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5章 他的父母不是這樣教導他的


    小黎決定要在慶州暫留三日。


    說是三日,但這還隻是保守估計,因為無法料定慶州到底出了什麽事,因此這三日,隻是他給自己驗證的時間,如果是自己想多了,三日後他們照常起航,前往嶺州,若是自己沒有想多,小黎覺得,他需要立刻回青州,親自見一見父母。


    慶州郊野出現有來路不明的殺手,這些人成群結隊,武藝高超,徘徊在城郊各個官道山道上,他們想做什麽,是否也是皇後的先鋒,打算如偷襲江南四州一般,對緊挨青州的慶州開始下手?


    小黎年紀小,心境還未到救國救民,心存社稷的大道上,但他至少心存善念,明辨是非,江南四州的慘況,一路下來,他也看到了不少,青州的嚴防死守,爹娘身處敵營的險象環生,還有無辜百姓們的水深火熱。


    如果慶州也即將成為下一個青州,那在一切還未發生前,正好被他遇上了,他是否能多管閑事幹預一番?


    他或許管不了太多,但至少能聯係父母,請父母主掌大權,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先確定,城郊的殺手們,是否真的是意欲對慶州不軌的叛軍。


    船艙裏,小黎與兩位長輩正在交談。


    小黎的話說的很明白,他們必須留下,不能已經知道慶州有難了,還一走了之,他的父母不是這樣教導他的。


    紀南崢沉默了片刻後,也同意了,紀南崢做過太傅,他是朝廷命官,要論為國為民,他的思想覺悟不可能比小黎一個少年還少,他隻是年紀大了,大悲大喜後,好不容易回歸故裏,心中太過掛念家人,如今船已經快到嶺州了,這個時候要他停下來,對老人家來說,也不吝一場折磨。


    倒是紀夏秋,在聽說要暫留後,立刻就抓住了小黎的手。


    “你要回青州?我跟你一起去!”


    小黎忙按住外祖母的手,知道她在想什麽,輕聲拒絕:“若要回去,必然也是我一人回去。我知外祖母是擔心陌以舅舅,可您身體不好,不能日夜奔波,況且,我說過,隻要陌以舅舅還在青州,有我娘在,必不會讓他有事的。”


    紀夏秋不再做聲,沒有親眼見到兒子安然,她這個做母親的,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


    不管怎麽樣,慶州之行,他們是留定了,決定下來,小黎就帶著船工上岸定客棧,忙到子時,才將所有人都安頓好,稀裏糊塗的睡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出了門。


    從京城往青州的中道,臨時改行,前往慶州,路程上即便日夜兼程,也需五天五夜。


    秦俳的傷口在顛簸的馬車裏,傷勢越來越重,中間他醒過兩次,保持不了意識,不一會兒又暈了過去。


    從第二天夜裏,秦俳就開始發燒,一燒起來就滾燙滾燙,小妞不厭其煩的給他換布巾,擦汗,擦身,但沒有大夫,傷口惡化,所作的一切,也隻是徒勞無功。


    秦俳到底還能不能活著到慶州,沒人能說得準。


    可他們不敢停車,這個時候追兵就在後麵,如狼似虎,他們一旦停車,便有可能全軍覆沒。


    小黎在慶州城呆了三日,他出過城,北,東,西,除了西麵是山,過不去,北門與東門外,沒有可疑人物,可雖沒有可疑人物,山道與官道上,卻有許多鐵騎腳印,有大批馬隊從這裏經過過,但聽慶州城防說,這幾日又並沒有馬隊入過城。


    那這是怎麽回事?馬蹄印就在城郊附近,車隊卻沒有入城,那這些人落腳在哪裏?他們有什麽目的。


    三日下來,小黎沒有得到有效的信息,他也觀察過本地府衙,他聽獲救的海東軍提過,叛軍占領州府的套路,是“奪首”行動,簡而言之,就是俘虜殺害當地高官,再悄然無聲的取而代之,小黎害怕慶州已經被滲透,已經有官員遇害,因此特地打聽了慶州本地官府位置,也打聽出了官員姓名容貌,他一一檢查過,這些官員都好端端的,沒有失蹤,也沒有身亡,他們的府邸也都十分正常,不見被侵略抄殺過的痕跡。


    小黎這下真的拿不準了,城郊的鐵騎印真的隻是巧合?有人從慶州借道,卻真的隻是借道,沒有入城,也沒有不軌?


    小黎覺得自己可能小題大做了,青州剛剛被占領,叛軍還未將青州吃透,應該不會這麽快將目標又定在其他州府上。


    這麽想來,小黎便鬆了口氣,三日之後,便決定重新起航,繼續前往嶺州。


    最後一天夜裏,醜醜縮在哥哥懷裏,她都睡了兩覺,半夜起來,還是能聽到哥哥歎氣的聲音。


    醜醜揪著哥哥的衣角,小聲問:“哥哥怎麽了?”


    小黎壓低了聲音,哄哄妹妹:“把你吵醒了?乖,睡吧,哥哥沒事。”


    醜醜現在卻沒那麽困了,她撐著坐起來,小黎忙給她裹好被子,沒讓她漏風。


    醜醜撅著嘴道:“哥哥怎麽不睡?”


    小黎給妹妹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道:“哥哥不知道明日該不該走。”


    “為什麽不知道?”醜醜趴回哥哥的懷裏,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哥哥不想走嗎?”


    “也不是不想走,隻是覺得,沒有答案。”小黎歎了口氣:“那些鐵騎雖然沒有入城,但我不知他們的蹤跡來曆,始終不安,醜醜,你還記得那小喜鵲與你說過的話嗎?你能否完完整整的再告訴哥哥一遍。”


    醜醜努力回憶了一下,但是已經想不起來了,她歎了口氣,揉揉眼睛,從被窩裏爬起來,小黎忙給她披衣服,醜醜蹦下床,歪歪斜斜的晃到角落的竹簍邊,把簍子打開,將裏麵的小青蛇拿出來。


    小青蛇也在睡覺,被吵醒,蜿蜒的身子不耐煩的把醜醜的手腕纏住。


    “阿碧阿碧,哥哥要找人,你幫哥哥找好不好。”醜醜對小青蛇道。


    小青蛇把自己彎成手環,掛在醜醜胳膊上不動,嘴裏嘶嘶了兩聲。


    醜醜就走到窗戶邊,把阿碧揪下來,放到窗欄外頭,摸摸它的頭道:“阿碧早去早回。”然後“啪”的一聲,把窗戶關了。


    小黎跟在旁邊看完,醜醜已經扭過身,抬手要哥哥抱。


    小黎把妹妹抱回被窩,問:“你什麽都不知道,你要阿碧去哪裏?”


    醜醜鄙視了哥哥一眼,嘟噥:“醜醜怎麽會不知道,醜醜什麽都知道,哥哥不開心,哥哥要找人,哥哥找不到人,阿碧去找了,等阿碧回來,哥哥要找的人就能找到了。”


    小黎失笑:“那你知道哥哥要找什麽人嗎?”


    “不知道。”醜醜毫不負責的道:“又不是醜醜找,是阿碧找,阿碧知道就行了。”


    小黎點點妹妹的腦袋:“阿碧怎麽會知道,它又聽不懂哥哥說話,也不知哥哥平日在幹什麽。”


    醜醜聞言,僵了一下,一動不動,也沒回應。


    小黎感覺到她的僵硬,突然覺得不對,把她扳過身子來,讓她看著自己:“臭丫頭,你是不是又趁我不注意,把阿碧藏在袖子裏了?哥哥平日做什麽,你都告訴阿碧了?”


    醜醜撅起嘴,今天特別大膽的哼了聲:“哥哥是笨蛋,哥哥找不到人,阿碧能找到,阿碧比哥哥厲害!”


    “你真是翅膀硬了。”小黎捏住醜醜的臉蛋,把小丫頭的臉頰拉得老長。


    醜醜吃痛的捂住自己的臉,把頭埋進被窩裏,再也不肯出來了。


    第二天一早,醜醜醒來後,就打開窗戶,窗戶外,阿碧正長條形的掛在那兒。


    小黎這會兒正在鋪床,就見妹妹把阿碧帶回來,隨口問:“怎麽,找到了嗎?”


    醜醜沒搭腔,跟阿碧說悄悄話,一人一蛇說了一會兒,醜醜就抬起頭,看向哥哥:“哥哥,娘叫什麽名字?”


    小黎瞪向妹妹:“娘的名字都不記得,你個白眼狼。”


    醜醜問:“娘不是叫柳蔚嗎?”


    小黎點頭:“對啊。”


    醜醜沒做聲了,又低頭跟阿碧說話,半晌又抬起,問哥哥:“爹呢?爹的名字,不是兩個字嗎?”


    “是啊。”小黎好奇了,走到妹妹旁邊,蹲下來:“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醜醜撅了撅嘴,小臉蛋看起來很煩惱:“阿碧說壞人,有提到了爹娘的名字,但是他們說錯了,爹叫容棱,娘叫柳蔚,他們的名字都是兩個字,不是三個字。”醜醜一本正經的跟阿碧解釋:“爹不叫容都尉,娘也不叫柳司佐,不是這兩個名字,這兩個不是我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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