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後,你隻知你遼人的性命珍貴,那我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趙如煙捂著被扇的臉頰,忽然淩厲的眼神一掃,眸子裏含光四射。[].


    “你……你,不是失憶了嗎?”蕭燕燕難以置信的看著趙如煙此時眉目清明的涅。


    “是啊,我是墜崖兩次,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事,不過皇上對我的好,我全部都記得,試問我又怎麽會加害皇上呢?”趙如煙抬起眸,迎上蕭太後的目光,淡淡的回道。


    蕭燕燕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閃過一抹凜例之色:“哀家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總之哀家不允許你再迷惑皇上。”


    “臣妾隻是跟皇上情意相投,並非迷惑,而是真心相愛。”趙如煙皺起秀眉,凜然的反駁。


    “真心相愛?”蕭太後冷笑:“別忘了,你曾經是北院大王的女人,也曾做過西夏國君的皇後,你這樣的身份如何還能配得起皇上?”


    趙如煙目光淡靜如水:“那個跟北院大王糾纏不清,還嫁於西夏國君的女人,是大宋的如煙公主,如今無論是北院王妃也好,西夏皇後也罷,皆以墜崖身亡,站在太後娘娘麵前的隻是一心隻愛慕皇上、伺候皇上的煙妃,對皇上,對大遼絕無二心。”


    前世如夢,趙如煙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想起以前的事的,隻是這些日子的耶律隆緒,不由的在眼前就晃出了以前的影像。


    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她如今已經懷有耶律隆緒的骨肉,何況大宋、趙光義早已背棄了她,她再也不是什麽如煙公主了。


    她隻想好好的待在耶律隆緒身邊,跟他平靜的度過下半輩子,為他生兒育女,這樣就夠了。


    “你會一心隻有皇上?”蕭太後冷哼一聲,顯然不信。


    要說她那傻兒子,為了趙如煙這個妖女,癡心一片,她倒是深信不疑。


    可是這個如煙公主,一世桃花太多,她兒子招惹上這樣的女人,究竟是蓋禍?


    “太後明鑒,如煙已經懷有皇上的骨肉,對皇上絕無二心,還望太後成全。”趙如煙跪下,低眉順目。


    仍蕭太後有多麽不喜歡她都好,她畢竟是耶律隆緒的生母,她要想留在皇上身邊,自然得得到她的允許。


    事實上,蕭燕燕已經縱容趙如煙跟耶律隆緒在一起半年了。


    其實當年耶律隆緒將墜入山崖的趙如煙帶進宮,蕭燕燕就已經知道了,隻是她故意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麽做的目的,無非是想利用趙如煙分散她兒子的注意力。


    眾所周知,太子耶律隆緒繼位的時候,年紀尚幼,由其母蕭燕燕輔政,皇叔耶律烈攝政。


    遼國的軍政大權,一直掌握在耶律烈和蕭太後的手中。


    可自從趙如煙墜崖之後,耶律烈開始沉迷醉酒,意誌消沉,蕭太後就趁機籠絡了一幫朝臣,進一步將遼國的兵權跟皇權控製在自己的手中。


    現如今,遼國的形勢初定,正是蕭太後掌權之時,她怎麽舍得退居後宮,隻做個閑散的太後。


    她一向認為自己巾幗不讓須眉,權欲熏心。


    自然是消耶律隆緒被美色迷惑,不來跟她爭權奪勢,這樣她就可以借著太後之名,繼續控製朝政。


    所以自打趙如煙進宮之後,她一直采取默認的態度,隻要兒子耶律隆緒聽她的話,在朝野中一直扮演傀儡皇帝的角色,大事一律由她這個母後替他安排,他在後宮裏想要寵幸誰,她這個太後也不想理會。


    可是這次不一樣,耶律隆緒為了尋藥給趙如煙治毀去的容貌,竟然不惜親自以身涉險,去了幽冥穀那樣的死亡之穀。


    蕭太後聽聞之後,再也坐立不住,若是耶律隆緒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而他名下又無成年子嗣繼承,遼國的江山豈不是要改寫了?


    別人蕭太後不的,她最的的人,莫過於耶律烈。


    雖然他意誌消沉後,不再過問朝政,據說在北院王府裏身患舊疾,昏迷不醒。


    但蕭太後還是不放心。


    現在遼國的軍權雖然由耶律烈以前的部下掌管,但大多是耶律烈的親信舊部,就算她想全部調換她的人,一來沒這麽快,二來人太多也換不完。


    何況耶律烈當年戰功顯赫,遼國有一半的江山都是他打下來的。


    當年先帝傳位給長子耶律賢,而沒傳位於耶律烈,朝臣就頗有異議。


    耶律隆緒是耶律賢的長子,繼位也是正統。


    但若是耶律隆緒有事,他名下又無成年子嗣,那些朝臣搞不好就會倒戈,提議擁立耶律烈為帝。


    這樣一來,她蕭燕燕這麽多年的苦心經營和心血便毀於一旦。


    蕭燕燕剛出生的時候,就有過路的西域道士給她算過命。


    說她是女帝命格,注定嫁給一國之君母儀天下。


    蕭燕燕從小便要求自己,一定要嫁給一國之君。


    所以當年,即便令她情竇初開的人是耶律烈,但為了能做皇後,母儀天下,她還是毅然決然的舍棄所愛,選擇了皇上耶律賢。


    如今若是耶律隆緒真出了事,皇位落入耶律烈的手中,那她這麽多年的堅持與割舍又算什麽呢?想她當年之舉,豈不是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所以她絕對,絕對不會允許耶律烈有機會稱帝。


    耶律隆緒孤身前往幽冥穀,生死未卜,已經無從而知。


    但是耶律烈的生死,她卻可以掌握。


    隻要耶律烈一死,那麽她便可高枕無憂了。


    即便耶律隆緒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繼任皇位的人也可以是她的次子、耶律隆緒的弟弟耶律隆慶,那麽她仍然可以做她的皇太後,繼續把持朝政。


    這樣一想,蕭太後暗自下了一個可怕的決定。


    她對趙如煙說:“既然你已經懷了緒兒的骨肉,那麽哀家就相信你一次!”


    “謝太後成全!”趙如煙連忙答謝。


    她現在什麽也不想了,為了肚子裏的孩子,隻要能跟耶律隆緒在一起,她什麽事也不再奢求了。


    過去的一切人,一切事,她都決心要忘卻。


    可是偏偏有人不肯放過她。


    “你先別謝的太早,哀家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辦,隻要你辦成了,哀家就答應你,不會再過問你跟皇上的事,甚至等皇上平安回來了之後,哀家還會向皇上提議,讓皇上立你為大遼的皇後。”蕭太後挑眉睨著她,目光深邃複雜。


    “立我為皇後?難道太後不介意如煙的出身嗎?我是宋人,而且還是大宋的公主?”蕭太後突然對她這麽好起來,趙如煙反而有些驚訝了,心裏隱隱的就覺得這其中一定有陰謀。


    “其實你的原名不叫趙如煙,你是北漢的公主,而並非大宋的公主,哀家應該叫你劉如煙,而非趙如煙不是嗎?”蕭太後笑意深深,趙如煙是什麽身世,她其實早就打聽清楚了。


    趙如煙點頭肯定:“如煙確為北漢公主,劉如煙。隻是北漢被宋滅亡多年,當年我母妃也是因為北漢滅亡,才帶著如煙改嫁大宋皇帝趙光義為妃。”


    “可是趙光義並沒有好好珍惜你母妃,明明是他自己輕信小人,才使得楊家軍被陷害,大宋戰敗,卻昏庸的將大宋戰敗的原因歸結到你投降遼國,還因此殺害了你母妃。相信你跟我們一樣,對大宋、和趙光義都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蕭太後接著她的話說道,意在激起趙如煙內心仇恨的怒火。


    “沒錯,趙光義聽信讒言,殺了我母妃,這個仇我一定會報!”趙如煙信誓旦旦,俯首說道:“所以太後娘娘無需介懷,我對遼國有異心,如煙一定會竭盡所能,輔佐好皇上,讓他做一代明君,我會幫皇上一起對付趙光義。”


    “你的心意,哀家明白,想你現在懷有緒兒的骨肉,就算不為了皇上,也要為將來的孩子打算,這些哀家都知道。隻是眼下,不僅是大宋未除,更有一個人直接威脅到皇上的皇權。”蕭太後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點到為止。


    “太後娘娘說的這個人是——耶律烈?”趙如煙猜到她的所想,脫口問道。


    “沒錯,想必你也知道,遼國的江山有一半是耶律烈打下來的,我緒兒年輕氣盛,沒有戰功,又不及耶律烈老謀深算,更不及他在朝中有威信,隻要耶律烈存在一天,對緒兒的皇位都是一個威脅!”蕭太後繞了半天圈子,終於說出她最想講的話。


    趙如煙很快便領會了,微微眯眼:“那太後的意思是?”


    “哀家要你回去北院王府,替皇上除掉耶律烈這個心腹大患。”蕭太後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趙如煙心下一顫:“太後想要北院大王的命?”


    “沒錯,耶律烈必須死,而全天下能夠殺死他的人,隻有你趙如煙!”蕭太後眸色凜然的看著她,為了她的兒子,為了她的權力,就算犧牲一兩個人那又何妨?耶律烈不死,對她跟耶律隆緒來說,遲早都是一個禍害。


    “我?如煙武功低微,又懷有身孕,如何能殺死北院大王?”趙如煙凝眉愁思。


    蕭太後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哀家不會看錯人的,隻要你想,絕對能殺得了耶律烈。而且這件事,哀家答應你,會替你向皇上保密,趁著皇上去幽冥穀為你涉險,你也該去北院王府為皇上掃清障礙,你這樣做,才能讓哀家相信,你是真的一心一意輔佐皇上,愛護皇上,哀家才能夠信任你,將皇上跟後宮交給你。”


    趙如煙眉色糾結的看著她:“太後娘娘,您要除去北院大王的意思,如煙明白,隻是如煙跟北院大王無冤無仇,實在……”


    “你別無選擇!”蕭太後冷冷的打斷她的話,眼眸緊眯,掩不住眼中的精光閃動,“現在,哀家給你兩條路走,一是去北院王府見耶律烈,然後找機會動手殺了他;二是喝下這杯毒酒,跟你肚子裏的孩子一起,消失在大遼皇宮。”


    蕭太後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她,“你選哪一個?”


    趙如煙脊背泛起一陣涼意,“太後娘娘這麽做,就是逼如煙了?”如果她不答應她,她就要她跟她的孩子一起死!


    “與其說是哀家逼你,倒不如說成是哀家成全你!”蕭太後挑眉睨著她,目光顯得高深莫測:“你跟北院大王耶律烈之間,怎麽會無冤無仇呢?想當初你兩次被俘遼國,他是怎麽對你?怎樣折磨你的?現在哀家隻不過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讓你親手手刃你的仇人,別忘了你的母妃、楊玉、楊元帥,楊家軍他們都是怎麽死的,他們全部是被耶律烈害死的!你殺了他,也是為你自己報仇!”


    趙如煙聽完這番話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後娘娘每次誘惑別人為你殺人的時候,都要找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提醒那個人嗎?”


    沒錯,她跟耶律烈曾經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不過隨著她墜崖那一刻開始,已經煙消雲散了。


    俗話說得好,沒有愛,哪來恨?


    她對耶律烈就是現在這個狀態,她已經不恨他了,更不愛她,發生過的愛恨仇怨,就這樣過去吧,已經不想再舊事重提了。


    畢竟當時,她還是大宋的如煙公主,他們是立場不同而已。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再是宋人了,連趙光義都成了她的殺母仇人,那她和耶律烈之間的恩怨,還有必要再計較嗎?


    顯然沒必要了。


    趙如煙想讓一切都這樣過去,可是蕭太後卻不忘利用她跟耶律烈曾經的交情來要挾她。


    說到底,耶律烈現在出事,對誰最有利,還不是她蕭太後嗎?


    這樣她就能夠繼續把持朝綱,獨攬大權了。


    蕭太後不悅的皺眉,冷冷的喝道:“大膽,竟然敢如此頂撞哀家,看來你是仗著皇上的寵愛,有恃無恐了!不過,你不要忘了,哀家並非皇上,對你,可不會有半點恰香惜玉之意。哀家想要殺一個人,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阻止哀家。”


    趙如煙身子一顫,深知這個蕭太後不好對付,眼下皇上又不在皇宮,想要保存性命,薄自己肚子裏的胎兒,隻能暫時先答應她。


    蕭太後目光冷冽的看著她,繼續沉聲道:“不過哀家並不想殺你,哀家隻是想利用你!既然你不想被哀家利用,這樣吧,哀家今日親口允諾你一個條件,隻要你去北院王府,殺了耶律烈,幫皇上解決了這個心腹大患,哀家就答應你,讓皇上立你為皇後,不僅如此,你腹中的骨肉若誕下來是男嬰,就是我們大遼的皇太子,明日之君!用耶律烈一條命,換你跟你孩兒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這個交易,哀家沒虧待你吧?”


    趙如煙既不憤怒,也不反駁她的話,隻是淡淡的說道:“太後打算什麽時候,送如煙去北院王府?”


    蕭太後得逞的看著她,笑道:“哀家立刻差人送你過去。”


    趙如煙眼中閃過一抹決然,跟著蕭太後身邊的幾個嬤嬤,上了一頂轎子。


    她知道自己沒得選擇,如今宮裏宮外,都是蕭太後人,她要想活命,隻能聽任她擺布。


    現在唯一的消就是,皇上能早一點回來。


    隻要耶律隆緒一到,勢必會保全她,她也不必為了一己私利,謀害他人性命。


    闊別幾年後,北院王府並沒有發生太多的變化,然而,心境上,趙如煙卻遲遲不願舉步邁入,這裏,畢竟是她曾經有過痛苦回憶的地方。


    軟轎停靠到在麟乾閣的門口,卻有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迎了出來,那熟悉的身影,那眉眼,讓趙如煙的心,深深一震,是昔悌!


    沒有想過,她們還有重新在相遇的一天。


    轉頭,見宮中的人,已經告退,剩下幾名武功高強的大內侍衛守在門口,緊緊的盯著她,不許她有任何逃跑的舉動。


    昔悌走了過來,看到趙如煙的瞬間,眼中閃過一壯恍惚,隨即,笑臉盈盈的說道:“這位就是煙妃娘娘吧。”


    一句陌生的稱呼,硬是壓下了趙如煙心中的紛亂,她輕淺一笑,“這裏是宮外,別叫娘娘了,你叫我煙姑娘吧。”


    “奴婢不敢。”昔悌恭謙的推辭,將房門打開之後,低低的說道:“煙妃娘娘,請您隨我進來吧。”


    昔悌不認得她了,也許,她高估了每個人的智商,涅發生變化,並不是,每個人都看得出來。


    隻是,昔悌到底在她身邊隨身伺候了那麽久,應該不會忘了她才對。又或許,是她期望太高了。好多的話想說,好多的事想問,卻不知,該用什麽樣的身份開口提起。


    麟乾閣的寢室中,耶律烈臉色蒼白無血色,毫無生氣的躺在床榻上,墨染的黑發披散,襯得他的麵容瘦得嚇人。


    他那樣彪悍、強壯的男人,怎麽說躺下就躺下了!怔忡了一會兒,趙如煙遲遲邁不開步子,隻是幾年沒見沒見,耶律烈已經變得她完全認不出來了!


    昔悌看到她有些驚忡的樣子,突然開口道:“煙妃娘娘,你陪大王多說說話吧,禦醫是這樣交待的。”


    趙如煙回過神來,緩步的走了過去,剛到床邊坐下,便看到昔悌帶上門走了出去,開口想挽留,可是,如今,她已經不認得她了。


    眉頭微微蹙緊,仔細的凝視著耶律烈的臉龐,到現在,趙如煙都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此刻,耶律烈隻是安安靜靜的睡著,要不是臉色蒼白得嚇人她也不會認為,他已經昏迷了近幾個月,伸出手,替他號脈,脈搏正常,翻開眼眸,也未發現異常,為什麽會昏迷不醒呢?


    靜謐的房間裏幾乎隻聽到她一人輕淺的呼吸聲,濃密如蝶翼的睫毛垂眸,趙如煙開口輕喊道:“耶律烈……”


    一連喊了幾聲,他依舊是毫無反應,低低的歎了口氣,有些自嘲,明知他現在昏迷中,怎麽會有反應呢?


    看著耶律烈現在這幅病容,雖生猶死,根本對蕭太後跟皇上毫無威脅,真不明白為什麽蕭太後還是容不下他?


    是不是身在皇家都是那麽的無情?為了自己的私利,不擇手段。


    又歎了口氣,趙如煙看著耶律烈說道:“烈,你醒來吧,我現在已經不恨你了。雖然當初我恨不得殺了你,你強占了我的身子,破壞了我跟楊勳的幸福,還利用我設計陷害楊家,我的母妃更是因為你被趙光義處死,我真恨不得要殺你千次幾萬次。[].”


    “可是經曆了這麽多事,又幾經生死,我突然不想再恨了,人的生命太短暫了,我隻想用有限的生命,做我認為最有意義的事。恨你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何況當時你我立場不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是他,教會了我如何去愛,如何去包容一個人,等待一個人,守候一個人。我和耶律隆緒在一起,讓我很安心,他很寵我、疼我、事事以我為先,甚至還為了我,身為帝王的他,溺水三千隻取一瓢,這些都是你給不了……卻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真是傻了和你說這些幹什麽呢?”


    趙如煙合上眼簾,徑直沉溺於自己的思緒中,卻沒有察覺到,說完這番話後,耶律烈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弱的顫動了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的聲音,將趙如煙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這時,昔悌溫婉的的聲音傳來,“煙妃娘娘,都已經晌午了,快過來用膳吧。”


    趙如煙轉過頭,看到她身後,跟著幾名涅清秀的侍女,她們手中都托著一盤盤看起來十分美味的菜肴,走到桌邊,將菜放下後,安順的退了出去。


    趙如煙淡淡的笑了笑,走了過去,“謝謝!”


    昔悌恭敬的朝她行了個禮,隨即舀了一碗清粥,快速走到耶律烈的床邊坐下,先用筷子鍬開他的嘴。然後,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將粥一點點的喂進耶律烈的嘴裏,時不時的用手帕,拭擦著流出嘴邊的稀粥。


    看著昔悌熟練的動作,趙如煙難免疑惑,她怎麽會對伺候耶律烈這麽熟悉?


    難道這些年伺候耶律烈用膳都是昔悌嗎?北院王府裏的其它侍妾呢?她們怎麽也不管耶律烈了?


    喂完膳後,昔悌轉身,向趙如煙提議:“煙妃娘娘,一起出去走走吧。”


    趙如煙點點頭欣然說道:“我也正有此意。”


    十一月的天氣,清風已經帶來了寒意,百花園中,多種鮮花漸漸的調落,眼中所見,都是一幅殘敗的景象。


    昔悌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對趙如煙淡淡說道:“宮中的禦醫告訴奴婢,大王昏迷不醒,是因為心病,用一般的藥石根本無用,那個能醫治的人,必是王爺心中所思所想的人,所以,我猜,太後送娘娘過來,正是為了治醫大王的心病。”


    突然一陣寒風襲來,趙如煙臉頰上的麵紗被掀起,昔悌看了她那半邊臉,更是印證了她心中的猜測。


    “公主!”


    趙如煙身子輕輕一顫,驀地回頭:“你剛剛叫我什麽?”


    昔悌怔仲的看著趙如煙,眉頭微微擰起,不確定的說道:“公主,你是公主嗎?公主你不認得昔悌了?但你要是公主,怎麽涅全變了呢?公主你……”


    在她看了她許久後,趙如煙終於點點頭:“昔悌,對不起,這些年把你一個人留在北院王府,讓你受苦了!”


    昔悌一把抱住趙如煙,哭得肝腸寸斷,口中喃喃道:“太好了,公主沒死,公主你沒死!”


    趙如煙一邊安慰著,一邊跟昔悌傾訴這些年在外的經曆。


    等她收住了話頭,昔悌也收住了淚水,才發現,已經到了黃昏。


    趙如煙輕輕一歎,心中的感動,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得清了♀丫頭對自己的情意是真真切切,做不來那種虛假的。


    兩人回到了房中,看到耶律烈躺在床榻上,依舊沒有半點生氣。


    昔悌快步走了過去,蹲在床邊,驚喜的說道:“大王,公主回來了,她沒死,她真的回來了,真的沒死……”


    說到這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趙如煙,神情複雜的說道:“公主,你跟我來。”


    趙如煙不解的看著她,她被帶到一個暗室,昔悌點燃油燈,室內頓時亮了起來。


    趙如煙剛想用手擋了擋光,卻聽到了昔悌的聲音,“公主,你看!”


    趙如煙放下手漸漸適應了光亮,看到前方,有一個和她身高差不多的東西,用一塊白布蓋著。


    昔悌迅速把那塊布拉了下來,趙如煙想要說的話,突然凝固在了口中,怎麽也吐不出了。


    “這……這是……”一個栩栩如生的雕塑,刷上了白漆,用黑墨朱砂描了眉眼鼻唇,仿佛看到了活人一般,分明是她以前的涅。


    昔悌看了她一眼,幽幽的說道:“世人都說大王暴戾冷血,對人亳不留情,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有意外,他最終,還是為了公主,弄得心神俱碎,不願醒來麵對現實……”


    趙如煙渾身一怔,想說什麽,話到了唇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昔悌深深的看著她,繼續道:“知道公主墜崖之後那段日子,大王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親手雕刻了公主的木雕,最終,累到吐血昏撅⊙來之後,整天神情比惚,看著木雕,一看就是一整天,無論在哪,隻要見到神似小姐背影的女子,都會衝上去冒認,抓著對方的手不肯鬆開口,夜夜抱著小姐的遺物,才能安然入睡。”


    “因為思念公主,大王終日無心朝政,再也沒有去上朝一次,每天晚上都纏著奴婢,要奴婢講公主的事,直到撐不住了,才肯離去√妾府的那些侍妾們,早在公主墜崖後,就被大王全都打發走了,昔悌因為是公主身邊的人,才被大王升為王府裏的管事姑姑,料理整個王府的事。”


    “昔悌長這麽大以來,還從未見過像大王這般長情的男子,先前,昔悌也是恨極了大王,可是相處一段時間後,發現大王並非那種無情無義之人,因為受的傷太深,所以,才用暴戾來掩蓋心中的真實情緒。隻有昔悌跟大王聊起公主的時候,他冷冰冰的臉,才會出現一點表情。本來昔悌以為公主已經死去多年,大王的這個心結再也解不開了,竟沒有想到還能有跟公主重聚的一天,可是公主現已貴為皇妃,到底是大王自作多情了。”


    趙如煙如鯁在喉,聽完這番話後深深歎息:“昔悌,你應該理解我的,我跟耶律烈畢竟宋遼有別,何況當初我在北院王府的時候,他那樣對我,現在我肯來看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昔悌不可置信的昂起頭,急急的說道:“公主,聽了昔悌這番話後,難道,還是一點轉圈的餘地,都沒有了嗎?”


    趙如煙搖搖頭,低聲道:“你聽我把話說完,現在,我已經原諒他了,隻是這輩子我已經許諾給了別人,又怎麽可能再回到北院王府,回到他身邊呢?”


    昔悌眸子睜大,驚詫的說道:“公主,你都已經是大王的人了,好女不侍二夫,畢竟大王還在人世,你怎可以又改嫁皇上呢?”


    趙如煙抿了抿唇,眸波未變:“那是古人迂腐的想法,我現在已經不是大宋的如煙公主了,更不是耶律烈的女人,我是皇上的煙妃。”


    “公主,你怎麽可以有了皇上,就忘記大王呢?大王愛的人是你,昔悌隻是消,公主能陪在大王身邊,隻有這樣大王才能振作起來,至少活得像個人……”


    趙如煙眉心擰成一團,冷冷打斷道:“昔悌,別說了,有些事,不是自己親身經曆是不會理解的,我跟耶律烈的緣分已經盡了。”


    見她的心意決然,昔悌心中有些自嘲,自已有什麽資格,插手他們的事呢?


    趙如煙見她那幅神傷的涅,歎了口氣道:“這樣好不好,我想辦法,讓他早日清醒過來。”


    她在現代的時候做過中醫的推拿,學過幾年針灸,她記得有一套針炙療法,可以讓昏睡的人蘇醒過來,隻是成效,卻是因人而異。


    昔悌勉強自己笑了笑,趙如煙眸中閃過一絲複雜,淡淡道:“昔悌,幫我準備一套針炙用的銀針。”


    幾天以來,趙如煙都照著那套針炙療法為耶律烈施針,還配了一些催醒的中藥。


    在醫院做過義工的經曆,讓她做起這種護理來,也十分順手。


    一切的程序,都是以治療植物人的方法,她曾經在電視裏,看過一個治療植物人的專題,依稀記得,要讓病人所處的房間,保持空氣清新,經常帶病人推到戶外轉轉曬曬太陽,和對方多說話也可以唱唱歌,語調放慢,盡量輕柔,給病人按摩身體,防止病人的肢體僵硬,肌肉萎縮。


    不過,她不知道,這樣的方法,到底有沒有用。


    但現在耶律烈這種情況,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蕭太後逼得她正緊,若是耶律烈再也醒不過來,不知道蕭太後會不會采取什麽別的非持段。


    耶律烈醒來的時候,隻覺頭痛欲裂喉頭幹涸萬分,他不悅的皺起眉,微微眯眸,側目,看見伏在床側的纖細的身影,心底突然緩緩湧起一股暖流。


    她一定不會知道,當他一睜開眼,就看到她的睡顏,他的心,是有多感動,多渴望能嗬護她,直到永遠。


    他隻消,時間凝固在這一刻……


    這些天來,他在昏迷中,雖然無法清醒過來,但是,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聽得真真,隻是苦於不能言語。不過,這樣也好,他靜靜的聽著,知道了許多她內心真實的想法,雖然,這其中,大多是讓他痛苦的話語,他一邊忍著心痛,一邊聆聽。


    隻消能快點醒過來,好好的抱抱她,讓他,真實的感受她的存在。


    耶律烈的心,不禁有些發疼,看趙如煙的眼眸裏,充滿前所未有的溫柔,他把她弄丟了,還來得及找回嗎?


    薄薄的陽光,透過窗框,投射出一道暈黃的光暈,這一刻,出奇的溫馨。


    蜷縮在床邊的趙如煙嚶嚀一聲,輕輕扇動著睫毛,睜開酸澀的眼睛,耶律烈下意識的,伸手替她擋住光源,她的身子微微一怔。


    看著擋在眼前大手,她仰起頭朝上看去,一雙深幽如寒潭的雙瞳正深深的凝視著她,頓時心好似停滯了半拍。


    不是自己的幻象,耶律烈是真的醒過來了,就在自己的麵前。


    他輕啟薄唇,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煙兒?”


    趙如煙身子猛地受到一陣衝撞,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緊緊地擁住她,對方的氣息紊亂,或許是激動,或者是害怕她消失一般,身體微微顫抖著。


    眸中掠過一抹複雜,趙如煙眸子緊緊一眯:“你果然醒過來了。”


    耶律烈稍稍鬆開她,四目相對,一個炙熱,一個冷漠。


    手撫摸著她蒼白的小臉,眸中漾滿的柔情,仿佛要將她融化一般:“煙兒,你終於回來了,回到本王身邊了。”


    趙如煙目光漠然,毫無情緒的回視他,冷聲道:“既然你已經蘇醒了,那我便沒有待在這裏的必要了。”


    說完便要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


    聽到她的話,耶律烈的麵容驟然陰沉下來,憤怒猛地湧上了頭頂,神色繃得像塊冷硬的石頭。他剛一醒來,她就迫不得已的想要離開自已嗎?


    一瞬間,理智全然的崩潰,耶律烈眸子泛起一抹血紅。一個翻身,他將嬌小的她壓在身下,粗喘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失控的叫道:“不許走!”


    趙如煙驚恐的望著他,臉上漲滿了羞憤的情緒,雙手用力的推拒他的欺近,“你幹什麽?耶律烈,快放開我!”


    他才剛醒來,但是,力氣卻是這樣驚人,頓時,心中湧起一股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懊惱感,這無疑要歸功於,她天天給他的肢體按摩的效果。


    耶律烈緊扣住她的雙手低下頭,愛憐的吻著她的眉心,吻著她顫動的長長睫羽,吻的細密,吻的輕柔:“哪裏也別去,就在我的身邊陪著我!”


    原本隻是下意識的動作,卻在接觸到她柔軟身軀的一刑那,下腹不可遏止的湧起一股熱潮,全身陡然緊繃起來。


    他的親吻,讓趙如煙渾身如遭電擊,嬌小纖細的她,哪敵得過一個理智全無的男人,迫於男女體力上的懸殊,她躲不開,亦逃不掉。


    趙如煙眉心緊蹙,輕咬下唇:“大王,如煙已經變成這副涅,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絕色的如煙公主了。你還是讓我走吧?”


    “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告訴本王,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耶律烈眸子注視著她另外半邊臉,心揪緊了一痛。


    “是誰害的,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煙現在已經是皇上的煙妃,和大王已經毫無瓜葛!”趙如煙目光漠然的看著他,淡淡道。


    耶律烈心中一緊,胃中翻滾著酸澀的液體,黑眸緊眯,質問她:“該死的,你竟然背叛本王,做了皇上的妃子?”


    趙如煙不禁冷笑:“我跟大王並無夫妻之名,也沒有拜堂成親過,何談背叛?”


    “沒有夫妻之名嗎?”耶律烈的臉色驟然陰沉,眸中迸射出一道寒光:“但你跟本王已經有了夫妻之實,而且不止一次,你這樣殘敗的身子,如何能配得上皇上?”


    “隻要皇上不介意,那有何妨?”趙如煙大義凜然,已經做好要離開的準備。


    耶律烈的臉龐貼近她,越來越近的鼻息在她的唇邊縈繞,迷亂的神情近乎瘋狂:“為什麽一定要離開我,選擇皇上?你說呀,說要我怎麽樣才能不離開我?”他真的不甘心,自己怎麽會輸給耶律隆緒那個黃毛小兒?


    趙如煙抗拒的搖頭:“沒有用的,耶律烈,我已經決心要做皇上的妃子了!”


    耶律烈的臉上彌漫著鑽心的痛楚,聲音沙啞的吼道:“你是本王的女人,如何能做皇上的妃子?”


    說完俯下身,細密的吻,如雨點般落下,他忘情的吻著地,嬌小纖細的身子,在他的懷裏繃緊,瑟瑟發抖……


    趙如煙臉色刷白左右閃躲著他,身體驚駭萬分的扭動著,卻不知這樣做,會更加激發他的獸性,“不要,你滾開,我已經是皇上的妃子了。”


    耶律烈低喃,磁性好聽的嗓音,帶著一絲蠱惑:“煙兒,別拒絕我,聽從自己的身體的聲音它是最誠實的。”


    舌尖劃過她敏感的耳窩,緩緩向下,頭埋在她的胸前,衣襟已經半露他情不自禁的吻上,吮吸著她嬌嫩的肌膚,皓齒輕啟,烙上一個又一個屬於他的痕跡。


    趙如煙羞憤難當,揚手準備給他一巴掌,卻被早一步扣住。


    耶律烈微微挑眉:“又想打本王?你好大的膽子!”


    趙如煙眸光一片冰寒,冷冷道:“大王不尊重我,我何必給你麵子!”


    耶律烈唇角輕揚,眸中閃動著懾人的光芒,“我隻知道,你是我的女人,碰你,是天經地義的事!”


    趙如煙勾唇冷笑,睨著他:“耶律烈,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沒有變!一味的強取豪奪,從來沒想過成全別人?”


    耶律烈捉住她掙紮的雙手,將她的小臉拉近自己,“我中意的女人,憑什麽要拱手讓給他人?”


    趙如煙心中一怔,目光輕蔑,冷冷道:“耶律烈,你根本不是喜歡我,你隻是不甘心,我不像其他女子一樣,為了你的權勢而臣服,傷了你高傲的自尊,追根究底,你隻是想征服我,將我納為你的私有物!”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再放開你!”耶律烈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一手扣住她的腰,將她按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不可理喻!”趙如煙恨恨的吼道。


    耶律烈深深的凝視著她,看著她過激的反應,忽然心中萌生出一個想法:“煙兒,你這樣抗拒本王,無非是為了皇上,皇上能給你什麽,你怕本王給不起你嗎?”


    趙如煙微微皺眉,聽得出來他話中有話:“你什麽意思?”


    “哼,你若是想做皇後,母儀天下,何須非要嫁給耶律隆緒,你跟著本王,本王一樣可以讓你統領六宮,和本王一起坐擁整個天下!”耶律烈氣勢凜冽的說,眸子裏閃過一絲的戾色。


    趙如煙驚訝的看著他,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何蕭太後不惜一切代價,也一定要殺死他了。


    這世上最了解耶律烈的人,果然是蕭燕燕。


    其實他們倆才是同類,從小一起長大,所以比任何人都了解彼此。


    耶律烈的確是對耶律隆緒皇位最大的威脅。


    他躺在那裏的時候,就是一頭受傷的野獸,一旦這頭野獸蘇醒了,後果便是不可設想的。


    趙如煙麵容冷凝,與他對視:“耶律烈,你給我聽著,我跟你已經緣分已盡了,不管你再做什麽,我都不會喜歡上你,更加不會留在你身邊,你還是死心吧。”


    耶律烈的臉色漸漸陰霾,目露寒光,欲言又止,一口悶氣鬱結在心頭,欲吐不出,幾次想發作,硬生生忍了下來。


    他目光陰冷深沉,眸中掠過一絲受傷之色:“趙如煙,你也給我聽著,你,我絕不放手,別妄想從我手中逃脫,我會糾纏你到永遠,這一輩子,你都休想離開我!”


    “為什麽不能放過我?為什麽?”趙如煙神情失落,美眸瞠大,望著眼前的男人,仿佛記憶中那個殘暴血腥的北院大王耶律烈又回來了。


    “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到死,都不會放開你!既然你那麽想做皇後,那本王就成全你,殺了耶律隆緒,取而代之!”耶律烈眸子裏是一陣狂妄自負。


    趙如煙不禁語塞,驚詫的望著他,她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他怎麽會以為她是因為想做皇後,才嫁給耶律隆緒的,難道在他心裏她就這麽勢利嗎?


    “耶律烈,你不要……”趙如煙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耶律烈已經穿上衣衫,起身向門外大步流星的走去。


    ‘砰’的一聲!讓趙如煙的心狠狠的一震,耶律烈剛才那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不會真的想對耶律隆緒不利,謀朝篡位吧?


    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趙如煙惶惶起身,打算追出去,跑到門口,門口的幾名王府的侍衛,齊齊擋住了她的出路。


    趙如煙眉心緊皺,“讓開!”


    一名侍衛冷冷說道:“大王有令,沒有他的允許,公主絕不能邁出麟乾閣半步!”


    趙如煙驚詫的瞪著他們,看來耶律烈是想要將她關在這裏,囚禁起來了。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轉眼間,趙如煙已經被耶律烈關在這北院王府裏整整三天了。


    這三天裏,每日耶律烈都派昔悌給她按時送來膳食,與她聊天談心,排憂解悶。


    可是趙如煙的心,卻一刻也安不下來,反而眉宇間的憂愁越來越深了。


    她真的很的,的外麵的情況,更的耶律烈會為了自己真的做出謀朝篡位那種大逆不道的事。


    昔悌偷偷的告訴她,說耶律烈已經在暗中集結兵馬,京城主要道路口和城門都被封鎖,換上了他的人。


    看來他真的是要謀反了!


    怎麽辦?怎麽辦?


    蕭太後說過,耶律烈戰功顯赫,滿朝文武都屬意支持他做皇帝,何況宮中那些禁衛軍、遼軍的主力將士,全部都是他的部下,他若真的謀反起來,成功的機會很大。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耶律隆緒要怎麽辦?


    以耶律烈的性格,必定容不下耶律隆緒,定會除之而後快。


    可是耶律隆緒如今為了她去幽冥穀尋藥,連準備的應戰的時間都沒有,恐怕等他回來的時候,皇位已經落入耶律烈的手中了。


    趙如煙的著,整日整夜的睡不著。


    她既消耶律隆緒早日回來,主持大局;又消他不要回來的那麽早,以免落入耶律烈的圈套。


    她還清楚地記得,耶律隆緒臨走前的那天晚上摟著她入睡時,薄唇緊貼在她耳邊的呢喃低語。


    他說:“煙兒,如果我這次幽冥穀之行再也回不來了,你會為我傷心,為我難過,為我流淚嗎?”


    迷迷糊糊聽到他這句話,趙如煙的心狠狠的一揪,她真的很想告訴他,皇上,你別走,煙兒不想你為了我去冒險。


    可是當時她太累了,以為是自己在做夢,但她的心卻是有感覺的,眼角的淚水不自覺流了出來。


    “煙兒,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這是耶律隆緒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直到現在依舊縈繞在她的耳邊,幹擾著她的思緒和心情,讓她這兩天時不時的便想起他。


    他問得決絕,問得落寞,問得孤寂,也問得感傷,讓她的心弦僅僅隻是因為這一句話便莫名的顫抖不已。


    趙如煙淚眼朦朧,陷入了沉思,耶律烈那不溫不火的磁性嗓音響在身後,嘴裏念的正是趙如煙之前心煩意燥的時候隨手習的一副字。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動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耶律烈,你亂念什麽?還給我!”趙如煙皺起秀眉,伸手便欲將自己寫的小詩搶回來。


    “本王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你。”耶律烈不甚在意的哼了哼,又將手裏的詩稿放至麵前迅速默念了一遍,裝作不經意的問道,“煙兒,你這詩作得好有意思,隻是不知你在思念誰?是在思念本王嗎?”


    “你胡扯,本宮是皇上的煙妃,怎麽會思念你?!”趙如煙語氣裏難掩厭惡,冷睨著他:“耶律烈,你最好放了我,否則等皇上一回來,一定會治你的罪。”


    耶律烈眸子一沉,冷冽的表情向她逼近,聲音寒冷如冰:“你以為我會怕耶律隆緒?沒有本王,他如何能登基,如何能做得了皇上?別以為本王不知道,現在皇上為了你去幽冥穀尋藥,根本不在宮中,你以為本王會讓他活著回來?”


    趙如煙冷不防打了個寒戰,他果然有謀朝篡位之心。


    咬牙怒視他,寒聲冷斥道:“耶律烈,他是君,你是臣,你這麽做是謀朝篡位,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隻要能得到你,就算背負謀朝篡位的罵名又何妨?”耶律烈眸子一眯,聲音沉重陰蟄:“耶律隆緒現在自身難保,不要妄想他會來救你!”


    見他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趙如煙不由放軟的聲調,“耶律烈,我們已經覆水難收,為什麽不試著平和一點,把過往通通忘掉,我不再怨恨你,你也不要來糾纏我,就當這個世上,已行沒有趙如煙這個人,不行嗎?”


    耶律烈渾身一怔,眸中泛起赤紅的血光,冷硬的拒絕道:“不!即使你討厭我,憎恨我,我也要將你留在身邊,誰也不能奪走!”


    倏地,他用力扣住她的後腦,狂猛地吻下來,濃重的男性氣息竄入口中,趙如煙憤怒、難堪,奮力的抵拒,死也不肯張開嘴唇。


    她極力掙紮,兩手亂抓,卻被對方強壓製住,動彈不得,耶律烈雙手的力氣,好像絲毫沒有退步,依然強硬如鐵。


    他寬大的右手來到她的胸前,她既驚詫又羞憤,趁著這鬆懈的當口。他靈活的舌竄入口中,霸道狂野的吸吮,唇齒抵死糾纏。


    他吻得熱烈,纏綿,炙熱中帶著瘋狂將焚燒一切,趙如煙喘不過氣來,全身湧起羞憤的戰栗,她憤然的曲起膝蓋,向裏一頂,隻聽見悶哼一聲。


    耶律烈的黑瞳幽深如寒潭,眸中滿是驚濤駭浪,翻天覆地的怒火,洶湧地噴薄欲出,薄唇緊抿成一線,咬著牙關,顯得異常緊繃的下顎,似乎隱藏著一股無力去抗衡的痛楚與絕望。


    看著他眼中的絕怒,趙如煙忍不住暗抽一口涼氣,這樣的耶律烈,太過狠毒、無情,他的固執,讓他暴戾瘋狂,他的力量,足以摧毀她,毀滅耶律隆緒。


    “聽著耶律烈,過去的一切我都不想再追究了,如今我已經愛上了耶律隆緒,還懷有他的骨肉,我跟你之間已經回不到過去,如果你再糾纏下去,隻會玉石俱焚!”趙如煙眸光直視著他,這樣說,消能讓耶律烈死心。


    耶律烈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眸中聚積著即將暴發的狂怒,冷洌的目光像沾劇毒的利器,微微顫抖的身體,隱忍著一種鑽心的痛楚,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如同地獄爬出的勾魂魔鬼。


    他黑眸緊眯,殘忍無情的眼中帶著狂怒的波濤,冷冷的睨著她,“你就這樣愛耶律隆緒,甚至肯為他懷上骨肉?好,真的好樣的,趙如煙,既然你這麽愛他,那本王會親手殺了他,看你怎麽愛一個死人。”


    趙如煙美眸瞪大,渾身顫抖,冷冷道:“就算他死了,我永遠也不會愛上你!”


    耶律烈霸道的宣布,“我會讓你愛上我!隻要他死了,本王就會讓你愛上我的!”


    說完,抬手封住她的穴道,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逼迫她服下。


    趙如煙怒不可遏的叫道:“你給我吃了什麽?”


    “放心,不會致命,隻是讓你昏睡一陣子,好方便本王行事,親手殺了耶律隆緒!”耶律烈眸中閃過一道精光,冷聲道。


    趙如煙臉色青白,嘴唇顫抖,扯著嗓音大喊:“不要,耶律烈,不準你傷害耶律隆緒,不準你傷害他!”


    “這麽在乎他?”耶律烈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顎,眸子裏劃過一抹殺意:“本來隆緒是我的侄兒,本王還不至於絕情到將他趕盡殺絕,但現在,既然煙兒你這麽在乎他的性命,那他就非死不可,因為隻有他死了,你才是本王的!”


    心中徒然寒冰,趙如煙著急的搖頭大喊:“不,耶律烈,你不能這麽做,你這樣是謀朝篡位,是謀反,沒有人會服的,你會因此背上千古罵名……”


    “本王已經說過了,本王不在乎!”耶律烈突然大吼,神情激動:“當年若不是耶律隆緒的父皇,本王的好皇兄,設計陷害本王,先皇怎麽會把皇位傳給耶律賢,而不傳給本王,這個遼國的天下,根本是本王打下來的,由本王繼承大統,登基為帝,那是理所應當,耶律隆緒那個黃毛小兒,他憑什麽跟本王爭?本王已經讓了天下給他,他竟然還要搶走本王最心愛的女人?”


    聽完耶律烈的話,趙如煙一下子怔住了。


    出乎耶律烈的意料之外,趙如煙沒有再破口大罵他,隻是一瞬不瞬盯著他,目光深沉。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她穿越來北宋遼國這個時代,耶律烈明明戰功顯赫,呼風喚雨,但為何曆史上獨獨沒有記載下他的名字,甚至連一絲一毫的傳聞都沒有?


    原來當年,在真正的曆史上,他曾經謀朝篡位過。


    這樣的亂臣賊子,卻又是皇親國戚,對遼國既有功,卻也有過,足以讓帝王忌憚。


    他的存在,不僅威脅了皇權,更是證明了皇上的無能,不及他這個北院大王。


    曆史雖然是真實存在的,可是也是由人編寫的,有哪一個皇帝會讓史官記載下一個功高蓋主,比自己能力強的人物呢?


    所以耶律烈被耶律隆緒封殺了,曆來的遼國正史野史中,都找不到他的影子,隻有一些捕風捉影的縮影。


    最後,趙如煙隻說了一句話:“耶律烈,你會失敗的,你一定會兵敗垂成!”


    他一世英名,立下戰功無數,就要在這一場恭維鬥爭中毀於一旦。


    趙如煙是現代人,當然知道曆史上遼國的皇帝是耶律隆緒,而非耶律烈。


    也就是說,耶律烈真的要跟耶律隆緒爭奪皇位的話,注定失敗。


    隻是耶律烈並沒有把趙如煙的話當一回事,他大叫一聲:“來人!”


    門扉終於被打開,一名侍衛走了進來,恭敬的問道:“大王有何吩咐!”


    耶律烈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冷冷下今道:“帶煙妃娘娘離開!”


    話音一落,那名侍衛上前製住趙如煙,趙如煙剛被下了藥,現在隻覺一陣昏眩襲來,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沒了知覺。


    *


    陰森森的叢林裏,耶律隆緒一人被二十多個黑衣殺手團團圍住,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暴戾肅殺之氣,以及刺鼻的血腥味。


    “耶律隆緒,拿命來吧!”領頭的黑衣人一聲厲喝,隨即揮劍而上,其他的黑衣人見狀也紛紛前後夾擊。


    那群黑衣人出手狠毒,招招攻向耶律隆緒的要害,誓要置他於死地。


    雙拳難敵四手,數百個回合下來,雖然殺死了不少黑衣人,但耶律隆緒的肩上、背上和手臂上同樣受了不少的傷,殷紅的血不斷地從傷口處流出來,浸濕了身上的衣服。


    就在他體力不支欲要倒下的時候,剩下的三名黑衣人連忙提劍紛紛向他刺過去,一人對準他的背部,另外兩人對準他的胸膛。


    “不……不要……”趙如煙用力揮舞著雙手,驚恐的尖叫一聲,猛地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在做噩夢。


    “好可怕的噩夢。”趙如煙哆嗦著身子,額上冷汗涔涔,身上的褻衣也早已經被汗水濕透。


    她被耶律烈送回宮中,已經整整五天了。


    這五天裏,她每天晚上都會做同樣的夢,耶律隆緒為了從幽冥穀趕回來救她,途中中了埋伏,遭人刺殺身亡。


    她不知道這個可怕的噩夢代表著什麽,或者預示著什麽,她隻知道她的心裏好難受,難受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如果耶律隆緒真的因為她死了,她心裏一輩子也不會好過的。


    “耶律隆緒,你一定要活著回來,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趙如煙抽泣著低語,想到耶律隆緒或許真的已經死了,眼淚就那麽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濡濕了她的整個麵頰。


    “煙兒,你這是在為我流淚嗎?”耶律隆緒的聲音猛的響在耳邊,驚得趙如煙立刻抬頭,映入眼簾的果然是耶律隆緒那高大挺拔的偉岸身軀。


    隻不過,此刻的他一臉疲憊,渾身狼狽髒亂不堪,白色的錦袍上血跡斑斑,看起來好不嚇人。


    “皇上,你……你……”趙如煙淚眼盈盈的,直直盯視著立在她床邊的耶律隆緒,心中的驚喜多過害怕,但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仍在做夢。


    眼前站著的真的是她日思夜想的皇上耶律隆緒?他沒有死嗎?他真的回來了?


    “你真的活著回來了嗎?”趙如煙顫抖著嗓音問道,眼淚愈加泛濫,但她沒有眨一下眼晴,視線至始至終不肯離開麵前的耶律隆緒,好像怕他會消失了似的。


    “煙兒,我回來了,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想到心都疼了。”


    話音未落,耶律隆緒猛的一把將趙如煙緊緊摟在了懷裏,隨即低下頭熱切的吻住了她的雙唇,不顧一切的激狂熾烈的吮吻著,那樣的迫切,那樣的瘋狂,似乎深埋在心底所有的激情和思念,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宣泄出來。


    他抱得如此之緊,讓趙如煙感到自己的腰似乎就要被他折斷。


    他的吻是如此的深,如此的急,如此的狂肆,如此的霸道,如此的激狂,讓趙如煙感


    到呼吸困難、險些窒息暈厥。


    趙如煙沒有掙紮,也沒有放抗,隻是待在耶律隆緒的懷裏,任他親吻著。


    她的心跳因為他的激吻而變得很快很快,她甚至非常渴望著他的吻,因為那真實的吻能


    讓她感覺到耶律隆緒還是活著的。


    他活著回來了,他並沒有死,此刻他就在自己的眼前。


    能再次被他摟抱在懷中,能再次感受到他熾熱結實的胸膛,能再次被他深深的擁吻,她的心這一瞬間盈滿了感動。


    能看到他活著回來,真好,真好……


    “煙兒,不要哭,我答應過你,一定會活著回來的。”耶律隆緒疼惜的一一吻去趙如煙滿臉的淚水,想到這次的九死一生,愈發加深了對懷中女子的濃情和愛意。


    當他回宮途中,遇到那麽多的黑衣人截殺,本來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趙如煙了,沒想到他命不該絕,竟在最後關頭被一麵具人救了。


    那個麵具人有一雙罕見的獸瞳,讓他依稀想起了一個人。


    不知為何,那人會出手相救,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經活著回來跟趙如煙相見了。


    “煙兒,我好想你,也好愛你……”耶律隆緒說著說著,聲音忽而越變越弱,最後幾個字幾乎讓人聽不到。


    趙如煙驀地察覺到耶律隆緒攬在自己腰間的大手在一點一點的變鬆,抬頭看時,就見他嘴角不斷的溢出黑血,身子也軟軟的倒了下去。


    “皇上,隆緒,你怎麽了?”趙如煙驚呼一聲,慌忙扶住他的後背,手摸到的地方竟是一片粘膩濡濕。


    趙如煙嚇的大驚,立馬扶起倒地的耶律隆緒往床榻上趟去,嘴裏呼喊著:“太醫,來人呐,快宣太醫!”


    可是她大聲叫嚷了半天,也不見太醫過來,甚至連個宮女都沒有應聲。


    正暗自驚訝之際,隻聽“轟”的一聲巨響,明亮的白色直衝雲霄,在空中綻放了一朵美麗的白雲,身後尾隨著長長的煙霧,這是信炮!


    趙如煙連忙趕到窗口一看,暗叫不好,信炮說明宮中有變。


    接下來,她便聽到震天的嘶吼聲,鐵蹄馬踏之聲,刀僅撞之聲,是愈來愈清晰了。


    趙如煙深知,一定是耶律烈領兵打過來了。


    此時的禦前侍衛們正在奮力的抵抗著,不過耶律烈的人應該很快就會攻打進來↓如耶律烈自己說的,宮中禁衛軍一半以上都是他的人,他根本就不用打,隻要一聲令下,那些士兵就會乖乖的棄械投降。


    的確,他在遼軍中的威望,無人能及!


    隨著“砰”的一聲,麗華宮的門已然被撞擊而開,強大的內力將門板都震裂,猙獰的口子蜿蜒而下,如敞開了地獄之門般的驚心。


    那一抹黑色此刻已是迎風立於門口,手持一把彎刀。墨發飛揚,劍眉緊鎖,薄唇緊抿,一襲滾金邊的黑袍,襯得他陽剛霸氣。


    麵帶幾分冷意,耶律烈凝眉望著此時呆愣在原地的趙如煙,一言不發。


    揮開袍擺,他跨步向殿內走來,手上那把彎刀上的鮮血正汨汨的流出。


    趙如煙見他氣勢洶洶的衝過來,下意識的攔在了昏迷的耶律隆緒麵前:“耶律烈,你我之間的恩怨,與皇上無關,你不要傷害他!”


    “哼,要不是他,你怎麽會離開我?要不是他,本王這麽多年怎麽會隻屈居於北院大王?今天,他必須死,然後由我取而代之!是你們有負於我在先,今日本王便隻好起兵奪位奪妃,接管這大遼的江山。從今往後你就乖乖的待在本王的身邊,繼續做好你妃子的本分即可!”


    趙如煙冷睨著他,嘴含譏笑:“耶律烈,你謀朝篡位,居心叵測!總有一天,你會得到我的,不過,那僅僅是一俱腐爛的屍體!”


    “你在威脅我?”耶律烈眸中盤踞著蝕心的痛楚,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凶狠的眼神,仿佛想將她折吃入腹。


    趙如煙眸子微眯,冷然一笑,“大王要試嗎?”


    耶律烈呼吸一窒,心宛如淩遲,血管中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凍結:“如果你敢死,我立即就一刀殺了耶律隆緒,讓他為你陪葬!”


    “你!耶律烈,你卑鄙……”趙如煙秀眉緊蹙,怒喝道。


    耶律烈目光寒森,直直的看著她,上前一步將她攬進懷裏,做出最大的讓步,“煙兒,隻要你願意回到本王身邊,我答應你,不管你肚子裏的是誰的孩子,我都會視如己出!”


    趙如煙下意識地反抗,卻敵不過他的力量,隻好用力的捶打他,“放開我,你放開我!”


    耶律烈眸中抹過一道悲痛,大拿包裹住她的小手,啞聲道:“你想要什麽,隻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包括皇後之位,母儀天下!”


    趙如煙奮力想甩開他的束傅,但是,他的手臂,卻像鋼鐵一般堅固,“放開我,我不要做什麽皇後,更不會做你的皇後,在我心目中,真正的皇帝永遠隻有一個人,就是耶律隆緒,不是你,不是!”


    耶律烈滿腔深情換來她毫不擾豫的拒絕,他緊緊地擁住她,頭埋首在她懷中,嘶聲低吼道:“本王這就殺了他,看你怎麽做他的皇後,看他還怎麽跟本王爭?”


    說著他拔刀上前,雙目已然通紅,劍鋒直逼近耶律隆緒的脖頸。


    “不要!”趙如煙驚聲大呼,連忙攔在了耶律烈的麵前,跪下地來求他:“不要,耶律烈,不要傷害皇上!你不可以傷害皇上!”


    “為什麽不要?你就這麽愛他?”耶律烈驀然轉身,一臉受傷的望著他,失望的問。


    “是的,我愛他,可是我也不想你一錯再錯啊,耶律隆緒是遼國的皇帝,曆史上是這麽記載的,他還不到死的時候,你不能殺了他,殺了他就是改變曆史,你我都活不了!”趙如煙焦急之際,把腦子裏想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耶律烈微微眯眼,表情疑惑的望著她,目光深不可測。


    半響之後,他嘴角溢出一抹冷笑:“趙如煙,你以為你編造什麽荒誕的借口來欺騙本王,本王就會相信嗎?就算耶律隆緒是天定的皇帝,本王也相信人定勝天!”


    這時候,宮外又是喊殺聲驟起,一陣高過一陣,愈演愈烈。一場異常殘忍而又激烈的宮變正在這皇宮之中血腥的上演。


    趙如煙知道,眼下的情況耶律烈明顯已經占了上風,她隻後悔當初沒聽蕭太後的話,殺了他。


    如果她真的狠心殺了他,而不是將他救醒的話,今天這場血腥的殺戮就不會上演了,皇上也會平安無事。


    這場宮變,無數的鮮血流逝,她無疑是有責任的。


    眼下隻能暫時先穩住耶律烈,再想別的辦法化解了。


    “好吧,耶律烈,我答應你,回到你身邊,但是你也必須答應我,不再傷害皇上。”強壓下心中的冷意,趙如煙無可奈何的說道。


    卻聽見耶律烈不可置信的冷哼一聲:“你以為你這樣說,本王就會相信你嗎?”


    “那你想怎麽樣?”趙如煙抬起頭來,眸色凜然的望著他。


    “除非——你跟本王成親!”耶律烈單手抬起她的下顎,深深的望進趙如煙的眸子裏:“等你做了本王名正言順的北院王妃後,想要怎麽樣,本王都聽你的!”


    “好!”趙如煙眸波未變,看著他的眼,嘴裏勾起一抹苦笑。


    “你真的答應了?”耶律烈眸中掠過一道恍惚之色,但是,很快被狂喜的情緒給占據,他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會答應他了。


    “我還有其它選擇嗎?隻消你我成婚之後,你會履行承諾,放了皇上!”趙如煙掙開耶律烈,晶瑩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決然。


    她隻能這樣做了,本來還想放耶律烈一馬的,沒想到他這樣咄咄逼人。


    她絕不能讓他改變曆史的,隻有耶律隆緒才是遼國的皇帝。


    盡管他年紀尚輕,論資曆,論本事,都不如耶律烈。


    但他就是天命所歸,真命天子,天意不可違!


    何況耶律隆緒是真心喜歡她的,她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因為她而受到傷害?


    曾經她以為天下男人都是一樣的,喜歡她,無非是喜歡她驚世的絕色美貌。


    毀了容之後,男人便會對她厭棄膩煩,要麽將她殺了,要麽將她打入冷宮,不會再多看她一眼。


    可她萬萬沒有料到,耶律隆緒不但沒有嫌棄她,反而還對她寵愛有加,甚至為了她不顧一切的出宮為她尋求解藥。


    幽冥穀是個什麽地方,她以前不知,後來曾旁敲側擊的問過小贛公公,知道那是一個堪比地獄般可怕的地方,進去的人就別想再活著出來。


    這麽危險的地方,耶律隆緒竟然為了她隻身去闖。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坐擁天下美女,卻為了她這個毀了容的醜八怪女子,不顧性命安危。


    甚至在認識她之後,耶律隆緒一直為她守身如玉,哪怕他成為皇帝,也沒有寵幸除她以外的後宮任何女人。


    光是這一點,就不是耶律烈和李元昊能夠比擬的。


    所以趙如煙愛他,並不是沒有理由。


    耶律隆緒至少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男人值得她愛的。


    他為她付出了那麽多,犧牲了那麽多,等待了那麽多,難道現在不是她回報他恩情的時候了嗎?


    愛情是相互的,既然他可以為了她不顧性命安危,她也可以為了他,以身犯險,為了耶律隆緒,殺了耶律烈,以保證他的皇位不落入他人手中,替他守住他的江山。


    遼,聖宗年間。


    五月十三,大吉,宜嫁娶。


    王宮似被一片紅色都汪洋淹沒,處處溢著喜氣。


    耶律烈一身華貴的胡人新郎裝扮,一張俊美無濤的臉和夜色般濃黑的深邃眸子,眼神淡漠疏離,隱約中有種逼人的壓迫感,全身上下散發出王者的氣焰。


    他的一出現,在場的所有人紛紛跪地叩拜,直呼:“大王萬福!”


    耶律烈深邃的眼眸中有著淡淡的光輝,目光直直的望著前方。


    禮樂聲響,趙如煙穿著鳳冠霞帔在宮女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向大婚的殿堂。


    大紅色的喜帕罩上了她的頭,蓋掩住了她所有的喜,怨,哀,愁。


    而喜帕下,那張已經恢複明豔動人美貌的小臉,卻越發的冷凝。


    周圍一片寂靜,似乎千萬雙眼睛都在盯著她看。


    忽的,一雙手伸過來,拉住了她的左手。


    她的手指微微的瑟縮著顫抖了一下,手心更是變得冰冷‖時,她也感到,握她的那一雙手,也是冰冷透涼,沒有一點溫度。


    禮官的聲音響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禮成,她嫁給了他——遼國最年輕的北院大王,耶律部最年輕的族長,令人聞風喪膽的天下兵馬大元帥耶律烈,成為他的王妃。


    可她的心,沒有興奮,沒有喜悅。隻是冷,冷得透心,冷得徹骨。


    男人寬厚的手掌一把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將已經幾近虛無縹緲的女子,緊緊攬在了自己懷裏。


    新娘的紅蓋頭隨風掀開,眾人看清了女子的容貌,頓時掀起了軒然大波。


    “怎麽回事?新娘竟然是大宋的公主?”


    “我朝威風凜凜的契丹王,如何能娶一個漢人公主?”


    周圍傳來一波又一波的質疑跟驚叫聲,直接讓整個婚禮陷入了混亂的境地裏。耶律烈沒有理會這些,直接擁了趙如煙的腰便去吻她的唇。那索吻霸道得好像要將這個清醒著卻恍如沉睡的冷漠女人吻醒,又好像是想跟天下人招認些什麽,他整個人都有些無所謂的激動與瘋狂。吻了她的唇,他感受到的,是來自她身體深處的冷與冰涼≡如煙沒有回應,亦沒有反抗。那些躁動難安的人們,映襯著她美麗精致的臉和半斂了的眸。耶律烈越吻便越淒涼,越吻便越舍不得放開自己的唇,至少是想看到她眸底的一點變化,哪怕一絲微怒,也是好的。可是她沒有反應,隻是定定站在那裏,聽著周圍的騷動,靜靜看著麵前的自己。耶律烈扣緊了她的雙肩,“本王說過,一定會娶到你。”


    趙如煙冷笑,輕聲回道:“我也說過,一定會讓你後悔。”


    “為了他,你就什麽都肯做?哪怕是嫁給我?欺騙我,也欺騙你自己?”耶律烈憤恨的捏住她的下巴,來回緊盯著她的眼眸。


    “……是。”閉了眸,趙如煙的顫抖和彷徨,她心底的聲音,他永遠看不見也聽不見。


    暗啞的聲音,撕碎了他的靈魂,傷透了他的眼眸,耶律烈瘋狂的笑:“沒關係,騙我也好,哪怕你不愛我,也要陪我一輩子……”


    耶律烈笑得心都哭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霸道的一個緊擁,咬破了趙如煙的雙唇。


    那些血與淚,那些孤寒與寂寞,那些痛苦掙紮的日日夜夜,全都融入了這場絕望而無辜的婚禮裏。


    ……


    紅羅帳內,歡情正濃,他沉浸在這抵死的纏綿中。


    她嬌笑如花,輕吟息喘,卻將手裏的利劍刺向了他的胸膛!


    短劍隻看的到劍柄,說明巾已經沒入了男人的心髒。


    在傷口的地方看不到血液的顏色,是因為男人那一身黑色華麗的服裝遮擋了。


    但男人受傷,是不爭的事實。


    耶律烈那張俊美、冰冷的冰塊臉。


    是那麽的迷人,那麽的引人沉淪,但此時卻多了失血過多的蒼白。


    向上,是他狹長的丹鳳眼。


    丹鳳眼看著眼前風華絕代的女子,鷹摯的黑眸裏滿是不敢置信。


    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他陰冷著聲音,憤怒的問:


    “為什麽?”


    那高高在上,冰冷的眼眸,還有那黑眸裏的悲痛讓趙如煙的心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可是她沒有回答,而是飛快的逃避了男人的注視,並後退了腳步。


    拉開距離,這才看到她一身的白衣上已是男人的鮮紅血液。


    “告訴我,為什麽?”


    陰冷著聲音,耶律烈逼迫著趙如煙給他一個答案。


    為什麽要親手殺了他,是得到了什麽人的威脅,還是……背叛?


    難道這麽多年,他在她心目中,還是比不上那個男人?


    他要一個理由,要這個他傾盡一生深愛的女人,給一個殺他的理由。


    趙如煙抬眸。


    濕潤的黑眸注視著眼前的耶律烈。


    在那雙黑眸裏,是盈眶而未奔出的淚水。


    她冷笑著看著他,覺得男人問的問題是一個笑話。


    “為什麽?因為我是漢人,你是契丹人,你兩次俘虜了我當奴隸,殺了我的親人、朋友,間接害死了我的母妃,我跟你勢不兩立,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卻逼我背叛皇上,嫁給你……我說過,我永遠都不可能愛上你,我跟你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抹掉那因為愛和恨交織煎熬的淚水,趙如煙冷下心思不再看耶律烈。


    轉身,她漠然的離去。


    曆史不會改變,大遼的皇帝永遠隻有一個,那就是耶律隆緒。


    耶律烈想去追,卻因為失血過多,他已經疲憊不堪。


    虛脫在地上,看著趙如煙離去的背影,和關上的宮門。


    他那麽的愛她,她卻忍心殺了他。


    瞬間,男人原本悲傷的眸子褪去,剩下的隻是冰冷的陰鷙和恨意。


    他仰天哈哈大笑了幾聲,森冷著聲音,


    “趙如煙,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居然敢欺騙我,我一定會要你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哪怕是糾纏你到地獄,我也要不會放過你!”


    分不清是愛、是恨,一場異世、千年糾葛,生生世世,糾纏不休!


    ……


    (全文完)


    ------題外話------


    因為本文是曆史文,文中的主要人物如:耶律隆緒、李元昊都是曆史真實存在的皇帝,結局無論是np還是一對一,都有篡改曆史的嫌疑。所以這部文東家給的是開放式結局,到底耶律烈有沒有死,趙如煙最後跟誰在一起了,留給讀者一定的想象空間,大家喜歡誰自行yy,東家就不給出一個確定的結局,以免篡改曆史了。


    另外這段故事的曆史背景是發生在宋遼金時期,是中國曆史上的分裂時期,涉及的國家跟人物較多,如有跟曆史出入之處,完全是為了劇情需要,親們不要介懷,哈~


    總而言之,謝謝那些喜歡《桃色皇後》、支持東家的朋友們∑薦東家的完結文《媚亂六宮》、《色後戲冷皇》,還有東家新開坑的都市文《墮落,錢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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