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呂布猶疑,賈詡嘴角微微勾起,瞬間又恢複平靜,勸道:“若是旁人,在下是斷然不會告知此事的。隻是奉先並非外人,與車騎將軍關係匪淺,還請奉先務必保密,勿要讓他人知曉。”


    “僅憑你一麵之詞,憑什麽讓本官相信你?”


    嘴上這般質疑,呂布心中實際上已經信了七八分,畢竟若沒有大人物罩著,賈詡又憑什麽敢在長安大街上晃蕩?


    “奉先若是不信,大可帶著在下去見車騎將軍。隻是在下身份敏感,還要麻煩奉先撿一下方才被撞掉的帽子,略作遮掩為好。”


    呂布略一遲疑,放開賈詡,厲聲道:“若是讓本官發現你意圖逃跑,必殺之!”


    “在下素來貪生,奉先勇冠當世,在下又豈會不知死活的逃跑?”


    ……


    “此人身份特殊,本官要帶他麵見車騎將軍,爾等速速通稟!”


    似乎是因為有呂布擔保,車騎將軍府上之人也沒有為難,徑直放這二人過去,呂布頓覺自己在賈詡麵前漲足了麵子,走路都虎虎生風。


    府中侍衛在前引路,卻是徑直來到了後院小池塘邊上,李澈盤膝坐在池塘邊正在釣魚,而呂玲綺跪坐在他身邊緊盯著水麵上的浮標。


    “君侯,漢陽太守呂布帶人求見。”


    即便刻意放輕了聲音,還是驚動了池塘裏的魚,李澈有些惋惜的看了看池中四竄的魚兒,轉身道:“請呂府君進來吧,你們都退下。”


    “下官貿然來訪,驚擾了君侯雅興,還請君侯恕罪。”


    呂布姿態放的很低,李澈啞然道:“雖然你我如今有上下級關係,不宜常論親緣。但你終究是長輩,不必這般拘謹小心,非公眾場合,稱字便是。”


    在涼州打磨兩年,呂布在官場上的能力倒是愈發強了。事實上此人確實是能屈能伸之輩,逢迎能力也非同小可,隻是由於本性難移,腦袋不夠用,常常言語無常惹人不快,這卻是個人天賦,非後天所能矯正。


    見李澈這般拉近關係,呂布心花怒放,連聲道:“都依明遠之言,都依明遠之言。”


    李澈微微頷首,看向帶著兜帽遮臉的賈詡,明知故問的蹙眉道:“這是何人?”


    “這……”


    呂布略一遲疑,賈詡掀開兜帽,苦笑道:“賈某參見車騎將軍,參見護羌校尉。”


    李澈頓時驚道:“賈先生如何會在這裏?”


    “在下奉君侯之命,在長安暗訪可以出使西域的人才,不慎撞見了呂府君,府君以為賈某仍是通緝要犯,欲取賈某性命。賈某死不足惜,但卻不能誤了君侯大事,再念及呂府君與護羌校尉是父女至親,與君侯也是至親,非是外人,故而和盤托出,請君侯恕罪。”


    賈詡跪地請罪,讓站在身邊的呂布渾身發麻,不知該說什麽。


    李澈神情漸漸嚴厲起來,冷聲道:“這可真是自家人撞到自家人手裏了,賈先生,本侯早已勸過你,安安生生呆在府裏為好,有事多遣下人去做,也虧得是奉先撞見了你,若是他人,本侯是斷然不會承認你我之間關係的!”


    “詡知罪。”


    呂布也連忙請罪道:“布一時心急,誤傷了賈先生,誤了大事,請君侯降罪。”


    “非你之過,你也是一心抓捕要犯,不必如此。”先安撫了呂布,李澈轉而對賈詡道:“本以為賈先生是足智多謀、沉穩老練之人,故而本侯親自向魏王擔保,啟用賈先生出使西域。卻不料還未出師,便出此紕漏,賈先生讓本侯如何相信你能完成收集西域信息的任務?”


    賈詡連忙道:“詡也是想盡早為君侯尋到人才,一時失了分寸。請君侯放心,今後斷不會再出現這種失誤。”


    “……你且起來”沉默了半晌,李澈喚賈詡起身,揉了揉眉頭,道:“並非本侯不信任賈先生,而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賈先生折在了西域,那大漢重返西域的大計便不得不推遲。賈先生應該知道魏王和本侯是何等重視此事,赦免了你的罪行,還將‘定遠侯’虛位以待,是斷然容不得差錯的!”


    聽到“定遠侯”三個字,呂布的眼睛亮了。大漢的列侯大多是以食邑為名,但有幾個特殊的爵位,其名並非來自食邑,而來自受封功臣的功績。


    霍去病,功冠全軍故名冠軍,是以獲封冠軍侯,漢武帝還特地割出穰縣和宛縣的一部分另設冠軍縣。定遠侯也是如此,平定遠域,故曰定遠,於漢中成固縣為其食邑,u看書 ww.kanshu析“定遠域”以封。


    這種爵位,姑且不論食邑多少,其代表的意義便是大為與眾不同,尤其是綁定了第一任得主的豐功偉績,後來者雖然多不及其功,但也都是一時俊傑。


    如大漢三位冠軍侯,第一位霍去病自不用說,其後的雲台二十八將之一的賈複,以及那位勒石燕然的竇憲,都是輝耀一時的人物。後兩位雖然因冠軍縣已設,不及霍去病特殊,但功績卻也被千古傳唱,尤其是竇憲,功勳與霍去病相比也不遑多讓,勒石燕然是能與封狼居胥並稱的豐功偉績。


    班超不及霍去病,定遠侯爵位也不及冠軍侯分量,但也足以讓呂布眼熱無比。若真能成功,千秋之下,他呂布也能被人稱一聲“呂定遠”。


    呂布腦袋發熱的時候,賈詡正誠惶誠恐的請罪:“罪人能蒙大赦已是天幸,不敢妄求定遠尊位。罪人願指天立誓,絕不會耽誤我大漢重返西域之良機。若君侯不信,自可再派親信隨同,罪人願將功勞盡數讓出,助其封侯。”


    李澈有些不耐煩的道:“西域遠在玉門關外,隔絕中土,環境惡劣,除了你,還有誰願意貿然前往?”


    “若君侯不棄,布願為君侯分憂!”呂布慷慨激昂,指向西域的方向立誓道:“布必效傅介子、班定遠之功,為我大漢蕩平西域!”


    “父親!”一直緘默不言的呂玲綺忍不住喚了一聲,卻見呂布大笑道:“不必多言,此行上為君王解憂、下為大漢揚威,正是豪傑所當為之事,願君侯信布一次,布必不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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