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三麵受敵的吳掌櫃依然負隅頑抗,偷襲的手下挺不住了:“長官,再打下去,對我們很不利!”吳掌櫃看一眼四周,端起槍驕橫喝道:“走,衝出去!”


    他話音未落,一聲清脆的槍響,身邊的手下倒了下去,春田狙擊槍的聲音他太熟悉了,緊張的向槍響的方向看了一眼,爆炸的火光中閃過一縷瞄準鏡的反光,看來對方有意放過自己。


    吳掌櫃端槍往外衝,他衝在最前麵,槍法精準。現在場麵已經很混亂了,吳掌櫃麵臨三方的壓力,巴丹眾人也麵臨兩方的壓力,吳掌櫃率部突圍,巴丹等人隻麵臨日軍的壓力,而側翼幫助巴丹不明身份的人明顯在為巴丹等人做掩護。


    衝出吳掌櫃的包圍,大路上響起日軍汽車的引擎聲的轟鳴,日軍大部分已經醒來,分別從大路和山林追擊。大路黃塵滾滾,隻有汽車尾燈一閃而逝。


    黑龍也醒來,被麻溜背在身上,黑龍啞著嗓子對巴丹說。“又欠你一次。”


    巴丹很不高興。“我欠你的多了,這次不是我的,是他的。”巴丹指了指戰刀。


    黑龍對戰刀的方向感激的一瞥。戰刀那邊和一枝花邊走邊研究撤退路線。“被吳掌櫃耽誤一個多小時,天亮前趕回大青山是不可能了。新安的日軍,也肯定迎麵包抄。”一枝花說出自己的意見。


    “你想怎麽辦?”戰刀反問。


    “我的意思,我們反方向而行。”


    戰刀蹙眉。“可這樣離大青山越來越遠,日軍和何俊都不會放過我們的。”


    “你想怎麽辦,如果繼續向大青山,一定會落入日軍的口袋。”


    戰刀沉默不語,一枝花憐惜的看他一眼。“要不,我們向臨沂迂回,那裏戰況複雜,也許我們還有機會。”一枝花想了想,又小聲補充。“你不是也很擔心老趕他們嗎?”


    巴丹也湊了過來。“花姐說的對,就算回來大青山,也隻會給大青山帶來災難,迂回到臨沂,那裏離戰區司令部近,也許會有辦法。”


    森林裏傳來輕微的響聲,戰刀等人馬上就地臥倒。“誰?”


    十幾個頭戴國軍鋼盔,身穿國軍軍服的人從樹林裏走了出來,為首的是位中等身材的上尉軍官。“別誤會,我們是戰區司令部偵察連的。”


    是自己人,戰刀等人從地上爬起,仔細打量麵前的軍官。“寧連長?”戰刀向著來人大叫。


    “唐團座?真的是你?”對麵的軍官也露出驚喜的表情。


    四隻手緊緊握在一起,被稱為寧連長的人首先發問。“營救布利的怎麽是你們?我聽說你進山當土匪了!”


    戰刀哈哈大笑。“沒錯,是做段時間土匪,不過我現在六十五軍四師聽差,說說你,你也是為營救布利而來?”


    “是的!”寧連長說。“我一直在跟蹤吳耀堂,誤以為他才是這次營救的主要人物,不想到半路上殺出你們,你們進入日軍駐地,我發現吳耀堂在暗地埋伏,原來我以為是接應你們,所以一直靜觀其變,你們在駐地出來,我才明白他的意圖。”


    原來吳掌櫃叫吳耀堂,出於對情報部門的保密,粗人們一直不知道吳掌櫃的真實名字。


    戰刀拍著寧傑的肩膀。“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們援助,我們很難衝出那孫子的包圍。”戰刀拉著寧傑給粗人們介紹。“這是我在司令部最好的朋友,偵察連連長寧傑,保定軍校畢業,我們戰區的頭號射擊標兵。”寧傑略顯靦腆的對眾人笑笑。


    巴丹仔細打量麵前的寧傑,滿是硝煙的臉上並不英俊也不帥氣,反倒顯得憔悴,眼神中透著憂鬱的沉重。這和他和以往自己見過的軍校畢業的軍人不大一樣,寧傑臉上掛滿“憂傷”。這讓巴丹喚起情感上的憐憫,眼前這個眼神憂鬱的男人似乎不應該出現在殘酷的戰場上。


    粗人們和對方相互問候,戰刀和寧傑也很快達成一致意見,目前眾人所在位置還是敵占區,敵我雙方的部隊犬牙交錯,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向臨沂迂回,臨沂目前國軍在和日寇激戰,如果能碰到國軍部隊,眾人才能安全。


    寧傑馬上通過攜帶的微型電台向司令部匯報了自己的行動計劃,並向司令部求援派部隊接應,有了寧傑的幫助和司令部的後援,粗人們心裏也塌實了很多。


    司令部很快回電,完全同意兩人的計劃,兩隻救援小隊由戰刀負責領導,八路軍獨立團負責在老爺嶺接應並護送小分隊到臨沂,在由張自忠將軍派人護送布利到戰區司令部。


    八路軍?粗人們都不甚了解。一枝花道。“我知道這支部隊,基本由農民組成,武器簡陋,打一下就跑,不計較戰果,在這一帶民望極高,深受百姓擁護。”


    戰刀對這些不感興趣,他打斷一枝花。“老爺嶺距離這裏多遠?”


    寧傑展開地圖,戰刀微笑上前。“這個沒用,我們有活地圖。”然後手指一枝花。


    “天亮前可以到達。”一枝花確切的說。


    “你帶一隊人前邊帶路,我們出發。”


    “你也小心。”一枝花溫柔的回眸一笑,率隊出發。


    戰刀低下頭,滿臉緋紅,竟有點不知所措,這真是讓巴丹好奇,原來他也會臉紅。


    比巴丹還好奇的是粗人們,圍著這位藍眼金發的布利喋喋不休。“姥姥地,看到沒,還有藍眼睛的人?”山炮圍著布利上下不停打量。


    “是外國種,你看這頭發。”麻溜幹脆把布利的頭發挑了起來,放在鼻下嗅嗅。


    布利閃著驚恐的目光看著眾人,高大的身體已經在瑟瑟發抖,嘴裏不停嚷著粗人們聽不懂的語言。


    粗人們聽不懂,不代表別人也聽不懂。巴丹快步上前分開眾人。“大家不要這樣,她會認為我們在侮辱她的尊嚴。”然後巴丹用英語和布利道歉。


    粗人們一起看向巴丹,巴丹調頭,默默前行。戰刀怒喝。“布利是國際友人,是我們的盟友,和我們彼此一樣,是朋友。”


    旁邊的巴丹小聲嘟囔。“國際友人!啊哈,希望能給我們帶來好運,我們越來越象馬戲團了,連美國人都有了。”


    戰刀撓了撓頭皮。“過來,別發牢騷,告訴我怎麽對付美國人,我們未來的前途都在她身上。”


    巴丹懊惱的轉身。“你當會說兩句洋話就搞得懂洋人?我會說是家父拿板子抽出來的,這幾年我都是對著書說。我老爹塞了我一肚子用不上的學問,除了做人。”


    “他隻想把他會的全塞給你,他沒用上。他以為你能用上。你這忘恩負義的小子。”


    “啊哈,我慚愧死啦。可你還是不知道怎麽對付美國人。”


    戰刀隻好苦笑:“……那倒是。”


    巴丹停下腳步。“不是罵你,可是你真吃錯藥啦。人覺得一件事不對,想改過來,想得狠了,又找不著辦法,就像你這樣的。靠我們這些人能做什麽呢?扳倒了何俊這棵大樹,還有千百個一樣的大樹。誰也幫不了我們,一支把自己國家都丟了的軍隊,這種債別人能幫還嗎?用不著捧美國人臭腳的,捧也沒用,她來隻是來做自以為是的善舉。她想報道中國軍隊的腐敗,也是異想天開,你把她救回去,也許她馬上就改變注意。”


    戰刀愣了一會兒,“……那倒也是。可麻溜的仇要報,如果一個師的倒戈……你不也說美國人信上帝嗎,也許她意誌堅定。”


    巴丹歎了口氣,他也不喜歡這樣的結果。“意誌堅定又怎麽樣?我們已經走上絕路了。何俊要殺我們,日本人也要殺我們,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也許我們都會死。”


    巴丹不想繼續和他討論,這隻能讓他更加惱火,於是加快了腳步,默默前行。


    “唐團長是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可能會死,他也知道,可讓他長了精神――除非讓他明白這事是做不到的,連同歸於盡都做不到。”


    巴丹回頭,說話的是寧傑,寧傑加快腳步跟了上來。


    巴丹不耐煩的回了一句。“關我屁事。”


    “他總也是咱們這裏的最高長官。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那倒也是。”巴丹猛然一楞,放緩了腳步,寧傑幹嘛要說這些,他和戰刀說的都是氣話外帶提醒,他知道戰刀是為了粗人們好,不把何俊扳倒,在四師,粗人們早晚死在何俊手上。


    寧傑也看出巴丹的疑惑。“別多心,何俊的事和你們報仇的事我都知道了,在司令部多年,中央軍那些天子門生都是官官相護的,我的意思是說,即使何俊犯罪證據確鑿,估計也奈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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