夜離掖著被角,床頭櫃上放著空藥碗,她怔了怔,“爺已經喝了藥麽?”


    “嗯,喝了,又睡了。”


    紫絹端著果脯盤著就有點不知所措,婉清就笑著伸了手:“給我吃吧,正好口裏頭寡淡得很。”


    紫絹就把果脯遞給婉清,婉清拈了顆吃了,又讓紫絹在矮榻上坐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閑聊。


    “紫絹今年多大了?”


    “回少奶奶的話,十六了。”紫絹的臉有點不自在。


    “哎呀,比我還大兩歲了呢,這個年紀,可得配人了才是啊,別耽擱得太久了,誤了前程就不好了。”婉清笑得眉眼彎彎,一副很隨意的樣子。


    紫絹臉色一白,幹笑道:“像奴婢這種在爺們跟前貼身服侍過的,合適的人還真不好找,稍好一些的,都會心裏有忌諱。”


    這倒是大實話,這個時代,在少爺跟前貼身服侍過的,一般都是要收房的。


    婉清又拈了一顆蜜餞在嘴裏,好酸,她皺了皺眉頭,“要不,等爺身子好一些了,我幫你提一提?你和紫綾兩個都服侍這麽些年了,總該給你們一個名份才是。”


    紫絹的臉色又白了一分,眼裏露出一絲慌亂來,婉清心裏就有底了,是怕上官夜離會太早掛了,她也要跟著守寡吧。


    “也是,爺這身子,唉,算了,也不能害了你們,你們先服侍著,等我哪天跟老太君提一提,在外頭給你們找個殷實些的人家,就說你是我跟前的大丫頭,應該不會有人嫌棄你們的。”婉清又道。


    紫絹咬了咬唇,“多謝少奶奶費心了,爺這身子奴婢最是熟悉,離了奴婢爺也不習慣,再等兩年,若是爺身子好轉了,奴婢再走也不遲。”


    好一個忠心為主的奴才!婉清在心裏冷笑,微閉了目,不再說話,紫絹就悄悄地退出去了。


    正假寐著,豆芽兒進來了,在她耳邊道:“少奶奶,大小姐過來了,奴婢瞧著來者不善啊。”


    婉清腦子一激淩,對豆芽兒道,“來就來了,難道我還能關著門不讓她進不成?”


    說著,就在豆芽兒耳邊耳語句,豆牙兒眼睛一亮,點了頭就出去了。


    一會子上官子怡帶了雪琴過來,婉清迎了出去,意外的,上官子怡臉笑吟吟的,熱絡地叫她五嫂,讓婉清渾身豎起的鬥誌無處發泄,好像穿著盔甲上陣殺敵,人家不是拿著槍來,倒是端盤糖果給你,你拿起的槍就不知道要往哪裏戳了。


    “嫂嫂這幾日可辛苦了,聽娘說,你也挨了五哥的打呢。”上官子怡在椅子上坐了,碧草端了茶來給她,她喝了一口後說道。


    上官夜離其實是靖寧侯的長了,不過,靖寧侯在兄弟三人,生得有幾個兒子,上官夜離在堂兄弟裏排行老五。所以,上官子怡有時叫他大哥,有時又叫五哥。


    “哪裏,服侍他是我分內的事情。”婉清幹笑著,心裏納悶,寧華郡主難道還真聽了老太君的話?沒在外頭說是自己打的她?


    “五哥身子可好些了?嫂子還是要注意著自個的身子才是,可別累壞了,說起來,今兒是有些事要麻煩嫂子的。”上官子怡一派天真爛漫的樣子,眼中笑意融融。


    婉清忙正襟危坐,問她有什麽事。


    上官子怡有些扭捏地說道:“我聽淑媛姐姐說,昱軒哥哥以前和五嫂最好,就想來打聽打聽,看昱軒哥哥都喜歡什麽樣的花式,我想給他做幾套夏衫呢。”


    婉清一口茶剛喝進嘴裏,聽了這話,就全給噴了出來,上官子怡就在她對麵坐著,被濺了個一頭一臉,臉上的笑容就些掛不住,婉清忙道歉,又讓碧草拿了幹帕子給她擦拭,還送了一瓶自製的香粉膏子給她,這才哄得她有了笑意。


    “那個,大妹妹啊,我和昱軒表哥其實不是很熟的,他的喜好,你應該問淑媛表姐才是啊。”婉清客氣地說道。


    “那倒也是,哦,我進去瞧瞧五哥哥吧,昱軒表哥托我帶了些好藥來送給五哥哥呢。”上官子怡竟然沒往深裏說去,淡淡地應了,也不等婉清應下,便起了身往裏屋去。


    妹妹看望重病的哥哥是天經地義的,婉清也隻好跟在後頭進去了,就見上官夜離已經醒來,正睜著眼睛找她呢,她忙坐到床邊去,扶他坐起來道:“大妹妹來看你了。”


    上官夜離對上官子怡可沒好臉子,冷著臉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上官子怡也不計較,親熱走近床邊,“五哥可好些了?”


    上官夜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並未說話。


    “昱軒哥哥惦記著哥哥的病,托人送了瓶上好的靈芝液來,我看正好要和嫂子討教些東西,就帶過來了。”邊說,手就往袖袋裏掏,好半晌,才拿出一個小瓶子來,伸手遞給上官夜離,指尖帶著一方絲帕掉在了床沿。


    “大妹妹,你掉了東西。”婉清提醒道。


    上官子怡便慌張地去撿那方帕子,隨手抖露開來,上官夜離一看,伸手就搶了過去,問道:“你嫂子的畫像你拿著作甚?”


    “哥哥還我?那是昱軒哥哥……畫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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