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長了,柔軟的銀灰色發絲有些遮住視線,透過劉海垂下的空隙可以看到金色的陽光輕盈地漂浮下來。


    我用手指將額前的頭發撥到耳後,然後低頭繼續修剪綠鬆針花的多餘花枝,沙格利他們還沒回來,一個星期有餘了,雖然以前也有貝貝街的鄰居會偶爾消失一段時間,不過不比這一次消失得這麽突然,一般要出去的鄰居不是事先會通知一聲,就是在自家門上掛了一塊“外出”的木牌。這次,大家都走得很匆忙呢。


    修完花枝又跑到街尾修理工家幫他澆一澆花,希望修理工可以快點回來,多麽懷念他那一手又快又完美的修理技術。


    抬頭見滿眼晴朗的陽光,昨夜的雨讓今日的陽光多了種清爽的透明涼意,路邊的花朵還遺留有雨水的水珠。


    不要浪費這種好天氣,我推開籬笆門,門上的藤玫瑰一個又一個花苞地半含半開,五月末到六月中才是這種花最佳的盛開期,那時整道籬笆牆都會成了花朵爭先開放的天堂,綠色的籬笆牆也會變成紅色或粉紅色。


    我直接穿著係帶涼鞋跑進家裏,見他躺在沙發,赤著的腳丫子一隻落到沙發外隨意地晃啊晃,一隻手枕著頭一隻手拿著一本書看著。


    我腳步沒停隻是回頭順口說了一句,“不要躺著看書,小心近視。”


    這小子最近越來越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了,一開始還以為他夠隨隨便便,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這根弦,相處久了才發現剛開始時他已經算客氣,一旦混熟那簡直就是各種各樣的懶蟲毛病都跑出來。以前至少還是坐著看書的,瞧瞧現在,直接躺下了。以前至少麵對麵還會保持一點距離好,現在爬過來說抱就抱,一點都沒有臉紅的意思。


    有時真想掐著他的臉對他說:“這麽隨隨便便怎麽行,做為一個男孩子還這麽依賴對你以後人生的道路有不利的影響,勤奮嚴謹陽光才是一個男孩子該有的品德,十六七歲就把自己宅得這麽陰森你未來可怎麽辦啊?”


    而且愛看書雖然是一個優點,可是像他這麽毫無節製地看讓我非常擔心他遲早會跟社會脫軌變成一書呆子。


    我把被子床單抱出來洗,看著用腳踩起來的泡泡飛到眼前突然覺得很開心,這種天氣洗床單是最合適的。


    把洗好印有花朵圖案的被子跟雪白的床單搬到院子裏晾曬,墊了下腳把最後一個夾子夾上去,看著陽光下隨風微微揚起的被單,我十指交叉反掌伸過頭頂伸了個懶腰,“今天天氣真好啊。”


    從院子裏回到屋子裏見他將手裏的書往一邊扔去,沙發邊有一摞老高的書籍,高得搖搖欲墜,他手裏的書隨便往那摞書最上麵扔過去竟然還沒有倒塌,該說他力道計算精準嗎?


    然後他手一伸又往另一摞書抽出一本來繼續看,還是躺著看。


    我的好心情看到你就想歎氣,走過去拍拍他晃來晃去的腳丫子,“別躺著,越躺越懶啊你。”


    他頂著一頭本來不亂卻因躺下而又亂七八糟的黑發,將視線從書頁上移開一半,閑閑看了我一眼,看完又將頭轉回書上,繼續用大拇指翻著書一兩秒看一頁。


    我火了,你這小子。


    手一伸抓住他手裏的書最上沿,阻止他翻書的動作,他終於抬眼,瞪我。


    我也瞪他,不就眼睛比我大那麽一點點麽,還真瞪不過你啊,而且你這該死的看書速度太不可取了,雖然知道你天才到可以這種速度看書並且記得住,但是看書除了汲取知識外最重要的是一種享受與沉浸,一本書拿在手中本來就是一種慢節奏的悠閑動作,隻為了啃資料而看的書有意思嗎?有些書根本就不是背起來就好,你如果不懂得獲得那份沉浸緩慢的感受,那看書不就一酷刑?


    所以說,不準一頁一秒地翻啊,你這懶蟲!


    瞪著瞪著,手上的書突然多了些重量,他放手了,然後見他將手捂到臉上輕聲笑起來。


    我愣愣地看著他,我這麽認真地用眼神教育你,你竟然給我笑,有什麽好笑的?


    生氣地合上手中的書,接著將書“啪”地拍到他身上,我知道一本書的重量拍不傷他,他連艾斯米大酒店頂搖擺式大鍾的頂沿都爬得上去,這點力道不算什麽。


    “你給我起來,沙發一人一半,想獨吞沒門。”拽住他的衣袖扯啊扯。


    他挪挪身體,不甩我,將我扔在他身上的書拿起翻開又開始看,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我這個沙發主人正在一邊狠狠地瞪著他。


    一秒,兩秒,三秒……


    我頭痛了,揉揉太陽穴,要等這小子良心發現搞不好要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去。


    想了想,拽住他的衣角的力道放鬆,我溫柔地笑起來,放柔聲音對這個死抱著書不放的死小子說:“蘭斯,起來好不好,好不好啊,起來啦。”說完又輕輕地拽他的袖子。


    聲音甜膩膩的,本來笑容該扯成一個甜蜜的樣子,可是我笑不來那種,而且說完這句話後笑臉有點僵住,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全跑出來,我真的被自己寒到,自己的年紀還學這種嫩得可怕的口氣說話,我會被雷劈的,太嚇人了。


    他沒動,眼睛盯著書,我的笑徹底僵住,我這都跳大甩賣虐了自己一把,你一點反應都沒有也太不給麵子了,沒反應……他連書都沒翻,第一次見他會盯著同一頁書這麽久。


    他瞪著書,我瞪著他,你到底還要發呆多久?你根本沒在看書。


    然後他從沙發上爬起來,坐到一邊去給沙發讓出位置。


    我伸手捂著臉,不會,就想說試一試而已,第一次見他這麽乖的,原來裝十五歲的小女孩撒嬌一把也是蠻有用,不過撒次嬌就寒了我的背脊,這種撒嬌還是少來一點,不然會被雷劈的。


    “米露。”他抬頭看我,眼瞳裏的黑色黑得異常陰森,是一種讓人頭皮發麻,黑暗得脅迫的眼神。


    這種眼神像要吃人似的,我悄悄地挪腳步,不就讓你讓個位別老躺著嗎?何必用這麽恐怖的表情來嚇人,心眼太小可不好。


    “以後不準對任何人用這種語氣說話。”


    為什麽?該不是你也被我惡心到了。


    “嗯……”他盤起腿低頭翻動書頁,下一句話說得天經地義,“除了我外。”


    我無語一會,再努力想了想,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我剛才的語氣嚇人還是不嚇人?算了,這小子一直很矛盾,反正他坐起來看書我也有空位這就夠了,嗬嗬。


    沙發一人一半,他坐著看書,我則是找出遙控器打開電視機,久久才看一次電視,一般這種天氣悠閑的時候我都是喜歡捧著書的,可是身邊就有一隻書蟲,再多我一隻那場麵實在不能看,所以偶爾開開電視機好讓自己不跟外界脫軌,後來我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開電視機,有時跟外界脫軌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啊,至少不會發現那種讓人嘔血的事實,你這個小子氣死我了!


    一開始就新聞而已,沒有文學類節目就看新聞是我的習慣,邊看邊拿一個蘋果用小刀慢慢削皮。


    直到一個熟悉的名字讓我疑惑了一下,將注意力從削皮上拉回新聞上,那個美女主播正在插播一啟尋人啟事。


    “……黑發黑眸,外貌清秀,很得艾斯米大酒店客人的喜歡,能提供這少年線索的人將獲得德裏恩集團所提供的重賞。如果是蘭斯-戈登爾裏先生本人在電視機前請立刻與我們聯係,您的未婚妻德裏恩集團的大小姐,麗麗子-德裏恩正在尋找您,希望您可以盡快與我們聯係,還有一條附加線索,蘭斯先生有一個重病的妹妹叫米露,希望有線索的人士可以提供……”


    我有點愣,這尋人啟事的人名也太眼熟了,米露……妹妹?


    手裏的刀突然消失,我低頭見自己手上隻剩一個蘋果,他不知什麽時候挨過來,小刀在他五指中輕巧地翻轉,他淡淡地說:“要割到手指了。”


    我將蘋果塞給他,指著電視說:“那個尋人啟事是怎麽一回事?”


    他將蘋果轉了轉,又摸了摸手中的刀子好像在衡量什麽,下一秒也學著我削蘋果,長長的一條蘋果皮均勻漂亮地從蘋果肉上分離,他語氣沒什麽在意地說:“哦,找我的應該是,上麵的線索都是我遺漏下來的。”


    我還沒將滿腔疑惑倒出,電視裏傳來悲痛欲絕的哭聲,哭得讓我驚悚地回頭。


    一個粉紅色頭發的女孩子,打扮得很精致美麗,白色的長紗裙禮服像朵盛開的白百合花那麽純潔。她拿著手帕捂著嘴對著攝像機哭得嘶聲裂肺,完美的妝容都化成一團糊,隻見她邊哭邊悲痛地叫著,“蘭斯,蘭斯你在哪裏啊?為什麽昨天的訂婚宴你沒來?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是不是我給你的帳戶那些錢還不夠?嗚嗚嗚,我還有,我可以把我哥哥全部的財產的帳戶密碼給你,蘭斯,你在哪裏?”


    我癡呆地指著那張有點麵熟的臉孔,不解地問:“那個女孩你認識嗎?”


    他將削好的蘋果啃一口,笑得很清新溫柔,“我不認識她啊。”


    “笑得那麽假你騙誰啊!你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人家女孩子都跑到電視機上了,重病的妹妹又哪裏冒出來的?”我抓住他的手臂朝他吼。


    他還是那副笑容,將啃了兩口的蘋果遞到我嘴邊,哄孩子似的說:“吃蘋果。”


    吃蘋果……吃吃吃,你就會吃。


    手一抓,將蘋果抓過來,我笑得陰森無比,“說,你到底對那女孩子做了什麽?”


    他對我笑得那麽無害純真,“哦,沒什麽啊。”


    這笑容砸下來讓我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很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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