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後已經晚上十點了,夜雨又稀稀疏疏地下去起,窗外的大羅紅花每個夜晚都會開,四月春雨正好讓它更嬌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簷上的風鈴跟偶爾經過門口而去的自行車總會隨風傳來,住在貝貝街的人大多出門都會騎自行車,因為貝貝街可是艾斯米排名前三的街,繁花像天上星河,多到至你睜眼到睡下,眼裏全是鮮花,所以很少會有人弄些汙染空氣的現代工具進出,雖然大家都買的起。


    沙發上的病人總處於半睡不睡的狀態,明明撐得很痛苦可是像是睡在s級野獸旁一刻不得安生,我將藥碾碎又衝溫水,走到他身邊,“吃藥了。”


    他麵無表情,就連眼睛也是那種麵癱狀態,可是我卻總能找到他所散發的信息,他警惕得冰涼涼的,“不苦,真的。”


    哈裏斯除非要整人,不然很少開苦味的藥給病人,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超級討厭苦味的人。


    有一刻我覺得對方被我囧到,雖然我並沒有說什麽話。


    像是在喝湯一樣,我喂他一口他就吞一口,我總有種就算我塞給他一把草,隻要是胃能消化他都會毫不猶豫咽下去的感覺。


    這個孩子是個珍惜食物的孩子,真是個好孩子呢。


    喂完藥,他又似睡非睡。我看得真痛苦,對他說:“不要怕,你安全了,這裏不會有人打你的。”


    他睜開眼,很靈活很美麗的光芒在其中,咧嘴又笑,那個青春期叛逆的皮笑肉不笑。


    我低喝,“不準笑,真是的你要得麵癱神經失調症,啊?”


    他沒笑兩秒因為這句話又給抽回去,嘴一抿竟然是種委屈,我被煞到了,真的是很可愛。


    拍怕臉站起身,走到電話邊,“好了,忙的差一點就忘記了,我要送你去醫院,你可是祖國未來的花朵與棟梁,身體要好好養。”


    剛拿起電話,突然輕微一聲“怦”,電話四分五裂攤散到桌麵上,我拿著話筒發呆,剛才發生什麽事了嗎?


    一顆紙製五角星咕嚕嚕滾下桌子掉到地板上,我轉頭看向那少年,見他半撐著身子,手裏捏著一把彩色的五角星,這是我放在沙發旁的幾上當裝飾的,每顆星星都是8x8的彩紙折成,放了滿滿一罐子,現在罐子摔在地上,一大瓶散滿了世界的驚豔。


    “不……醫……院,殺……你……”他喘著氣艱難而含糊地開口,話一完又跌回去,拚命地呼吸,星星在指尖掉落。


    我呆呆地“哦”一聲,明顯不在狀態,眼裏隻有他起伏的胸膛然後終於反應過來“啊”地叫一聲,衝過去摸他血跡濕潤的繃帶,胸腹兩處傷口又裂開,我見他似乎想阻止我就喝一聲,“不準動,你該死的傷口又裂了。”


    他幾次開口又因痛苦吐不出來,就反複地聽到“不……醫……。”


    我沒轍了,怎麽這樣任性。


    對他安撫地說:“好好,不上醫院,咱不上醫院。”我一說他就安靜下來,汗水沾濕發角,滑到他緊閉的眼瞼。


    我隻得把哈裏斯的藥全掃來,又抓了一大把繃帶綁他重新捆紮。


    雨在窗外輕柔地融著夜色,大羅紅花搖曳著身體燦爛而無聲地盛開。清清冷冷的香氣與血的味道糾纏。


    處理完後我快累癱了,護士的工作就不是人幹的活,為這職業的女性獻上我崇高的敬意。


    坐到他旁邊,見他沉沉地睡去,冰冷的表情因為放鬆而又溫柔起來,他真的很不適合麻木的表情,可是他要笑時覺得還不如麵癱來得實在,年輕小小就笑得全世界都欠他可不是健康的心態。


    我伸出手又停住,認真地說:“不準抓,我一隻手已經骨折了,要是這隻也折了我就沒法做飯。”總覺得這孩子對於“飯”這個字特別執念。


    剛才還在閉眼好像睡熟的人此刻睜開眼,眼光清亮。


    我摸摸他的額頭,又用綁著繃帶的手摸自己的額頭,同時感受兩個人不同的溫度,他在我觸碰到他額頭時好像很僵硬,可在下一秒又放鬆下去,這反應怎麽那麽別扭。


    “恩。”我朝他咧開個大大的笑容,“燒退了不少。”


    他看著我的笑時有明顯的呆滯,然後我看見他瞳裏的黑色慢慢染暈開,一種溫度爬上冰涼的裂麵,很美的表情,在我喂他食物時他就是這樣,所以我脫口而問:“你餓了嗎?”


    他似乎呆得更徹底,然後點頭,“恩。”


    弄了些剩下的魚湯喂他喝,他真正睡著了,而不是假裝睡著,盡管他一直裝的很像。


    我並未回房睡覺,而是坐在客廳的藤搖椅上看書,留著一盞花型台燈,在靜謐中與夜雨的歌聲依偎。


    到了淩晨,他果然又發燒,我幫他擦身,換了三盆水,弄了兩個鍾頭才退溫。


    我將水倒到院子的排水溝裏,看天際微白,在清涼的風中,對著滿園露水伸伸懶腰。


    又是晴朗一天的開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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