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寒的夜色,院子裏的路燈幽幽散發著光芒。


    火紅色的法拉利靜靜地泊在冉家院外不寬的柏油路上。厚重的樹下,車頂上有著枝葉婆娑的影子。


    下班之後,慕千雪就一路偷偷地跟隨著冉臣來到這裏。讓她慶幸的是,他沒有和黎影恩一起,而是獨自回來,但是,一整個晚上她聽到裏麵的歡聲笑語,不覺一陣淒涼蔓延在五髒六腑。懶


    冉家,是極富地位的名門望族,對她而言,這樣的家庭讓她既期盼又害怕著。她喜歡奢華的生活,卻又害怕自己卑微的身份被人藐視。所以,和冉臣這麽多年來,她一直不想他回國,她想和他一起在國外過屬於自己的生活。也隻是最近,因為黎影恩的出現她才迫不得已想要,不管在哪裏,都要牢牢地抓住這個男人。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別人的眼光都不重要……


    富麗堂皇的別墅,有客人從裏麵走了出來,慕千雪認識,那是邱氏集團董事長,冉臣目前最大的合作者威廉,還有,邱逸凡……這些人,都是有著極重身份的上流社會人士。哪怕依靠著冉臣,哪怕是站在現在的位置也依然無法企及的上流人士。


    “凡――”一道清亮的聲音打斷了目前的思緒。


    黎影恩從室內走來,一身米色短衣的她麵帶著笑容邱逸凡的身邊。她和威廉擁抱,和邱逸凡的父親擁抱,然後和邱逸凡在低低地說些什麽。蟲


    黎影恩,集萬千寵愛,她擁有的東西她慕千雪都沒有,她有好的父親,好的家世。相反,她卻是孤兒,一個人從小長大,也沒有黎影恩那樣殷實的家世,她唯有,隻是冉臣對她的愛。所以,當她知道黎影恩和冉臣的關係時,她心裏的惱火可以將一切理智燃燒殆盡。終究忍了下來,慶幸的是,冉臣愛的人依然是自己。


    “凡,今天謝謝你!”謝謝邱逸凡帶她來這裏,要不然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沒有代步車到哪裏似乎都不方便,就像此刻,她想要回去,卻無可奈何。


    “不客氣,我說了,做你的騎士我很樂意!”邱逸凡邪魅一笑。雙手插在褲帶聳了聳肩膀說道。


    威廉不失時機地誇讚,不太標準的中文,“黎小姐的氣質真好,一定是個賢惠溫柔的太太。我還希望您能和冉臣商量出好的結果,我很看好你們!”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麽大的福氣,能夠被威廉和他的攝影師看上。


    沒有回答,隻是有些牽強地微笑著點了點頭。


    說罷,將三人送到門外,看到他們上了車子。


    三輛車子大燈同時亮起,刺眼的光芒將一切白日化。慕千雪特意避開臉,不想讓邱逸凡認出她來。


    直到他們的車子駛遠,慕千雪才重新轉過臉來。


    黎影恩轉身,靜靜地走進院子。


    “原來,她真的在這裏!”這個事實讓慕千雪心裏的怒火在不斷擴大。和冉臣成雙入隊呆在這個房子裏的應該是她慕千雪才對!


    美眸越收越緊,細長的手指緊緊地握著方向盤,骨節處因為太過用力發出觸目驚心的白。


    掏出手機,撥通了冉臣的電話,幾聲等待之後卻傳來一陣老年女子的聲音,“喂,哪位?”沉沉的聲音帶著滄桑和嚴厲。


    慕千雪一驚,立刻慌亂地掛斷了電話。


    “媽媽,誰的電話?”客廳裏,沈謹琴將茶水端了上來輕輕地放在茶幾上。


    “不知道!”冉老太太坐在沙發裏,一邊皺了皺眉一邊將電話從耳邊摘下,“是冉臣的手機,我看一直在響就接了。”老太太說道。


    沈謹琴將電話拿了過來,已接電話上顯示著“千雪”的通訊記錄。


    眉心一擰,不悅立刻襲上心頭。


    “是不是那個女人啊……”老太太意識到了什麽,顯然也不開心,聲音沉沉的帶著明顯的厭惡,“現在的女孩子是不是都這麽沒臉皮啊。真是的,大晚上的不睡覺做偵探那!”


    “媽媽……”沈謹琴低聲製止,示意老太太不要再說下去。


    影恩正從外麵走了進來。


    老太太不依不饒,目光不屑地掃過走近的影恩,像是自言自語,卻又的的確確是對她說的,“作為妻子呢,除了付出愛和關懷,還要知道怎麽討男人歡心,怎麽才能抓住丈夫的心,不要整天哭喪著一張臉,好像所有人都欠你的。不然,你丈夫跟人好了,也怪你自己沒有本事,不爭氣。”說完,連茶水都沒喝,招來貼身傭人,扶進了房間。


    影恩失落地站在那裏,難道說冉臣不愛她,愛著別人,傷害了她的同時反而成了她的錯了嗎?


    心中不禁苦笑,如若如此,她真的是一敗塗地了,輸了自己還該狠狠地扇上自己一巴掌。


    沈謹琴看出了女孩兒的心思,心中不禁一陣心疼。這麽多年來,老太太說話總是這樣,從來不會去考慮別人的心情。


    “丫頭,來過來坐。”沈謹琴將影恩招了過來。


    黎影恩微微躊躇了一下,而後輕輕地走過去,靜靜地在她麵前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老太太沒有惡意。”沈謹琴幫老太太解釋,也緩解女孩兒心裏的難受,“其實她是因為擔心你和冉臣,要不然,今天也不會留你們一起住下。”沈謹琴慈愛地說道。


    影恩垂著眼睫,點點頭,“我知道,我沒有怪奶奶。”況且奶奶說得沒錯,沒能讓冉臣愛上她,那是她自己沒有本事。


    沈謹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暗自歎了一口氣。


    末了,她拉過影恩的手繼續開口,“孩子,實話跟媽媽說,你和冉臣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用餐的時候就發現了一些兆頭。


    影恩沉默不答,沈謹琴勸慰著:“有什麽事不要憋在心裏,實話跟媽媽說。”


    ――


    “媽媽我……”


    “……”


    “我覺得我和冉臣的婚姻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沒有想到,他是那樣的抗拒我。既然沒有緣分,為什麽要綁在一起呢?!那對誰都是一種痛苦。”影恩不想承認這個現實,可是事實卻又擺在眼前。


    沈謹琴終於知道,自己晚上不好的預兆是什麽了。他們之間,真的發生了事情。


    “你們倆互相交流了什麽了?”沈謹琴繼續試探性地問道,希望一切還可以轉還。


    影恩沉默了一下,而後抬起眼睫緩緩開口,“既然他不喜歡我,那麽強扭在一起也不會幸福。”她的話已然昭示了結果。


    沈謹琴一陣心疼,她知道沒有一個作為妻子的女人願意和自己的丈夫說出這樣的話,更何況那個女人深愛著那個男人。


    “傻丫頭!”她責怪著她,卻又是滿腹的心疼。摩挲著影恩的手,“是因為……慕千雪嗎?”


    冉母不知道慕千雪的身份,但憑最近她和冉臣的傳聞已然在大家腦海裏形成了不好的印象。那天慈善晚會見過,是個漂亮又利落的姑娘,隻是扯上了有婦之夫就讓人喜歡不起來了。不管多愛,不該是在破壞別人的婚姻為基礎之上。如果那個男人已經離婚那還可以另當別論。


    斂下眼睫,影恩沉默不答,或許,沒有慕千雪,也會是這樣一番境地,畢竟,那個男人並不愛她。她不想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隻是遺憾,這樁她一直等候的愛情和婚姻隻是曇花一現。


    冉母忽感有些無力,她鬆開影恩的手,回想起了自己當初的情形,“沈冉聯姻之時,我和冉臣的爸爸也沒有感情為基礎,隻是身在我們這樣的家庭便是有很多身不由己。過去了風花雪月,一切歸於平靜的時候才發現有個人一直能陪在身邊已經足矣!”


    影恩明白冉母的意思,可是關鍵的是,她是愛著冉臣的,那個男人所做的一切都讓她無法忽視,隻要在一起,她就會感到疼痛和無助。而且,她也沒有那個把握,以後能和他過平靜的生活。他的心裏滿滿地裝載著別的女人。


    “媽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好!”她眼裏滿是無措的光芒。


    沈謹琴望著眼前這個懂事的女孩兒,冉臣什麽時候才能意識到她的好呢。


    “不然,再等一等看看。畢竟你們的關係現在公開化了,一但分手,將會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還有,你爸爸那邊,你得問問他的想法。”沈謹琴勸說。


    影恩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辦了。冉母的一番話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一開始就不該發生的婚姻,她卻讓自己陷入了一個沼澤之地。不過,說出的話,她是絕不可能收回。她清楚地知道,她和冉臣之間,絕不可能。


    上了樓,進了他們的房間,浴室裏一陣嘩嘩的水流聲。她清楚,冉臣正在沐浴。她早該猜到,長輩把他們留下的原因便是想讓他們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無處可逃。可是,她和他之間,真的沒有那個可能。


    輕歎一口氣,影恩轉身準備離去。殊不料,浴室的門恰巧開了。


    “要去哪裏?”冉臣一邊擦拭著濕發一邊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影恩應聲回頭,撞見了性感的身材。此時此刻,冉臣隻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結實高大的身材切切實實地張揚在她的眼前。


    臉頰頓然一紅。她何時見過男人如此“赤果果”的模樣。還沒來得及反應,冉臣已然走了過來。透過已被她拉開的門縫,他看了一眼門外,了然地皺了皺眉,“我剛剛問過傭人,今晚除了這裏,已經沒有房間了。”


    奶奶自是故意的。最近報端的緋聞讓她老人家都看不下去了。


    “哦……”影恩竟然傻傻地應了一聲。她不敢抬頭,不敢看他太過暴露的身材。燈光下,細密透亮的水珠從他的濕發落下,沿著上身完美的肌線流進了腰間的浴巾裏。


    “也就是說,今晚我們得共處一室!”他這樣說道,劍眉挑起,聲音訝然變得很輕,竟是有些曖昧的輕軟。手臂越過影恩的頭頂,將門按上。


    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卻被他陡然逼到了無路可退。


    “咚――”地一聲,她的後背頂在門上,被他圈在自己的胸膛和臂彎之間。這樣的靠近是她始料未及的。


    “我……”一時的慌亂和驚訝讓她忽然間不知所措。抬起怔愕的眼眸,美妙而無限動人。


    他俯視著她,好看的劍眉微微擰了起來。此時此刻,她便是他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或許,他還在糾結於她和邱逸凡的關係。他們之間好的出乎他的意料。似乎邱逸凡在的地方,她一定都在。


    他故意地,越發將上身貼近她。她陡然伸出手抵在他結實的胸膛控製著彼此間的距離。


    “怎麽?不舒服?”他冰冷地說話,試探或是生氣的意味更為濃烈。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女人拒絕過他冉臣的靠近。


    “不是……”她搖頭,忽而有些無奈地說道:“隻是,我們之間不適合……”


    “為什麽不適合!邱逸凡可以,我就不可以嗎?”他一語擊回她的話,明明就在吃醋,一副怨夫的模樣,撇了撇薄唇,美眸眯起,而後繼續幽幽開口,“黎影恩,你別忘了我們可是夫妻。”


    他的話讓她陡然一怔。看著他的美眸無限瞠大。


    就在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的時候,影恩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他卻陡然抽身,轉過身,當著她的麵走回了臥室。


    “不管你怎麽不願意,今晚我們必須共處一室!”他背對著他開口,毛巾落在頸間,緩步走到吧台邊為自己倒上了一杯紅酒對著落地窗外喝了起來。


    影恩像是陡然被釋放的囚犯獲得自由般大口大口地喘息。平息了一會兒,她默默地走到櫥邊,找出睡衣,而後進了浴室。這裏原本就是他們的房間,裏麵的東西一應俱全。


    聽到浴室門關上的聲音,冉臣嘴角自信自由的弧度悄然僵住。回過頭來,眉頭皺到了一起。剛剛自己的行為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他不想承認,剛剛他明明就有吃醋,剛剛有一瞬間,他想吻她的唇。


    該死!


    這樣的想法讓冉臣不禁心裏咒罵一聲。舉起酒杯,將烈酒一飲而盡。定是這些日子和慕雪分開,身體有些自控不住了……不過,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並不討厭和她獨處的空間。她的生澀,無措,都讓他覺得不無聊……


    她在浴室裏洗了很久,怎麽也不肯出來。他在房間裏忍不住煩躁地大叫,“已經兩個小時了,怎麽還不出來?”她就這麽怕見著他?!


    她在裏麵,熱水蒸騰著她的皮膚,一片紅暈,“我在裏麵,又不會妨礙到你。”她承認,她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出去與他相處。真是討厭,為什麽他今晚要那麽乖乖地聽奶奶的話留在這裏。


    “你在裏麵,水聲一直不停地響,燈也亮著,我怎麽睡覺。明天一早我還有個重要會議要開!”他靠在床頭,一邊用著ipad關注著公司的情況一邊叫囂著表示反抗。這個男人,不管何時他總是理由滿滿。


    “嘩啦――”一聲,浴室的門被開出一道口在。黎影恩躊躇地走了出來。沐浴後的她換上了一條黑色的真絲睡衣,深v領,露大腿,絕對的承托身材。她偏瘦,可是皮膚分呢白皙,前凸後翹,該有的一點都不充水。冉臣看到的那一刹那,一項自製力極強的他竟然有些哽住,喉嚨忍不住咽了咽。


    影恩心裏已經懊惱了好多遍了。這也是她一直不肯出來的原因,剛剛櫥裏擺的都是這一係列的睡衣,好幾個都是鏤空蕾絲的,她已經挑了一件相對保守的真絲,殊不料這v領也開得未免太深了了吧。有種被人設計的窘迫與懊惱。不過,長輩的良苦用心還是讓她有些莫名的感動。


    有一瞬,冉臣的目光逗留得有些久。當影恩鼓足勇氣抬起緋紅的小臉時,男人卻已飛快地低下


    頭去,一邊在平板電腦上畫畫點點一邊冷冷地開口說話,“洗完了就上來睡覺,如果明天還想上班的話。”說著,自顧收起了電腦,一掀被子,側躺在大床的左側。


    影恩躊躇,難道說今晚,她必須和他同睡在一張床上?!這是不是太過……


    可是,若是自己不睡在那裏,還能睡在那裏?!不能總躺在這冰冷的地板上一夜吧。


    見他沒什麽動靜,她思忖糾結了一番,將吊燈關掉,隻留下一盞淺黃色的床頭燈幽幽放光。


    輕輕地走到床邊,一番內心掙紮,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掀開了被子的一角。


    離得那麽遠,難道是怕他對她做什麽不成?!冉臣心裏不悅地想道。隻要一想起她和邱逸凡和蘇擎蒼的互動,這個認知的不滿變得有些強烈起來。她可以讓任何男人幫她寵她,卻惟獨將他一個推在一定的範圍之外。殊不知,早在她想走近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狠狠地將他推開。


    不管是真的生氣,還是強大的男性自尊作祟,她本能控製出來的距離讓他產生了不滿。


    於是,他故意翻了個身,將臉對著這邊,占去了大半個床。


    她原本平躺著仰望屋頂,卻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翻身嚇了一跳。又是下意識地遠離,她挪了挪身子,幹脆側過去背對著他。


    他自是沒有睡著,她的反應讓他的眉心緊緊地蹙了起來。


    他“刷――”地一聲從床上彈起,本就被逼到床沿的她陡然一驚,裹著被子就滾下床去。他沒來得及反應,被壓在身下的被子一緊,他也被拉下床去。


    沒想到第一次共寢就鬧出這麽一出,影恩還沒來得及羞愧,男性軀體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而讓她更加吃驚和無措的是此時此刻她和冉臣的姿勢太過巧合。


    一番鬧騰過後的安靜,她忘記了反應,閃爍的眼眸驚愕地逡巡在他的臉上。不否認,他有一副冰冷的臭脾氣,但是那張臉真是該死的好看極了。思及此,她連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咫尺的距離,她失神地忘了,他也在看她。彼此的呼吸相互纏繞,彌漫出曖昧的氣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本來就很容易讓人產生“罪惡”的念頭。


    小臉悄然爬上兩朵緋雲,在淺黃色的燈光下好看極了。粉色的唇瓣瑩瑩透亮,讓人有種想要咬上一口的衝動。


    冉臣壓在她的身上,隔著一層被子,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越發緊張和急促的呼吸。


    “很好看嗎?”他忽然來了一句,挑眉,薄唇微揚,淺笑間自信得不可一世。


    她“額……”了一聲,尷尬無比,剛剛她竟然看得有些入神了。不過,真的,這個男人是她見過的最好看得男人,那皮膚幹淨的比女人還甚,卻絲毫不減他剛勁冷沉、霸氣獨到的男性本質。


    臉,更紅,不敢看他,卻不知自己還被他壓在身.下呢。


    他笑了笑,是那種得逞的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剛剛她看他的沉醉模樣忽然讓他心情大好。


    “黎影恩?你……有多愛我?”他忽然問。如是心血來潮,那麽他真的有夠殘忍。


    可是,他突然就想問了。


    其實,被人愛著是一件無比美妙的事情。


    她驚愕地看向他,小手輕輕地抵在他的胸膛,一抹哀傷悄然而逝。


    見她不答,他眉頭蹙了蹙道:“你愛邱逸凡?!”


    “不!”她連忙否認。回答後才意識過來自己中了他的圈套。無地自容得厲害起來。慌忙地推開他,卻力量微小。


    見她費力撐紅了臉,他這才幽幽從她身上撤離,嘴角邊至始至終都噙著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何以這麽開心?!影恩想。


    手撐著地麵,吃力地從地上爬起,她足的確夠狼狽。


    他卻伸手,輕鬆地將她一把抱起。


    她額上忽然滲出了汗珠。臉色慘白。


    “怎麽了?”他一急,“是不是剛剛摔著了?”


    她驚愕,他如此的關心和緊張是因何而來。瞠大美眸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而他,自己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焦急,將她小心平放到床上,抽身時,看到了在抽搐的左腿。


    是膝蓋!


    他眉心頓然一擰。自責浮上心頭。那天因為千雪的跌到,他不分青紅皂白地將她推倒在地,弄傷了她。


    她抽回腿,試圖遮蓋,卻被他一把捉住,皺眉責怪道:“你自己都不知道要上藥麽?”


    說著,他拉開抽屜取出藥箱,在床邊坐了下了來,而後不容拒絕地幫她上藥,包紮傷口。她想起了某個早晨她幫他上藥的情形,忽然有些想要落淚。如果他們之間有愛,更純粹,那該是多麽美好的事情。


    曾經,爬山的時候她也被路邊的樹枝刮傷,那時候他隻有十歲,卻幫她上藥、包紮傷口,隻是,這些他都已經不記得了吧……


    “你好像總是受傷,遊泳的時候竟然會撞在岩壁上破了腦袋;爬馬背的時候會從馬上翻下;射擊的時候竟然被槍撞傷了眼睛……”他自然不過地出口。卻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記憶來的如此順暢,好似從沒有一下子跳了出來。


    “我還以為……”她是個極容易感動的人,眼裏一陣滾燙,“我以為,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其實,她最害怕的就是遊泳,最討厭的就是學騎馬,最恐懼的是去射擊場,可是那個時候,十歲的他對這些都特別感興趣,所以,那些她都變得願意去做。小時候不懂那是什麽,長大後,覺得自己想要嫁的人便是他。不管是青梅鑄就了竹馬,還是竹馬成全了青梅。小時候的感情成長為現在的愛情,一個女孩兒付出了偌大的勇氣。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的冉臣哥哥一點都不喜歡她,甚至於……討厭。


    他怔在那裏,緩緩地抬起頭來,撞見了她滿眼感動或是疼痛的淚水。


    眉頭蹙了起來,連忙將東西收拾妥當,拉開距離道:“好了!”


    “臣哥哥……”她抿了抿唇還是喊了出來。


    此刻,這聲臣哥哥忽然來得是那樣的熟悉。


    “臣哥哥會記得影恩的對不對?臣哥哥還會再回來麽?臣哥哥……以後會娶小笨妞是麽?……”


    記憶忽然如潮水一般湧來。這些年來,他刻意封存一切。十歲的之前的記憶是他不願想起的。十歲的光陰,讓他失去了最親愛的媽媽;十歲讓他失去了原本完整的家;十歲,在別人還在父母懷裏撒嬌的時候,他卻一個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在國外;十歲,他已經擔起了被培養成為冉氏繼承人的苛刻考驗……


    他有些失魂落魄。卻是表麵俊冷鎮定,站起身來,不再多看她一眼,大步踱出門外。


    隨著“砰――”地一聲關門聲,影恩回過神來。剛剛……她做了什麽……


    緊緊地揉了揉掌心。黎影恩,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了麽,剛剛又是怎麽了?!


    寬敞明亮的洗手間裏,冉臣高大的身子斜倚在光潔的牆壁上。深藍色的棉質睡袍微微敞開著領口露出結實性感的胸膛。


    黑色的琉璃洗手台上,玻璃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霧氣繚繞,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怎麽還沒睡?”冉少陵的聲音忽然響起。少了幾分平日裏的冷厲多了幾分心疼的柔和。


    冉臣抬頭,父子兩個靜默對望。


    冉少陵上前一步走到冉臣的麵前,雖然身材不及冉臣高大,仍然看得出來年輕時候的俊美非凡。


    “恩,忽然有些煩躁!”他低低地回應一聲,對於父親,或者說,除了奶奶之外的家人都沒有過多的熱情。


    冉少陵有些無可奈何,也許,冉臣變成現在這樣疏遠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爸……”


    “恩?”


    “當初……”冉臣忽然將視線落了過來,漆黑的眸子看向父親的眼底,“當初我媽媽死後,為什麽沒有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不是要死要活地相愛麽?”


    冉少陵眼裏閃過疼痛,作為兒子,冉臣毫不避諱地戳痛了他的軟肋。


    他淺笑,無奈歎息,“年輕的時候總以為愛情才是最重要的,後來發現責任更加重要。曾經我傷害了太多的人,包括她,也包括你死去的媽媽……”他說的有些含糊其辭,但是冉臣聽得出來,在冉少陵的心底,不管是外麵的那個女人,還是對他死去的母親,都有著太多的歉疚之情。


    “那現在呢?”冉臣繼續問道,似乎想從中得到什麽。


    “我和你謹琴媽媽嗎?”冉少陵反問。


    冉臣默認。


    “最尋常不過的家族聯姻。但是現在卻是我身邊不可或缺的伴兒。冉臣,有時候人轉換一下思維,就不會讓自己過得太累。那個慕千雪,我不知道她和你有著怎樣的關係,既然你當初選擇了和影恩結婚,那麽就要負起一個男人應有的責任!”冉少陵理性地分析問題。


    冉臣冷笑,“爸,你怎麽還能堂而皇之地說出這樣的話來。造成現在這樣情形的不正是您和影恩的父親麽?!”


    自己的兒子太過直接,但是冉少陵不想再去計較什麽,“沒錯,當初是我和影恩的父親促成了你們的婚姻。因為,除了影恩的知書達理,更重要的一點是,黎雅財團是你更好地在冉氏立足的墊腳石。你的堂叔冉少東可是一直覬覦著冉氏這一大片江山呢?!”


    “可是,憑借我自己的能力我也能做好一切!”冉臣不覺得父親的話可以構成說服他的理由。


    “也許現在你還沒有遇到問題,但是你後麵的路還很長,需要一個能夠在經濟和生活上都能幫助到你的妻子。”他至始至終沒有說出影恩父親身體抱恙的事實。他答應過黎立坤,不到最後,這一件事決不能讓影恩知曉。


    “不,爸……我跟誰在一起,絕不會因為她的家世或是其他,隻能是因為愛!”冉臣認真地盯著父親,強勢地強調著這一點。看來,他們的意見大不相同。


    末了,冉少陵笑笑,“那再好不過。冉臣,你不要忘了,當初是誰後來跑到我的麵前說要和黎影恩結婚的!”


    第二天,影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由於昨晚的事情,讓她失眠到半夜,好在後來冉臣沒有回來,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他了。


    起了床,洗漱完畢便下了樓。餐廳裏,冉少陵正在翻閱著報紙,老太太也已經坐在了餐桌邊,顯然,對於影恩的晚起,她甚是不滿意。


    “奶奶,爸媽早……”


    “丈夫早就出去工作了,妻子卻一覺睡到現在才起,還什麽大家閨秀,簡直荒唐!”老太太出生名門,自然也是苛刻的範兒。


    好在沈謹琴疼惜影恩,一邊幫著下人準備著早餐一邊勸說:“昨晚孩子們都睡得太晚了,多睡一會也沒什麽?況且白天也要工作。”


    “難道說冉家養不起一個她嗎?非要出去拋頭露麵!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冉臣,照顧好家那就成了!”老太太刀子嘴沒有壞心,影恩不計較她。


    “媽,您管好自己的身體就成了,孩子們的事情他們自己有主意!”冉少陵放下報紙,用眼神示意影恩坐下,不要去理會奶奶的嘮叨。


    影恩自是明白老人家的心思,乖巧地點點頭。


    “結婚也三個多月了,難道都沒什麽動靜麽?!”老太太繼續說道。或許,她是故意的,在冉臣和慕千雪的關係傳得沸沸揚揚的情況下,在刻意提醒著影恩,抓住男人的心最好的方法就是為他生個孩子。可是她不會知道,從始至終他們是相敬如冰,井水不犯河水……這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


    “媽,好好了,您快吃早餐,牛奶都快涼了!”沈謹琴刻意催促著,將影恩拉到桌邊坐下,“冉臣有急事已經走了,待會兒我讓司機送你去公司!”


    “謝謝媽媽!”影恩感激一笑,默默地吃起早餐。


    剛剛上了車子,沈謹琴從屋裏追了出來。


    “影恩……”


    “媽媽,還有什麽事麽?”影恩開門下車。


    “這是冉臣昨夜趕出的有關小魚島收購的企劃案中其中一份敲定的競標資料。早上不小心落在家裏了,現在他正在去往南港的路上,讓找人趕快送過去,九點就是競標會。雖然整個競標已經差不多定了,還是的送過去,非常重要。可是,別人送我又不放心,我想……”


    “媽媽的意思是要我送過去嗎?”聰明如她。


    “是的孩子,待會兒我和你爸爸還有一個活動需要參加。我讓司機和你一起過去可以嗎?”沈謹琴一副焦急的樣子。


    影恩想了一下,點點頭,“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趕快送到!”說著,接過文件鑽進了車子。


    南港位於港城的南部,民眾以江上打漁和旅遊業為主。


    影恩聽說過,冉臣上任之後一直在進行著收購小漁村的案子。通過和政府的協商溝通,由冉氏來建設一個具有完整體係的度假旅遊村。由於地處江邊,會有相當的發展前景。當然,有這樣想法的可不隻是冉氏一家,而且當地治安混亂,牽涉到當地的一些“土霸王”!所以,這個案子才到現在遲遲未決。


    “你有積幾分的把握!”富麗堂皇的競標會議廳內,冉臣側耳與旁邊的蘇擎蒼低語。


    “如果不出大的問題,勝算八成。政府那邊已經搞定,隻是上次那幾個人因為……”


    “給他們一些錢,讓他們乖乖識相,不要逼我采取非常手段!”冉臣黑眸一暗,冷厲地說道。


    蘇擎蒼點點頭,“競標會議馬上就開始了,希望那份文件能夠趕快送到,待會兒遞交的時候才能完整。臣,你太不小心了!”他從來不會這樣的。


    “臣,一切都已準備就緒!”職業正裝的慕千雪手裏握著紙和筆低聲說道。


    競標對手紛紛入場。


    看了看表,劍眉微蹙,“時間不多了,還有一刻鍾就要開始了!”不免有些急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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