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7日,日軍以‘一名士兵失蹤’為由向宛平縣城和馬可?波羅橋(西方人稱盧溝橋為馬可?波羅橋是因為那著名的《馬可?波羅遊記》)開槍開炮。


    7月17日,中國國民政府主席蔣中正發表了關於解決盧溝橋的談話。


    7月28日,日軍向駐守在北平西郊的的中國第29軍發動攻擊。


    7月29日,北平淪陷。第29軍副軍長佟麟閣、第132師師長趙登禹戰死。


    7月30日,日軍攻克天津。


    9月23日,農民武裝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在山西省大同市平型關成功伏擊日軍。戰略意義遠大於戰術勝利意義。


    11月20日,中國國民黨政府遷都重慶。


    11月25日,日軍攻陷無錫縣城。屍體,滿地都是平民的屍體。


    12月1日,日軍攻陷江陰要塞。


    12月13日,日軍占領南京。”


    西瑟看著他的小主人臉色蒼白的看著手中的報告。那隻握著報告的右手在微微顫抖著。隨後突然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左半臉。


    “西瑟。知道嗎?我的右眼看著這片生養我長大的祖國,我的左眼看著遠東那個曆史悠久的國家。現在我想要哭泣。可是,這該死的左眼卻流不出一滴眼淚。告訴我,西瑟。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


    西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知道他這個小主人的心並沒有平時所表現出的那般冷酷無情。對於弱者,他的小主人總是給以同情與關懷。


    “我後悔了。”任海濟小聲說。


    “為選擇的道路嗎?”


    “別開玩笑。那條路既然已經走上了,便容不得我後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我後悔的是,沒有破壞掉元首與那個下賤,肮髒,無恥的國家那層友好關係。”說到這裏任海濟緊盯著手中的報告,“我發誓,他們將會為此付出代價。無論經過多少時間,無論他們是在享受勝利的喜悅還是品嚐失敗的痛苦。我發誓,一定會。”


    西瑟透過他那小主人指間的縫隙,看到的是一種冰冷的眼神。


    就在任海濟說出那仿佛宣判完日本命運的誓言同時,在中國的南京城一所普通的民宅內一個身穿土黃色日本陸軍軍服的男子正望著窗外那大片廢墟。他不時看見自己的同胞嘴中吼著粗魯的言語壓著一批批中國人從民宅前走過。那些中國人有穿著軍裝的,有穿著粗布服的,有年邁的,有年少的。但每個人臉上不變的是絕望。


    “我們成功了?我們真的成功了嗎?”男子小聲的問自己。


    “那還要問嗎!我們已經占領了中國的首都。我們大日本皇軍將會開創亞洲全新的曆史。”民宅的門被推開,走進一人,“岡成君,你看我帶來了什麽?”來訪者晃了晃右手,“這可是我特地從那群家夥手中搶下來的。來,來。讓我們好好喝一杯。”


    被稱為“岡成君”的不是別人,他正是進入南京的第六師團隨軍記者――岡成治三郎。


    看著男子的笑臉,岡成治三郎回以同樣的微笑:“角川伍長……不,現在似乎應該稱呼你為:角川軍曹才對。”


    “少來這套。”角川笑著自顧自走到餐桌旁,將手中的酒瓶“砰”的一聲放到桌上,“別愣著了,過來。今天我們可要不醉不歸。”


    這所民宅原本的主人在岡成治三郎到來之前就已經離開了。至於是自己離開的還是因為某種原因被迫離開的就不得而知了。隨著日軍的占領,這所雖小卻還算幹淨的小屋被劃給岡成治三郎居住。


    對於日軍來說岡成治三郎的重要性遠比他自己認為的要多的多。他手中的一支筆所起的作用等同於一個師團。因此對於這個隨軍記者,第6師團師團長古壽夫要求部下給予“最大限度”的方便。


    酒過三旬,原本一直沉默的氣氛被打破了。


    “角川,我很擔心。”看著杯中的清酒岡成治三郎小聲說。不過角川似乎一點也不關心他的好友在說些什麽。一口氣喝完杯中的酒後很快又為自己滿上。


    “拜托。你仔細聽我說嘛!”


    “說什麽?”角川飲酒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酒杯停在他的嘴唇邊,雙眼直直得看著岡成,“我勸你什麽都不要說。這是為了你好。”


    岡成治三郎一愣。他突然明白自己麵前的這個好友其實心中什麽都清楚,他隻是故意在裝糊塗而已。


    “即便這樣我還是要說。”岡成治三郎大聲吼了起來,“去他媽的這酒,去他媽的這場勝利,去他媽的大東亞共榮圈。假的,全都是假的,這些都是假的……假的……”


    “假的?那這還真帶勁。”角川說著將杯中的酒一口氣倒進自己嘴中隨後發出一陣長長的感歎,“啊……真舒暢。如果這是假的,我情願自己永遠都不要回到真實。”


    岡成治三郎站了起來,之後雙手一把抓住角川的胸襟,瞬間將對方拉到自己麵前:“不要給我裝傻了。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麽。”


    隨意拍開岡成治三郎抓住自己的雙手,角川的臉上依然是微笑:“你醉了,我的朋友。”


    “我沒醉。醉的是上麵那些家夥。他們被名為‘一時勝利’的酒給灌醉了。他們在將我們,將日本的老弱婦孺,將整個日本拖上不可挽回的深淵。”


    “你的話很危險,岡成治三郎閣下!”角川冷冷地望著自己的好友。


    “你他媽的別給我來這一套。”岡成治三郎大聲說著,隨後一把抄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我們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可能不明白的。”


    “我現在唯一明白的是你在質疑我們那神聖的天皇陛下。就因為你剛才的那些話我可以直接槍斃你。”


    “天皇陛下是我最崇拜的人,為了天皇陛下我可以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如果天皇陛下要我死,我皺個眉就他媽的不是個男人。該槍斃的是那些下達這個命令的人。”岡成治三郎說著跑到窗前,指著窗外大聲吼著,“你看看!你看看!難道他們不知道破壞容易創造難的道理嗎?你再聽聽!再聽聽!為什麽到現在還有槍響?南京城的戰鬥不是已經結束了嗎?那些俘虜呢?難道你要告訴我若大的南京城就隻有區區300俘虜嗎!?”說到這裏岡成治三郎的話又輕了下來,“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我為什麽不像你一樣留在日本而要去德國。我為什麽不是作為一個陸軍士兵而是以一個記者來看這場戰爭。我真羨慕你,角川君。你就像個在固定位置上旋轉的齒輪,隻要忠實的完成命令就可以了。而我卻要做為一個人,以人的眼光來看這個世界。我看到了太多我不想看到的事。他們瘋了,全都瘋了。”說著說著岡成治三郎緩緩蹲下自己的身子,不停用手抹去眼中的淚水。


    “我說岡成君,你有必要為了支那人傷心嗎?”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角川。我在德國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德國人。他就是現在德國的副元首傑克弗裏德?馮?施維茵。他告訴我:不要以為自己一時的強大就可以欺壓在別人頭上。總有一天那些欺壓者會突然發現那些被欺壓的人所爆發出的力量將徹底地摧毀他們。現在德國已經緩過神了,用不了多久他們複仇的火焰將會吞噬掉整個歐洲大陸。你再看看現在我們的同胞所做的這些事,總有一天中國人那複仇的火焰也會將我們日本吞噬。我不是為了別人而哭泣,我是在為我們自己而哭泣啊。角川,你能明白我的話嗎?”


    “我不明白!我唯一明白的就是閣下你喝醉了。然後說了一堆醉話。”


    “是啊!我醉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日子太難過了。”岡成治三郎說著躺到床上,“醉了好啊,大家都醉吧!然後在醉夢中一直沉睡下去永遠都不要醒來……至少……不用去看這殘酷的現實……”


    見到岡成治三郎一邊喃喃自語,一邊閉上雙眼。角川喝完了杯中的酒後向著躺在床上岡成治三郎深深一鞠躬,小聲說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現在還有回頭的機會嗎?”


    “我告辭了岡成君。”


    “再見了,角川君。不……永遠都不會再見了……”


    1937年12月24日。岡成治三郎以采訪外圍部隊為名離開南京城。當日未歸。很快日軍發現岡成治三郎帶走的大量照片與資料會使日本在國際社會上遭到譴責,於是以間諜之名四處抓捕。讓他們沒想到的卻是岡成治三郎沒有南下前往上海尋求各國大使館的庇護,而是向西進入了中國內陸。此後在近8年時間內,岡成治三郎沒有再見到過自己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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