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彌天!天地之間一片茫茫。


    遠處偶有幾處炊煙嫋嫋升起,便是那炊煙,在這大雪之中,也是顯的那樣的虛幻,那樣的不真實了……


    兩騎旋風般自荒野官道駛過,濺起一路雪塵,過後不久,在大雪飄飄的持續努力下,所有痕跡便都無影無蹤…….


    “哈哈哈,雪中並騎,頂風衝寒,果然別有一番風味!”一個聲音哈哈大笑,似乎充滿了興奮。


    “風味個屁!我都快凍死了。”一個聲音抱怨的道,說話間似乎牙關尚在打顫,咯咯作響。、


    “我說雪兒停了再走吧,你偏偏不願意,自找苦吃,怪的誰來?”


    “廢話!雪停了更冷!這鬼天氣,……”


    “嘿嘿,反正不遠,華山與長安不過百裏之遙,趕一趕也就到了。你且忍一忍。”聲音中頗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你暈吧!我們這一路趕,何止百裏了?現在連華山的影子都沒見到!古人雲:望山跑死馬!現在山還沒見,馬倒快跑死了。”


    “你跑不死就好了,哈哈哈…….”


    “血泊你去死!”


    “哈哈哈……若是平日,我們早已見到華山輪廓,可今日大雪彌天,就算是身前三尺也是難以相見,何況是數十裏之外?兄弟未免著急了吧!”


    二人正是匆匆離開長安前往華山的蕭晨風與血泊,兩人頂風冒雪離開長安後,除了在路邊打了個尖,稍事休息以外,已經是馬不停蹄的疾奔了三四個時辰。一路上,血泊有內力護身,雖說尚達不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但麵對這小小的風雪卻是不在話下。


    至於蕭晨風便慘了,他沒有內力護體,麵對這天地之威,單薄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住!雖然多裹了兩層熊皮大衣,仍是擋不住寒氣入侵,早已是凍得麵容青紫、渾身僵木…..


    驀地,血泊目光一亮,馬鞭前指,大聲道:“前麵好似是一家酒肆,我們過去喝上幾碗熱酒,暖暖身子,順便也打聽一下路途。”


    蕭晨風心中一喜,道:“不錯的主意。”


    幾間茅屋,斜斜撐出一個酒招,好像最左邊那一間已經被大雪壓塌了……就這麽個所在,稱之為酒肆,實在是有點勉為其難。


    蕭晨風與血泊下了馬,走近門前時,發現門前竟然有兩根楹柱,上麵尚雕刻著楹聯……血泊湊前兩步,忽地哈的一聲笑了出來。蕭晨風上前一看,也是不禁為之莞爾;楹聯赫然是“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


    血泊哈哈大笑,道:“就這麽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竟然刻著這樣的楹聯,哈哈,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這不是逗樂麽?”


    蕭晨風揉揉凍得發青的臉,剛要反駁兩句,目光不經意間再次落到楹聯上麵,不由得大吃一驚!伸出手指,向楹聯上刻出的字跡摸去,竟然堪堪容納一根食指!毫無疑問,這幅楹聯是一個人用手指硬生生刻上去的!


    字跡入木三分,筆跡勻稱,從上至下,恰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這人手指上的功夫簡直是匪夷所思!字跡圓潤,周邊更是絕無半點瑕疵,足見此人對於力道深淺的把握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血泊張狂的笑聲戛然而止!顯然在蕭晨風動作的提醒下,也發現了這一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掀開門扉,兩人舉步走進,神態間已是絕無半點輕狂之意;若是刻上這幅楹聯的便是這家小酒肆的主人,那此人的武功絕不是兩人所能匹敵!是以兩個人絕不敢有半點輕忽。


    擺在茅屋中的,是幾張殘破已久,斷了幾條腿的桌椅板凳,紛紛用一塊塊青石撐著,不令其倒下去,卻也是看上去岌岌可危,似乎隻需一碗酒稍稍放偏了地方,便能夠將這張桌子壓倒在地……


    蕭晨風一路進來,顧不得寒冷,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他始終感覺,那副楹聯尚有奇怪之處,卻是一時半會想不出來奇怪在何處。


    櫃台方向,正有兩個老頭,裹著破棉衣相對而坐,在二人中間,卻是一副棋盤!兩個人一執黑一執白,廝殺正酣,對於蕭晨風與血泊兩個人走進來,宛如視如不見。在二人身邊,有一個小小的火盆,裏麵火光早滅,但二人眼睛盯在棋盤之上,對於火盆之事顯然也是毫無所知!


    執黑老者一手撚著一枚黑子,一手托腮,雙眉間擰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幾次舉手欲落,卻總是舉棋不定,拿不準主意。執白老者明顯是得意洋洋,顯然占了優勢。


    蕭晨風雙手連搓,跺跺腳,道:“兩位老丈……”


    那執白老者頭也不抬,道:“酒在櫃上,肉在櫃裏,要吃要喝,自己拿便是,吃飽喝足,將銀子扔在桌上,便可自行離去。”想了一想,又加上一句:“房後有柴,若要生火,可去拿來。”


    蕭晨風與血泊相顧無語!如此懶惰的酒店老板,倒也是少見!而自始至終,那執黑老者未出一言,一雙眼睛似乎長在了棋盤上麵,竟然連眨也沒有眨動一下!似乎在他心裏,除了麵前這盤棋,便再無他物!


    “怪不得房子都被雪壓塌了!”血泊口中嘟囔了一句,自行去往屋後取柴,他雖不懼冷,但蕭晨風身子卻是甚是單薄,還是先將火堆升起為妙。


    蕭晨風在山上陪伴師傅時,閑來無事,山居無聊,便也經常與孟文鬥下棋為樂,十幾年熏陶下來,蕭晨風棋力已是頗為不弱!


    此刻見這兩名老者如此癡迷,不由大起好奇之心,湊了過去觀戰。


    一望之下,蕭晨風登時目瞪口呆!幾乎忍不住便要爆笑出口!


    倒不是兩位對弈老者棋力高明到了讓蕭晨風目瞪口呆的地步,二是兩人棋力之粗淺讓蕭晨風嘡目以對!


    兩人戰況之激烈一眼便知,從左上角第一個落子便已開始了互相糾纏廝殺,然後一步步擴展到了整個腹地!對於急需搶占的另外三個角地與四大邊地竟然是不管不問!幾個地方竟然還是一片空白!


    圍棋,素來有“金角銀邊草肚皮”的說法,但此二人卻下手便是大龍對殺,絲毫沒有開疆裂土的打算!這樣下圍棋,當真是匪夷所思!


    蕭晨風看向二人的中場廝殺,更是忍俊不住起來!兩個人的棋均是一樣,縱觀整個棋盤,竟然沒有做成一眼!也就是說,兩個人的棋全是死棋!偏偏兩個人全神貫注,神情之認真均是如臨大敵,戰戰兢兢的樣子!


    血泊已是抱了一堆鬆枝進來,自顧地放進火盆,晃燃火折子,將火升了起來,頓時一股暖意充盈了茅屋之內。


    執黑老者考慮半天,終於落子。卻是放在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位置,對於盤中敵人隻要落一子便可令自己全軍覆沒的關鍵之處竟然沒有發現,不管不問!甚至在一子落下之後,神色間竟隱隱透出一股誌得意滿、洋洋得意的樣子來……嘴角更是掛上了一絲等著看執白老者的好戲的神色。


    執白老者麵色慎重之極!左看右看,舉棋不定。


    蕭晨風肚子裏呻吟一聲,嘴角看的幾欲吐血!不會吧?這麽簡單就能全殲對手的棋路竟然沒看出來?


    執白老者左思右想,不住盤算。想了半天,方下一子——跟執黑老者一樣,也是放在了無關痛癢的位置!


    蕭晨風一陣無語。心中竟然湧起恨不得將這兩個老家夥拖出去痛打一番的想法…….丟人啊………如此下棋……..蕭晨風甚至為這身在兩人手中的上好圍棋產生了一絲悲憤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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