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北護法離開金陵前往西蜀之地後,東南西三人的生活從此便失去了色彩,隻剩黑和白,單調乏味,無趣至極。


    這一日,百無聊賴的東南西三人又湊到慕容府後花園,各占一棵樹,納涼。


    坐在湖邊楊柳樹叉上,西護法嘴裏叼著一根柳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望著剛剛升起不久的太陽,口齒不清地說道:“大東,要不咱們也去建功立業吧!”


    彼時,東護法正躺在樹幹上,枕著雙手,也眯眼盯著太陽,看得特別聚精會神,似在思考著什麽重大問題。聽到西護法的話,他感歎道:“如今奸人當道,就算我們想憂國憂民,也沒有機會啊!”


    “可是小北去了。”西護法悶悶地說。


    東護法道:“他是去和親的,不一樣。”


    西護法聞言猛地吐掉柳條,側頭問道:“誰跟你說的?”


    “不用別人跟我說。他連嫁妝都帶了,不是去和親的還能是什麽?”東護法言之鑿鑿。


    西護法翻個白眼,道:“那是夫人送給華夜離的謝禮。”


    東護法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歎道:“我知道。”


    “知道你還說他是去和親的?”


    “不那樣想,我心裏能平衡嗎?”東護法道:“咱們四個從來孟不離焦,像這種任務應該我們四個一起去。可是夫人偏偏隻遣小北一人去。你心裏能平衡嗎?”


    “不能。可是和親這種說法也太扯了點。”


    這時,一直沉默的南護法也加入談話,一本正經地說道:“如果是去和親的,夫人肯定會派我們三個送親。我覺得小北應該是去行賄的。夫人想破財消災。”


    “……大南,你真有思想。”西護法滿臉黑線。他們就不能有正常點的想法?哎,自從小北走後,這倆人就越來越不正常了。深沉的變浮躁了,悶騷的也變明騷了。


    三人正各懷心事,忽然,湖對麵傳來一陣嗡嗡地聲音。(.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三人定眼望去,隻見楚慕容正在湖對麵上串下跳,身後跟著一群馬蜂。


    “真是好興致。”東護法道,“一個人要無聊到什麽程度才會領著一群馬蜂逛園子?姓楚的男人果然都是奇葩!”


    南護法點頭附和道:“跟馬蜂玩都可以玩得那麽激動萬分、熱淚盈眶。真不容易。”


    聽著兩位兄弟的話,西護法真想撞牆。“大東,小教主不是在逛園子,那是在被馬蜂追!還有大南,小教主臉上是有淚,但不是熱淚,他也一點不激動。”


    南護法又仔細瞧了瞧對麵的小小人,才道:“難怪我覺得他今天笑得比哭還難看。”


    “……”


    “你確定他不是在逛園子?”東護法依舊抱懷疑態度。


    西護法滿臉黑線。小北帶走的到底是幾車白銀,還是這兩人的腦子?


    “你要去救他嗎?”南護法問。


    “當然……”西護法正想說‘當然要救’,忽然感受到兩道灼熱的視線如刀子一般對他虎視眈眈,於是音調一降,道:“不救。”


    南護法很高興西護法終於上道了。“我去拿藥。”他興味盎然地說道。


    “知道該拿什麽藥嗎?”東護法一麵關注著對麵的情勢一麵問。


    南護法:“不知道。”


    “很好。”


    西護法嘴角微顫,幽幽地看向對麵獨戰千蜂的楚慕容,心道:小教主啊小教主,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你可千萬別怪我見死不救,要怪就怪你平時太大意,得罪了陰險狡詐之輩。


    眼看馬蜂群離楚慕容越來越近,大有將其包圍之勢。西護法越來越不忍,手心已沁出冷汗來。


    又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低喃一聲,“看不下去了!”然後飛身過湖,從側翼將楚慕容抱起,淩空劈去一掌。馬蜂掉了一地。


    “呼――呼――”楚慕容雙手撐著大腿彎腰不停地喘氣。良久,他抬眼審視西護法,特老氣橫秋地說道:“自己犯的錯誤自己擔,一會兒爹爹怪罪起來,我不會幫你。”


    “啊?”西護法一頭霧水,他救駕有功,教主為什麽要怪他?


    “走吧。爹爹還在等我。”楚慕容也不解釋,巴掌大地小臉冷峻異常,儼然一個小楚長歌。


    西護法默默跟在他身後,忽然有一種被算計的直覺。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


    *


    事實證明男人的直覺有時候也是很準的。不過西護法一點也不因自己未卜先知而感到高興。此時此刻,他頭一回有了替天行道的衝動。眼前這個危險性、破壞力正在不斷飆升的小娃,簡直就是魔王轉世、妖孽附體!


    在心中將楚慕容一陣腹誹後,西護法立刻端正態度認錯,“教主,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他要是早知道那些馬蜂是教主用來考驗小教主的輕功的,打死他也不會多事!


    “我知道。”楚長歌劍眉微微挑了一下,道:“但是你打死了我辛苦養大的馬蜂。”說完,又對楚慕容道:“它們跟你一樣大。”


    “爹,您對我真好。我一出生就開始為我準備練功的東西了。”楚慕容非常乖順地說。


    “……”西護法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心道:小教主,你天生就是來被你爹虐的。


    楚長歌一臉慈父樣,道:“你能明白爹的苦心就好。”


    楚慕容點頭,“孩兒明白。爹做這些都是為了孩兒日後能夠橫行江湖、長命百歲。”


    西護法頓時感到有烏鴉在頭上叫啊叫。橫行江湖還能理解,可這關長命百歲什麽事?


    教主啊教主,麻煩你別再給這個世界添亂了行不?每當你試圖扭曲小教主的人生觀價值觀時,難道不會有一種自虐的錯覺嗎?我看到他時,都會咬牙切齒想把他當成二十年前的你痛扁一番啊!


    西護法痛心疾首、捶胸頓足之際,隻聽一道猶如天外來音般空靈的女聲響起――


    “慕容,別聽你爹亂講。那些馬蜂是他昨天剛從集市上買回來的。”


    楚長歌的慈父臉立即變成了怨夫相,“夫人,天下還未太平,國家還沒統一,咱別急著窩裏鬥行不?”


    慕容雲舒好笑地搖了搖頭,沒有接話,一心檢查小慕容身上有沒有被馬蜂蟄傷。


    “教主,您的思想高度已經完全超出了屬下的仰望範圍,屬下先行告退。”西護法說完便打算溜之大吉。不料身子還未完全轉過去,便聽見楚長歌相當之氣定神閑地說:“跳一跳就看到了。”


    西護法頓時淚流滿麵,顫抖著回頭,弱弱地說:“早上吃多了,跳不起來。”


    “那中午就別吃了。”


    “遵命。”一頓飯不吃死不了。他賺了。


    一出‘火海’,西護法就看到東南兩人正笑容滿麵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身在魔教,以德報怨是非常要不得的啊,小西。”東護法甚是語重心長地說。


    西護法臉皮抖了抖,看向南護法:要說什麽快說吧,我等著。


    南護法拍了他的肩兩下,一臉沉痛地說道:“慕容府現在妖孽橫行。兄弟,你以後要多加小心才是。”


    西護法無語問天,小北,多希望此刻有你在。要是你還在,現在被輪流寒磣的人就不是我了……


    果然無論做什麽,都要有個墊背的才行。


    *


    與此同時,檢查完小慕容確保無傷之後,慕容雲舒才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問:“怎麽不管你爹說什麽你都信?”


    楚慕容眨眨眼,“他是我爹啊。”


    一句話將慕容雲舒堵得無話可說。是啊,爹說的話,他能不聽嗎?想她年少無知的時候,對爹爹也是言聽計從的。


    楚長歌得意地對楚慕容說道:“今天不練功了,自己去完。爹和娘有話要說。”


    “哦。”楚慕容聽話地點頭,一溜煙跑出門。


    慕容雲舒一臉幸福地望著小慕容蹦蹦跳跳離開,心也跟著那一抹小小的身影雀躍起來。


    “別再看了。”楚長歌把慕容雲舒的臉掰向自己,酸酸地說道:“早知道當初就不把他生出來了。”


    “……”慕容雲舒無語地瞪他一眼,道:“讓你這麽玩下去,等他長大了,不用你後悔,他自己也會後悔投了這個胎。”


    “他不會的。”楚長歌自信滿滿。


    慕容雲舒很想反駁,但一想到小慕容崇拜他那個樣子,就沒有底氣了。她真懷疑小慕容是不是被某人偷偷灌了藥。江湖上,稀奇古怪的藥可不少。


    想到藥,慕容雲舒忽然記起一件事,連忙問:“聽說鳳城來信了?”


    提起鳳城,楚長歌立即收起玩笑的態度,點頭道:“我正打算跟你講這件事。鳳城來信說,他準備停止對惜兒的尋找,回華佗山隱居。”


    慕容雲舒微微頷首,歎道:“他終於肯接受現實了。”


    “嗯。”楚長歌也歎一口氣。四年,不管是替誰守孝,都夠了。


    “那你呢?”慕容雲舒忽然看著楚長歌問,“你也想通了嗎?”


    聞言,楚長歌將她緩緩擁入懷中,在她頭上落下一吻,隔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早就想通了。胡伯格也說過,移魂大法本來就是對自然輪回的一種扭曲,時間一長,靈魂就會灰飛煙滅。金燕子就是很好的例子。她在惜兒之後被移魂進入黎族公主體內,一年後魂飛魄散。算算日子,就算那個時候金燕子沒有將惜兒的靈魂擠走,惜兒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不管怎樣,我們必須接受她已離開的事實。生者的強求,隻會讓她的靈魂得不到安息。”


    聽到楚長歌的話,慕容雲舒心中的大石頭也終於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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