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認識那人的豪強都驚駭莫名,有兩人更是癱在地上不能動彈。


    馬平心念急轉,大喝一聲道:“速速來人,賊首蘇木在此,莫要讓賊寇傷到李侯!”


    尷尬的是,外麵的人仿佛根本沒有聽到,沒有一個人進來。


    那中年人輕笑道:“在下邯鄲明,字子光,忝為趙國東部督郵,見過馬縣長。”他又伸手指向身邊的那人,慢吞吞的道:“這位想必在座的有不少人都認識,寇掠易陽左近的大賊寇蘇木,也是此次攻打易陽城的主犯。


    當然,他還有個身份,曾經的易陽縣吏。”


    蘇木踏前一步,恨聲開口道:“馬縣長,沒想到今天會在這種情形下見麵!”馬平色厲內荏的吼道:“蘇木,汝乃禍害易陽百姓的賊首,如今死期將至,汝還有何話說?”


    “在下自然死期將至,隻是死之前,還要先帶著馬縣長,以及在座的某幾位一起下去!”


    蘇木的聲音透露出刻骨的恨意,他的情緒扭曲而又帶著一絲快意。


    李澈慢條斯理的道:“看來這其中有很多內情啊。一直喝酒也沒什麽意思,蘇木,把你的故事講出來,讓本侯聽聽。”


    蘇木踏前兩步,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叩首道:“罪人落草為寇,雖然是不得已,但確實是違反大漢律,罪大惡極,甘願引頸受戮。但在座的有不少人,他們比蘇某更該死!易陽長馬平,勾結本縣豪強劉氏、孫氏,侵吞民眾田地,逼良為奴,致使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


    凡有不從者,其縱使豪強家奴毆打逼迫,害死人命共計九十三條,侵吞田地一萬三千餘畝!


    罪人本易陽縣吏,不願助桀為虐,搜集證據試圖前往邯鄲狀告馬平,卻被馬平誣為賊寇,家中親人被其誅殺。


    前任國相聽信馬平之言,也視罪人為賊寇,不得已之下,罪人隻得落草為寇,隻為向馬平複仇!


    罪人所言句句屬實,懇請李侯明察!但有不實之處,罪人願請腰斬之刑!”


    蘇木聲淚俱下,一名八尺男兒哭的仿佛一個淚人,頭砰砰的叩在地上,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你胡……”馬平一直被韓浩森冷的視線注視,不敢有絲毫反應,直到蘇木說完才忍不住跳了出來。


    卻迎麵望見李澈那如利劍一般的眼神,頓時瑟瑟發抖,話到嘴邊卻死活說不出來。


    李澈漠然道:“馬縣長,你此前說你是守土無能,依本侯看,你是拓土有方啊。竟然能幫本地大族拓土萬餘畝,這實在是大大的能為,區區縣長豈不屈才了?”


    馬平痛哭道:“李侯,冤枉啊,下官冤枉。這蘇木一介賊寇,他說的話如何能夠采信?下官忠心為國,為天子守一縣疆土,又豈會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


    “你還知道這是喪心病狂之事?”


    李澈拿起手中的青銅酒杯狠狠的擲了出去,砸在馬平的頭上,頓時血流如注。


    “本侯不妨告訴你,不久之前,相君曾經微服來到易陽縣訪查,縣中情況大略已經掌握,你也不用在本侯麵前作這副姿態,惡心!”


    馬平頓時麵如死灰,但仍抱有一絲絲僥幸的喊道:“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若不從劉氏、孫氏,下官這縣長都當不安生!他們在易陽為禍一方,下官也是深感其患,隻是力不從心,才不得不虛與委蛇,還請李侯明鑒啊!”


    李澈冷聲道:“本侯說了,相君已經把所有情況都告訴本侯了。還是說馬縣長認為相君在汙蔑你?”


    “下官絕無此意啊!”


    李澈寒聲道:“馬成均,你身為一縣之長,勾連本縣豪強,欺壓民眾,此為不仁;誣屬吏為寇,殺其家屬冒功,此為不義;


    外不能禦賊寇,內不能製豪強,此為無能,似你這等不仁不義,還無能至極的官員,卻屍位素餐數年,以致易陽民生凋敝,你罪大惡極!”


    說完,李澈揮了揮手,漠然道:“把這個不仁不義、無能至極的縣長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馬平驚慌失措,顫聲道:“李明遠!你隻是邯鄲縣令,就算你是列侯之尊,也沒資格審判我!”


    李澈慢悠悠的道:“馬縣長,你的問題早就上報給了韓方伯和盧中郎將,盧中郎將親令,似你這等逼良為賊的狗官,就是張賊最大的助力!當速斬之,以免冀州人心不附!”


    盧植假節鉞,韓馥假節,掌管冀州軍政大權。在這戰時,千石以下官員基本都可以先斬後奏。


    兩名衛士上前,uu看書ww.uukansu將掙紮不斷的馬平拖了出去,李澈望向激動的難以自製的蘇木,肅然道:“蘇木,指出劉氏與孫氏的人。”


    蘇木那充滿狼性的眼神立刻轉向在座的豪強家族,駭的所有人連連後退。


    而這時,就算蘇木不指,李澈也看出了是哪些人,因為癱坐在地的實在是太明顯了。


    李澈也沒心思慢慢和這些人墨跡,擺擺手道:“把他們都押下去,新任易陽長到了自然會審理,本侯也不好越俎代庖。”


    見這些人眼神中忽然又有了希望,李澈冷冷的道:“劉氏、孫氏,兩家的宅邸和莊園應該已經抄完了,相君到時候會再派督郵來,看看新縣長如何做。”


    等到這些人都壓了下去,李澈冷聲道:“本侯知道,在座的都不怎麽幹淨,隻是如今本侯想給各位一個機會,新縣長到來前自覺地把自家醃臢事處理下,別想著捂蓋子!”


    隨即揮揮手,斥退了堂中所有人,等到隻剩蘇木和呂韻之時,李澈悠悠道:“蘇木,你該死,可有異議?”


    蘇木慘然一笑,抱拳道:“不管怎麽說,劫掠、殺人、放火,這些事罪人都做過了,大漢律幾乎違反了個遍,罪人死有餘辜。


    臨死之時能見馬平伏法,劉氏與孫氏伏法,已是無憾,多謝李侯為罪人伸冤,為屈死的易陽民眾伸冤!”“但本侯覺得你還有些用,隻是不知道你值不值得信任。”看著麵前心存死誌的蘇木,李澈突然想下一步閑棋,或許在未來能起到一些作用。


    是夜,關押於縣牢中的賊寇蘇木被其餘部救出,逃之夭夭,難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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