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就當是奴婢為主子抱不平吧……”趙如煙低垂著頭說。


    “你想替度雲出頭是嗎?那就贏本王一盤,隻要你能贏本王半步棋,本王就如你所願,陪度雲共享良宵!”


    他哈哈一笑,終於走了一子。


    聽他這話,趙如煙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什麽叫如她所願?度雲是他的側妃,把她娶回來又不好好珍惜,他這樣算是個男人嗎?她隻不過是看不下去,順便利用度雲打擊諾麗而已。


    趙如煙與耶律烈一連下了三盤,雖然她很想贏他一局,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不是他的對手,棋局如戰場,下棋如鬥智,或許是她太想贏一局了,急於求成,反而越慌越亂。


    時間稍縱即逝,度雲在一旁已經困得不成樣子,但仍努力撐著,隻怪趙如煙不爭氣,連一盤棋都下不贏,再看耶律烈,他興致正濃,沒有絲毫困倦的樣子,她隻好繼續和他下了下去。


    可是她越心急,就越是陷進他設下的埋伏中,縷縷中招,無路可走,這幾盤她幾乎輸的慘不忍睹,再這樣下去,就算是和他下一宿的棋,也休想贏他。


    “大王!”她突然大叫一聲,“奴婢真的不是大王的對手,還請大王放過奴婢吧,已經四更天了,請大王快些和郡主休息吧!”趙如煙霍地站起身,巴不得他趕緊放她走。


    神情恍忽的度雲聽到趙如煙對耶律烈這麽大聲講話,猛然起身,頓時清醒過來。


    “幾更天了?”耶律烈疑惑地問。


    “烈哥哥,已經四更天了。”度雲告訴他。


    “是呀,這麽晚了?本王讓雲兒久等了,與本王早些睡下吧,你――”耶律烈突然伸出手臂指著趙如煙,拉長了尾音。


    “大王還有什麽吩咐?”不知怎的,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今晚,你就留在內寢守夜!”他朗聲命令道。


    “什麽?”趙如煙簡直大吃一驚。


    “烈哥哥這不合適吧?”度雲也很是不解。


    “有什麽不合適?今晚月光稀薄,你就留下掌燈守夜!”耶律烈是打定了主意,不讓趙如煙好過。


    “奴婢遵命。”趙如煙恨的咬牙切齒。


    趙如煙很清楚,他是故意整她,一定是故意的!


    耶律烈,他到底想要幹什麽呢?


    看到度雲已經開始為耶律烈寬衣了,趙如煙傾側了頭不去看他們,本分地站在桌前的燭台旁,等他們兩個人上了床榻,輕輕將紗簾放下,她才小心翼翼地將桌上燃燒正旺的燭心向下挑了挑,燭燈的光亮稍微暗了一些。


    “大王不要……”趙如煙突然隱約聽到度雲嬌嗔了一聲。


    “雲兒,本王很想你!難道,本王這些天沒來,你不想我嗎?”耶律烈說話的聲音很大,趙如煙甚至聽的真真切切,大到不像是他們兩個人的情話,就好像是他故意讓她聽到的,仿佛是在告誡她,他會好好寵幸自己的女人,而她根本不必作替度雲出頭那樣的蠢事。


    “雲兒當然想烈哥哥,每一分每一刻都想!”度雲嬌羞的急於表白。


    “是嗎?那還等什麽?就讓本王好好撫慰一下雲兒吧……”耶律烈的話,透出一絲邪惡,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女人需要的不是他屈指可數的一次撫慰,而是他的一片真心,然而真心對於耶律烈這樣的男人來說,簡直就是寥若晨星,根本不會存在。


    “大王,不要……羞……羞死了……”度雲的聲音顯得十分牽強,在“要”或“不要”之間,她已經無法理智地抉擇了。


    趙如煙看到他們兩個人重疊在一起的身影,透過紗簾,隱隱若現。


    “雲兒,真的不要嗎?可是你的身體告訴本王,你已經迫不及待了!”耶律烈的聲音略帶慵懶,彌漫著曖昧的色彩。


    “大王,不……我……妾身……烈哥哥,憶香還在外麵,讓她出去好嗎?”度雲羞澀的懇求著,實在不希望跟耶律烈好不容易有溫存的機會,卻有第三人在場。


    “不……”耶律烈一個不字說完,就已經緊緊覆在了度雲的身上,將她的嘴重重堵住,度雲隻發出一連串的喘息和嬌嗔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鸞帳內,兩人糾纏如滕蔓,內衾被急切地扔到了帳外。


    “烈哥哥輕點,雲兒承受不了――”度雲發出一聲略帶痛苦的輕呼。


    隨即,兩個人的喘息聲彌漫在整個內寢之中,空氣中散發著濃鬱的情欲味道。


    麵對眼前這副活色生香的畫麵,趙如煙幾乎目瞪口呆,渾身仿佛被烤焦了一般滾燙發熱,嗓子眼幹澀的就快要爆裂開了!


    她猛然轉過身去,努力平息著內心的震動。


    兩意綢繆,一宵恩愛,萬古蹉跎!


    度雲畢竟年紀尚淺,經不住男人的甜言蜜語,就這樣沉淪在了耶律烈的虛情假意裏。


    木榻床柱不時地發出吱呀的聲音,耶律烈略為低沉渾厚的喘息聲還在她耳畔不時地回蕩著,他像是故意的,誇張地喘著粗氣,趙如煙聽不下去了,實在聽不下去了!


    雖然她在心裏告誡自己,就當是毛片來欣賞了,可這畢竟現場版的真人秀,也太勁爆了,看的她血脈膨脹,全身都熱血沸騰的。


    趙如煙趕緊捂上耳朵,把自己的注意力強行轉移到別處去。


    ……


    “喂,醒醒……”有人在用力拍打她的臉。


    趙如煙睜眼一看,隻見耶律烈倨傲地站在她麵前,她立馬從椅子上跳將起來。


    天,她怎麽就睡著了呢?


    桌上的燭燈搖曳不定,耶律烈那張異常俊逸的臉頰在燭光下不時地若隱若現……


    “大王,你……”麵對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麵前的耶律烈,趙如煙有點慌亂。


    此時天色還不到五更,耶律烈怎麽就起床了呢?


    看見他神色凜然地站在她麵前,趙如煙突然就想到他剛剛與度雲纏綿時的畫麵和令人臉紅心跳的喘息聲,麵頰不覺瞬間變得滾燙起來。


    “郡主她――”趙如煙呆呆地看著耶律烈在她麵前赤果著上身,頭上略微淩亂的發髻,不知道是該留下來還是該走出去。


    “別吵醒她!你來給本王更衣!”耶律烈轉臉瞟了一眼安靜的床榻,毫無顧忌地說著,絲毫不介意她看到了他們的床弟之歡。(.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呃,奴……奴婢遵命!”趙如煙隻能硬著頭皮,上前為他更衣,巴不得趕快送走這個瘟神。


    她低著頭,細心的為他係上衣襟,腰帶……卻感覺到一道熾熱的目光,自頭頂壓了下來。


    趙如煙盡量忽略那道目光,隻顧著低頭忙手裏的工作,終於係上最後一粒扣子,她長舒一口氣。


    “奴婢恭送大王!”她趕緊說道。


    “本王有說要走嗎?”耶律烈盯著她,低垂著眼眸,濃密的睫毛比女人的還要長。


    “大王,已經快到五更天了,若是耽擱了早朝,郡主恐要成為滿朝文武指責的對象……”趙如煙胡亂地找著說詞,隻想盡快擺脫麵前這個讓她感到窒息的男人。


    誰知耶律烈不等她說完就上前一步,伸手鉗住她的下頜,壓低了聲音,嘴角略帶笑意地說:“你費盡心機才把本王引到依幽閣,這麽快就要趕本王走了嗎?”


    他鉗住她下頜的手開始有些不老實,竟在她的脖頸間摸索起來,趙如煙甚是厭惡。


    “你幹什麽?還請大王自重!”麵對他無形的壓迫,趙如煙實在是忍無可忍,一怒之下便一把掀翻他的手,不安的望了床上仍舊沉睡的度雲一眼。


    對於她的舉動耶律烈沒有生氣,嘴角的笑意反而更加濃烈了。


    “本王身邊的事,這其中的厲害關係,豈是你的腦袋瓜能想的明白的?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知道什麽事該管,什麽事與己無關!這次看在你盡心伺候郡主的份上就算了,下次如果你還敢耍小聰明,幫度雲在本王麵前邀寵,就不僅僅是讓你在這裏觀看這麽簡單了,本王會直接在度雲麵前,要了你――”


    耶律烈湊近她,輕佻眉峰,話語說的雖輕浮,可看他幽深的表情卻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是在警告她,下次再在他幫度雲博取他的寵愛,他一定會用更惡劣的方式懲罰她。


    趙如煙驀地打了個寒顫,隻覺得脊背一陣泛涼。


    這次耶律烈讓她欣賞了一夜的春宮,已經夠震撼她的了,還有下一次?打死她都不敢了。


    她趕緊搖頭:“奴婢謹記大王教誨!”


    耶律烈哈哈一笑,也不顧及是否會吵醒度雲,就這樣大步離開了依幽閣。


    直到中午,度雲才幽幽醒來,趙如煙在她房裏守了一天一夜,著實是困了。


    度雲讓她下去,換雙喜來伺候。


    趙如煙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走在院子裏,腳步依然虛浮。


    她原本以為,隻要想辦法讓耶律烈過來,寵幸了度雲,諾麗就會失寵,她再對付她就容易的多。


    誰知耶律烈隻來了一次,就識破出是她在背後幫度雲出的主意,還一再的警告她不要多事。


    看來以後,度雲這邊,她是管不了了。


    要對付諾麗,就必須想其他辦法才行!


    斂了斂神情,趙如煙平靜了下心情,往依幽閣的偏房裏走去。


    因為一宿沒睡,她腦子暈沉的很,才剛步到偏房的門口附近,隻覺得四周安靜無聲,除了自己的呼吸,她什麽都聽不到。


    怎麽了?


    雖然她住的是王府的偏房,可平時也是仆人無數,丫環成群,甚是吵鬧。


    突然的狀況,讓她有些奇怪。


    就在趙如煙打開門的頃刻之間,沒有任何聲音和預兆的,一道暗影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


    昏暗的房間裏,她隻覺眼前迅速一黑,在弄不清狀況的同時,卻又清晰地看見,那人黑亮異常的眼裏,閃爍著嗜血的惡意。


    那雙眼睛,比銳利的刀鋒,還要冰冷。


    悚然一驚的趙如煙,本能的張嘴,想要呼救。


    可瞬間的疼痛和巨大的黑暗,卻在此時準確地向她襲來,下一瞬,她任何聲音也沒有發出,便昏了過去。


    男人動作俐落,扔了個火折子,便將她扛在肩頭,轉身飛出了王府。


    *


    “大王――”急切驚慌的聲音由遠而近。


    耶律烈正在宮裏跟牧庫跟幾位副將商議軍情,突然就見王府的管事焦急的趕來,濃眉詢問的揚起:“何事?”


    那老管事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大王,北院大王府內突然著火,現在火勢很大,好不容易才剛剛控製住。”


    耶律烈眼皮一跳:“好好的怎麽會突然起火?”


    管事繼續稟報:“起火迅猛,地點不明,懷疑是有人縱火。”


    耶律烈黑眸一眯,瞬間迸出寒光:“縱火?”


    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竟然敢在他北院大王府縱火?


    “王府內可有傷亡?”耶律烈緊接著問。


    “火勢已經被控製住了,除了郡主的一個貼身侍女不見了以外,並無其它的人員傷亡。”管事如實的稟報道。


    “郡主的一個貼身侍女不見了?”耶律烈麵色一震,雙目淩厲:“哪個侍女?叫什麽名字?”


    那管事戰戰兢兢的回道:“好像是那個叫憶香的……”


    “憶香?她不見了?!”耶律烈瞳仁的色澤驟變,深黑得要將人吞噬,身上散發的冰冷的氣息,震懾住在場所有人的心。


    這該死的女人,又私自逃走了嗎?


    “大王息怒。”牧庫冷靜的上前勸阻,拱手沉聲道:“憶香失蹤了,不排除被人擄走的可能!”


    耶律烈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怒氣又很快的湧了上來,誰敢在他的王府縱火,擄走他王府的人?


    如果真是被人擄走,那她……耶律烈心中思緒千回百轉,越想心中越是浮亂,怒不可遏衝著侍衛,冷聲嗬道:“若是如此,北院王府守衛鬆懈,你們難辭其咎。”


    “屬下該死。”管事領著眾名侍衛跪下道,可是他們之前並未發現王府有賊人探入,如果真有人無聲無息的潛了進來,那一定是趁著失火,王府大亂的時候將人擄劫走的。


    “大王,切莫失了冷靜。”牧庫在側低聲道,語氣不卑不亢。


    聞言,耶律烈也覺得自己太過急燥,長袖輕拂,他擰眉做了決定,沉聲下令道:“牧庫,傳令下去,將王府各出口封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派三隊侍衛以王府為中,四方全麵搜尋,掘地三尺也得將憶香找回來。”


    “屬下遵命!”牧庫跪下拱手道,他很少見大王為女人心急,足以說明那個叫憶香的女人在他們大王心中,還是有一定分量的,事不宜遲,他馬上動身派侍衛隊去尋找。


    *


    夜越深,風聲越強,呼嘯著刮過困囚的地方,留下無數次的嘯音。


    火焰。


    輕盈的火光,在石壁上跳躍,讓室內變得暖和。


    趙如煙傷痕累累的雙手上,鎖著一副沉重的鐵鎖,她一個人孤獨地倚靠在石牆邊,因為無力靠近火堆,身邊的一切都是那麽冰冷。


    身體是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她的思緒卻在瘋狂的馳騁和探尋。


    不知道自己被劫持,已經是第幾天了。這些天裏,黑暗的暈眩無數次吞沒纖弱的她,讓她分不清白晝還是黑夜。


    可是,她還沒有死。


    雖然,她全身都僵硬著疼痛著,卻還是清晰的聽得見,自己費力的呼吸。


    就在幾天前的那個午後,她被陌生人擄劫,混沌的眼前,飄過的全是陌生的臉孔,踏上的全是陌生的土地,他們說的話雖然肯定是契丹話,但還是有著一些口音上的差別。


    趙如煙很想弄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可是,所有的陌生人中,甚至沒有任何人,肯正眼望她一下。


    他們前進的時候,她就會被毫不留情地丟上馬,冒著漫天席卷的強風,晃晃蕩蕩的前進。


    他們沒有餓著她,會在奔波的過程中,為她端來食物,還有水。


    可是,長途的顛簸,讓她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


    終於,他們應該是到達了目的地,趙如煙很確認自己,已經在這個冰冷潮濕的石牆邊,倚靠了很長時間,卻沒有再度被拋上任何一匹馬。


    在被擄劫的過程中,她也曾經醒來,卻看到了這些強盜們,正在殘殺著遼國的一些士兵。


    忘不了那些慘死在利刃之下、傷口深可見骨的遼兵,他們雖然是遼人,可是他們也是人。


    為什麽,這些人明明說的就是契丹話,他們與那些遼國士兵有什麽深仇大恨,與她又會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她,又為什麽要屠殺自己的同胞?


    這些人擄劫她的目的,成為困擾趙如煙最深的疑問。


    想起那個擄劫了她的陌生男人,趙如煙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她不知道,也實在猜測不出,這個陌生男人,究竟是誰,能夠如此的恨她入骨。


    他帶著冷笑,用仇恨的眼神,注視著她,如此冷酷,如此無情,仿佛與她有幾世之仇。


    是什麽原因?


    是什麽人?


    又是什麽事?


    為什麽這個男人,如此恨她?


    疲倦地閉著眼,卻仿佛還能見到,他那充滿了憤恨的雙眼,狠狠地瞪視著她。


    一股極深的寒意,箭一般射向趙如煙,令她瞬間驚醒。


    驚慌的水眸,在睜眼的瞬間,就看見了那雙仇恨的眼睛。


    兩個男人正站在趙如煙的近前,垂首看著她。


    為首的男人黑眸裏映著火,閃亮的光芒裏帶著恨、帶著厭惡,還有駭人的殘酷,都在他的眼底盡情地燃燒。


    他麵無表情,但那雙眼睛卻又透露出,他有多麽渴望,能夠置她於死地。


    趙如煙並不怕死,但是這男人眼裏透出來的那份恨意,卻讓她不寒而栗。


    沉默了數天的男人,此時終於開口:“你的罪孽,必須用你的血來償還。”


    趙如煙瞪圓了眼,不明所以,她帶著悲憤,也帶著疑問。


    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


    她?罪孽?


    她有什麽罪孽?她不過是一個被無辜的擄劫至遼國的戰俘而已?


    是什麽樣的欲加之罪,能讓這個陌生的男人,這般何患無辭?


    趙如煙很想問,她希望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是,她沒有機會了。


    隨著冷漠男人認可的目光,一個沾了水的鞭子正在迫不及待地高高舉起,另一個男人正在掄起強壯的胳膊,高高揚起皮鞭,手起鞭落,伴隨著一股強勁的風力,準確地抽落在趙如煙孱弱的身體上。


    這一鞭,用盡了全力,毫不留情。


    血水飛濺。


    趙如煙纖弱的身軀上,中鞭的部位痙攣著彈跳著,稚嫩的皮肉霎時間片片飛揚。


    從來沒有經曆過,如此劇烈如此慘重如此殘酷的疼痛。


    趙如煙也從來沒有聽到過,自己會發出如此淒慘的呼號。


    以前就算是被耶律烈折磨,她也從未體會過如此切膚的疼痛。


    然而,一切並沒有因為她深入骨髓的痛楚,而結束。


    緊接著,又是第二鞭。


    鞭子的起落聲無限的淒厲,施鞭的男人,依然是全力以赴,不曾因為她無助的哭喊,而給與她分毫的同情。


    這一次,趙如煙再也發不出痛楚的呼喊,隻來得及一聲悶呼,劇痛讓她很快就暈死了過去。


    鞭子再一次被高高地舉起,卻被旁邊的男人及時以眼光製止。


    強烈的恨意讓施鞭人意猶未盡:“首領,為什麽不讓我繼續?”


    男人冷冷搖頭,眼中閃爍的卻絕不是一絲一毫的憐憫,聲音冷酷若冰:“她頂不住三鞭子的。”


    殘忍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趙如煙,她身上鮮血的血紅與蒼白如雪的小臉兒,形成驚人的對比。這一切,都讓他露出冷冷的快意的笑:“給她治傷,現在必須留著這個賤人的命。”


    男子冰冷的臉上,帶著地獄的使者也要甘拜下風的邪佞笑容:“等待願者上鉤。”


    複仇心切,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我要讓她活著,活著看到那一天。”


    男子帶著冷笑,用仇恨的眼神,注視著傷重的她,一字一句地告訴她:你已經沒有活的機會。但是,我卻不可能讓你那麽容易的死。


    身上那劇烈的痛,讓趙如煙又一次的從惡夢中驚醒。


    又是一個黃昏,夕陽的餘暉,正在從外麵那自由的世界,映射入狹窄潮濕的石窗,將冷硬堅固的石牆、還有那個曾經下令鞭撻她的男人,同時抹上了濃重的色彩。


    趙如煙淡淡地失血的唇邊,諷刺的唇角輕勾。果然,老天不肯給好不容易從死神手中掙紮出來的她以片刻的安寧,那個惡毒的男人,此時正坐在這間囚室的木椅上,靜靜注視著她。


    夕陽的餘光,將那張有著契丹民族深刻輪廓的麵容映襯得有如雕刻,一身純黑色的衣袍,則將男子並不非常高大的身形,勾勒得分外不近人情。


    是的,她清晰地看到他了,清晰到恐怕到了下輩子,她也不會忘記這個憎恨她的男人究竟長什麽樣子。但是,看清了他,隻是讓趙如煙更加清楚地認定了另一點:那就是,她從前真的不認識他,甚至從來沒有見過他。


    男子黑亮的眸子,淡淡的一瞥,掃過趙如煙破舊的染血的衣衫、傷痕累累的手、還有腳踝間那副沉重的鐵鎖。那雙黑眸裏依舊燃燒著厭惡、仇恨和冷酷。


    早就已經領略了這個男人有多可怕,他所說的隻言片語中,每個字都是那麽的殘酷冰冷,好像纖弱的她,就是這世上最渺小的螻蟻。


    他對她的恨,趙如煙也已經適應了。雖然不知道,恨從何來。她絞盡了腦汁,也沒有想出,自己究竟是哪裏得罪了他。


    “你是誰?”趙如煙蒼白的唇輕顫著,徐徐問道。


    此刻她正在發著高燒,昏昏沉沉的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但是,她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她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誤會,還是他和她之間,真的有什麽不同戴天之仇。


    這一次,男子沒有對她的詢問置之不理,而是冷冷地回答:“我是一個長久地活在煉獄裏,最終變成了惡魔的人。”


    趙如煙慘然一笑,極致嘲諷:“就算你是十殿閻羅王,那也不是我冊封的。你的事情,與我有關嗎?”


    縱然全身的痛楚讓她無法動彈,趙如煙仍舊緊咬牙關,一字一句地清晰問道:“為什麽要抓我?”


    男子冷冷地看著她,一臉的莫測高深,一動也不動。


    對趙如煙的疑問,更是完全置若罔聞。


    半晌之後,他才緩緩起身。


    慢慢地走近她,他傾下身來,近距離地打量著趙如煙,一抹冷笑勾在嘴角,然後在距她耳畔最近的地方,用最輕柔最不屑最譏諷的聲音,徐聲說話。


    “就憑你這張醜陋的臉,竟然也能讓那個男人,無法抗拒?竟然能夠讓他為了你,殘殺了那麽多無辜的生命。好笑!真是好笑!”


    男子的話,讓趙如煙立時愣住,她實在不知所雲。


    他的呼吸拂過她的頭發,讓趙如煙渾身寒毛倒豎,直覺地想避開。男子卻輕易地一把抓緊她的肩,滿意地注視著她此時的顫抖,強而有力的手指深陷入她的皮膚。


    趙如煙不敢相信,有人竟會用這麽惡毒的話來指控她。可是,他說的是什麽?誰曾經為了她,殺害了很多無辜的人?哪有這樣的事情?


    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一定是他誤會了,不可能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


    男子殘忍地將趙如煙瘦弱的肩膀捏得更緊,看著她那張臉兒越發蒼白,露出冷笑。


    “說實話,我真佩服你!”他的視線無禮地掃過她單薄的身體,嘖嘖有聲,無限鄙夷。


    男人眼中那最顯而易見的羞辱,讓趙如煙的臉色更加慘白。


    這個人,顛倒是非,不辨黑白,根本就不可理喻。


    他低沉的嗓音中,比刀劍更傷人的話語,還在語氣輕柔地繼續:“因為,這一次,你又成功了。”


    提起全身柔軟的趙如煙,男人的嘴角仍彎著那個詭異的笑容:“隻不過,我的賭注下得更成功,我們想要的,全都得到了。”


    想要的?


    他們想要什麽?


    看到趙如煙帶著憤怒和疑問的目光,男子的嘴角慢慢擴大,詭異的笑聲釋放出來,最後竟然演變成了令人驚駭的狂笑。


    “怎麽,難道說,你也沒想到,他會來救你?”


    男子還在恣意地笑著,張狂得如同惡鬼。


    “我真的很想看看,他喜歡你這個女人到了什麽程度,究竟肯為你受多少苦,挨多少罪。”


    趙如煙心中的風雪迅速凝聚,身邊霎時有冬季的冷風呼嘯地吹過,內外夾擊,她突然感覺到寒意刺骨。混沌的思緒中,她努力地抽絲剝繭,終於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你抓了誰?”


    意識到有人可能會為她受苦的這一時刻,她的臉色更加慘白,險些再次昏過去。


    男人的聲音,更加地咬牙切齒:“你是不知道,還是無法確定?”


    他的臉猙獰得如同吃人的野獸:“你的男人,是不是太多了?”


    趙如煙可以不在乎他卑劣的誹謗,但是卻不能不在乎有人正在為她受苦,疑問更深,她的心情更急切。


    “你究竟抓了誰?”


    男子冷笑一聲:“不用著急,很快你就會知道的,很快。”


    她的焦急,讓他的獰笑更加殘忍:“等我折磨夠了他。”


    痛,深入骨髓的痛,像火一樣灼燒趙如煙。


    劇痛之中,趙如煙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一下子衝到男子的近前,用盡氣力抓住他的衣襟,喃喃地低聲懇求著:“不要!求求你!求你了!不要再折磨其它無辜的了!”


    男子狠狠地甩開她,厭惡地站起身來。


    “無辜的人?”


    他疾走幾步,憤怒地咆哮,聲音隆隆,在趙如煙的耳邊回蕩:“你們才是地獄的魔鬼!你們才是是魔鬼!”


    過於激烈的怒氣,讓他無法有效地控製自己,他又一次衝上前去,抓起瘦弱的她,不斷地搖晃著,然後用力一甩。


    毫無防禦力量的趙如煙,被硬生生地甩上了石牆,又從牆上摔跌下來。跌得頭昏眼花,額頭上立時鮮血淋淋,和著她滾燙的淚水,緩緩下滑。


    而那個男人,則一路狂笑著,徑自離去。


    他的笑聲裏有著痛恨、嘲諷、憤怒,以及一份深刻得她無法理解的痛苦。


    “哈哈哈哈!你等著看吧!現在你們所承受的一切,就是你們的報應!報應!”


    那可怕的笑聲,就像是鬼魂的嘶吼,在趙如煙的周圍,長久地環繞回旋,縈縈不散。


    又隔了多日,她終於從那個陰暗的石室裏被放出來,又見到了遼闊無邊的大地。


    此刻趙如煙正在被一個男人強行拉扯著前進,一路上搖搖欲墜。為了不讓她出來不久就被凍死,他們給她穿上了一件相對保暖的衣服。隻是仍然將她的雙手用鐵鎖鎖著,讓她無法自由行動。隻等鐵鏈扯動,她就被迫前進。


    被外麵的寒風一吹,反倒讓趙如煙混沌的大腦,頓時清醒了不少。


    眼前的景況,深深震撼了她。


    在大地的盡頭,是層巒疊嶂、連綿起伏的高山,山頂終年積雪。


    最近處的這一片山峰,形勢險要,溝壑縱橫。


    目光所及之處,極盡荒蕪、剛冷、堅硬、嚴酷。


    如此苛刻的生存條件,軟弱的人注定無法存活。能夠在這裏生長留存的人,都必然具有著倔強、自信、不屈不撓的品格,是最頑強、最悍勇的生命。


    圍繞在四周的眾多的人們,有老有少,絕大多數都是男人,他們正齊聚在這片相對寬敞的空地上,伸長了脖子,靜默屏息地等待著,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等待著,她的出現。


    在看到趙如煙的時候,人群立刻起了騷動,人們呼嘯著,歡呼著,聲音震耳欲聾,響徹雲霄,在荒涼的原野上回蕩。


    他們喧嘩著,每一個都激動不已。


    雖然被震得頭皮發麻,趙如煙依然淡淡苦笑。


    看來,這裏的人們正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們等待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複仇的這一刻,終於到來了,是嗎?


    很好,真的很好。


    她也已經被折磨得太久了,既然要結束,那麽就結束吧!她也正在渴望著來到人間這一遭,所承受的所有苦難,能夠早一點宣告結束。不管這是一個千古奇冤,還是她早就注定的劫難。


    此刻的趙如煙,是冷靜的,毫無懼怕的。但是她的身體卻已經孱弱到了極限。眼中的天地,正在人們的歡呼聲中,不斷地旋轉、旋轉。她已經疲累得太久了,久到就要無法支撐。


    終於,拉扯著她的男人停了下來,將手中的她當做東西一般,狠狠一丟。


    趙如煙纖弱的身體,如同凋謝了的花,軟倒在冷硬的地麵上。她的身體瑟縮著,沒有半分力氣站起來,甚至無力抬頭。


    耳畔人們的歡呼聲仍在繼續,卻又似乎突然得到了統一的命令,瞬間戛然而止。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此時低低地響起。


    “這樣就受不了了?”


    也許是說這話的男人又給了拖拽她的人一個眼神的指示吧,趙如煙隻感覺到,聽到這話之後,有人很快又重新拖起了她身上那副沉重的鐵鎖,將倒在地上的她,硬生生地向前拖拉了一段距離。


    而後,那個冷森森的聲音,再一次不懷好意地響起:“眼前可是有一個正在日思夜想著你的人啊!難道你都不準備看他一眼?”


    聽到這句話,虛弱的趙如煙,就像是服下了一顆強心藥,瞬間又一次的清醒了。


    是啊,她不能死!


    最起碼現在還不能死!


    並非是她看到了什麽生的希望,而是她突然想到,幾天前,這個首領的男人,曾經向她提起過,有人來救她,卻也落入了他的魔掌。


    這個人,會是誰呢?


    他,現在怎麽樣了?


    強撐著抬起頭來的趙如煙,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況,驚駭得無法動彈。


    這塊寬敞的空地正處在山腳下,草木稀稀落落的,土地主要為沙質。山下的岩壁處有一大片石牆,牆上嵌有幾根深插入地下的石柱。


    此刻,有一個人正被緊緊地捆綁在一個巨大的石柱體上。


    雖然她們彼此之間仍然有著一段距離,但趙如煙依舊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個人現在的情形究竟有多慘。


    他的身上,布滿了無數的舊傷與新傷,傷痕累累,有的傷口顯然已經潰爛,不需要距離他太近,就可以感受到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所有的衣衫早已經被抽打得破爛,黑發飛散,遮住了他的臉,讓她無法看清,他的麵容。


    看到這一切,趙如煙勉強支撐著自己立起上半身,霎時間淚眼汪汪,眼裏滿溢著驚慌與擔憂。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他究竟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他,還活著嗎?


    如果有人,就這樣因為自己而遭到不測,她要怎麽彌補?她能怎麽彌補?


    為首的男人,此刻的嘴角邊那抹罪惡的獰笑,邪惡得讓她就算到了來生也忘不了:“怎麽樣?看出他是誰了嗎?”


    趙如煙強忍著劇痛,使出渾身的力量,向前爬行了數步。帶淚的目光,瀅瀅地望向石柱上的男人。


    這男人遭受了過重的刑罰,過多的皮肉之苦,此時他可能已經陷入了暈厥。健碩的身軀傾頹著,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捆綁他的鐵鏈上,疲憊的頭無力地低垂,一動也不動。


    趙如煙淒苦地、無助地搖頭,第一次她感覺到自己是那樣的無所適從。


    沒有,她認不出來。這個男人現在的情形實在是太狼狽了,一定和平日裏的他有著天壤之別,以至於,她根本認不出他是誰。


    她認識他嗎?


    他是誰?


    為什麽要來救她?


    還願意為了她,承受這麽多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


    男人冷笑著,抖一抖手中拿著的一張紙:“幾天前,我抓了你,並且派人進宮通知了他這個消息。他沒有殺了報信的人,還叫他帶了一封信回來給我。你要不要先聽一聽?”


    鄙夷的目光,注視著信紙,男子的聲音尖聲怪氣:“她清澈的眼,絕美的臉,寵辱不驚、雲淡風輕的笑容,所有這些,如果有絲毫改變,我大遼皇太子耶律隆緒發誓,要你所有的族民以性命相賠。你,便是第一個,無論你是誰。”


    趙如煙不可置信地猛然抬頭,水眸中充滿疑惑,萬分驚異。


    難道……他是……耶律隆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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