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小心翼翼地爬進吉祥的衣服裏,他有一點害怕。


    龍瑗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離城門開還有一些時間,有什麽要帶的就先收拾一下。”


    說完就退了出去。


    等看不見龍瑗了,吉祥才大大喘了一口氣。


    好。


    雖然他說敖光隨便找個什麽人帶他回去都可以有些賭氣的成分――但是為什麽偏偏是白脖子?!


    吉祥肚子裏的小蛤蟆又在鼓氣了。


    其實敖光也很是被吉祥為難了一下:他哪能真的就隨便派個人送吉祥回去呢。但是吉祥第一次對敖光說出那麽激烈的話,讓敖光覺得自己可能被小豬討厭了,這個時候強硬地自己帶他回去說不定還要引起更大的反彈――而駐軍主帥不能離開,那麽相對合適的人選就隻有副將龍瑗了。


    龍瑗的能力是不用置噱的,隻是敖光並不知道他們倆之間有著小小的過節,所以造成了眼下這種局麵。


    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本來就不喜歡吉祥的龍瑗還要因為吉祥而離開戰場――這對軍人來說,可不是個令人高興的任務。


    而吉祥的思考回路就相對簡單些,重點也很明確:為什麽偏偏是龍瑗?他不喜歡她。


    於是兩看相厭。


    英明的龍王終於失策了一次。


    “我們不和八喜道別了麽?”元寶的聲音從吉祥肚子上傳出來,有些沉悶。


    “現在他一定在睡覺。”吉祥想了想。“不去了,等以後這裏好了,我們再來找他玩。”


    其實沒有什麽可收拾的,敖白給的銀貝已經花得差不多了,還剩下那個傳音貝和幾顆珍珠寶石。


    吉祥來時的小包袱小了大半,其實他不知道,真正值錢的就是那幾顆珍珠呢,是敖白給他應急的。


    珍珠雖然在海裏很常見,但是真正碩大圓潤的,光華無暇的上品還是隻有皇家享用得起的,即便是在戰亂的地方,也能換到錢。


    隻是吉祥在龍宮裏都拿這個當玩具,平時九蒙織織也沒有教過他這些值錢,所以這幾天都快窮得叮當響了也沒想過要拿珍珠換錢,還是當作零碎扔在包袱裏。


    吉祥好一陣磨蹭,才不情不願地挪出門,龍瑗已經等了很久了。


    “坐什麽回去?”吉祥有些沒精打采。“縞臂嗎?”


    龍瑗看了他一眼,臉上有毫不掩飾地輕視:“這裏是南安,不是王城。”


    那種奢侈的出行工具隻有繁華的地方才會有。


    吉祥哪裏知道這些,隻覺得無端受了鄙視,於是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不再說話了。


    這下吉祥不學無術,驕奢無知的形象在龍瑗心裏又更鮮明了一層。


    現在還早,隻有一些開早市的水族開始活動,吉祥拖著步子跟著換了普通裝束的龍瑗走,心想不會是一路走回去?


    其實龍瑗雖然不喜歡吉祥,但是畢竟敖光寵愛吉祥是眾所周知的,還得了其他幾個龍王的認可,身份算是擺在那裏了,更何況是敖光親自命令她帶吉祥回去,龍瑗還不至於對吉祥太無禮,或者虐待他。


    所以出了城,龍瑗就主動向吉祥說明:“從相鄰的城和村子走,不走大路。”


    不管什麽路吉祥都不認識,在這種問題上龍瑗說什麽就是什麽。


    吉祥隻關心是不是要走著回去――他討厭走路,而呼嚕多半是不能用的。


    好在龍瑗還是準備了車。


    吉祥抱著包袱坐在車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元寶說話,龍瑗沒有雇車夫,親自趕車。


    這車子看起來挺舊,但拉車的海馬卻是頂好的,速度飛快。


    一想到要和龍瑗單獨相處直到回去為止,吉祥就不舒服,但更讓他坐立不安的是敖光。


    敖光雖然說了不要緊,但是他是真的被打傷了――吉祥拿不準敖光說的話是在哄他放心還是真的不要緊。


    而且……


    吵了架以後他就一直賭氣背對敖光,認真地不和他說話,直到他離開,吉祥都沒有轉身。


    敖光――也會生氣。


    吉祥憂鬱得失了神,把元寶的觸角抻得很長――惹得元寶尖叫了一聲。


    雖然很多人都害怕敖光,但是吉祥知道敖光其實是特別特別溫柔的,可是再溫柔的人都有脾氣,氣頭過去了以後,吉祥忍不住糾結了起來。


    織織說敖光的東海的支柱,多少生靈都依仗敖光而生,這樣的人,其實本來就不可能全心一直陪著什麽人。


    吉祥也明白,所以敖光辦公的時候他總是不去打擾,睡不著就去找九蒙,餓了找織織一起吃飯,隻能攢足了勁等到敖光空閑的時候打滾撒嬌。


    隻是在南安那間小房子裏麵,受了傷的敖光就坐在那裏,哪裏都不去,每天和他一起吃飯說話,敖光不用戴著沉重的頭冠,不用每天見很多人,也不用出海,更不用去看那些堆在書案上的東西。


    好像敖光所有的工作,就是專心陪伴他一樣。


    這讓吉祥忍不住想讓這樣的日子長一點。


    會不會太過分了?敖光是不是生著氣離開的?


    吉祥有點後悔了。


    元寶爬到吉祥肩膀上,摸摸他的臉――然後猛地往後翻了過去。


    吉祥也一個趔趄往後倒,腦袋重重地砸到車壁上。


    車突然停了。


    “不要出來。”龍瑗冷靜的聲音在車外響起。“――也不許探頭!”


    吉祥悻悻地縮回要推窗的手。


    車子的隔音不錯,吉祥不太聽得到外麵出了什麽事情,隻能專心按捺住要探頭出去看一看的衝動。


    元寶拉了拉吉祥的袖子,讓他離車窗遠一些。


    車子突然向右一晃,車窗裏骨碌碌滾進一個東西。


    “哎呀!”元寶嚇了一跳,扯住吉祥就往他衣服裏躲。


    是一隻血淋淋的手臂,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鱗片,從手肘部分斷開,切口十分整齊,還在冒雪。


    吉祥虛弱地往後挪了挪,決定今後少吃肉了。


    咣當。


    又是一晃。


    看那手上的鱗片,難道是那時候在北海遇過的那種可怕魚人?


    吉祥想起八喜說過的話:叛軍都是小股流竄,在小城村莊作亂……


    他們的車子遇到那些人了?


    龍瑗現在……在和他們打架?


    吉祥抖抖索索地移開視線,用拳頭錘了一下腿,爬起身來。


    他討厭龍瑗,但是……


    龍瑗畢竟是個女人。


    他吉祥可不樂意讓一個女人為了保護自己和魚人打架,然後自己躲在車裏麵。


    吉祥把車窗頂出一條縫,眯著眼睛往外看。


    咣當。


    車身又是一晃。


    好幾個黑影子和龍瑗纏鬥在一起,吉祥眼看著白刃反光,連忙又退開。


    一聲鈍響,看來是砍到車子了。


    龍瑗反手把一個黑鱗鮫劈退,才往車子靠了兩步,又有新的湧過來。


    沒完沒了!


    龍瑗低咒一聲,甩出紅綾鏢,把兩個在車子邊打轉的黑鱗鮫釘死。


    不對勁。


    她龍瑗有自知之明,沙場多年,她明白自己早就不是什麽新麵孔,即便是有心換了裝束,也有很大的幾率被叛軍認出。


    她自然不曾把這些雜魚放在眼裏,也有不需要改頭換麵偷偷摸摸執行任務的傲氣。


    即便是刻意挑了小路還是被半途攔截,她也隻當是被流竄的小股叛軍認出過來尋麻煩。


    但是――這些雜魚明看得出不是衝她來的!


    數量也多得離奇,她已經打退了好幾批了。


    龍瑗眼睛一眯,看見又有幾個摸到車邊,身邊又盡是糾纏不放的,她大喝一聲,正想一鼓作氣衝破困局,不想那輛看著老舊的車窗子裏竟激|射出一道碗口粗的急


    流,狠狠地衝翻了車邊的黑鱗鮫。


    然後就是幾聲碰撞和“哎呀”聲,然後那個應該在車子裏發抖的吉祥竟然滴溜溜地撞開車門滾了下來。


    ……………………


    吉祥本來想更瀟灑或者颯爽地出場的,可惜呼嚕沒拿穩,被衝力往後嗆了一下,撞上車壁又不小心踩到之前那個斷臂,嚇得手忙腳亂扶不穩,於是變成了這幅尷尬的樣子。


    “不是叫你待著嗎!”龍瑗被吉祥的不知好歹氣到了,自己千般小心要護住他,結果這家夥自己跑出來挨刀!


    仿佛在印證龍瑗先前的猜測,吉祥一出現,果然有近一半的黑鱗鮫立即轉移了注意力,向吉祥圍過去。


    吉祥不回答,徑自飛快地向四周撒出一把東西,然後立刻捂著耳朵蹲下。


    恐怖的爆炸聲瘋狂地響了起來!


    正想拔身趕過去的龍瑗被驟然炸開的巨響衝得胸口一窒,連連後退了兩步,然後震驚地看到不過短短一瞬,以車子為中心十步外已經一片血肉模糊。


    吉祥自己也被那巨響震得東倒西歪,響聲聽了以後偷眼去看,果然剛剛圍過來的黑鱗鮫已經被炸得死光了。


    “我還有!”吉祥看到又有一波黑鱗鮫有要圍上來的趨勢,連忙挺胸舉起一個拳頭:“誰還想試試雷公豆?”


    包圍圈果然立刻一滯。


    龍瑗終於偷得空檔,衝過去:“跑!”


    “啊啊?”


    龍瑗一腳踢開一個黑鱗鮫,一把扯住吉祥飛身掠過一個黑鱗鮫頭頂:“別讓它們靠近你!”


    吉祥被龍瑗扯著飛奔,身後跟了一串尾巴。


    “他們找的是你。”龍瑗沉聲說道,加快了速度。“那個――什麽豆,留著。現在,閉上眼睛。”


    “咦?他們認識我?”吉祥忍不住要回頭去看身後的追兵,卻感覺肚子被一把托起。


    龍瑗伸手蓋住吉祥雙眼,兩頰下慢慢生出片片紅鱗。


    “先甩掉它們。”龍瑗說道:“閉氣。”


    話音未落,龍瑗身下就猛地延伸出一道紅芒,劈水斬浪,瞬間將跟上來的黑鱗鮫打散!


    “走。”龍瑗在吉祥耳邊說。


    作者有話要說:有時候越不想出現什麽,就發生什麽。


    這個公式對龍王也成立。嗯。


    小叔叔、敖光和吉祥很快就會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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