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天了,三十六天前的這個時候,他走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慕容雲舒盯著手中的書卷,再也看不進去半個字,索性擱到桌案上,從懷裏掏出一方手帕來,發呆。手帕是很普通的手帕,白色的絹布,角落繡著一朵梅花,但那朵梅花與尋常的梅花不一樣,有七片花瓣。當然,若僅僅隻是如此,慕容雲舒也不會在心神不寧之時拿它出來一解相思了。


    這方手帕上麵,寫了個龍飛鳳舞的‘楚’字,是楚長歌的筆跡,很潦草散漫。想來,必是他住在這裏時,隨手寫的。


    那日楚長歌從王朝、張裕手中將她救回來之後,在城郊野外兜了幾圈,直到日落西山,才送她回府,目視她踏進閨房,才淡淡地說道:“我要走了。”


    那一刻,天轟然倒下,慕容雲舒想,那種感覺,她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不是生離死別,卻比生離死別還要痛苦,隻因,死人可以放在心裏,肆無忌憚的悼念,而活人,一旦離開,便相見無期,相思無門。


    明明知道他就在那裏,明明想得快要發瘋,卻不敢見、不敢想,這簡直比天人永隔還教人絕望、無奈……


    那日,慕容雲舒沒有挽留他,因為找不到任何挽留的理由,她與他,原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更何況,即便她願意走進他的世界,那裏也早已沒有她的棲身之處……或許,從來就不曾有過。


    這三十六天以來,她強迫自己不去打聽他的消息,可消息卻總是‘自動’送上門來,教她不聽也不行,例如現在——


    “小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綠兒一臉驚悚地跑進門,道:“姑爺……姑爺……”


    見綠兒麵如死灰,好似天塌下來了一半,慕容雲舒心一沉,焦急地問道:“他怎麽了?”


    “姑爺他……他失蹤了!”


    “失蹤?”慕容雲舒怔住了,許久才說道,“前些日子不是聽說他去了蜀中嗎?”


    “是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他去找小梁王,說是想斬草除根、一勞永逸,省的那小梁王再打小姐你的主意。可沒想到……沒想到他進了梁王府後,就沒再出來了!”說到楚長歌一去不複返,綠兒急哭了。


    慕容雲舒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飛去梁王府,探個究竟。


    見自家小姐沒有說話,綠兒繼續說道:“聽茶樓說書的講,姑爺是中了小梁王的埋伏……”


    慕容雲舒忽然雙目圓睜,急問道:“那說書的是不是一個老人和一個小姑娘?”


    “是啊,小姐你怎麽會知道?”


    一定是神機老人與他的孫女。神機老人說的話,必然不會有假。思及此,慕容雲舒陡然起身,道:“立刻備車。”


    “好!啊,對了,那說書的老人還說,魔教的各路高手全都等著小姐。”


    慕容雲舒奇道:“等我做什麽?”


    “給姑爺報仇啊!”綠兒一臉理所當然。


    “報什麽仇?”慕容雲舒反問。


    “姑爺被小梁王殺……殺了,難道你不替他報仇麽?”綠兒覺得小姐問得真是奇怪。夫君被謀害,做夫人的當然要替夫君報仇!盡管是未過門的……


    “誰說楚長歌被殺了?”慕容雲舒白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才被殺了。”


    額……難道小姐懷疑傳言有假?綠兒一臉囧囧有神。


    慕容雲舒舉目望向窗外,冷冷地說道:“小梁王的皇帝夢還未醒,他又怎麽敢殺楚長歌?”


    綠兒不解,歪著頭問道:“為什麽小梁王想當皇帝就不敢傷害姑爺?”


    “不是不敢傷,是不敢殺。因為他很清楚,他若殺了楚長歌,我定不會饒過他。他雖然不怕我,但卻怕我與太子聯手。一旦我與太子聯手,他的皇帝夢,就算是做到頭了。”慕容雲舒頓了頓,又道:“我的官位雖然有名無實,但我的錢莊,卻比當今朝廷的任何一個權臣都厲害。不管將來誰當皇帝,得不到掌管天下財富的慕容府的支持,他這個皇帝就坐不安穩。這也是小梁王一心想要抓我的原因。”


    綠兒似懂非懂的邊點頭邊說道,“但是小梁王卻不知道,小姐最反感的,就是被強迫。”


    慕容雲舒緩緩頷首,道:“不錯。我原本並不想與他為敵,但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於我。不除去這個心腹之患,我寢食難安。”


    “小姐的意思是,這一次去蜀中,除了替姑爺報……不是,是救姑爺,除了救姑爺之外,還要謀殺小梁王?”說到謀殺小梁王時,綠兒才驚覺自己說了一句多麽大逆不道的話,連忙捂住嘴巴,口齒不清地說道:“謀殺王爺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慕容雲舒挑眉斜睨她一眼,道:“我早說過,你不在我的九族之內,沒你什麽事。”


    “小姐以為……我是貪生怕死之輩麽?”綠兒特委屈地說,認為小姐看扁了她。


    慕容雲舒反問,“難道你不怕死?”


    “呃……怕。”綠兒很沒出息地點頭。但是,這不代表她就會獨善其身啊!“如果小姐真的要殺小梁王,我也會……也會……”


    “也會怎樣?”慕容雲舒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也會幫著挖坑埋屍的!”綠兒一臉視死如歸。


    慕容雲舒好笑地敲她一個暴栗,道:“笨蛋才自己動手殺人。我若想殺一個人,自然就會有辦法讓他自己殺掉自己,何須親自動手。”


    “誰會那麽傻,自己殺自己啊!”


    “當生比死更痛苦時,意誌薄弱的人就會選擇自殺。”慕容雲舒又將視線移到窗外,明顯不打算再多做解釋。因為她很清楚自家丫鬟那顆頭,其實隻長了一個殼而已,僅供觀賞。


    *


    慕容雲舒猜得沒錯,小梁王雖然設計抓住了楚長歌,卻並沒有殺他,而是將他關了起來。


    楚長歌隻覺頭暈目眩,眼皮似有千斤重,他幾乎用盡所有意誌力,才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根一人粗的鐵柱子,柱子上麵拴著一根粗鐵鏈。這時楚長歌才赫然發現,自己的手腳全都被鐵鏈鎖著,分別拴在位於他前後左右的四根鐵柱子上。而周圍,除了他所在的石台之外,全是水,緩緩流動著。


    楚長歌又抬眼看了看,頭頂是岩石,看樣子,這裏像是一個山洞。但是,山洞裏怎麽會有活水呢?莫非,山洞與湖水相接?若真如此,水流的盡頭,便是出口。但楚長歌並未因此而感到高興,因為他不用試也知道,這幾根鐵鏈,絕不是人力所能弄斷的。縱然是內力高深如他,也無能為力,因為這鐵鏈,是千年玄鐵所打造。


    四肢被鎖,暗無天日。長這麽大,頭一回這麽狼狽。


    想到此,楚長歌雙眸一沉,眼底逼出寒光來,“小梁王,我楚長歌若不教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就算我對不起你!”


    *


    梁王府內,小梁王正把玩拿著一副古箏型耳環,冰冷的俊彥上閃著誌在必得的光芒。


    這對耳環,他很早以前就見過,但具體早到什麽時候,他也想不起來了。隻記得那時候還年少,南下遊玩,看見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帶著這樣的一副耳環,覺得新奇,就想向她買回去送給母妃,結果她卻笑嘻嘻地說:“你的臉也長得挺稀奇的,你開個價,我買了。”聽到這樣荒唐的話,他一麵哭笑不得,一麵又覺得這小姑娘有趣。後來他才曉得,她竟是慕容府的大小姐。幸好當時他沒有開價,不然,這張臉真被買去了……


    想到往事,華夜離的眼中閃過幾許柔情,抬手摸了摸臉上的那條傷疤,心中歎道:現在這張臉,恐怕開再低的價,她也不會買了吧。


    這時,王朝來報。“王爺,金陵的探子傳來消息,慕容雲舒已經動身了。”


    聞言,華夜離冷峻的臉廓忽然變得柔和了許多,隨即又暗沉下來,冷清地自言自語道:“我派人千裏迢迢去請,她不來,如今一聽到楚長歌遇難的消息,就馬不停蹄。嗬,何時,我在她的心中,能像楚長歌那般重要。”隔了幾秒,他又說道:“很快了,很快她就會知道,這世上的男人,不隻楚長歌一個。”這一句話的語氣,與之前那句截然不同,篤定中帶著不容抗拒的霸道。


    王朝卻一點也不樂觀,因為他與慕容雲舒交過手,深知她軟硬不吃。王爺這樣逼她,隻怕會弄巧成拙。但是他什麽也沒說,因為他更明白,王爺想做的事,不得到一個結果,是絕不會罷休的。


    “王爺,不管您心中有何盤算,屬下建議,先殺楚長歌。”說話的人是與王朝一同前來的徐斛,華夜離的軍師。


    華夜離搖頭,“楚長歌殺不得。”殺了楚長歌,就等於將慕容雲舒推向了敵營。


    徐斛卻道:“楚長歌必須殺。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華夜離道:“現在還不是殺楚長歌的時候。不過,我雖然不殺他,但也不會讓他再見到天日。一個永遠見不到天日的人,不會有威脅。”


    徐斛還想繼續勸說,卻被王朝製止了。


    “王爺自有考量。”王朝低聲說。


    徐斛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長歎一聲,滿腹的恨鐵不成鋼——優柔寡斷,難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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