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後座上,法密爾對於窗外不停變化的景色絲毫不感興趣。她側臉偷偷看著坐在自己身邊,那個坐而假寐的副元首。看著隨車體不時傳來的顛簸而微微點著頭的任海濟,法密爾漸漸陷入了沉思。


    在寄宿在施維茵家的日子裏,法密爾逐漸發現,即便是在自己家中,副元首與身邊每個人的親密關係也各不相同。


    與副元首關係最親密的當屬他的二姐。兩人的關係親密到都讓法密爾看不懂。副元首隻有在他的二姐麵前,才表現得像個普通人那樣。由心底散發出的喜怒哀樂各種表情,讓副元首幾乎變成了一個她所不熟悉的陌生人。沒有虛偽的微笑,沒有時刻算計別人的陰沉。在他二姐麵前,副元首就像個孩子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接受著對方的關愛。也隻有在他二姐麵前副元首才會收起那早已成為生活一部分的抽煙動作。在此之前,無論是麵對他的父母還是自己的艾瑞卡姐姐,副元首從未間斷過自己抽煙的習慣。


    副元首與他二姐之間的親密舉動更是讓法密爾懷疑,民間傳說中那副元首與他的二姐有著禁斷的親密關係,這種說法完全正確。


    緊隨其後的是副元首的二哥。讓法密爾有些奇怪的是,在施維茵家的這段時間中她從未見過副元首的大哥。家中的人也從未提及過這個副元首的大哥。仿佛這個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樣。


    副元首與他二哥之間的關係完全不像與他二姐那樣溫柔。每天日落副元首的二哥回家後,法密爾便時常能見到兩人在吃完晚餐後便一起在書房內開始討論各種問題。隨後小聲的討論就會逐漸升級為大聲的爭執,最後演變為雙方拳腳相加。這種拳腳相加的爭執在持續數分鍾後便會隨著副元首的母親出現在書房內戛然而止。隨後臉頰紅腫,衣衫不整的兩人就像被串在一起的大閘蟹那樣,由副元首的母親牽著帶往施維茵家主的書房內。最後以其中一人傳出得意的笑聲作為結局。(.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在第一次見到副元首與他的二哥互毆的時候,法密爾差點直接衝上去,用手中的槍指著對方後腦勺,命令這個膽敢向副元首動手的家夥立刻停手――否者哪怕這個家夥是副元首的二哥,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按下扳機。


    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的法密爾還以為副元首與他的二哥之間的關係非常差,否者也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爭執而升級為互毆。不過隨著這種事幾乎每天發生,而施維茵家的傭人們都對此視而不見後,法密爾終於明白副元首與他的二哥不是一般的親密。否則以副元首那孤高的性格,才不會理會別人的看法。有句話說,男人之間的友情是靠拳頭交流出來的。這或許指的就是副元首與他的二哥。


    排在第三位的則是副元首的父母。與在他的二姐麵前表現的像個孩子,與在他的二哥麵前表現的像個兄弟完全不同。副元首在他的父母麵前則單純的像是個施維茵家的繼承人之一。是的,在他的父母麵前副元首就是個容克貴族。舉止高貴,談吐優雅。但也正因為副元首的這種表現,法密爾將副元首與他的父母之間的關係放在前兩者之後。副元首在他父母麵前的舉動在法密爾看來就是在演戲。扮演的角色就是容克貴族繼承人,除了偶爾孩子般的調皮外,他全程都在虛偽的表演。不過副元首每天下午3點,隻要在家就和父母一起喝下午茶的舉動還是讓法密爾這個在失去父親後就隻剩自己一個人的女孩略感嫉妒。


    再往後則是一直跟在副元首身邊,一男一女兩個施維茵家的傭人。副元首在與男子的交談中不時會插上兩句調笑的話,或者直接嘲笑對方的行為,或者毫無保留的展現出對對方的不滿。而在麵對那個比自己略大的女子時,更是會表現出一副大哥哥的模樣。在用手按住對方頭頂後,語重心長的教訓對方。當然有時也會用他那張賤嘴中吐出的話將女子氣得麵紅耳赤。


    男子一切以副元首為馬首是瞻。副元首的每一條命令都會被毫無質疑的執行,哪怕為此冷落了自己的妻子。而那個負責照顧副元首起居生活的女子則會對副元首的行為直接幹涉。施維茵家的所有傭人中,隻有她會一把奪走副元首嘴中早已點燃的煙,也隻有她會對副元首不停抱怨。而麵對她的舉動,副元首則是在無奈的抱怨後一笑而過。


    法密爾心中原本以為會排在第一位的姐姐艾瑞卡,在數天的接觸後被她放在了最後一位。


    漫長的重逢後兩人彼此間不僅沒有接吻、擁抱、牽手這種親密的身體接觸。甚至連情人間耳邊溫柔的低語也沒有。兩人間的關係就和長官與他的下屬一樣。一個人一直麵無表情的說著無聊的話題,另一個則總是一臉微笑的回應。如果不是在兩人視線相交的瞬間,彼此眼神中閃過的溫柔。法密爾甚至懷疑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副元首對身邊眾人的親密度以十顆紅心為最高標準。如果讓艾瑞卡打分的話,那副元首的二姐一定會得到十五顆心以上的評價,絕對屬於爆框的那種。他的二哥則是十,父母則為八,一男一女兩個傭人分別為六與七,而自己的姐姐艾瑞卡則大概隻有三的程度。


    副元首……不,哥哥。我在你心中……又排到哪一位?


    “喂,法密爾。你要愣到什麽時候?下車了。”


    法密爾猛然抬頭,才發現在自己沉思的時候這輛載著他們倆的轎車早已停下。已走下車的副元首此刻正站在車門口,彎腰向自己吼著。


    “抱……抱歉。副元首閣下。我失職了。”嘴上一邊道歉,法密爾一邊打開自己一側的車門,走下轎車。


    “去,還我的副官呢!有你這樣的副官嗎?做什麽事居然要我來提醒。”


    任海濟的話讓法密爾頓時滿臉通紅。讓副元首先下車,單獨麵對可能遭遇的危險。這種事是法密爾不允許的,這絕對是自己的失職。


    走下車,匆匆趕到任海濟身後。法密爾這才有空仔細打量四周的景色。


    很明顯在自己發愣的時候,這輛載著副元首與自己的轎車已駛離了繁華的城鎮。此刻這輛轎車正停在一扇幾乎與施維茵莊園大門規模相同的紅漆鐵門前。


    歲月在這扇鐵門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鐵欄杆上紅漆剝落處比比皆是,露出了黃褐色的鐵鏽。鐵門兩側的石牆上不僅沒有標示這棟建築職能的招牌,甚至連門牌號也沒有。隻有四名執勤的士兵兩兩麵對麵站立,目不斜視的望著對方。幾乎每隔五分鍾,牽著德國牧羊犬的巡邏哨兵便會從大門前經過。無視任海濟的存在,哨兵牽著軍犬重複走在自己的巡邏道路上。


    鐵門內則是一棟由紅磚砌成的五層樓建築孤零零的聳立在大片空地上,一條由青石磚鋪成的道路直通大門前廊。道路兩側種植著一棵棵十多米的鬆樹,這種一年四季的常綠樹木在經過園丁的刻意修剪後猶如一座座綠色寶塔,點綴著四周寬闊的草坪。


    “太慢了!太慢了!”嘴中咬著煙,任海濟來回踱著步。


    從任海濟的言行舉止中,法密爾能輕易體會到副元首正在努力壓製自己的憤怒。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年輕男子匆匆跑過青石磚大路,在向兩旁執勤的士兵出示過自己的證件後站在任海濟麵前。


    “抱歉,老板。我遲到了。”


    法密爾對於這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男子使用的稱呼非常感興趣。她就像隻好奇的小貓,在心中開始不停猜測這個稱呼的來源。法密爾有聽到過稱呼任海濟為“老大”的,有聽到過稱呼“頭兒”的。像“老板”這個稱呼她還是第一次聽見。


    “哼~哼~魯伊特,你還是老樣子。”任海濟略帶揶揄的說著,話中滿是嘲諷的味道。


    魯伊特也是一個苦笑。自己的老板無論何時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語氣。


    在“德國武器研發部”所有部門中,任海濟對坦克組的期望最高,要求也最高。這個向來獨來獨往的孤狼絲毫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一旦對方達不到自己期望的高度,無法完成自己預想的目標,他就會毫不留情的責罵對方。也不管對方的年紀是不是足以做自己的父親。任海濟才沒有什麽尊老愛幼這種美德。


    一般人被任海濟罵多了,不是臉皮變得比“虎式”坦克的正麵裝甲還厚,就是自覺無顏麵對江東父老。於是有了心理陰影的坦克組工程師們便將組內唯一來自施維茵重工的成員魯伊特給扔了出來。在他們看來,身為容克貴族的副元首即便脾氣再壞,也應該不會對自己旗下的員工橫加指責才是。


    黑色軍靴落在青石磚鋪成的道路上,隨著雙腳交替落地,踩出一連串有節奏的聲響。法密爾低頭看著腳下的道路。在春季明媚陽光的照耀下,自己的影子在這條滿是鬆樹影子的道路上時隱時現。


    “魯伊特,你之前已經浪費了我太多時間。我不希望之後寶貴的時間再次被浪費。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老板。我明白。”


    瞥了眼一旁顯得有些戰戰兢兢的魯伊特,任海濟左側嘴角微微揚起:“你真的明白?”


    “是的……當然……老板。”


    “話……隻要是個人都會說。但如果你們無法達到我的要求,對我來說你們就是群沒用的東西,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我不希望你們等一下展示給我看的是一堆廢鐵。”


    “我知道,老板。你一定不會失望的。我向你保證。”


    不再理會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的兩人,任海濟向著那有六根羅馬式圓柱支撐起的大門前廊快步走去。


    “e”……終於能看到你結出的果實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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